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30-40

作者:当年明央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31、1更+2更


    第三十一章


    是夜。


    天边一轮明月, 月光疏朗撒在宁静的村庄。


    叶兰亭带着几个亲信出了村子,准备星夜赶路。


    何掌柜的几个随行被‘留’在大古村做客,薛霁安负责在叶兰亭外出的日子代管村中事务。


    何掌柜此趟来大古村,共带了一辆马车四匹马。


    叶兰亭便带大丫和她一起同何掌柜乘坐马车, 让杨三毛来驾车, 杨虎娃和赵汾各自骑一匹马, 后面再栓一匹马,将全部行头一起带走。


    不是叶兰亭不想留下两匹马,而是她得预防万一那几个何氏家丁偷跑回去给他们东家通气, 所以马不能留在村子里。


    何掌柜对她的安排不置一词,出了村子后他就不怎么开口, 夜色下,表情显得和有些深沉。


    即便星夜赶路,叶兰亭也仍旧闲适自若, 坐上马车后打量一番, 还笑着和何掌柜攀谈:“何掌柜的东家应该是洛城人吧?”


    何掌柜眯着眼假寐,拒绝交谈:“叶村长到了自然就知道。”


    叶兰亭靠着摇摇晃晃的车厢, 视线在车厢中的装饰和摆设上缓缓扫过。


    虽然这马车只是何氏商号旗下一个管事的出行马车,但叶兰亭估摸着,这样一辆马车,怎么也抵得上现代一辆宝马,何况还给随行配了四匹马。


    如果把何氏商号比作一个公司,那么这个公司给它的部门经理,也就是何掌柜,配备的出差行头和经费档次不低。


    看来这个何氏商号确实是个有来头的大商号。


    叶兰亭并不担心拿不到剩下的三千两, 她只担心他们到了上河郡后也会被何氏商号用同样的手段连人带货直接扣押, 毕竟到了那里以后就是别人的地盘了, 主动权在对方手里。


    但她凡事喜欢做两手准备。


    既然敢去,就一定会给自己留一张底牌。


    “兰亭——,兰亭——”


    叶兰亭见何掌柜上车后不再跟她交谈,也准备小憩一会儿,忽然听到后头村子口传来阿公的呼唤声。


    杨虎娃骑着马转身望了几眼,忙跑到窗边对叶兰亭道:“村长,是阿公追出来了。”


    爷爷?他怎么追来了?


    叶兰亭让杨三毛停下车,跳下车厢往回走。


    “爷爷,您小心点。”


    只见叶阿公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追上来,天黑路又不平,他神色异常焦急,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一把托住叶兰亭的手:“兰亭啊,不能去,不能去啊!”


    “你要谈生意,要赚钱,让赵汾他们去就行了,你不能去!你哪儿也不能去!”爷爷将叶兰亭的手握得很紧,力道大得叶兰亭的指节都有点疼。


    叶兰亭神色微敛,摇头:“可是爷爷,这回必须我亲自去,光是他们几个去没用的。”


    要跟何氏商号东家那样的角色打交道,以现在的赵汾和杨虎娃,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去了只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兰亭,你必须听爷爷的话。”叶阿公神态也很坚决,拉起叶兰亭的手就往回走:“爷爷从没强迫你做过任何事情,但就这一件,爷爷说什么也不同意你去。当今世道不太平,你出去会有危险的,跟我回去!”


    叶兰亭拿固执的爷爷没辙,被他拽着往回走了几步,只得扬声命令杨虎娃:“你把爷爷送回去,再快马赶来追我们。”


    杨虎娃从马背上跳下来,走到阿公面前,道了声:“叶阿公,抱歉了。”


    他将叶阿公颤颤巍巍的身板往肩上一扛起,不顾阿公叫喊,朝着村子飞奔回去。


    叶兰亭:“……”


    她在心里默默对爷爷说了声对不起,转身毅然上了马车。


    何掌柜不知何时探出头在窗帘后偷瞧,见到叶兰亭上车,忙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正襟危坐。


    叶兰亭瞟他一眼,没说话。


    倒是大丫在一旁有些担忧地扯了扯叶兰亭袖子,小声问:“村长,阿公他没事吧?”


    “没事。”叶兰亭吩咐前头杨三毛,“继续出发。”


    虽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但没有阻止叶兰亭此去上河郡的决心。


    杨虎娃将叶阿公送回村子后,也很快骑马追上了他们。


    从大古村到上河郡,马车赶路最快一天半的时间,一来一回骑马三四天,这还是什么事都不耽误的情况下。


    若是再在郡里逗留两日,预计回村得是七天后了。


    叶兰亭闭上眼心想,就当出一趟差,去和一个难缠的客户谈一个棘手的业务吧。


    下半夜,马车从镇上穿过,经过紧闭的房屋,一路未停,直奔上河郡而去。


    杨虎娃和杨三毛两人轮流驾车,叶兰亭休息时大丫就睁着眼睛盯着那何掌柜,如此到了第二天正午时分,他们离上河郡已经不远了。


    路上饿了就用他们带的干粮和水充饥。


    干粮就是哑娘烙的红薯饼,叶兰亭他们都觉得红薯饼好吃,但何掌柜却非常嫌弃,经过一个小县城时,他提出要下车,到集市上休整一下再继续赶路。


    赵汾上回历练去过上河郡,叶兰亭问他:“还有多久的路程?”


    赵汾记得这个小县城,从这里再到上河郡赶驴车也只需半日功夫,赶马车的话更快,他道:“村长,再赶几个时辰的路就到了,我们可以等到了郡上再休息。”


    叶兰亭便对何掌柜笑道:“实在抱歉了何掌柜,还得再委屈您几个时辰,等到了郡上,我请您吃顿好的。”


    何掌柜脸色不太好,哼一声道:“叶村长扣了我的随从和马,又一刻不停地赶路,莫不是自己心虚了?”


    叶兰亭笑眯眯道:“何掌柜说的哪里话,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大古村有多穷。您现在还欠我们三千两,我们这是急着拿回欠款呢。”


    “这是村里厨娘烙的杂粮饼,比不上您家中的山珍海味,但出门在外,只能请您将就一下了。”叶兰亭让大丫拿了两个饼给何掌柜。


    何掌柜冷脸扭头,不吃。


    不吃算了,故意做样子给人看呢。


    叶兰亭心里敞亮。


    这何掌柜估计是想等到了他东家面前再卖个惨,把黑锅全推到她叶兰亭身上,那三千两叶兰亭就必然拿不到了,不仅拿不到,她一行人能否平安离开上河郡,都有点悬。


    叶兰亭现在不确定何掌柜带来那两个配方师傅到底是他东家的授意,还是他自己的安排。


    如果本就是他东家的授意,那叶兰亭就不用想着与虎谋皮了,因为能想出这种损招的商人,一般手段都没有下限的。但倘若安排人偷秘方的主意是何掌柜自己想的,叶兰亭与那未曾谋面的何氏商号东家就还有得谈。


    叶兰亭扯了一块烙饼放进嘴里,就着水壶,一口饼一口水吃起来。


    虽然饼凉了没有刚出锅的时候好吃,但叶兰亭在大古村这两三个月,早就不讲究这些了,能填饱肚子就成。


    何掌柜喉咙动了动,大概也是有点饿了,毕竟从昨天到现在就一直没吃东西,但他自己要忍着,叶兰亭也不劝。吃完干粮,她吩咐杨虎娃继续赶路,务必在天黑之前到达上河郡。


    马车离上河郡城池越近,何掌柜的双眼就越有了精神。


    那是一种回到自己的主场后恢复的底气。


    叶兰亭看在眼里,心下好笑,并未点破。


    只在即将到达城门前,问了赵汾上次他和郑姑俩人落脚的客栈是何处。


    上回赵汾俩人头一次进城,什么都不懂,自然捡着便宜的住,他们当时是跟那些走商马夫一起住的脚店,二十文一晚,但现在叶兰亭跟他们一起来,赵汾不可能让村长去住那种大通铺的脚店,想了想,便道:“我记得有一家来福客栈,就在上次那杂货铺对面不远,村长若要先找地方住,我们可去那儿。”


    叶兰亭点点头。


    等排队进了城,交完入城费,叶兰亭就对何掌柜道:“现在已经进城,但天色已晚,此时前去拜访东家未免失礼。何掌柜一路上也舟车劳顿了,不如先与我们几人找个酒家吃些东西,等休整过后,明天再去拜访你东家。”


    何掌柜是一刻也不想再与叶兰亭多待,他径直跳下马车,神情语气立马就变了:“我现在就要回去向东家复命!你与我签的那秘方协议乃是强买强卖,我身上的两千两是被你耍诈讹去的,能不能作数还得我们东家说了才算。”


    叶兰亭料到他会翻脸,但没想到他一下车就翻脸,竟是一刻都不愿再伪装,看来在他心里,他东家势必会为他做主,叶兰亭神色微冷。


    她轻轻一笑,从怀中掏出那一式两份的协议:“既然何掌柜着急回去复命,那我便不留你吃饭了。这份协议就请你先带回去给你东家过目,倘若他觉得哪里有问题,明日巳时可到来福客栈找我。”


    何掌柜一皱眉:“你不是说要把秘方亲自交给东家吗,你不与我同去见东家?”


    叶兰亭微笑:“我这一路风尘仆仆,实在邋遢,无法见人。待我整装过后,明日再拜见贵东家。”


    “不行!我只拿这一份协议,空口无凭怎么向东家复命?万一你到时候跑了怎么办,你必须与我一道去见东家。”站在大街上,何掌柜语气也强硬了起来。


    叶兰亭看一眼杨虎娃:“我随行这么多人,怎么也得先安顿好他们吧。何掌柜如果怕我跑了,可以与我们一道去客栈,你拿信物派人回去跟你东家说一声不就得了。”


    何掌柜狐疑地盯着叶兰亭,总觉得她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但这里已经是上河郡,任是她有通天的本领,也跑不了。


    但他已经见识过叶兰亭的狡猾,不敢再因为她是个年轻女子就大意,想了想,拂袖道:“也好,我就随你一道去客栈。”


    叶兰亭便让赵汾带路,先去那来福客栈住店。


    到了来福客栈,何掌柜一进门,就招手叫来店小二,从腰间取下一玉牌,给了他点碎银,吩咐小二回替他跑一趟何氏商铺。


    而这边的叶兰亭,趁着何掌柜和店小二说话时,将赵汾叫到身旁,问:“李含香姑母家在哪儿,离这儿远不远?”


    赵汾小声道:“李夫人家在城南,但她的铺子离这不远,就在转角后头那条街。”


    叶兰亭沉吟片刻,吩咐:“待会儿我引住何掌柜视线,你找机会去一趟李含香姑母那儿。”


    如此这般吩咐完,叶兰亭才走到一空桌坐下,抬手示意:“掌柜的,上些酒菜。再给我们订三间房。”


    而那边何掌柜也吩咐完店小二,店小二拿着赏钱,笑呵呵就出门去传话了。


    ……


    店小二对整个上河郡都很熟悉,知道何氏商铺在哪儿,在街巷里横穿竖跑,不过两刻钟功夫就到了。


    他将何掌柜交给他的玉牌递给商铺里管事,尽职尽责传话,一字不落。


    商铺管事听后,脸色不可思议,再三跟店小二确认给他这玉牌的人。


    店小二嘴皮子利索,把自己在客栈里见到听到的都描述了一遍,就连那几人长相身高衣着打扮,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等到确认无误,不管是信物还是描述,让店小二传话之人确实是几日前出发去宝河镇寻找大古美肤皂生产工坊的何二叔。


    管事皱着脸听完,又给了店小二几个铜板赏钱,让他回到客栈,看好跟何掌柜一起来的那几人,而后转身,自己进了内院禀报。


    “少主,二叔回来了。”管事匆忙步入,朝内院一个坐在凉亭中翻阅册簿的男人禀道。


    那男人约莫二十几岁,一身湛青流云长袍,身量微高,眉眼俊朗,翻着手中的册簿,听到管事的禀报,头也未抬,道:“嗯,请他进来。”


    管事停顿片刻:“二叔在来福客栈。”


    年轻男人抬头,微微挑眉:“他不回来复命,去来福客栈做什么?”


    管事手里还握着何二叔命店小二传话送回来的玉牌,斟酌着道:“二叔找到了大古皂工坊的人,和他们在来福客栈吃饭。”


    年轻男人放下手中册子,莫名其妙道:“他既已找到大古工坊的人,不带回到府上,却请他们去来福客栈吃饭?”


    管事又说:“二叔……二叔应该是怕他们跑了,所以自己在来福客栈看着他们,递了玉佩派人回了传信,请少主您拿个主意。”


    然后管事把店小二送来的话和那张协议呈给年轻男人:“这是二叔差人送回来的。他被对方讹了五千两,还扣押了六个带去宝河镇的家丁,一路被绑回上河郡,现在秘方还未拿到。他说这伙人十分狡诈奸险,请少主务必小心行事,最好是直接派人将其拿下,以免再生意外。”


    年轻男人听完管事的话,眉梢扬了又扬,许是事情太过离奇,让他有些无法反应:“你说什么?二叔被人讹了五千两?!”


    管事恭敬把协议递上。


    年轻男人接过那张秘方买卖协议,几眼看完,视线落到最后那行欠款三千两时,倏然促笑几声:“二叔这么精明老练的人,竟然也有马前失蹄的时候。”


    他站起身,勾勾嘴角:“我倒是要看看,什么人这么厉害,竟能让我那二叔也栽这么大跟头。”


    “现在这行人正在来福客栈,二叔说,他们约少主明日巳时在来福客栈见面。”


    “也好,明日,就让我去会会那人。”


    ……


    叶兰亭点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难得进城一趟,这回又赚了这么多钱,当然要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大家敞开吃,不够再点,不用想着替我省钱,等明日何掌柜东家来了,付了欠咱们的钱,咱们就能摆脱穷人的帽子了。”


    叶兰亭看着脸色难看的何掌柜,笑吟吟对大丫他们几个道。


    “何掌柜,您也吃啊,这桌酒菜算我叶兰亭请您的,不必跟我客气,随便吃。”


    何掌柜硬抗了一天一晚,腹中早已空空如也,也没力气跟叶兰亭较嘴巴劲了,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塞,一副要将这一路的损失全吃回来的架势。


    叶兰亭轻轻一笑,慢条斯理地品尝着饭菜,吃相很是斯文。


    坐在她对面的杨虎娃几人也吃得很香,他们从来没在大城市的酒家吃过饭,那种感觉都跟镇上的路边摊不一样。


    店里食客们都穿着花团锦衣,有的还带着小厮和丫鬟,每个盘子里都有肉;店里跑堂搭着汗巾,举着托盘穿梭在大堂;店小二点头哈腰在门前揽客;柜子前掌柜将算盘敲得噼里啪啦响,客人们结账时还会大方地扔些铜板做小费。


    这里跟他们大古村完全是两个世界。


    第一次来的杨虎娃和大丫,还有杨三毛几个人都看呆了。


    只有第二次来的赵汾相对比较淡定,但他其实也是第一次进来福客栈吃饭。头一次来时,他和郑姑也只敢在对面街角远远望上一眼,这种富贵人家才能进来消费的地方,他们是想都不敢想的。


    现在,他们跟着村长来了,村长让他们坐在以前梦里才敢想的大客栈里,吃着蒸鱼,烧鸡,还有一些他们根本叫不出名字的菜。


    像珍珠一样的白米饭,要吃多少有多少。


    城里人过的日子真是神仙日子啊。


    叶兰亭看着他们,说了句:“羡慕啊?那就好好努力出人头地,以后这些东西,我们也能想吃就吃。”


    杨虎娃埋下头,狠狠嚼着嘴里的白米饭。


    大丫往叶兰亭碗里夹了块鱼:“村长,您也吃。”


    杨三毛顾不上其他,下筷如雨,狼吞虎咽吃得最快。


    赵汾一边感叹,一边细细品尝每一道的菜味道,即便以后吃不到了,也能翻出来再回味。


    何掌柜在旁边看着这群没有见识的乡下刁民,一脸的嫌弃和鄙夷。


    他一边嫌弃,一边不忘把离自己最近两盘菜扯过来一些,吃到一半,又开始频频朝客栈外张望。


    “何掌柜,你已经派人回去传话好一阵了,怎么你们东家也没来个人啊?”叶兰亭道。


    何掌柜哼一声,吊着眼道:“叶村长,你也不必虚张声势,这里是上河郡,不是你的大古村。从整个洛城到上河郡,就没有不给我们何氏商号面子的人,你那点小算盘趁早歇了吧。”


    叶兰亭笑:“哦,你们东家这么厉害呀?那还派您来偷我们工坊的秘方,这要是传出去了,有损你们商号的名声吧。”


    何掌柜一拍筷子,怒指叶兰亭:“信口雌黄!我什么时候偷你秘方了,分明你是耍诈在先,绑架我随从在后!”


    “是吗,究竟有没有想偷,您自己心里清楚。”叶兰亭似笑非笑。


    何掌柜现在吃饱喝足了,也又力气了,还待要与叶兰亭辩上几句,忽然见到客栈门口走进一个小厮。


    那小厮站在客栈大堂左右张望,何掌柜忙一挥手:“这儿呢。”


    小厮过来,眼睛先在叶兰亭几人身上转了一圈,然后才走到何掌柜跟前,压低声音道:“二爷,少主请您先回去。”


    “可是这些人……”何掌柜皱眉。


    “少主说了,他们敢来,就没想跑,也跑不了。二爷只管先回去,说明清楚事情细末,待到明日,少主会亲自见见这几人。”


    何掌柜很不情愿就此放过叶兰亭,但少东家已经下了令,他也只好照办。


    他起身,冷冷看着叶兰亭:“今日我便先行一步,明日巳时,我们少东家会亲自来见你。”


    叶兰亭微笑:“那何掌柜慢走,兰亭人生地不熟,就不送了。”


    何掌柜拂袖而去,小厮又回头瞧了眼叶兰亭,才跟在后头走了。


    等到这两人出了客栈远去,赵汾道:“村长,我看这样子,偷秘方的主意不像是他们东家指使的。”


    叶兰亭点头:“没错,这何掌柜是个奸商,他东家让他来收购方子,可他压根就没想花一分钱,直接带了配方师来偷。不过就算不是他东家指使的,五千两这个数目也不会在他东家原本的预算里。”


    说不定这里面还有何氏商号自己的一些腌臜,比如那何掌柜,若是真偷到了秘方,他东家原本许的收购预算钱,不就能被他自己私吞了?


    但无论如何,何掌柜这一回去,颠倒黑白,那剩下的三千两恐怕是不太好拿了。


    叶兰亭想了想,起身:“走,现在就去李含香姑母家。咱们得做两手打算。”


    她结了账,让杨虎娃他们三个守在客栈,自己则和赵汾从客栈另一端的后门出去,直奔李含香姑母家。


    ……


    另一边,带着何掌柜回到何氏商号后,小厮便进去向主人复命。


    “少公子,小的瞧清楚了,跟二爷交锋的,是个女人。随行带了四个人,三男一女。”


    何子骞坐在书房,闻言轻笑一声:“居然还是个女人。”


    作者有话说:


    红包已经发了噢,宝贝们后台短信查收,每条评论我都认真看了,爱你们~


    ? 32、两章合并


    第三十二章


    古时候的晚上, 哪怕只是虚拟的游戏时空,通常也就晚上九点,老百姓就已家家户户闭门就寝。


    但对于叶兰亭来说,九点钟, 晚上的月亮才刚刚升起。


    这个夜晚, 她不仅去拜访了李含香姑母宅邸, 还带着一同来的几人逛了上河郡的夜市,听了天桥下说书先生的评书,还买了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虽然大多都只能玩赏,没什么实质性用处。要不是时间不允许, 她甚至还想去河上的花船听听姑娘们弹的小曲儿。


    赵汾一路跟着叶兰亭,见识到他家村长消遣的各种路子后,大开眼界。


    他很确定, 村长这是第一次来上河郡, 此前她从没出过宝河镇以外的任何地方——因为村里就那几十户人,谁家土狗窜个崽全村都能知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 村长一进城后,立马就与这里融为一体,不管是言行还是谈吐,完全与城里人看不出区别,不像他们几个,一看就是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没见过世面。


    也许是衣裳的原因。赵汾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粗布衣,又看了眼叶兰亭身上的青衫布衣。她的除了干净一些, 布料也没区别。


    那就应该是气质的原因了。


    这个就没办法了, 因为这个学不来。


    叶兰亭走到一家裁缝铺, 对他们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赵汾和大丫明天就会留在何氏商号。你们穿成这样不行,会被那帮人看低的,走,去给你们换身行头!


    她带着他们几个进了裁缝铺,给每人换一身得体的崭新衣袍。


    大丫虽然从小就跟着郑姑学女红,帮着做绣活,但做出来的那些衣裳,从来没有一件能穿到自己身上。


    叶兰亭给她挑了件杏黄色的斜襟窄绣襦裙,换上身后,衬得她皮肤白净,眉眼婉秀,身段也显出来了,看着也不土气了,连大丫自己都觉得自己变了一个样。


    叶兰亭摸着下巴,满意地点点头:“嗯,果然人靠衣装,我们大丫换身好看衣裳,完全不输那些大户小姐嘛。”


    没有年轻女孩子是不爱美的,大丫被叶兰亭夸得红了脸,但还是很懂事地道:“村长,这衣裳肯定很贵,我还是不要了,我穿我原本那件就行了。”


    那件是她唯一没有补丁的衣裳,是能穿出来见人的。


    叶兰亭摆手,给他们四个人全都选了一身适合的,并道:“如果明天不跟那何氏商号东家谈判,这衣裳也不买也罢,但我们现在到了别人的地盘,就得按照别人地盘的游戏规则来。衣裳每个人都必须换,不仅换,还要给我挺胸抬头拿出气势来。”


    她给杨虎娃挑了件青灰色的短打劲装,配上他的弓箭和长刀,炯炯有神的双眼和黝黑的皮肤,看起来格外的精神。


    给赵汾挑了件湛蓝的铜钱纹长褂,穿上后稳重老成,趁着他脸上时常掬着的笑容,面憨心不憨。


    杨三毛个子瘦小,叶兰亭就找了个件松烟色的小褂裤袄,穿上后行动灵便。


    至于叶兰亭自己,视线扫过裁缝铺那一排花里胡哨的襦裙,皱眉挑了半晌,最后给自己挑了个竹绿色的男式晋风长衫。


    她一米七的身量比一般瘦小男人还高,即便穿上男式袍衫也能撑得起来,看着清清琅琅落落大方——主要还是她嫌弃女式襦裙束缚太多行动不够方便。


    换了装备后,他们回到来福客栈。


    原本定了三间房,又退掉一间,赵汾和杨虎娃他们表示,三个人挤一间就行了。


    叶兰亭就和大丫一块住一间。


    晚上躺在床铺上,大丫问叶兰亭:“村长,如果和何氏商号的东家谈妥了,您真的要把咱们做香皂的秘方教给他们吗?”


    “嗯。”叶兰亭有点困了,但还是打起精神回答大丫的疑问,“方子已经保不住了,如果能最后赚一笔自然是好。谈妥了就给他们吧,你和赵汾留在何氏商号当,待上三个月,多在这里学点东西,三个月后再回去。”


    “那,如果谈崩了呢。”大丫担忧地问。


    “谈崩也不怕,大不了那三千两咱们不要了。这时候就要权宜行事,如果对方就是要明抢,咱们势单力薄,只能吃下这个亏,卖个人情给他们吧。这样至少保证我们没有人身威胁。”


    大丫小脸气鼓鼓:“村长,这些有权有势的人也太过分了,摆明就是欺负咱们老百姓斗不过他们。”


    叶兰亭沉沉道:“所以我们要强大自己的实力。我们可以不去侵略别人,但要保证别人不敢侵略我们。”


    大丫往叶兰亭身边靠了靠,缩在被窝小声道:“村长,我知道您在村子里做这一切的苦心了。”


    叶兰亭拍拍小姑娘的脑袋:“大丫,你很聪明。到时候如果将你留在何氏对接,你要多看多听多学习,凡事留个心眼,保护好自己。”


    “嗯,我知道了村长,您就放心吧,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叶兰亭闭上眼:“睡吧。”


    ……


    翌日一大早,叶兰亭睁开眼。


    大丫端着一盆清水进来:“村长,先洗把脸吧。”


    “什么时辰了?”她问。


    “离巳时还有一个时辰。”


    叶兰亭起身,洗了手脸,换上衣衫,将头发束起,走到水盆前照了照,看起来精神不错。


    她带着大丫下了楼,与先一步下楼的赵汾他们汇合。


    他们在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先吃点东西,就在客栈里等。”


    只要她不去何氏商铺,何氏商铺的人就自然会找来。


    吃完朝食,临近巳时,叶兰亭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叶兰亭端着茶杯,隔着客栈大堂的木雕窗户远远与那走在何掌柜跟前的年轻男人视线相撞。


    只一眼,叶兰亭便确定,那个人就是何氏商号的少东家。


    趁着对方还不知道她身份,叶兰亭不动声色打量那个少东家。


    年轻不大,应该不到三十,身量微高,走路的姿势不疾不徐,举手抬步间透着股不自觉的自信,看起来比较有教养,应该不是那种小门小户出身的人。他的左边跟着一个年纪略长的管家,右边跟着一个小厮,那小厮就是昨日傍晚前来来福客栈请何掌柜回去的那个。


    看样子其实昨天他就已经命人打探过她。


    叶兰亭微微一笑,坐在原地静等这位少东家的到来。


    何氏一行人进了来福客栈,小厮先去询问掌柜的,那何掌柜在大堂一巡视,瞧见了坐在窗边的叶兰亭几人,抬手一指:“少东家,她们在那儿呢!”


    那年轻男人便随着何掌柜所指方向缓缓看来。


    只见一个身着竹绿长衫的年轻女子坐在临窗的桌前,手握茶杯,垂头慢条斯理饮啄。


    她静坐品茶,周身的沉定气质与客栈大堂的喧哗仿佛形成两个世界。


    在她身后,左边站着个面向敦厚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揣着两手,正往他们这边看;她的右边站着两个少年,一个身背弓箭腰挎长刀,目光炯然;一个弓腰揣手,贼头贼脑。旁边还有一个容色秀丽的丫鬟。


    何子骞略一挑眉。


    说实话,在昨日先后听了管家的转述、小厮的禀报,和他二叔添油加醋的表陈后,何子骞脑子里想象中的叶兰亭,是一个既穷凶极恶,又三大五粗,还贪得无厌的彪悍村妇。


    但是没想到,他来以后,看见的是一个与他想象中偏差十万八千里的女子。


    何子骞远远审视叶兰亭,她看起来像一株从深山走出的幽竹。


    就在他打量的时候,那女子抬头,浅浅朝他一笑。


    微风吹过,竹叶轻轻拂动。


    何子骞眯了眯眼,唇畔浮上笑意,抬步朝她走过去。


    他在桌前站定,一笑,抬手行礼:“在下何氏商号少东家,何子骞,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叶兰亭起身,礼节周到还了一礼:“鄙人叶兰亭,宝河镇大古村村长,也是大古美肤皂工坊的负责人。”


    她伸手示意:“少东家请坐。”


    何子骞看了眼桌上的茶水,笑道:“叶姑娘远道而来,我作为东道主,岂能失了礼数,还请几位移步府上,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如何。”


    叶兰亭微笑:“我听说很多大东家都有一个习惯,客入府中不谈公事。我与少东家还有正事尚未谈完,若少东家实在热情,等我们谈完正事,再行请客也不迟。”


    何子骞哈哈一笑,掀袍在叶兰亭对面坐下:“也好,这里人气旺盛,倒是个谈生意的好地方。”


    他也不兜圈子,直接取出那张秘方协议,推到叶兰亭面前,语气转瞬加深:“我听我二叔说,这张购买协议并非他自愿所签,押下的三千两欠款也另有隐情。不知道叶姑娘作何解释?”


    叶兰亭看一眼那字据,道:“没错,何二叔所言不假。这字据确实是兰亭耍了一点小手段迫他签的。”


    “哦?”何子骞扬眉,再次感到意外。


    她竟然不为自己辩解,直接承认了。


    如果承认这字据乃不正当手段所得,那么她不仅余款三千两得不到,已经拿到的两千两也得吐出来。


    叶兰亭说:“在下早对何氏胭脂铺的配方师久仰大名,何二叔千里迢迢带了两位配方师到我们村子做客,兰亭受宠若惊,便安排他们在村里做客,何二叔舍不得放人,兰亭只好盛情相拦。”


    何子骞一听,便明白了其中的内情。


    这一桩昨天陈诉的时候他二叔刻意对他隐瞒未禀,只说六七个随从都被叶兰亭强行捆绑扣押在了村里。


    何子骞淡淡睥了恭敬站着身后的何掌柜。


    何掌柜头冒冷汗,讪讪往后退了一步。


    “这件事确实是兰亭莽撞无礼在先,这厢向少东家和何二叔赔礼了。”叶兰亭的话说得很好听,也给足了对方台阶下。


    何子骞一笑:“原来是个误会。我这二叔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出门在外喜欢带几个家仆防身,倒叫叶姑娘误会了。”


    叶兰亭顺着对方的话道:“确实是个误会。这个秘方协议既然是兰亭用不正当手段签的,理当作废。赵汾,把何掌柜那两千两,还给少东家。为表歉意,今日就由我请客,点一桌酒菜,向少东家赔个礼吧。”


    说着,叶兰亭就要拿过那张协议撕毁。


    何子骞手一抬:“叶姑娘请慢。”


    叶兰亭抬眸,用询问的眼神看他。


    何子骞显然知道她这是在用一招以退为进,但他对秘方势在必得,便伸手拦住叶兰亭,朗笑:“叶姑娘不必急着撕毁协议,你虽与我二叔有些误会,但现在误会既已解除。这份秘方协议,我们可以重新再谈。”


    叶兰亭松开手,将协议摆在桌上,诧异地问:“少东家这么大的家业,竟然也能看得上我们区区一个小作坊的配方?”


    何子骞端起茶杯:“叶姑娘不必自谦,你的大古美肤皂,在上河郡一经售卖,人气口碑都很旺。”


    叶兰亭开始一本正经说瞎话:“不瞒少东家,我祖爷爷以前是个游医,曾跟着一位出世神医做过学徒,那古皂驻颜的方子便是神医传授给我祖爷爷,我祖爷爷传给我爷爷,我爷爷又传给我的。”


    “所以,何二叔提出要买我们家这个秘方时,兰亭是不同意的。”


    “我们虽穷,但老祖宗传下的东西不能丢。”


    何子骞听着叶兰亭说这番话时,视线不着痕迹往她身后几人脸上扫过,本想在他们脸上看出些破绽,但没想到,叶兰亭那几个跟班竟也煞有其事、愤慨非常地跟着点头。


    那眼神,仿佛他买走他们的秘方,就是挖了他们的祖坟一样。


    何子骞:“……”


    他道:“可据我所知,叶姑娘和李家签过一份协议了。”


    叶兰亭无奈叹气:“再穷也要吃饭嘛,总不能抱着祖宗的方子饿死吧。”


    何子骞一笑:“那倒也是,叶姑娘是个聪明人。”


    何子骞刚想重新出价,就听叶兰亭话音一转道:“但今日我与少东家一见,实在是知己难逢,相见恨晚。我叶某人平生最崇拜的,就是有大智慧和大眼光的人,您这样将生意做到全国各地的大人物能看得上我们区区一个古皂秘方,实乃我们的荣幸。”


    何子骞暗暗一诧,他怎么有点摸不准这个女人话里的意图。


    “如果少东家真要买我的方子,那这样吧。”叶兰亭冲怀里掏出那张何掌柜被迫签的三千两欠条,道:“这剩下三千两我就不要了。我们只要何二叔之前已经付了的两千两即可。这三千两欠条我即刻撕毁,全当交下少东家这个朋友,您看如何?”


    何子骞挑眉:“叶姑娘此话当真?”


    “没错。”叶兰亭看着何子骞,拳拳殷切地道,“如果大古美肤皂的方子到了少东家手里,能够发扬它的作用,将它传遍全天下,也算全了我的祖爷爷生前的遗愿。”


    刚才还说老祖宗的东西不能卖,现在又说这是她老祖宗的遗愿了。何子骞好笑:“叶姑娘当真愿意只用两千两便把这秘方卖给我?”


    叶兰亭点头:“是的,您没有听错。我把美肤皂秘方卖给您后,就打算回我们宝河镇开个小铺子了,因为我们也不会别的,只会做古皂。我们工坊人手少,一天也就能制作六七十个货吧。镇上没什么有钱人,也就几个员外还算富裕,他们家里有几房小妾和一群女儿,我把美肤皂放到铺子里就专门卖给她们。镇上物价便宜,顶多也就买个一百文吧,虽然赚得少,但在我们乡下,勉强糊口也是够的。”


    何子骞都快要听笑了。


    这女人一口一个不要剩下的钱,转头却又说要回镇上去开个铺子,将美肤皂零售一百文。


    她那儿卖一百文,上河郡这边的商人还不得跑她那儿去直接进货?如此一来,那他何氏商铺还有得赚吗?


    何子骞手指在桌上轻轻一叩:“叶姑娘,我想你没有明白一点,我买你的秘方,是买断独家。你卖给我以后,就代表你自己也不能再用这方子,如果你卖给我以后再使用这方子,我是有权状告你违约的。”


    叶兰亭点点头:“哦,这样啊。”


    “可我之前已经和李家签了一年的批货合同,合同里写了,一年最低要供货给她们五千枚。现在我才交付了她们不到一半的货,按照约定,我起码还要给她们三千的货。”


    “既然少东家要买我这美肤皂的独家秘方,那我为了不违约,只好把我爷爷调配出来的另一个配方拿出来研制,然后赶货给李家了。不然人家也是要状告我的嘛。”


    叶兰亭笑眯眯:“哦,对了,就在昨天我们来上河郡后,我已经去拜访过李家姑母了,她对我们的新产品也表示非常感兴趣。”


    何子骞这回是真笑出了声。


    他总算是明白,他那精打细算的二叔为何会在这个女人手里栽跟头了。


    她确实很狡猾,也足够聪明。


    她手里还有一张方子。


    那是她的底牌。


    他就算只用两千两买走她大古美肤皂的秘方,但她却可以转头就将另一个配方卖给李家。


    只要拿不到独家秘方,他就控不了古皂的价。


    控制不了价格,就没有高利润,他买这秘方,反而给自己买了个竞争对手。


    何子骞盯着叶兰亭看了会儿,突然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不知叶姑娘祖上是哪里人氏?”


    叶兰亭一顿,他这还真把她给问住了。


    她哪儿知道她那瞎编的祖爷爷是哪里人氏。


    “祖爷爷生于乱世,跟着神医飘无定所,后来到了宝河镇大古村才定居下来,所以,在兰亭有记忆以来,我们家就在大古村。”


    “所以这大古皂的名称来历就是从此而来?”


    “没错。”


    何子骞噙着笑沉吟了会儿,道:“这样吧,那三千两叶姑娘也不必推辞了,我一并付了。买断你手中大古皂的所有秘方。我听二叔说,叶姑娘此行还带了两位手艺高超的拓模师傅,将这二位师傅也留下吧。”


    叶兰亭十分为难地想了想,索性道:“既然少东家都这么说了,兰亭也不好再推辞,也罢!李家姑母本来约我明日再去她府邸洽谈新合作,既然少东家这么爽快,那我明日就去回绝了她,即便要赔偿一些违约金,我叶兰亭也认了。”


    “今日认识少东家这个朋友,实乃兰亭之幸。”


    何子骞挑眉轻笑:“能认识叶姑娘这个朋友,也是子骞之幸。”


    那何掌柜在身后神色焦急,上前一步,凑到何子骞耳旁道:“少东家,这女子狡诈,咱们不能信她。她说还有一张方子肯定是诈咱们的。”


    何子骞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起身道:“既然正事已经谈完,就请叶姑娘移步到府上吧。我派人回府取钱,让人验制叶姑娘的方子,顺便让我尽尽地主之情。”


    “善也。”叶兰亭落落大方站起来,对赵汾道:“你去同李姑母说一声,待会儿我们就不去她府上吃饭了。”


    赵汾看着叶兰亭的神色,低头应道:“是。”


    何子骞却道:“不必麻烦叶姑娘的人特意跑一趟了,我遣个小厮去跑腿就行了。”说着他吩咐小厮,“你替叶姑娘跑一趟李师爷府。”


    叶兰亭含笑:“如此,就麻烦少东家了。”


    “请吧,叶姑娘。”


    出了来福客栈,一行人朝何氏府邸而去。


    何子骞与叶兰亭走在前头,杨虎娃跟大丫杨三毛便跟在她后头,旁边的何氏管家和何掌柜也落后两步。


    叶兰亭与何子骞随意闲聊:“少东家应该不是上河郡本地人吧。”


    “哦,叶姑娘怎么这么问。我难道不像本地人吗?”


    叶兰亭往后看了眼脸色不虞的何掌柜:“您二叔说的,您主家是洛城的。”


    “没错,我们何氏主家确实在洛城。”


    “叶姑娘没去过洛城?”


    “没去过。”


    “那有机会我请叶姑娘到洛城做客。”


    “那就先谢过少东家了。”


    两人一边寒暄一边往前走,两刻钟路程后,来到了何氏宅邸街前。


    这座宅邸十分气派,朱门铜环,飞檐翘梁,白色的围墙,里面青砖黛瓦,门口有小厮把守。


    叶兰亭站在何氏宅邸前,仰头望着大门前的两座威仪石狮,心头微微悬了一口气。


    今天她带人走进这宅邸,不一定还能再走出来。


    到底要不要进去……


    何子骞在旁边笑着伸手:“叶姑娘,里面请。”


    她转身,视线在身后的赵汾、大丫、杨虎娃和杨三毛几人脸上扫过,他们都用全然信赖的眼神看着她。只要她进去,他们都会毫无二话跟随她。


    叶兰亭看着何子骞,掀唇一笑:“少东家先请。”


    怕?


    怕她就不叫叶兰亭。


    ? 33、1更+2更


    第三十三章


    进了何府以后才发现, 何氏不愧为上河第一大商号。


    外面大门古朴低调,府里却又别有洞天,雕梁画栋,层楼叠榭, 古色古香, 奴仆婢女穿着统一的衣裳, 走路很少发出声音,见到主人带了客人回来,纷纷恭敬地退到一旁。


    这还只是何氏位于上河郡的分号, 管中窥豹,便可想而知其位于洛城的主家又有多么雄厚。


    何子骞引着几人往府中走, 一路不着痕迹观察叶兰亭的反应。


    她神色很自然,对视线所过之处,不管是宅院庭园还是府中奴仆, 都一副稀松平常的表情。


    她双手背在身后, 与他间隔半臂并排而行,也完全没有身份矮人一截的曲意奉迎之色。


    但再看她身后那几个随从, 他们脸上的表情就有些隐藏不住了,她身后那小丫鬟一路好奇打量,中年男人也盯着庭院中那些假山凉亭挪不开眼,后头那两个毛头小子,更是直接一个东张西望,一个左顾右盼。


    从他们身上,能很明显地看到一种来自底层身份的紧绷和浅陋,以及对金钱地位的憧憬和神驰。


    但这些东西, 何子骞在叶兰亭身一丝一毫的影子也没看到。


    这很奇怪。


    她只是个山村赤脚大夫的后人, 她身上的那股笃定从容的气势是从何而来?


    这让何子骞对叶兰亭产生了好奇和疑心。


    他决定要事后派人查一查她的背景来历。


    “叶姑娘, 这边请。”何子骞将她们请到一处阔廊,然后吩咐管家:“上茶。”


    叶兰亭将赵汾和大丫唤到前来,对何子骞道:“这二位,便是我们工坊里技术最好的师傅,赵汾和郭大丫。我让他们留下,与少东家的人做交接。最多三个月,等少东家这边一切正常运转了,届时再让他们回大古村。”


    “当然了,他们既然是我的人,这工钱嘛,也就由我来发就行了,不必少东家再破费。”


    何子骞道:“叶姑娘实在太客气了,二位依然是留在我何氏工坊传师授业的师傅,我自然也会按照何氏的师傅同样给他们发工钱。”


    叶兰亭便笑着对赵汾大丫一抬下巴:“那你们还不谢过少东家,让你们领双倍工钱。”


    赵汾和大丫齐齐上前,对着何子骞颔首:“多谢少东家。”


    不一会儿一个新的管事过来,用托盘呈上笔墨和银票。


    何子骞说:“叶姑娘,既然我们重新达成协议,那份字据里的内容也要重新拟定了。从今日起,我们何氏商号买下你大古皂系列的秘方。协议生效后,你就不能再使用你的秘方,包括且不限于你用任何方式给别人生产。如果今后市面上一旦有同样的货物面市,我们查出那些东西与叶姑娘有关系的话,那么叶姑娘就要赔偿我们双倍的收购金。”


    叶兰亭微扬眉梢:“也就是五千两赔一万两?”


    何子骞笑着点头:“没错。”


    叶兰亭轻笑,怪不得他答应得那么爽快,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那可不行。我怎么确定何东家不会故意将方子泄露给别人,转头倒打一耙赖在我身上,好找我索赔违约金呢。又或者您怎么能保证您手下的人就不会把方子泄露给您的竞争对手呢?毕竟商场如战场,对方买通你几个管事也是常有的手段呀。”


    何子骞目露精明:“没错,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叶姑娘你怎么能保证你工坊里的人不会把秘方泄露出去呢,万一有别的商号许以重金,将你的人挖走,那我何氏这秘方不就白买了吗。”


    叶兰亭端起茶喝了口:“这个少东家大可放心,我工坊里的工人都不知道秘方,他们是分段操作。秘方是我家祖传,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签了这份协议生效后,只要我不说,就不会有除了何氏以外第三人知道。当然,不排除别的商号会像何二叔那样派配方师前来拜访,这个就要看少东家您怎么处理了。”


    “好,我明白了。”何子骞道,“既然如此,我还有一个条件。”


    他看向赵汾和大丫:“这二位师傅既然是叶姑娘手下手艺最好的师傅,以后索性就留在我们何氏吧。我会以何氏同样等级的师傅给他们开工钱,直到……我们何氏不做大古皂这门生意为止。”


    以后都留在何氏?


    不仅是赵汾和大丫,就连叶兰亭都始料未及。


    叶兰亭当然明白,何子骞是怕他放走她两个最得力的助手后,他秘方的独家性会得不到保证。他只提出将两人长期留在何氏,已经算是光明磊落的行径了,遇上别的黑心商人,恐怕拿到秘方后直接草菅人命也是可能的。


    原本这只是一种谈判条件,但何子骞可能万万料不到,此举正中叶兰亭下怀。


    这就相当于一个全球五百强企业主动提出要她刚毕业的学生去入职深造,而且一进公司就给个办公室主管的职位,跟着他们最核心的团队历练。


    还有这种好事?


    叶兰亭当然愿意了!


    培养她的村民NPC可以给她的村子大大升级的呀。


    她原本提出交接三个月,就是怕何子骞不同意让他们在何氏待太长的时间,毕竟每个商号都有自己的商业秘密,但现在既然何子骞有他的利益考虑……


    叶兰亭微微一笑,那她自然愿意顺坡下滑咯。


    只是她的意图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为了让何子骞觉得自己占到上风,她得假装先推拉几个回合再答应。


    “这……”叶兰亭眉头一皱,语气凝重道:“少东家有所不知,赵汾和大丫是我最信任得力的手下。若是将他们都留在何氏了,我们大古村也就没什么能用得上的人才了,我们整个村子里,能识字算数的,就只有他们两个。”


    然而叶兰亭越是这样说,何子骞就越发坚定了要将赵汾和大丫留在何氏商号,他就是要让叶兰亭身边无人可用,这样才能彻底阻断古皂秘方外传的可能。


    否则,他今天花五千两买下这个秘方,就真成了冤大头了。


    身为一个商号少东家,这点利弊何子骞权衡得清清楚楚。


    他与他二叔喜欢用暗招的手段不同,他行事喜欢先礼后兵,体面人,喜欢做体面生意。


    所以不管叶兰亭同不同意,今天这两个人都是走不出何氏大宅的。


    现在他礼貌提出条件,但如果叶兰亭真不同意,那就别怪他用硬的了。


    何子骞笑容俊朗,看着叶兰亭:“叶姑娘既然把秘方卖给我们何氏,你的工坊自然也是要关的。让他们留在何氏工坊,继续发挥作用,不是更好吗。叶姑娘觉得呢?”


    叶兰亭为难地看一眼赵汾和大丫:“可是……”


    赵汾和大丫见叶兰亭那为难的表情,也不由得心头一紧,上前一步,面露担忧地道:“村长?”


    何子骞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茶杯盖,吹了吹漂在茶水上的一片茶叶:“如果叶姑娘为难,在下会觉得叶姑娘对我们合作很没有诚意。”


    叶兰亭仿佛异常艰难地下定了决心,咬了咬牙:“……好吧。”


    何子骞嘴角一勾。


    然后他便听到叶兰亭说;“不过他们不能签卖身契,只能签劳工契。”


    “劳工契是什么?”


    叶兰亭解释:“劳工契不同于卖身契,他们与少东家的何氏商号只属于雇主与雇员的劳动聘约关系,他们的人身是独立且自由的。少东家欣赏他们的能力,可以一年签一次劳工契,诚如您所说,等到何氏商号不再经营古皂生意,或者您觉得再也不需要他们,到那时,他们便是自由身,可重新回到大古村。”


    何子骞倒还是第一次通说这个劳工契,不过听起来,就像是叶兰亭为了挽回她那两个手下而做的最后一点努力。


    他轻笑:“没问题,我同意了。”


    叶兰亭仍旧不放心地问:“少东家既然要留下他们,兰亭可否再问一句,您给他们工钱几何?”


    “叶姑娘之前给他们多少工钱?”


    叶兰亭道:“镇上开销小,每月三百文。”


    “那请叶姑娘放心,在我们何氏商号,手艺师傅的最低工钱也有五百文。我给他们六百文一个月,这你总放心了吧。”


    叶兰亭忍痛看了眼赵汾和大丫,仰头叹气:“好吧,那也只有这样了。”


    但赵汾和大丫这两个笨的,还真以为叶兰亭要把他们卖给何氏了,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错愕、不可置信。


    大丫可怜兮兮地问:“村长?您不要我们的了吗?”


    赵汾满眼疑窦:“村长,您真要将我们留在何氏?”


    叶兰亭神色幽长看着他们:“你们以后就好好待在少东家这里,替他办事吧。”


    赵汾和大丫忐忑的对视一眼,不懂村长到底是什么意思。


    叶兰亭拿过何子骞的笔墨,就着矮几,将方子写在纸上,递给他:“这便是两张秘方,我一并写在上面了,少东家可即刻找师傅验制。”


    何子骞拿起方子看了几眼,然后朝后扬了扬手,管家上前,他吩咐管家:“将这方子拿去制模工坊。”


    而后何子骞笑着起身:“制模还需些时辰,叶姑娘偏厅请,先在府中用些便饭,待到制模结果出来后,子骞就将余下款项付给叶姑娘。”


    事情已经谈到这一步,叶兰亭也不怕他再赖账了。


    既然他要请吃饭,那就吃吧,正好奔波一天,也饿了。


    她带着几人去了偏厅,下人们将一道道佳肴呈上桌来,每一道看起来都令人食欲大动。


    等到用完饭,那边管事过来向何子骞禀报结果了。


    何子骞听完,朝叶兰亭笑道:“叶姑娘果然是个诚信人。”


    他挥手让管家将银票呈上:“秘方确认无误,这是付给叶姑娘的那剩余三千两尾款。”


    叶兰亭收下钱,同何子骞签了字据,印上指印,收购合同便正式生效了。


    上河郡这一趟行程,任务总算有惊无险完成。


    但赵汾和大丫却紧紧盯着叶兰亭,两人从刚才开始就欲言又止。


    叶兰亭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向何子骞告辞之前,将他们叫到一旁,道:“你们俩就安心留在何氏商号,也不要多心,就把这里当做村里的工坊,该做什么做什么,能学多少学多少。”


    大丫轻轻扯住叶兰亭袖摆:“村长,可……我们以后还能回去吗?”


    赵汾也道:“村长,当初不是说好三个月吗。我看那何少主的打算怕,是不会让我们再离开何氏了。”


    叶兰亭摇摇头,压低声音道:“不会的,香皂不是什么高端技术,我料最多不过两年,届时市面上便会出现很多仿制的同类产品。到那时,没有了独家利润,在何子骞眼里你们的用处也就不大了。那时不管他放不放人,我都会来接你们走。”


    “你们要把这两年看作一个历练深造的机会。你们想想,若是一直待在村里,能有机会让你们见识到这些遍布全国的商号生意吗?能跟何子骞何掌柜那样的人精打交道吗?你们一辈子只能跟黄土和泥巴打交道,你们的世界就永远只有村里那巴掌大。”


    叶兰亭正色道:“机遇总是和危机并存的,我从大古村把你们两个带出来,就已经决定了要将你们留在上河郡。现在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你们放心,你们家里人,我都会好好照顾的,不让你们有任何后顾之忧。你们找机会,每月与我通一封书信,信里不要提及任何何氏有关的内容,只作家书近况问候即可,有什么情况便在信里告诉我。等到村里直达路通了,我还会再来上河郡的。”


    赵汾和大丫听完叶兰亭的话,也明白了她的用意——村长并不是要抛弃他们,而是给他们找了个机会留在城里历练,跟着何氏商号学习。


    两人明白过后,心态也冷静下来,赵汾道:“您放心吧村长,我们在这里不会给您惹麻烦的。”


    “嗯,你我倒是不担心。”叶兰亭点点头,看着大丫:“我不太放心大丫,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赵汾,你要保护好大丫,别让她受到伤害。”


    大丫抹着眼泪,哽咽道:“村长,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您回去后,替我给我娘和弟弟妹妹说一声,让他们别担心。”


    叶兰亭:“嗯,放心,我会的。”


    大丫吸吸鼻子,又灿然一笑:“村长,您帮二狗哥和虎娃哥都改了大名,您今天也帮我改个名字吧,我以后不想再叫大丫了。”


    叶兰亭伸手捏捏她的脸颊,也笑:“我们大丫就算哭鼻子也这么漂亮,你和二丫一对姐妹花,像枝头的并蒂芙蓉,我给你们改个大名,姐姐叫郭芙,妹妹和郭蓉,好不好?”


    大丫用力点头:“嗯!大丫以后就叫郭芙。”


    叶兰亭又看向赵汾:“婶子和哑娘,还有嵩娃东娃,我也会替你照顾他们。安心做事吧,你们两个将来都是能出人头地的人。”


    两人依依不舍:“我们知道了,村长。”


    话过三巡,终有一别。


    叶兰亭将两人交给何子骞后,带着杨虎娃和杨三毛,离开了何氏宅邸。


    “村长,真的要把大丫和赵叔留在何氏商号做工了吗?”杨虎娃沮丧着脸问。


    叶兰亭走出几步后转身,抬头看着何氏宅邸的匾额,眸子又扫过宅邸两侧威严的石狮子,轻声道:“不会的,这里只是他们人生的中转站,一个进步的台阶。最多两年,我们会看到一个蜕变的赵汾和大丫。”


    也最多两年,她要让大古村翻天覆地,最多两年,她叶兰亭再来何氏商号时,不必再像今天一样的仓促和小心周旋。


    叶兰亭转身,眼神笔直地看向前方:“走吧,回去。”


    ……


    叶兰亭带着杨虎娃和杨三毛到上河郡的牲畜交易街买了三匹马。


    她计划骑马回大古村。


    等买了马回去,村里的货运就会更方便。


    上河郡的马匹种类比宝河镇更多,价格也是参差不齐。


    叶兰亭虽然现在身怀巨款,但这笔钱她也需要有规划的使用,最后经过挑选和讨价还价,她挑了三匹枣红马。


    枣马价位中低,虽然跑长途续航力不行,但跑短途和拉货还是足够的,对叶兰亭现在的需求绰绰有余。


    付了钱后,又买了些干粮和水带在身上,叶兰亭便带着杨氏堂兄弟启程返回了。


    出了城以后,他们马不停蹄一路急行,半日功夫后,抵达了来时何掌柜曾要求下车休整的那个镇子,这个镇子叫爻冈镇。


    爻冈镇位于上河郡与宝河镇的三分之一路途中间。


    因为半日赶路一直没停,叶兰亭从未这么高强度骑过马,有些吃不消,快到宁冈镇时,就对杨虎娃道:“我们先在镇上休息一个时辰再走吧。”


    杨虎娃和杨三毛都是从小就在村里上山爬树下河摸鱼的那种皮实惯了的,骑马对于他们而言仿佛天生就会,爬到马背上颠几下,只要不被摔下来,他们就能抱着马脖子往前骑。


    但叶兰亭不行,她虽然以前因为兴致所然,在毕业去欧洲游的时候学过几天骑术,但现代马场都是教练手把手教,用最温和的马给新手体验,随便跑几圈过过瘾而已,现在她骑的是真正的野路子马,那一个前蹄抬起,就能毫不客气将她掀翻的那种。


    好在买马时,叶兰亭就让马棚老板挑了一匹比较温和些的。


    杨虎娃骑上马后异常兴奋,只是他也看出来了,叶兰亭的脸色有点白,便道:“村长,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喝点水。”


    叶兰亭摇头,到了镇子前就翻身下了马背,牵着马往前走:“我就是被颠得有点难受,休息会儿就好了。”


    杨三毛也跟着跳下马背,频频往来路张望,纳闷地自言自语:“奇怪,怎么不见影啊……”


    叶兰亭问:“怎么了?”


    杨三毛就道:“我刚刚在路上的山坡下发现几个人,应该也是往这边来的,怎么走着走着不见人影了?”


    “哪儿有一群人?”叶兰亭诧异,“我怎么没看见。”


    杨三毛说:“就在出城后大概一个时辰,我看到马道树篱外有几个人,那些人一直在我们后头。”


    叶兰亭神情一凝,皱眉问:“一直在我们后头?他们多少人,骑马了吗?”


    杨三毛被叶兰亭倏然凝重的神色吓到,茫然地摇头:“大概五六个人吧,我也不确定,他们也骑马了。”


    五六个人,骑着马,从上河郡一直远远缀在他们后头,还没让叶兰亭和杨虎娃发现,只有杨三毛对风吹草动比较敏感发现了。


    这伙人显然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在跟踪他们。


    杨虎娃一听,立马就要打道回去瞧个究竟,叶兰亭扯住他:“别打草惊蛇。我们先进镇子里去,人多的地方反而比较安全。”


    叶兰亭让他们两个装作什么都没发现,正常地牵着马进镇子里去。


    爻冈镇因临近上河郡,比宝河镇的集市要宽上两条,镇上住户和行人也要多一些。


    他们找了家生意还算不错的街头茶馆坐下。


    “村长,我们现在怎么办?”杨虎娃握紧腰间的长刀,神色紧绷地看着叶兰亭。


    杨三毛也紧张起来,一对贼溜溜的眼睛警惕地在茶庄四周乱转。


    叶兰亭看着镇定,但实际已经在脑子里迅速推演各种可能,这伙人到底什么来头,什么目的,究竟是不是冲他们来的?


    他们这一路上除了遇到几波徒步赶路的百姓外,再没有碰见其他行人,那伙人一直远远跟在他们后头,总不可能是冲路上那些徒步行人去的吧?


    所以叶兰亭基本能确定,那些人的目标就是他们。


    那他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他们的呢?


    在牲畜街买马交易的时候……亦或是,从一开始他们从何氏宅邸出来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


    叶兰亭想到这里手心一阵冰凉,会是何子骞?


    可叶兰亭从这一天和他打交道下来,对他的判断是,此人虽然精明有城府,说话做事都属于那种资产阶级的利己立场,但应该不至于心黑到□□。


    但如果真是何子骞,只能说叶兰亭就要为自己的识人不清付出一个惨痛教训了。


    可如果不是何子骞,那伙人最有可能的目的,应该……是她怀中那三千两银票?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现在的困境是:这伙人要么图财,要么图命,怎么看都是个s级的副本。


    想到这,叶兰亭看向杨虎娃和杨三毛,面色凝重,压低嗓音道:“杨虎娃,你觉得……”


    “你们俩,加上我,有没有可能反杀他们六个?”


    作者有话说:


    期待接下来的反杀哦!


    ? 34、3更


    第三十四章


    杨虎娃摸了摸腰上的刀, 目光灼灼点头:“村长,您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叶兰亭让他们俩凑过来些,不要做出如临大敌的样子,小声道:“如果这伙人是冲我们来的, 现在我们进了镇子, 他们很有可能就会先掠过镇子去前面山道间埋伏, 所以我们不能出镇子,只能把他们引到镇上来。”


    杨三毛道:“村长,我可以扮成流民去前面打探情况。”


    叶兰亭朝集市两边的店铺看了眼, 沉吟:“可以,三毛你扮成流民混进赶路行人中, 看看这伙人是不是到前面夜伏去了。如果是,立马回来报信。现在天快黑了,我们先找间店住下, 晚上将他们引过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一探便知。”


    杨虎娃急切地问:“村长,那我做什么?”


    叶兰亭道:“别急, 如果这些人真是冲我们来的,我们三个就要全靠你当主力输出。”


    定下计划后,叶兰亭他们从茶馆起身,在爻冈镇集市上转了两圈,找了家位置比较繁华当道的住店,走了进去。


    而后杨三毛乔装更衣,换上更破烂的衣裳,把头发抓乱, 脸上涂满锅底灰, 手里拿个破碗, 再拄着个木棍,一副丐帮的装扮从后门出去了。


    出了脚店后,杨三毛那乞丐扮相很快与城外的逃荒流民融为一体,随着出镇子的百姓前一脚后一脚的往外走。


    一般从外地来的讨荒流民,城镇都是不收留的,只允许他们在城外乞讨。


    杨三毛就混在乞讨流民里,把破碗摆在跟前,坐在路边扣脚,眼睛滴溜溜的四处观察。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一行骑马的人绕过爻冈镇,一路直往前头的山路急策马而去,与之前坠在他们后头那慢吞吞的速度完全不一样。


    而杨三毛注意到,这伙人不仅高矮胖瘦和衣着参差不一,还用一块布巾蒙着半边脸,骑的马也是有老有弱,杂毛相间,看起来跟在何氏府邸遇到的那些规矩严谨的下人很不一样,这伙人看起来很奇怪。


    他们既不像训练有素的府卫,也不像路上那些匆忙赶路的流民,虽然是一帮乌合之众,但他们行动和眼神中却透着股狠劲和贪婪。


    杨三毛感觉事情不简单,多留了个心眼,等到这队人马从山道跑过后,悄悄跟了上去。


    他一直跟到一片茂密树林,发现前头那伙人停下来了,连忙将自己隐藏在一片半人高的草丛后,偷偷观察。


    只见那伙人的领头骑着马在树林口巡视了一圈,然后招手吩咐其余几人,说了些什么隔得太远听不清楚,而后那几人便开始纷纷下马行动。


    村长料得果然没错,他们在准备埋伏。


    杨三毛还看见,有两个人绑了根绳子在树林入口处的两棵树之间,用枯树叶掩盖在上面,行人步行很难发觉,可一旦马匹跑过,就会被掩在路中间的那根绳子绊倒。


    一旦从马背上摔下来,就会陷入这伙人事先布置好的埋伏里,他们好几个人身上都有短刀,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杨三毛小心翼翼趴卧在荒草丛里,直到看着这伙人将埋伏布置好,又将马牵到密林身处去藏起来,各自散开躲在几棵大树后面,静静等待他们的猎物入套。


    杨三毛瘦小的身体像缩草丛里的一只耗子,灵活地从草坡下滑到一条小道上,悄悄往回爻冈镇的路摸了回去。


    回到叶兰亭他们暂时落脚的店里,杨三毛将打探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向叶兰亭禀报。


    “村长,这伙人果然是冲我们来的,他们在镇子外十里地的密林布下了埋伏,现在我们怎么办?”


    叶兰亭听罢,反而一笑:“好,既然他们这么想等我们出镇子进他们埋伏,那我们就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今天晚上先不出镇子了,耗他们一晚。”叶兰亭说:“这些人一直等不到我们踪影,肯定会派人再回镇上打探。天亮的时候我们就让马往上河郡方向去,他们不明就里肯定会调转头过来追,这时候我们也在另一个方向布下埋伏,来一个化被动为主动。”


    杨虎娃问:“那要是他们不上当呢。”


    叶兰亭道:“那就再耗两天。他们简装上路,身上最多不过两天的干粮。但我们在镇上以逸待劳,等到他们粮水耗尽,必然要再回爻冈镇,这时候主动权就在我们手上了。”


    “当然,如果耗两天后他们能自动离开,那最好不过。”


    但现在以防万一,叶兰亭不敢大意。他们只有三个人,对方却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一旦离开镇上,他们就要陷入对方的埋伏。


    叶兰亭从大古村出来时,将那把匕首随身带在了身上,一直绑在她的小臂上,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用的,现在,或许这把匕首真的能派上用场了。


    她道:“现在趁着天还未黑,我们返回前路,找一个合适的伏击地点,等到天明就可以行动了。”


    “好,我们都听村长的。”杨虎娃和杨三毛齐声道。


    爻冈镇往前,那群人正在逐渐暗下来的夜幕中静静蛰伏,而叶兰亭却带着杨氏两兄弟悄悄回到爻冈镇后头的山道,找到一处必经的山林,如法炮制地布下了一个埋伏点。


    她让杨虎娃和杨三毛在埋伏点四周各选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山坡,到时候弓箭准备,等到那些人马蹄栽倒后,他们便能发起攻势。


    悄悄布置完这一切后,趁着月色,叶兰亭三人又回到镇上的住店里。


    杨虎娃和杨三毛轮流守夜,盯梢住店外面的动静。


    这一夜,还算相安无事的渡过了。


    估计那伙人等了半晚没等到叶兰亭他们几个,也猜到他们可能已经在镇上落脚住下了,那明日一早肯定会出城,那时候就是伏击的好机会。


    天终于亮了。


    天边灰蒙蒙的一片逐渐变成鱼肚白的时候,杨虎娃来到店家后院的马厩,用低价将马卖给了几个要去上河郡的脚商。


    脚商用远低于市价的价格买到马后,很高兴,哪怕他们不用马,将马带到上河郡去,转手就能再赚一笔,这买卖划算。


    于是,等到天方大亮,那几个脚商退了房,带着货物和三匹马离开镇子,一路朝着上河郡的方向而去。


    “村长,都已经安排好了。”杨虎娃上了脚店二楼。


    叶兰亭这时候也已经换了一身行头,她戴着一个斗笠,用头巾将下半张脸裹住,一身青衣脊背挺拔,加上她刻意改变的走路姿态,旁人难以分辨出她到底是个身量瘦小些的男人还是个姑娘。


    杨三毛被叶兰亭安排继续扮成乞讨流民到爻冈镇城门口打探敌情,叶兰亭自己则和杨虎娃往后赶到他们布置下埋伏的山道前,两边约好的以叶子哨声为信号,一切见机行事。


    那伙人在城外小树林埋伏了一晚上,却迟迟没有等到人,也有些奇怪,一直到天亮以后,路上赶路的卖货都开始进进出出,叶兰亭三人依然没有从这条必经之路通过。


    一群人又冷又饿的在山坳坳里蹲了一晚上,都有些气急败坏


    领头那人又让大家耐心等了一个时辰,还是不见要等的人来,也开始狐疑起来,想了想,派了个人悄悄回去爻冈镇探探情况。


    别蹲守一晚上叫那几个货物给跑了就不好了。


    被派回去探情况的人骑上马,转眼就消失在山道尽头,朝着镇子方向去了。


    杨三毛早就藏在城门口后头了,瞧见那人骑马进了镇子,就开始打听他们三人的去向,悄悄尾随来了上去。


    叶兰亭他们两男一女的组合,又随行带着三匹马,不仅在繁华地段的茶庄喝过茶,还在集市上还大摇大摆四处逛,倒真有不少人注意到他们,很快就被那个人问到了去处,一路打听到头一晚他们落脚的店家。


    一问掌柜,又得到讯息说天亮以后这三人就结账走了,往上河郡的方向去了。


    那人探到叶兰亭他们的行踪,立刻就拍马回去禀报了,而这边杨三毛也随即往另一头方向赶去。


    “村长,您的计谋起作用了!那伙人现在以为我们回了上河郡,肯定会着急忙慌来追我们。”


    叶兰亭从树丛后探出半个头,见到杨三毛腿脚灵活地跑过来,吹了两声叶子哨,示意他先躲进草丛里,然后悄悄摸过去,又详细问了他看到的情况,道:“照计划行使,先去定好的地方隐蔽起来,不出半个时辰,这伙人定然就会追过来。”


    叶兰亭和杨三毛负责掌控倒绳陷阱,杨虎娃则搭弓隐蔽在埋伏点前面三十米,等到那伙人马匹栽倒,便用弓箭压制。


    叶兰亭又折了一张荆条叶,朝前面的杨虎娃吹了三长一短的信号,不过一会儿,杨虎娃那边也回了同样三长一短的哨声。


    在寂静的密林里,这几道叶哨声就像林间偶尔飞过的小鸟啼叫。


    叶兰亭用头巾裹着脸,趴在密林中,屏息静气,眼神敏锐地盯着前头山道路口。


    急促的马蹄声渐渐近了。


    “哒哒哒,哒哒哒。”一阵尘土溅起。


    当先的两匹马跑得最快,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马上就要接近叶兰亭埋下陷阱的位置了。


    最后十米……五米、四米、三米……


    “咻咻咻——?!”


    叶兰亭口中衔着树叶,定准时机哨声一吹,对面的杨三毛和她同时将藏在树下的绳子一抬——


    “嗖嗖嗖——”


    紧接着,几道气势悍然的箭矢从前方树林中破空而来!


    ? 35、第一更


    “咻咻咻——咻!”


    叶兰亭口中衔着树叶, 定准时机哨声一吹,对面的杨三毛和她同时将藏在树下的绳子一抬——


    “嗖嗖嗖——”


    紧接着,几道气势悍然的箭矢从前方树林中破空而来!


    几匹马猝不及防跪倒,前头的马栽倒在地, 将马背上的人甩下来, 后头的马因避让不及时, 又猛然撞上前头的马,顷刻间,六匹人马全被绊倒。


    而这时候, 又从前头射出几只带着寒意的箭矢,铮铮落在几人身上。


    马儿受惊, 四只蹄子受伤站不起来,不住的挣扎倾轧,被马蹄踩伤的那几个人毫无准备, 又有人中了箭, 倒在地上惨叫连连。


    叶兰亭和杨三毛从隐蔽的密林两边跳出来,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 先将受伤那几人的武器缴获,然后举着木棒,对着那群人就是一通乱打。


    杨虎娃也拎着弓箭从前头跑过来,见其中一个身材健壮的刀疤男人只手臂受了些轻伤,反应过来被他们反埋伏了,神色一狠,从身后摸出刀扑起身来就开始反击,刀刃直直朝着叶兰亭而去。


    “村长小心!”


    杨虎娃大喝一声, 立马抽出自己的大刀迎上去, 两人刀光相击, 火星四溅,杀意凛然。


    叶兰亭心有余悸往后退了两步,刚才她是真真切切感觉到了刀光的凉意从她后背划过,太惊险了!


    “三毛,保护好村长!”


    杨虎娃和那领头刀疤男打斗几个回合,叶兰亭转过身,立马和杨三毛过去将那几个受伤的歹徒用绳子绑了起来,以免他们再生恶念。


    然而就在叶兰亭捆那几个人绳子的时候,一个假装受伤的男人从地上一跃而起,夺过被踢到一旁的短刀,朝叶兰亭后背砍来。


    杨三毛握住手里的木棒,对着那人膝盖一棒,同时朝叶兰亭大喊:“村长,小心后面!”


    叶兰亭顿时浑身汗毛倒竖,几乎只用零点一秒的时间反应过来,俯身往前一避,同时抽出袖中匕首往后一刺。


    那男人膝盖被杨三毛一棒打得趔趄,手中刀锋便偏了方向,落到叶兰亭的肩膀位置,而叶兰亭身子灵敏及时地往前一躲,那刀尖便只滑到她胳膊,而这时,叶兰亭折身刺来的匕首却直直刺入了那人的前胸。


    叶兰亭能清楚感觉到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刺入歹徒皮肉时的寸劲,金属与骨肉的摩擦声,腥热的血顿时就溅出来,洒了几滴在叶兰亭下巴上。


    叶兰亭猛地一怔,手下意识颤了颤——她活了二十几岁,从没伤过人,这是第一次。


    被叶兰亭刺中的人猩红着眼大吼,抬起刀就要朝叶兰亭再次砍来。


    刀身的反光惊醒了她!


    叶兰亭瞬间从那种杀人的精神冲击中回过神来,眼神一冷,手起刀落,匕首连着对那人伤口之处猛刺了三下。


    男人口吐鲜血,跪倒在地,手中的刀无力松落。


    叶兰亭后背惊出一身的冷汗,死死地盯着他,生怕他再扑过来。


    而另一边,还有一个歹徒想要负伤顽抗,杨三毛抄起手里的木棒,毫不犹豫对着他后脑勺一棒下去,那人便直接眼冒金星昏死在地,再动弹不得。


    “村长,您没事吧?”杨三毛过来将冷汗津津的叶兰亭扶起来。


    叶兰亭急喘着气摇了摇头:“我没事,快去帮杨虎娃。”


    和杨虎娃刀锋相斗那刀疤男看样子是这伙人最厉害的一个,力大无比,招式狠辣,刀刀都朝着杨虎娃的致命处猛袭。


    而杨虎娃从未遇见过这般悍匪,短兵相接时应付起来显得没什么经验,且他从未杀过人,下手不如对方狠戾果断,好几次他明明只要再下手狠一点,就可以将对方制服,但偏偏他的刀锋落到对方身上时都略有顾忌,导致他反而被对方占了上风。


    “哥,我来帮你!”


    杨三毛挥着木棒冲过去,却被那悍匪一个飞踢踹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这时候叶兰亭也没什么力气了,见势不对,撤到旁边大树下朝杨虎娃大声道:“杨虎娃,下手不要仁慈,你对他仁慈,他就会要你命!今天你要是不杀了他,他就会杀了我们!”


    杨虎娃满头的汗水,手脚心都是汗,眼睛死死盯着对方,叶兰亭的话音响起时,他一个分神,那刀疤男趁机一个偷袭,将刀往侧一挥,砍在杨虎娃左臂上。


    “杨虎娃!”


    “哥,小心!”


    杨虎娃受了伤,终于眼神一狠,将长刀挽得虎虎生风,一刀刺进刀疤男的腹中,口中大喊:“给老子受死吧!!”


    鲜红的血从刀疤男口中涓涓吐出,只见他怒目圆睁,最后挣扎几下,杨虎娃又将长刀往前一送,刀疤男便再也没气了,死狗一般倒在地上。


    杨虎娃手一松,拄着长刀半跪在地上,整个人都是懵的,怔怔抬头看着对面的存村长,咽了口口水:“村长……村长,我,我杀人了。”


    叶兰亭反而很淡定,眼睛瞟了眼旁边被她用匕首刺死的那个,语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平静:“嗯,我也杀了一个。”


    杨三毛捂着肚子吃痛地从地上爬起来,鼻子眼睛都皱成了一团:“村长,我那个杀死了没有啊?”


    叶兰亭又朝另一边看了眼,见被杨三毛敲晕那人也没再动弹,笑了笑:“不知道,也算你杀了一个吧。这样,咱们三个就都杀人了。”


    他们三个对视一眼,莫名其妙都开始傻笑。


    杨虎娃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地上流了一地的血,语气有些茫然:“村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叶兰亭只喘了几口气,便迅速站起身,镇定地吩咐:“把这几个拖到林子后面去,挖个坑埋了。至于他们几个……”她看着只受了些轻伤被她用绳子捆起来那三人:“先押起来,审问他们是谁派来的。”


    杨虎娃便重新提起长刀,带着杨三毛去林子后面挖坑。


    叶兰亭便将那三人押到挖的坑前审问:“说吧,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不说的话,我就把你们活埋了。”


    那三个人刚才已经见识到叶兰亭等人的厉害,领头的老大都被他们杀死了,剩下他们几个小喽啰自然也不是对手。


    况且现在他们还当着他们的面在挖坑,准备将他们埋了。


    三个歹徒跪在叶兰亭面前连连磕头:“好汉饶命!英雄饶命啊!我们说,我们都说。”


    “还不速速招来。”叶兰亭冷喝一声。


    三人战战兢兢道:“其实我们与三位英雄也没有渊仇,我们只是接到一个消息,说英雄身上有一笔巨额钱财,便从上河郡一直尾随几位英雄出来,想……想要发点横财而已。”


    叶兰亭坐在树桩上,面无表情:“谁告诉你们我身上有钱的。”


    “这……我们几个也只是跟着头头行事,是哪儿来的消息我们也不知道啊,都只有头儿知道,可他……他已经,叫你们给杀了。”


    “他跟你们说我有钱,你们就确定我有钱?”


    “我们头儿在郡上亲眼看见英雄买马了,出手大方,确实像是有钱的。”


    叶兰亭又问:“你们一伙是干什么的,专门替人拿钱办事的?”


    “这……”三人支支吾吾不肯说。


    叶兰亭便吩咐杨虎娃:“再把坑挖得大一点,将这三个也一起埋了吧,省得他们再去为祸百姓。”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叶兰亭露在头巾外的眉峰一拧,语气深沉:“不想被活埋的话,就老实交代,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三人哭丧着脸道,终于道出实情,“其实,我们原本也是四处逃难的流民,后来跟着我们头儿当了流寇,四处抢粮抢钱,这才能吃上一顿饱饭。我们家里也有妻儿老小,都是逼不得已为了活下去啊!”


    “好汉,求求您高抬贵手饶我们一命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对对对,三位英雄好汉,只要您肯饶了我们小命一条,我们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再也不敢为祸百姓了!”


    叶兰亭听完,看一眼杨虎娃和杨三毛,他俩也同样不言不语看着叶兰亭。


    叶兰亭想了想,道:“将他们三个打晕,捆起来,丢到镇子上自生自灭吧。”


    也只能这么处理了。


    要让叶兰亭为了杜绝后患狠狠心将这三个人也杀了,她下不了手。她从杨虎娃和杨三毛的眼神里看出来,他们也不忍心处理这三个人。


    毕竟都是穷苦人家,为了谋条生路罢了。


    况且这三个人一看就是那种小喽啰,冲锋陷阵不积极,跪地求饶到是最真诚。


    听到叶兰亭愿意放他们一条生路,三个人连忙感恩戴德给她磕头。


    等到将刀疤男几人的尸体掩埋后,叶兰亭将这伙人的马全部带走,押着那三人回了爻冈镇,在回到镇子前,将这三人打晕丢在城门外,让他们只求生路。


    如果他们真的只是走投无路的流民的话,哪怕在镇子上随便做一份苦工,一天挣个几文钱也能养活自己。


    但如果他们又重回流寇老路,叶兰亭也管不着了。


    流寇的六匹马被叶兰亭缴获带走后,在爻冈镇用低价卖掉了两匹前蹄受伤的,剩下四匹基本完好的叶兰亭打算全部带回大古村。


    她用三匹马换回四匹,这笔买卖,虽然过程惊险,但结果却是她赚了。


    而后他们三人离开爻冈镇,一路朝着宝河镇疾驰。


    在傍晚前,宝河镇的集市就在眼前了。


    叶兰亭能感觉到,身后的杨虎娃和杨三毛两人都松了口气,离家越近,心情就越急切,恨不能立刻飞奔回去。


    到了宝河镇叶兰亭也没有打算停留,道:“走南口村的近路,连夜赶回村里。”


    她这一去就是整整七天,何掌柜手下还有几个人被扣在大古村,也不知道薛霁安能不能稳住他们。


    其实之前审问那三个流寇时,听他们说是有人故意将她身上带了一大笔钱的消息传给他们头儿,叶兰亭心里就有点怀疑,这个传消息的人,会不会就是何掌柜。


    快马加鞭再赶两三个时辰的路就能回到大古村了,叶兰亭一挥缰绳,扬声道:“加紧赶路,回去后我给你们两个发奖金!”


    杨虎娃一踢马腹往前追几步,咧嘴笑道:“村长,回村以后,我能不能向您申请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这几匹马,能不能让我来管!”


    叶兰亭笑:“不用你申请,这几匹马都是要交给你的。”


    她神色微凝:“回去后,一定要好好训练村里的民兵队,经过这次流寇追击的事你们也应该明白了,在乱世道里,没有武力是生存不下去的。”


    杨虎娃肃色点头:“我知道了村长。”


    作者有话说:


    前一章我放存稿箱时点点成直接发表了,干脆就当加更。这章更完,明天白天我再加一更!


    ? 36、第二更


    第三十六章


    “哒哒哒, 哒哒哒!”


    马蹄声从崎岖的荒郊小路传来。


    大古村正在修路的村民听到声音,擦了擦头上的汗,停下手中的活,抬头往马蹄声的方向望去。


    “村长!好像是村长他们回来了!”


    “真的是村长他们, 村长终于回来了!”


    见到马背上那个一袭青衫的人, 站在原地观望的村民一下子躁动起来, 纷纷放下手中的铁锹跑过去迎接赶回的叶兰亭。


    “吁——”叶兰亭一勒缰绳,将马跑势收住。


    她坐在马背上,取下脸的头巾, 对着大家一笑:“大家动作很快嘛,几天时间就都把路修到这里来了, 照这速度,我们明年开春就能坐上直达镇上的马车了。”


    “村长,这些马都是您这趟去上河郡买回来的吗?”


    叶兰亭转头看了看杨虎娃和杨三毛, 这趟出去虽然只有几天时间, 但经历了一些生死攸关的事情,回来后大家都好像一下子沉稳老练许多, 尤其是杨虎娃,仿佛一夜之间,脸上的稚气青涩就褪去了。


    叶兰亭收回视线,笑着点头:“算是吧,等到路修好了,这几匹就能派上用场了。”


    “村子里怎么样,这几天都还好吧?”她又问,“我让薛霁安暂代村中事务, 他打理得怎么样。”


    大家都围上来, 七嘴八舌的, 你一句我一句,叶兰亭从村民们杂乱的话语中得知,她不在村里这几天,还算相安无事。


    虽然她带走了大丫,香皂工坊的生产速度慢了下来,但薛霁安并没有因此停止生产,因为他们还欠着李含香五百个货没有交。何掌柜那几个被扣在村里的家丁,一开始老想着偷偷溜走,被薛霁安派人抓回来过一次,后来就老实了。


    郑姑那边的纺织班女工也都差不多上手了,就等新的工坊建好好开工了。


    只是……


    “村长,我听我婶子说,叶阿公好像病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什么?”叶兰亭眉心一皱,立马握着缰绳一踢马腹,迅速朝着村子方向赶去。


    叶兰亭心里很是担忧,她走的那个晚上,爷爷不顾身体拄着拐杖都要追出来拦她,她没有听爷爷的话,一意孤行地去了,爷爷该不会因此被她气出病来了吧。


    杨虎娃道:“村长不用担心,有霁安哥在,家里也还有这么多人照应,阿公应该不会有事的。”


    叶兰亭盯着前方沉默不语,在村头老井下了马后,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叶家院子。


    妮妮正在院子石墙前帮阿公晒草药,见到叶兰亭几人赶回的身影,激动地道:“村长回来了!”


    叶兰亭快步迈进院子,左右一看,没见到阿公阿婆身影,问妮妮:“妮妮,阿公呢?”


    “阿公几天前病了,一直不太好,在屋子里躺着,阿婆在他跟前照顾,我帮阿公煎药。”妮妮乖巧地道。


    “嗯,妮妮乖。”叶兰亭摸摸她头,穿过院子去了阿公阿婆住的侧院。


    推开屋门,便能闻到房中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和老人虚弱的咳嗽声。


    阿公躺在灰色帷帐的架子床上,几天不见,整个人就急速地瘦了下去,双颊微凹,就连头发都更白了,他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看起来非常孱弱,只有偶尔几声沙哑的咳嗽声还显示这个老人还有生命。


    阿婆坐在床前的矮凳上,她大概是太累了,靠着床柱睡着了,对着门口的方向,正好能看到她梳着整齐圆髻的灰银发丝,和她佝偻的脊背。


    看到两位老人这副画面,不知怎地,叶兰亭的双脚竟如同灌了铅,生在原地有些迈不动。


    薛霁安不知道何时来到她身后,轻叹道:“你走后第二天阿公就病倒了,我让人去镇上药铺请了大夫来,大夫说……阿公的身体不太好,恐怕只有最后这段时日了。”


    阿婆听到声响,抬起头来,见到门口的叶兰亭,总算松了一口气,撑着床柱站起来:“兰亭,你可算回来了!”


    “奶奶。”叶兰亭忙走过去,握住阿婆的手,担心地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的阿公:“奶奶,爷爷他怎么样了。”


    阿婆因为太过着急,捂着唇连连咳嗽,忧心地摇头:“你爷爷早就知道自己身体不行了,一直瞒着没有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


    “这次你去了郡上,我和你爷爷是急得饭也吃不下,觉都睡不好,第二天你爷爷就病倒了。”


    阿婆一边抹泪,一边紧紧握住兰亭的手:“爷爷不让你到外面去,都是有苦衷的啊孩子!咳咳咳,我们好不容易守着你平安长到了十六岁,你要是到外面去遇上个什么三长两短,让我们两个老家伙怎么对得起你父母的重托。”


    叶兰亭在床畔坐下,问出她心头一直以来的疑问:“奶奶,我爹娘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奶奶看着叶兰亭,欲言又止。


    这时候阿公醒了过来,浑浊的双眼微微移动,见到坐在床畔的叶兰亭,颤着伸出手:“兰亭……”


    “是我,爷爷,您好点了吗?”叶兰亭连忙上前,握住爷爷的手。


    病来如山倒,阿公这次倒下,仿佛整个精气神都被病魔抽走了,虚弱得说话都吃力。


    “兰亭啊……爷爷自己就是大夫,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我已经时日无多了。你哥已经没了,我们两个老人身边就剩你一个了。你能不能答应爷爷一件事。”


    叶兰亭知道爷爷要说什么,但她还是道:“爷爷您说,只要兰亭能做到,兰亭都答应您。”


    “在你成家前,不要再离开大古村。”


    至于等她成家后,那时候可能叶阿公也已经不在人世了。


    叶兰亭心下微微一叹,朝爷爷安抚地笑道:“好,我答应您爷爷。您好好养病,会好起来的,我也会陪在您们身边。”


    出了屋子,叶兰亭将薛霁安叫到堂屋问话。


    “大夫怎么说?”


    薛霁安摇头:“阿公的医术比镇上的大夫好,我请了大夫来后,他就说了,他早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只是一直瞒着没有告诉你。”


    叶兰亭盯着屋檐外,心情微沉,半晌没说话。


    在医疗技术落后的古代,很多病不是光靠吃药就可以康复的,阿公年纪本就大了,他得的估计是晚期扩散的病,治是治不好了。他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薛霁安检叶兰亭神色微沉,便换了话题,问:“村长,您这趟去镇上跟何氏商铺谈得怎么样?”


    “我看只有杨虎娃和三毛两个人跟您回来了,赵叔和大丫是都留在上河郡了吗。”


    叶兰亭点点头:“没错。谈得还算顺利吧,香皂秘方卖给何氏商号了,明天开始就把我们的香皂工坊停了吧,再生产下去就是我们违约了。把纺织厂建起来。赵汾和大丫暂时留在何氏那边做事。”


    叶兰亭从身上取出那三千两银票:“一共五千两,有了这笔钱,以后村里的一切项目都好运作了。”


    薛霁安道:“那李含香哪里,该怎么善后?”


    叶兰亭想了想:“何氏既已拿到独家秘方,李家这生意就已经做不下去了,就算我们还能继续供货给李含香跟她姑母,也会被何氏商铺打压得毫无生还能力。与其这样,还不如跟她谈其他的生意。如果她实在不愿意,那我们就按照合同陪她违约金吧。”


    当初叶兰亭也是提醒过李含香的,只是她自己一味贪图暴利不懂收敛,最终引来何氏这个虎视眈眈的资本商,现在这个结局,也怪不得叶兰亭。


    如果李含香能够吃一堑涨一次教训,叶兰亭还是愿意继续与她合作下一个生意。


    毕竟当初在叶兰亭起步最初,是李含香愿意信任她。


    “对了,扣在村子里的那几个何氏家丁呢,你怎么处置的?”叶兰亭想到又问。


    薛霁安道:“我将他们关在村里宗庙里,找人看起来了。”


    虽然是看押起来,但每天三顿饭一顿都没有少了他们的。


    叶兰亭道:“将他们带过来,我有话要他们带回去。”


    薛霁安出去,找了个跑腿的人去宗庙,让将那几个何掌柜带来的随从押送过来。


    那几人双手被绳子捆在身后,被押到叶家院子,叶兰亭背着手走出去,看着几人,道:“实在抱歉各位。当时不清楚各位的来意,我们怠慢了。现在我跟你们少东家已经达成合作了,签订了协议,你们何二叔也已经回到上河郡,你们既是跟着何二叔来的我们大古村,现在我就将你们放了,你们自己回去吧。”


    “回去后帮我给何二叔带句话,做人不要把路走得太绝,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那几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没有吱声。


    叶兰亭微微一笑:“现在你们自由了。我可以派人用驴车把你们送到镇上,到了镇上后,就请自便了。”


    她示意左右给那几人松绑,得到自由后,那几人也不等什么驴车了,连滚带爬地跑了。


    杨虎娃道:“村长,就这么将他们放回去了,那何掌柜会不会再来报复?”


    “不会的。他的第一次计谋被我识破,第二次行凶也被我们反杀,现在他已经对我有了忌惮,不敢轻易动作了。况且今天这几个人带话回去后,但凡他聪明一点就该知道,这事就该到此罢休了。”


    “只是赵汾和大丫如果派到他手下做事,恐怕要受些刁难。”


    叶兰亭道:“可出门在外闯荡,谁又能保证哪个人事事顺当呢,就当做他们的历练吧。”


    叶兰亭深吸一口气,对薛霁安道:“好了,你去通知一下郑姑和刘老翁他们,明天早上辰时,到叶家院子来开会,我有新的事情要安排。”


    ? 37、1更+2更


    第三十七章


    现在叶兰亭有了钱, 想施展什么都不会有经济上的掣肘了。


    可以说,这五千两,才是她用香皂获取的真正第一桶金!


    晚上喂阿公服完药后,叶兰亭回到自己屋子躺下, 出去这些天, 她没有睡过一晚上好觉, 每天不是在想怎么要跟何氏商号的人周旋,就是在想怎么才能避开那伙流寇的追击。


    她的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回到家里, 爷爷又病了,村子里好多事都等着她拿主意, 一刻也闲不下来。


    叶兰亭脱了外袍,正想倒在床上睡个饱觉,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 妮妮端着个木盆进来了。


    “兰亭姐姐。”


    叶兰亭微微一笑:“妮妮啊, 你也去睡吧,阿公那里不用人守着, 他们都睡了。”


    妮妮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放在叶兰亭的床榻前,乖巧道:“兰亭姐姐,您不眠不休赶路回来,肯定累了。我烧了点热水,给您泡泡脚去去乏,里面放了阿公教我的药材在水里,能够缓解疲劳的, 泡了很舒服。”


    叶兰亭招手让她坐到身边来, 摸着她头顶:“妮妮真懂事, 谢谢你。我不在家这些日子,都是你帮我照顾阿公阿婆,兰亭姐姐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


    妮妮摇头,仰起脑袋,清澈干净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她:“兰亭姐姐是妮妮的救命恩人,这些都只是小事,是妮妮力所能及的,但兰亭姐姐做的却是大事,是能改变村里人的大事。妮妮都知道。”


    叶兰亭脱了鞋袜,把脚放进木盆里,笑着问:“谁告诉你这些的?”


    妮妮脸一红,歪头道:“霁安哥哥呀!霁安哥哥告诉我好多道理,他还教读书认字算数,我学得可快了!比嵩娃和东娃他们学得都快!霁安哥哥还夸我聪明。”


    叶兰亭点头:“嗯,我们妮妮本来就聪明。以后长大了绝对不比那些男孩子差。”


    妮妮双眼亮晶晶的:“兰亭姐姐,霁安哥哥也是这么说的,他说兰亭姐姐就比好多男人都厉害!村长里面的男人都要听兰亭姐姐一个人的,我以后也要向兰亭姐姐一样厉害!”


    叶兰亭刮刮她鼻子:“小丫头,目标倒是很远大嘛。不过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多学习,等以后你比别人懂得多了,自然就有机会做厉害的人了。”


    “好了,快去睡觉吧,兰亭姐姐泡完脚也要睡觉了,这几天可把我累坏了。”


    妮妮笑着点头,出去把门带上了。


    叶兰亭把妮妮带来叶家院子后,头几天是让小丫头挨着她一块睡的,可她发现这样会让妮妮自觉带入丫鬟的角色,穿衣喝水她都会下意识地伺候,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叶兰亭察觉妮妮的心态后,就把堂屋旁边那间过道房单独僻出来,给妮妮做了睡觉的屋子。


    她还告诉妮妮,来到这个家后,她就是家里的一份子,一个成员,而不是什么她买的一个丫鬟,不需要做这些伺候人的事。


    她只需要把自己当成家里人,阿公阿婆忙不过来时搭把手,该学什么学什么就行了。


    要一个长期处在被打骂虐待的原生家庭环境里的孩子学会自立,迅速转变心态肯定是没那么快的,只是让妮妮能单独拥有一个睡觉的房间,这种实实在在的尊重,还是让小丫头心里多了很多安全感,渐渐地她没有刚开始那么小心翼翼了,和叶兰亭说话也愈发亲近,把阿公阿婆当成自己的长辈在孝敬照顾。


    叶兰亭看着这段时日妮妮的转变,心里很欣慰。


    泡完脚后,她也懒得出去倒水了,直接翻上床榻准备睡觉。


    睡觉前,她终于有空打开手机看一眼游戏进度。


    一打开游戏界面,一连串的系统提示弹框就跳了出来——


    【恭喜您,结交人脉-洛城富商!获得声望值+200!】


    【恭喜您,培养两位村民至本郡,获得贡献值+200!】


    【恭喜您,出售香皂工坊秘方,获得财富值+500!】


    【恭喜您,升级为lv7级,当前可解锁培养的村民为8人,已培养村民5/8人。】


    真是个好消息,到上河郡走完一趟,回来叶兰亭的村子就连升了两级!


    之所以说她现在已培养村民只有五个,是因为在上次叶兰亭升到第五级的时候,她手里只剩一个培养,却同时发现了刘老翁、哑娘和妮妮三个有天赋的村民,叶兰亭当时犹豫要把这个名额给谁,便迟迟没有定下。


    反正她已经让刘老翁负责了集体田的种植,哑娘负责了工坊的伙食,妮妮也放在身边教着了,在游戏系统上培养还是不培养,名义上没有区别。


    但唯一的区别就是,点了培养的NPC村民,他们所得到的成长和经验,以及财富声望贡献都能够给叶兰亭的村子等级升级。


    就好比这次叶兰亭带去上河郡的杨三毛。


    叶兰亭没有在游戏系统上培养杨三毛,所以不管这次杨三毛出去闯荡的表现如何,以及贡献如何,都不能加持到叶兰亭的升级条上。


    原本在最开始叶兰亭扫到天才少年薛霁安时,就是先扫的杨三毛和刘铁柱两个,当时系统给出杨三毛的资质评分是歪瓜裂枣,资质只有33,天赋41,能耐66,体力95,只有体力还算不错。


    所以当时叶兰亭连资质比杨三毛高的刘铁柱都没有培养,更没想过要培养杨三毛,只把这两个少年放在工坊的运货部工作,让他们当普通工人。


    但经过这次上河郡一行,叶兰亭意识到,系统对npc村民的资质评分,其实只是决定了他们的起点和上限,并不代表这些人就没有自己的价值和用武之地。


    就拿杨三毛来打比方,一般人看到他这个歪瓜裂枣的资质,大概率就会对他放弃了。但这次叶兰亭却看到了他另一面的擅长,也许他读书管账不行,组织御人也不够,但他虽然没有大天赋,却有自己的小聪明。临场反应很机敏,身手也灵活,属于放到人堆里完全找不出来的那种。


    这样的‘小人物’,只要放对了合适的位置,也能发挥他独特的作用。


    刘铁柱也是同理,他做事踏实,腿脚勤快,无论吩咐他干什么,都能尽职尽责的做好,虽然不能给叶兰亭既定以外的惊喜,但至少能按部就班完成自己分内的任务。


    他们大古村拢共就一百多号人,要想在区区一百多个人里找到十个足以让她眼前一亮的天才,那都已经是个奇迹了。想想,十比一的人才比例,他们大古村是什么天才诞生地吗?!


    不可能的。


    所以,叶兰亭不能再全部依靠游戏系统的评判和规则,一直被动的选择人才,她要主动培养能为她用的人才。


    现在她连升两级,手里又多了两个可以培养的名额,一共三个空缺的位置,叶兰亭思来想去,决定先给一个【培养名额】给刘老翁。


    因为现在村里的集体田正在规划播种,刘老翁这个田园管理者就显得很重要,他所能带来贡献值肯定不小。


    而后还剩两个名额,叶兰亭在哑娘和妮妮两人名字上略一犹豫,先点了哑娘,将妮妮暂时放到一边,剩下一个名额,她给了刘铁柱。


    之所以给刘铁柱而没有给妮妮,是因为,赵汾走后,他手里除了管账以外的工作,叶兰亭都打算让刘铁柱来接手,如此一来,刘铁柱负责的事情一多,他为村子带来的贡献就必须要收进系统里面。


    而妮妮尽管天赋很高,但她现在才十岁,主要任务是学习,还不到能出去历练和闯荡的年纪,工坊里的活也不需要孩子们去干,所以叶兰亭将她放在身边贴身带着,手把手教导就行。


    等到叶兰亭将三个空缺名额全培养了,她现在的八个手下就全齐了。从先到后的顺序分别是:郑姑、杨青锋、薛霁安、赵汾、郭芙、刘老翁、哑娘、刘铁柱。


    其中赵汾和郭芙两人是状态显示为【本郡历练中】,其余六人的状态则是【本村培养中】。


    然后叶兰亭又随手抽了一下今日签到礼物,跳出来的弹框是:【恭喜您,抽到签到礼物,初级马x4】


    叶兰亭一整个大无语:“……”


    这还用你抽!


    妈的这四匹马是她用命换回来的好吗。


    叶兰亭退出游戏,点进音乐播放器,随便找了首舒缓轻松的钢琴曲放着,闭上双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到天大亮,直到妮妮来敲门叫她才行。


    “兰亭姐姐,您起来了吗?霁安哥哥和郑姑他们都已经来了。”


    叶兰亭从床上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还是在自己家里睡觉踏实啊,这一觉睡得又香又甜。


    她穿好衣裳,拿茶盅舀了杯隔夜茶水,走到外面院子用杨柳枝漱口,见薛霁安他们已经来到堂屋等她,便道:“你们几个先坐会儿,有什么事先讨论一下,我刷个牙就来。”


    叶兰亭站在院子围墙边,一边嚼杨柳枝,一边心想,这原始的刷牙工具实在太不方便了,嚼完了枝条,满嘴都是树枝纤维,等空闲了,她试试用鬃毛做个牙刷看能不能成。


    等到刷完牙,叶兰亭又进灶房去,妮妮早上起来给阿公阿婆熬药做朝食,给她留了一碗粥热在锅里,还有两个窝窝头。


    叶兰亭端着粥,嘴里咬着一个窝窝头走进堂屋,问几人:“你们来的这么早,都吃了吗?”


    大家默默点头。


    郑姑笑道:“村长,我们都已经在家吃过了。”


    叶兰亭也不拘那些形式,一边喝粥一边走到主位上坐下,看了眼郑姑,又看了眼旁边默默坐着的哑娘,道:“赵汾和大丫都留在上河郡何氏商号做事了,这事你们可都知道了?”


    郑姑笑容微微一收,点头:“知道了村长,昨天您回来我们就听杨虎娃说了。”


    旁边哑娘也跟着点头。


    然后郑姑又笑起来:“能进上河郡的何氏商号那样的大主家做事,以前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多亏了村长,大丫能去那样的地方涨涨见识,每月能赚五六百文的工钱,这不比给镇上的员外家当丫鬟好?村长您就放心吧,我们没有意见的,自己的女儿能有条好出路,我这个当娘是做梦都会笑醒了!虽然以后不能常常见面,但村长您也说了,等咱们村的路通了,纺织厂开工了,以后咱们的货还会卖到更远的地方去,我说不定以后也能去上河郡,不愁见不到面的。”


    叶兰亭点点头,觉得最近郑姑的思想觉悟也开始提高了,或许是她这段时间都给村里的妇女们当纺布先生的缘故。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心里想的头等大事就是为女儿谋个好人家嫁了,她现在想得更多是,如何把纺织厂运作起来,如何靠自己给三个儿女更好的生活。


    手下有这样的思想觉悟,让叶兰亭觉得很欣慰。


    她又看向哑娘:“哑娘,赵汾去了上河郡,他托我照顾你们,以后家里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赵汾和大丫在村集体的工钱我仍旧会照发。他们不在,我就会发给你们家人。生活上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哑娘抿抿嘴角,笑着朝叶兰亭比了几个手势,大概意思是她会看顾好家里一切,不让赵汾在外面担心。


    “嗯,好。那就正式开会吧。”叶兰亭吃完了早饭,擦擦手,正色道。


    “刘老翁和刘铁柱,今天你们俩是第一次进村委班子,我给你们俩说一下你们以后负责的工作。刘翁,您这边还是负责村里集体田的播种,刘大娘会和您一起负责后上沙地的萝卜种植。但我给一个要求,集体播种的冬麦,要比去年的收成翻三成。”


    “刘铁柱,你这边,现在主要的任务就是先把纺织工坊建起来。香皂工坊现在停了,以后就不生产了。后续咱们的商贸重心会转到纺织业上,等到开工后,你还是负责运输和车队。”


    刘老翁以前从没这样围着一张桌子严肃地开过会,顶多就是在宗庙祠堂那儿听当老村长讲几句话,现在这样每人发一个小本本和笔,各自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围着叶兰亭的办公桌正襟危坐,听村长安排工作任务,瞬间有种身份都不一样的感觉,身子的担子从一种劳作变成了某种责任。


    刘老翁点头:“小叶村长,您就放心吧,冬麦我都已经育好了,按照我自己家以前的法子,每半个月除一次虫,下一次肥,保证比大家以前散种的收成好。”


    刘铁柱也道:“村长,修建工坊的图纸霁安哥已经给我画好了,至于人手这边,我可能得从修路队那边抽调。力气大的男人基本都在修路队。”


    叶兰亭一边说一边低头记录:“这个没问题,我会让杨青锋配合你这边,抽调十个人过来。”


    刘铁柱道:“上次李家庄村长带人过来后,赵家湾那边的人也来问过一次,有好几个人都想进咱们修路队做工。”


    “想来的都让他们来,到杨青锋那里去登记。外村的人可以给他们调成整班,也就是干全天,一天四文钱。尽量把我们村里自己的人抽调出来去工坊。”说到这里,叶兰亭又道,“修建纺织工厂的时候,在旁边把食堂也修起来吧,以后工坊里人多了,叶家院子容纳不下那么多,得单独修一个食堂。”


    “食堂修好后,就由哑娘你来全权负责。”


    哑娘连忙点头应下。


    以前是没有那个条件,把香皂工坊、学堂和食堂全都安在叶家院子,但其实这样每天吵闹,对孩子们的学习很有影响。


    叶兰亭决定把工坊和食堂都撤出去,放在她在村子地图上新圈出来的那块地,只把蒙学班留在叶家院子,没有了工坊的占用,蒙学班就可以从上午的两堂课调整到上下午四堂课,孩子们就能学到更多知识。


    而且叶兰亭也看得出来,阿公阿婆每天有了这些孩子的陪伴,心情都要好上许多。


    蒙学班是叶兰亭的人才基地,她每天都在蒙学班看看那些孩子的进步,就能第一时间知道,哪些是可造之材。


    刘铁柱点头,在自己的工作日志上记录下来:“好的村长,我知道了。”


    旁边刘老翁见刘铁柱一边开会一边记,不仅他在记,放眼一看,对面郑姑,薛霁安,杨虎娃几个人,全都在记。


    刘老翁为难地看着发给自己的小本本,道:“村长,俺这老头子不会认字,这小本本发给俺,是让俺记什么呀?”


    旁边薛霁安笑了笑:“刘翁,这是村长定的规矩,每次开会,大家都要带一个册子,把开会内容和自己领到任务记下来,后面怎么开展工作的,每天做了些什么事情,安排了哪些人,申请了几笔钱,都要在上面记录下来。到每旬逢一,咱们都要开会向村长做工作进展汇报。然后每个月月末做总结。”


    郑姑算是班子里最早的元老了,她笑着接话道:“村长会根据这些记录和汇报,给咱们评工作绩效,有了绩效,咱们才有奖金。刘翁,你现在可是田园园长,这工作日志得好好记录,咱们每个月的奖金就靠这个了!”


    刘老翁恍然大悟:“原来上回你们拿到的三百文奖金就是这么来的啊……怪不得。”


    “可我这老头子不认识字咋办啊村长?”


    叶兰亭就道:“您可以抽空来蒙学班学一些简单的文字和数字,实在不行,您用画的也可以。比如,您几月份育苗,什么天气撒的种子,多久沃一次肥,地里出苗、长叶、拔节、抽穗、开花、结实这些种植过程,您都可以连写带画记下来,如此等到一轮收成完后,咱们下季度复盘时,就可以得出总结,哪一环出了问题,哪一环又做得更好,明年又需要怎么改进。”


    刘老翁听完,佩服地看着叶兰亭:“村长,您懂的东西比我这老头子多!我都听您的!”


    叶兰亭笑:“不是我懂得多,我只是集中大家的智慧一起办事罢了。”


    她看向薛霁安:“把你画好的工坊建造图给我看看。”


    薛霁安从册子下抽出一张折起来的图稿递给叶兰亭:“这是个初步样式图,等您先过目,哪里不合适的再调整,地基已经挖出来了。”


    叶兰亭看了图纸,薛霁安画稿的方式是学着她之前给他的房屋平面图画的,面积按照一比一百的缩小比例,他画了两间生产,一间库房和一间物料房。


    工坊的朝向正对村子口外刚修好的路,到时候再将路沿修到工坊门口,就能实现驴车直接上下货了,省去了很多人力。


    叶兰亭放下图纸,补充道:“再在工坊后面修一个茅厕吧,一男一女,分开。”


    薛霁安一愣:“呃,是我考虑欠周到了。”


    “这几天我不在村子里,你这边情况怎么样?”


    薛霁安道:“蒙学班一切照旧,现在村子里十二岁以前的孩子基本都来蒙学班学认字了,只有几个十三四岁的,他们不愿意浪费时间,去了修路队干活赚工钱。我的木工班这里,有五个孩子,现在他们基本都学会了独立推木方和搭木榫了。村长您走后,我又去了一趟镇上,到镇上的铁铺去问过了,现在像刀锤斧这样的东西铁铺已经不卖了,就算要买锄头和铁锹这样的农具,也要到乡里造册登记。”


    叶兰亭沉吟片刻:“我向乡里写个修路证明,让村里的男人挨个去铁铺买农具,就说我们村里要修路,农具能买多少买多少。把铁器全给我买回来。”


    至于买回来后,她要用这些铁器干什么,那就是她说了算了。


    当然,如果她能拥有自己生铁开采矿,那就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叶兰亭看向大古村后方的落日山,那座大山深沉地伫立在后方,山里什么都有,以大古村现在的人力所能探险到的,不过是万分之一的资源。


    大古村因为地势原因,其实很偏僻,但这趟叶兰亭出去后,才知道外面世道确实比她想的要乱。


    就连她从上河郡到爻冈镇短短半日的路,就碰到过十几个逃荒的流民,而这些流民有的走投无路后,会选择落草为寇,就跟那伙想要杀人夺财的流寇一样,四处流窜为祸。


    以后他们大古村的工坊产出的东西越来越多,总要往更远更大的城市卖,可到时候如果他们仅凭村里这些老弱妇产去运货,恐怕才刚出宝河镇,货物就要被流寇抢劫一空。


    所以,叶兰亭才要让薛霁安去买铁器。


    她看向杨青锋,从他在爻冈镇林中一刀刺穿那个流寇头子开始,叶兰亭就再也不会叫他杨虎娃了,因为他现在已经拥有了青锋出鞘的锋芒。


    “杨青锋,你把我们在爻冈镇遇到的事情,给大家简短的讲一下吧。”


    其实大家来开会坐在这里好半天了,都发现这次杨虎娃从郡上回来就变得稳重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毛头小子般毛毛躁躁了,眼睛里多了些叫人看不懂的成熟。


    好像一夜之间就从毛头小子长成能担当的男人了。


    杨青锋低头摸了摸腰间的刀,沉声道:“这次我们从郡上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几个流寇,想谋财害命。后来被村长布计拿下了,我们杀了两个,放了四个。”


    大家都是一惊。


    杨青锋抬起头,眼神坚定:“现在外面流寇四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逃窜到我们这一方来,我们必须组建自己的村民自卫队,才能保证村里人的安全。”


    叶兰亭点头:“没错,所以我让杨青锋挑了二十个健壮村民,组成民兵自卫队,每天修完路就要训练。”


    “这样吧,以后训练都到后山去,先组织大家结队猎些山货,把动物皮扒下来自制些弓箭,从镇上买回来的铁器,也尽量以铁钎等尖锐的东西为主,实在买不到就拿回来自己融化重铸。自卫队务必要人手一把。等到自卫队训练出来后,再分一批给货运部,以后出去采买原料和打通商路,我都会让他们护送。”


    杨青锋点头:“村长放心,我就加紧训练他们的。”


    “我把杨三毛调给你,他是你堂弟,这次出去你也看到了,他有用得上的地方。”


    其余几人都有些被叶兰亭说的流寇之事吓到,叶兰亭见状,安抚他们:“也不必如此紧张,世道本就没有太平过,我把这些事告诉你们,只是让你们有个心里准备,否则到时候真遇到事了,不知道怎么应付。”


    “现在大家都是村部班子里的成员,以后需要你们往外面跑的任务很多,出门在外,大家也最好自己学一点防身术。”


    想到这里,叶兰亭干脆道:“不如就在蒙学班加一堂体育课。让孩子们文体结合的同时,再学一些防身术,基础要从娃娃开始打好。”


    决定好后,叶兰亭拍板:“就这么办。”


    可杨虎娃现在身兼数职,不仅要管修路队,还有训练村里的自卫队,恐怕是抽不出空来教大家扎马步打拳的。


    这时候叶兰亭忽然想到一个人——上次和杨虎娃大家的那个张老二。


    杨虎娃的武力值已经算不错了,但那个张老二能和杨虎娃打个不相上下,说明他的实力也还是不错的,这样的人放在修路队下苦力其实有些浪费。


    让那个张老二来交蒙学班的孩子们打拳扎马步,给他开比修路队高一点的工钱,他应该也是愿意的吧?


    叶兰亭就想:她村里现在欠缺的人才,其实也不一定非得在村子里找嘛。


    她完全可以从外村招啊,吸纳人才落户大古村,好像也是个办法!


    她曾经考公时,看的那么多基层公务员规划工作纲要,其中就有很多每个乡镇地方出台的吸引外地高校文凭人才前来落户的政|策,只要待遇好,不愁招不到优秀人才。


    他们大古村,几乎一半的人都被叶兰亭扫过资质了,百分之九十都是资质平平任人宰割的那种,老人和孩子就占了全村一半人口,能调用的劳力也全都在修路队和工坊,如果还想再继续发展,势必就要从外面引进劳动人才。


    现在叶兰亭手里有了钱,不怕招不起人。


    “杨青锋,你明天去把那个李家庄的张二哥叫过来,我有事跟他谈。”


    若是以前,杨青锋一听到这个张老二的名字,就一肚子火气,恨不得跳起来揍人,但现在,他只是平静地应下叶兰亭的吩咐:“我知道了村长。”


    “嗯,”叶兰亭很满意,她现在的的几个手下,全都有了明显的进步。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进行。


    ? 38、加更


    第三十七章


    事情一旦布置下去, 按部就班就会执行得很快!


    之前刘老翁就已经带着几个老农将水田犁了,现在开始下地插苗,种的是冬季小麦。刘大娘那边也带着几个干活好手将后山的沙地全部重翻,绕着山脚一圈弧形开拓了几亩沙地, 全部种上萝卜秧。


    叶兰亭过去视察的时候, 就看到整个大古村画卷焕然一新, 水田里老黄牛悠闲地甩着尾巴,几个戴着斗笠的老农正挽着裤管在田里插苗。


    抬头再看远处后山,勤劳的妇女们扛着锄头, 将沙地归拢成一弯弯梯田,绿油油的萝卜秧映衬在大山脚下。


    位于村子最高处的叶家院子, 孩子们郎朗的读书声阵阵传来,清脆悦耳地飘在村庄上空。


    村里晒坝场中,薛霁安正带着几个徒弟在组装几辆新的纺车, 一些零部件是从镇上杂货铺买回来的。


    村里两条大黄狗摇晃着尾巴跟着叶兰亭身后, 她走到哪儿,两条大黄就撒欢地跟到哪儿。


    赵家湾和柳家湾也来了三十几个修路民工, 在工钱的驱使下,他们全部选的都是整班,一天四文钱,仍旧是日结制。


    因为日结工干一天就能拿到一天工钱,且比镇上的短工工钱还要高一文,大古村的修路队很快声名远扬,附近六七个村都陆续有村民慕名而来,修路队从最开始的大古村本村男女老少勉强凑齐的三十六个人壮大到了一百多人, 全来自宝河镇下辖的八个村。


    石子路很快就修完一半了, 因为已经纵深得太远, 每天还用一辆专门的牛车运送过去几大桶的解渴南瓜汤。


    叶兰亭原本预计的是,一年以内能修好这条路就算不错了,但现在看来,只用三个月她就能修完。


    因为修路队有了大量的外村劳工,所以叶兰亭将自己大古村的村民抽调回来,全力搞起了纺织工坊的建设。


    这边采木料石头,那边人工搭建,纺织工长半个月时间就拔地而起,现在只剩下屋顶还没搭了。


    纺车一共做了十架,郑姑那边已经培养出两批学会纺线的村妇,只等工坊一开始投产就上岗。


    而另一边,叶兰亭派了杨三毛赶着驴车去周围几个村子收集毛料,不管是鸡毛鹅毛,还是羊毛兔毛,只要有羽毛的,都收,棉花和麻纤维也收。


    实在在他们小镇物产不够丰富,很少有大规模养殖的农户,偶尔有几家散养一两头羊,这家几只鸡,哪家几只鹅,所以得挨家挨户去收。


    几种原料价格也各不一样。


    杨三毛看眼色虽然灵光,但算术不好,叶兰亭怕他记错帐,便让刘铁柱的堂弟刘小强跟他一块去,刘小强只有十五岁,资质平平无奇,但起码在蒙学班学过算术,还跟着薛霁安学了一些木工,跟他堂哥刘铁柱差不多,都是脚踏实地的小伙子。


    这两个家伙坐上驴车,从大古村出发,一直沿着李家庄、平安村、兰花村和大河村,再绕到宝河镇上吆喝一圈,而后从南口村、柳家湾、一直绕过赵家湾回来,一路走走停停,花了三天时间,第一趟就收了满满一车的毛料回来!


    叶兰亭很是满意这个成果,只是拿到二人的记账本一看,果不其然,两个臭皮匠还得差一个才能顶得上诸葛亮,这账目算错了,鸡毛的钱算成了鹅毛的钱,羊毛的多算了一文,兔毛的钱又少算了一文。


    索性那些卖毛料的农户是第一次有人上门收购,也事先不清楚他们的价格,反正能卖钱,也稀里糊涂的结了账。


    叶兰亭看着这记得乱七八糟的账,只觉得头疼,


    自从赵汾走后,村里的公账都得她亲自对,现在杨三毛给她拿一本烂账回来,叶兰亭的脸当场就拉下来了。


    “村,村长……”杨三毛和刘小强俩人忐忑站在她面前,俩人自己还没意识到账算错了。


    叶兰亭将账本往旁边一放,没有骂人,而是温和地道:“可以了,先回去休息吧,这一趟跑了三天你们也辛苦了。月底我会给你们发奖励。”


    两人都很高兴,欢喜地回去了。


    叶兰亭却看着这整整有十一处错处的账本陷入深思,她决定回去后给蒙学班的学子来一次统一考核,检验这三个月他们学成的结果。再从里面学习成果优异的、年纪大一点的孩子里挑几个出来,安排到几个关键的岗位,帮忙做些记录算账的活儿。


    否则就以现在这几个半吊子的管理团队,连个账目都要她亲自监督,那还不得累死。


    回去后,叶兰亭就出了两张语文卷子和数学卷子,都是小学二年级的水平,用来检测现在蒙学班的学习成绩。


    她让薛霁安帮忙一起誊写考卷,一共五十份,俩人点灯熬夜誊了一晚上,终于将考卷全部做完。


    第二天早上,蒙学班孩子们见到叶兰亭拿着一摞厚厚的砂纸出现在学堂前,个个都在好奇,今天村长姐姐要教他们什么。


    自从蒙学班改成上下午四堂课后,上午的两堂课就分成了大班和小班。


    顾名思义,大班就是年纪大的大人们上,小班就是十五岁以下的孩子们上,大人们因为白天要做工,只能隔日抽一天时间来上上午的课,主要学认字和算术,能应付做工要求的简单知识,和孩子们错开教,这些基础知识现在主要是薛霁安授课,阿公没生病前也会帮着教一些。


    下午的两节课主要是给孩子们上,就由叶兰亭自己教,她就教得比较繁杂了,除了文字和算术,诗歌经文、神话故事这些都教,有时候她来了兴致,还会教他们唱唱歌,画个画。


    李家庄的王老二就负责专门教强身健体的体育课,扎马步,练打拳,举沙袋,但凡能想到的锻炼体魄的项目,都轮番上。


    现在叶兰亭就要正式考核一下,这群大大小小的村民,三个月时间在蒙学班里到底学成效果如何。


    “今天上午我们不上课,要考试,现在我给大家发考卷,考卷上的题目全部能答对的,就有奖励。如果连一半都答不对的,会有惩罚。”


    大家一听,都开始紧张起来。


    叶兰亭继续道:“每人一支笔,一张考卷,自己坐在自己的凳子上做题,不许偷看别人的,偷看就是作弊,作弊的话成绩无效,也是有惩罚的。”


    镇上有私塾,私塾里的学子每三年有两次童子试,考过童子试后就可以以童生的身份去参加县试,县试一般由本郡郡府主持,凡本县童生只要有同考者五人互结,且有本县廪生秀才作保,即可参加考试。


    叶兰亭看着这些孩子,他们年岁还小,都才七八岁、十来岁,做工不够年纪,正是形成自己的世界观和知识储存的时候,既然如此,不如培养他们好好读书,去参加童试和县试,用另一种方法出人头地。


    “把考卷给他们发下去吧,答题时间为三炷香,三炷香后,就把考卷交上来。”


    叶兰亭拉了把躺椅过来,坐在屋檐的黑板墙下,看着薛霁安把考卷给每一个孩子发到手里。


    拿到考卷后,孩子们脸上出现了各种抓耳挠腮的表情。


    妮妮和二丫也坐在里面,这俩丫头一点也不紧张,不但不紧张反而很兴奋——因为村长姐姐说了,如果全部做对了,会有奖励!


    妮妮拿到考卷后,先是快速扫了一眼上面的题目,除了有诗词文字考对,多位数算术加减乘除。还有好多问答题,那些问题都是她跟在村长姐姐身边听到过的,她知道村长姐姐是怎么解决那些问题的!


    妮妮抿着唇角一笑,提起笔开始作答。


    旁边的二丫也在认真地看着卷子。


    二丫现在和姐姐一起改了名字叫郭蓉,她和她姐姐大丫姐妹俩最早一批进蒙学班的,学得早。后来又跟着姐姐在香皂工坊学了拓模,然后又跟着赵汾叔叔学了乘法表和打算盘,所以这上面的题她都会做!


    二丫心里很期待,她觉得自己一定能得满分,村长姐姐的奖励一定是属于她的!


    她弟弟郭豪,名字全都是叶兰亭给他们姐弟改的,郭豪和嵩娃东娃坐在后面一排,他挠着脸颊,苦恼地看着卷子,上面好多考题他都不会,心里有些怵,开始东张西望起来。


    叶兰亭敲敲教棍,语气严肃地道:“不许东张西望,自己答自己的。”


    嵩娃和东娃见旁边的郭豪被村长警告了,连忙正襟危坐,半点不敢乱动,眼睛盯着自己案上的考卷,挨个答题,遇到那种复杂的算术题,便开始掰着手指头算。


    叶兰亭再次提醒:“百位数的算术题,掰手指头是算不清的,我之前都教过你们算法了,怎么不知道用?”


    薛霁安在旁边低声道:“孩子们都是第一次考试,你不要这样严格,他们只是有些紧张罢了。”


    叶兰亭语气无奈,扶着额头小声道:“你是不知道,那个刘小强,在蒙学班了两个月,前几天我让他跟着杨三毛去收毛料,结果他们给我拿回来的记账本,有整整十一处错处。这还只是这么简单的账,都算不清,以后我怎么放心把商货交给他们去送。”


    她现在算是知道了,游戏系统为什么会给这些人歪瓜裂枣的资质评分了。


    薛霁安问:“那你测试这些孩子,难不成想让他们这么小年纪就出去跑商路?”


    叶兰亭摇头,将双脚往躺椅脚凳上一叠,悠闲地道:“不啊,要是能测试出一两个读书的天才,我培养他们去考个状元郎回来也不错啊!”


    ? 39、1更+2更


    第三十九章


    三炷香时间到后, 二十九个小班学子便将试卷全部交了上来。


    第二堂课,又开始考剩下的二十一个成人大班,同样三炷香的时间,同样的答题规矩。


    叶兰亭看他们那表情就知道, 大人比孩子更抓瞎, 上课的时候浑水摸鱼居多, 认真学的没几个。


    难怪刘小强那样的学了两个月连最简单的账都算不好。


    叶兰亭绷着脸,面无表情监督他们答题。


    “今天这次考试关系到你们接下来工坊的派岗,也检验你们平时上课的成果。成绩不合格的, 工厂是不录用的。”


    叶兰亭一边敲打他们,一边拿起之前孩子们交上来的答卷审改。


    前面的诗文考题和算术考题都有统一的标准答案, 就由薛霁安来改。最后面的三道问答题,这个没有固定答案,有时候孩子们一些天马行空的回答也会给叶兰亭带来启发, 所以她亲自改后面的几道题。


    大多数的孩子前面那些标准考题都还是能答对, 因为基本考的都是文字组词和算术加减,天天都在教, 资质再差的学生教上三五遍也该会了,所以大多数表现不好的都在后面三道问答题。


    比如第一道题,叶兰亭出的考题是这样的:


    村里只有一头牛,如果张家和李家同时都要借牛,该怎么办?


    这样的问题就把这些孩子给难住了,他们不知道该怎么答。


    有的写:村长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有的答:谁家的地少就让谁家先犁;又有的答:给张家先用,让李家自己去李家庄借牛,他姓李, 很有可能在李家庄有远亲。


    叶兰亭莞尔一笑, 这些孩子还真是答什么的都有, 五花八门的。


    再比如第二道题,叶兰亭的问题是这样的:


    假如你在不熟悉的荒郊野外和同行伙伴走丢了,又身无分文,你该怎么办?


    叶兰亭出这些问答题,就是想看看这些孩子的思考能力和应变能力,以及解决问题的能力。


    她将一摞答卷翻下来,对这些作答都不算很满意,唯独两个人,给出的答案让她眼前一亮。


    “让张家和李家合力一起犁地,今天犁这家的,这家就播种,明天犁那家的,那家就播种,不耽误时间还能合作效率快。”


    “张家和李家分工合作,流水线作业,一个人负责犁地,一个人负责播种,便可以只用一半的时间干完两家人的活,还能给后面来借牛的人家腾出时间。”


    第二题:


    “首先不能慌,在走丢的沿路留下同伴能认出的记号,方便他们找到自己,然后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继续朝着队伍目的地前行,如果不能汇合,可考虑单独完成任务。”


    “如果走丢了,可以在原地等同伴回来找自己,实在等不到,就乔装成流民混进大队伍中,到前一个地点跟队伍汇合。”


    叶兰亭挑眉,欣然地点点头,然后看了这两张答卷上面写的名字:妮妮,郭蓉。


    她把两个女孩子的答卷给薛霁安,薛霁安看了微微一笑:“妮妮和二丫比男孩子更聪明。”


    确实,两个女孩子的表现要比其余男孩子都要好。


    叶兰亭在她们的答卷上写了‘甲上’,给了个满分。


    不管这是不是最优的答案,但两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能有这种思维,叶兰亭都认为她们值得鼓励。


    等到所有答卷都批改完了,叶兰亭拿着成绩一看,果然成人班比不上少儿班。


    只是成人班在后面那三道问答题上,整体表现得要更好一些。


    叶兰亭在成人班里筛选了两个算术比较好的,黄来福和吴淼,一个安排到毛料收货队记账,一个安排到纺织工坊去管库存。


    刘铁柱还有一个堂弟叫刘小刚,考核的算术成绩还行,叶兰亭也把他安排到建工队去计算材料和人工。


    这三个人一安排下去,叶兰亭手边的杂事瞬间就减轻了许多。


    这次考核,两个班的学生一共有三个人拿到甲上的成绩,妮妮、郭蓉和黄来福。


    嵩娃和东娃成绩在中上,郑姑的小儿子成绩不太好,在少儿班的倒数几名,几乎垫底的程度。


    发了成绩后,叶兰亭对三个拿到甲上的孩子说:“村长奖励你们每人五十文钱,一本书,一个册子。”


    钱当然是最好的东西,五十文差不多抵大家一个月工钱,但现在大家都有工钱了,还不算很眼红。书才是最贵重的宝贝,蒙学班的十几本书,大家都要轮流排队借着看。


    能够自己单独拥有一本书,那是薛霁安大哥那样的级别才能享受得到的。


    还有就是村子自己做的笔记册子,那才是最稀罕的东西,全是用最好的白纸裁成两半,以麻线装订缝成的,厚厚一本,能写好多字。


    这种册子,只有几个村部的管理干部们才有,二丫和妮妮她们一直都可羡慕了,现在终于也能自己有一个了!


    “谢谢村长!”三个人高兴地上前领了自己的奖励。


    叶兰亭笑着把奖品发给他们,叮嘱:“要继续努力,学习是一辈子的事,不可以懈怠。”


    剩下还有五个得了甲次等成绩的,叶兰亭也表扬了他们,一人发了一小袋白面粉,便算是奖品吧。


    ……


    回到家后,郭蓉献宝一般把今天的考试成绩拿给她娘郑姑看:“娘,您看,我今儿个蒙学考试,得了甲上!除了我,班上就只有妮妮和大班的来福哥拿到甲上。村长还给我们发了奖励,有五十文钱,还有一本书和一个册子,就是你们每次到村长办公室去开会记录的那种册子!您看!”


    郑姑也很惊喜,自己的两个女儿都这般聪明能干,当娘的哪有不欣慰的,她摸着女儿的头:“我们二丫就是聪明!你好好学,以后也能像姐姐一样,到城里去闯荡。”


    郭蓉怀里抱着书册,用力点头,她一定会好好努力,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可她身后的弟弟郭豪表情都不太好看了,小脸垮着,哭丧着脸,沮丧难过得都快要哭了。


    他虽然才八岁,但他可是从村长办起蒙学班的第一天就跟着他娘去学的那五个元老之一!!!


    当初那五个人,他娘就不说了,已经当上纺织厂厂长了,还每天做先生,教二十几个村里的婶娘纺线,受人尊敬。薛霁安,二狗哥也当先生了,他用最快的速度学会了村长教会他的东西,已经能出口成章,反过来教他们这些小孩子,还自己办了个专门的木工班。还有虎娃哥,虎娃哥现在也可威风了,他管着村里一百多号人的修路队,每天背着弓箭扛着大刀骑着大马,修路队的人都要听他的指挥。就连铁柱哥,他现在也管了一个运输队,还负责修工厂,好多大事小事他都管着呢。


    他们都可厉害了!


    郭豪趴在凳子上,难过地哭了起来。


    呜呜呜,最早去村长蒙学班学习的五个人,就他一个人最笨了!


    他学了三个月,还是什么都不会,考试成绩也垫底,还不如比他晚去半个月的二姐学得好,今天二姐上台去领奖励的时候,他都可羡慕了,呜呜呜,他也想得到村长奖励的书和本子。


    “小豪,你怎么啦?怎么哭了?”郑姑本正夸二女儿呢,转头却发现小儿子耷拉着脑袋趴在旁边凳子抽泣起来。


    郭豪见他娘询问,更加难过的嚎啕大哭起来:“娘,我是不是家里最笨的人啊,我学了这么久,今天考试却只考了倒数第五名。”


    郑姑还以为他怎么了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哭啊,不由好笑,过去摸着小儿子的脑袋说:“你还小呢,才八岁,是蒙学班里最小的一批学生,你怎么能跟霁安哥哥和青锋哥哥他们比呢,他们都比你大了十岁,当然学得快了,还有你赵汾叔,他天生就是打算盘的料子,老天爷赏饭吃!但你比他们都有一个优势,就是你年轻啊,你还有大把的时间慢慢赶超他们,等再过十年,你十八岁时,肯定比他们还要有出息,娘相信你。可不能别气馁。”


    郭豪看着旁边朝他挤眉弄眼的二姐,嘴巴一瘪:“可是大姐和二姐呢,他们还比我进蒙学班晚半个月呢,现在大姐都能去郡城的大商号当管事呢,二姐今天也拿了考试第一名,娘您也当厂长了,家里就我一个人最笨。”


    郑姑说:“但你一个人年纪最小啊,我们家小豪将来长大了,能耐肯定比娘和两个姐姐还要厉害,那时候我们全家可就指望你了!”


    郭豪歪着脑袋想了想:“真的吗?”


    郭蓉也小大人似的走过来,抬手给了弟弟额头一下:“傻小子,跟姐姐比什么比,姐姐比你多吃四年的饭呢,你要是比姐姐还厉害,那你就是天才了!以后说不定能考状元的。”


    郭豪双眼蓦地一亮,捂着脑袋说:“真的吗,那我以后就要考状元!让娘和姐姐都不用再辛苦缝衣裳赚钱了,我赚钱养你们!”


    郑姑笑着拥住两个孩子:“好好好,二丫三娃想吃什么,晚上娘给你们做。”


    “我想吃烙饼!”


    “我想吃米糊糊!”


    “好,娘都给你们做。”


    现在郑姑家收入慢慢好起来了,她们娘仨每月赚的工钱完全足以这个家饭桌上的伙食开得更好,郑姑也会三五不时托刘铁柱去镇上时帮忙买一点米面和肉回来,给两个孩子打打牙祭。


    吃得好了,身体就自然长得好了。


    郭蓉和郭豪姐弟,从原本的面黄肌瘦渐渐脸上有了红润,身量也开始悄悄冒尖,姐弟俩的样貌看起来很招人喜欢。


    郑姑五官本来就长得婉秀,只是年轻时候受过太过磋磨,一直处于穷苦的生活中,年轻的容颜就在没日没夜的劳动中渐渐消逝,变成一个不起眼的中年妇女,从她脸上就能看出,独自拉扯大三个儿女的含辛茹苦。


    可她虽然被磋磨了,她的三个儿女年纪还小,就拿大丫来说,十四岁的姑娘,已经初显女儿家身段,长得亭亭玉立;二丫虽然才十二岁,但她的五官看起来更加小巧精致一些,估计再过几年,比姐姐还要漂亮;小儿子郭豪看起来也眉清目秀的,好好培养几年的话,将来铁定也会是一表人才。


    郑姑做好了饭菜,看着一对儿女围着桌边打打闹闹吃得很香,心里充满了无限满足。


    他们家现在的日子,是真好啊!


    ……


    叶兰亭分派了三个人下去,终于从一堆杂务中抽身出来,让村子里的各个项目自行运转。


    这几天杨虎娃那边一直在后山训练民|兵队,叶兰亭找了个不忙的下午,慢悠悠上了山,去看看训练情况。


    上了后山,先要经过后山开荒出来的那片沙地,之前这片地种完红薯后,最近就在刘大娘的带领下翻种沙地萝卜,这是从胡人那儿买来的萝卜,第一次种,不清楚这个种类对于大古村的土壤气候适应如何,但不管怎样,只有先让它下地适应一次,收成以后才知道效果。


    几个大娘见到叶兰亭走过来,都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跟她打招呼。


    “村长,您上山去啊?”


    “您上山去往那边,这条路是专门给修路队抬石头的,路不好走。”


    叶兰亭背着手,点点头:“行,我知道了刘大娘,您们忙自己的,我就是四处溜达着看看。”


    叶兰亭余光在几个翻地的大娘里一扫,见到那王阿嫂也在里面,应该是刘大娘同意她来的。


    即便是田园种植的活,也有每天两文的工钱,还比修路队那边轻松,王阿嫂从一开始蹦跶来蹦跶去,到处唱反调,到后来眼见着全村人都有钱赚,家家户户的日子都越过越好,就她一家没有着落,终于也挨不住了,悄悄去求了刘大娘,进了后山的开荒队做工。


    叶兰亭把萝卜种植的事全权交给刘大娘后也没有每天过问这些小事,多一个村民做工少一个村民做工,不过就是每月月底工资条上多列一个名字罢了,她一贯都是多多益善的态度。


    大概刘大娘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只给叶兰亭这边报了人数后,就带着几个村妇开始在后山干活,今天叶兰亭上山来,才看到王阿嫂也在里面。


    王阿嫂见到叶兰亭,表情有些不自在,讪讪地站在最后头,也没有抬头打招呼,只埋着头翻土。


    叶兰亭无声一笑,和刘大娘几人打过招呼就上了山去。


    等到她身影消失在山路小道后,刘大娘才转过身来对王阿嫂道:“你看,我就说吧!村长心胸很大度的,根本就不会和咱们这样的小人物计较那些有的没的。人家村长每天好多事情忙,就你这人小鼻子小眼的,天天以为村长要给你小鞋穿。”


    旁边的几个大娘也道:“是啊,村长为咱们村子做了那么多实事!给咱们带来了多少好处,咱们做人可要懂得感恩!”


    “没错,王阿嫂,不是我们几个说你,就你之前满村的说小叶村长坏话,人家杨二婶都跟你闹掰了,你还不醒悟。现在明白了吧,只有跟着叶村长干,才有钱赚!”


    “你现在放眼瞧瞧,周围七八个村,哪个村的人不求着来咱们大古村做工?”


    “就是,我劝你啊,趁着现在刘老翁他们那边小麦种子刚撒下去,赶紧去把那集体租田协议给签了吧,你难道不知道,刘老翁多会种田啊?每年不管旱涝如何,他家的田都是全村收成最好的,村长让他总管集体田,明年保证收成翻番,到时候村长给咱们交了税,分粮食的时候你可就哭去吧?没你的份!”


    “你想想,你自己家那两三亩田,种出来的粮食交完了税赋够你们家那几口人吃吗?况且村长还一次性给足租子,这种好事啊,全天下都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你居然还不愿意!我看你脑子是进水哟!”


    “就是,脑子傻了才会跟那谢氏一样。你没瞧见现在妮妮那丫头跟着村长以后,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比以前在家里日子过得好哪儿去了,孩子脸上的肉都多长了二两。要是村长愿意把俺们的娃儿收在身边,我是八百个愿意!”


    王阿嫂被几个村里的老婶子说得讪讪还上嘴,道理其实她都明白过来了,只是她早先就把叶兰亭给得罪完了,现在再舔着脸去求人家,还不定得被她奚落成什么样呢。


    刘大娘见王阿嫂那表情,就知道她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摇头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自己家的稀饭还没吹凉呢,别人的事她也管不着,随她去吧。


    叶兰亭沿着小路上了山后,一直往深处走,没过多久,就听到了村民们操练的声音。


    这条路因为日复一日的有人走,都从最开始的羊肠小道变成了一人肩宽的平坦阔道。


    二十个身强体壮的年轻村民,人手拿着一把自制的弓箭,对着前面林子树桩上的稻草人靶子联系射箭,箭矢就是用竹条削成尖,只要力道大一些,那竹尖箭矢还是有一定杀伤力的。


    杨青锋在给其他村民兵做示范,他迈着马步,摆正双肩,双臂紧紧握着弓柄,搭着弓弦,黑黝的双眼直直看着前方树桩上的稻草人,嗖一声,箭矢射出去——


    正中稻草人的眉心。


    “好箭法!”叶兰亭抚掌,从林间走出。


    “村长,您怎么来了?”杨青锋转身见到不知何时来到训练队后方的叶兰亭,意外地道。


    “正好今天下午村部闲着没事,我就上来看看,大家训练得怎么样了?”


    杨青锋禀道:“准头还是不太行,不过每天我让他们练完射箭后,就分成两队到山里去打猎,没打到猎物的那一队就得受惩罚,有了奖惩机制,大家联系射箭准头的积极性就变高了,比前几天进步快多了。”


    叶兰亭笑道:“行啊你,现在都知道有奖有罚了,不错,这样训练出来的队伍,才会有向心力,知道团队间如何配合。”


    杨青锋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这不都还是村长您指示得好吗。而且打来的猎物还可以剥了皮毛再做些弓箭,肉就拿给哑娘,给咱们蒙学班的孩子加个菜。”


    叶兰亭笑着指了指他,觑道:“不错,思想进步很大嘛,现在都知道谦虚了。而且懂得几个部门协同进步。”


    杨青锋笑了笑,又立马站直身体,道:“村长,我还教了他们一套搏斗拳,我让他们打给您看看吧?”


    叶兰亭背着手,点头:“行,那就练来看看。”


    杨青锋走过去,扬声道:“全部集合,把咱们前两天学的那套拳法打给村长看看!”


    二十人齐声大吼:“是!”


    他们站成两排列在叶兰亭面前,开始整齐地挥出拳头,一边喊着口号:“出拳,踢腿!左勾拳,右勾拳!卧倒!”


    叶兰亭看着面前二十个村民组成的护卫队,虽然才刚刚训练出一点样子,离真正的战斗力还差得很远,但至少有了自己的护卫队,等真的遇到什么情况的时候,不至于一筹莫展。


    她看完了拳法,对杨青锋道:“先让大家自行练着,随我进山里走一趟。”


    杨青锋点头,转身吩咐道:“先原地练半个时辰箭法,我陪村长去巡山,待会儿再回来检查你们的训练结果。”


    这回叶兰亭进山,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她带了手机来,是想看看还能不能寻到点什么宝贝。


    落日山这么大,资源丰富,上次来找到了柴鸡和红薯,她觉得除了这两样东西,应该还能发掘点什么。


    杨青锋又看见叶兰亭手里拿着那块黑乎乎的石头了,觉得有点纳闷,村长好像别的什么爱好都没有,就是手里老爱拿着这块石头,有时候还会对着石头自言自语,用手指头在上面点来点去。


    “村长,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杨青锋迟疑地道。


    “嗯,你问。”叶兰亭打开游戏界面的田园物品扫描功能,对着林子里见到的东西都扫一下。


    “您为什么总拿着那块石头啊?”


    叶兰亭没太明白:“什么石头。”


    杨青锋指了指:“就是您手里这个,黑乎乎的方形石头,我经常看见您没事就拿着它把玩,这东西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嗯???


    什么!叶兰亭蓦然转身,惊异地盯着他:“你居然能看见我的手机??!”


    杨青锋不明就里:“什么是手机?”


    “就是……”叶兰亭直接点开游戏界面,滑拉着屏幕拿到他面前示意,“屏幕上的内容,你看得见吗?”


    杨青锋摇头:“这石头上面什么也没有啊,就黑乎乎的一块。”


    叶兰亭:“……”


    “哦,原来在你眼里这只是一块石头啊……”


    想了想,叶兰亭又问:“那只有你看得见这石头,还是薛霁安刘铁柱他们也看得见?他们有跟你讨论过这事吗?”


    杨青锋挠头,想了会儿:“我好像只听霁安哥提过一次,至于其他人,我倒是没听到他们讨论。”


    叶兰亭若有所思,会不会是被她培养的NPC就能看见手机的固体?其他没有被培养的村民就看不见。


    很有这个可能。


    “村长,前面就是我们放捕兽笼的地方了。”


    杨青锋快跑几步前去,趴到陷阱里的捕兽笼一看,惊喜地道:“村长,里面有两只活的!”


    叶兰亭一听,也几步小跑过去,随着杨青锋将捕兽笼提起来,一看,竟然是两只野兔。


    这时候她的手机上田园物品也弹出提示:【恭喜您,获得野生白毛兔x2】


    杨青锋惊奇地道:“村长,还真是奇怪了啊,你每次来,咱们都能在这陷阱捕到猎物,怎么我一个人来的时候就捕不到。”


    “不过这两只兔子也没几两肉,还不够咱们吃一顿的!”说着杨青锋语气里还带上了嫌弃,要是能猎到一只野狍子什么的那就最好不过了。


    可是叶兰亭看着那两只毛茸茸的兔子,却闪过一个好主意!


    是兔子啊,有兔毛啊!!!


    如果她大力推广养殖兔子,再把这项养殖推广到周边几个村子,发动周围的村民也一起养兔子,养好的兔子再由她的纺织厂进行统一收购。或者直接点,她在镇上去办一个毛料收购站,让八个村子的村民直接把家里的毛料带到她的收购站来,有多少她要多少,这样一来,有了利润趋势,各个村子的村民不就会自愿养殖兔子了吗?


    那时候,她就不用费劲巴拉地去到处收羽毛棉花,就有源源不断的毛料进入她的生产线,这样一来,她的供应链就可以形成良性循环了。


    太好了!


    如此一来,她只需要派两个人到镇上去看管收购站,也不需要费时费力的去周边村子里跑,还要操心他们会不会记错账。


    叶兰亭兴奋地一拍手,看着杨青锋:“赶紧地,把兔子捉上来,我要活的!”


    杨青锋虽然不知道村长为什么看见两只兔子就这么高兴,但只要村长高兴,他也就高兴,连忙小心翼翼把两只兔子从捕兽笼里捉起来:“村长您看,这还是一公一母呢。”


    叶兰亭笑道:“一公一母正好,带回去育种,以后咱们村就要开始养兔子了!”


    “对了,你娘带回去的那一群柴鸡养得怎么样了?”


    自从郑姑开始投入纺织厂准备工作后,杨二婶就被分配到一个额外的任务就是养鸡,上回孵出来的十几只柴鸡全都拿到杨家院子养去了。


    杨青锋咧嘴一笑:“我还以为您忘了这事呢,您放心吧,我娘现在把那群鸡都当宝贝似的养着呢,而且上个月,我娘还拿家里老母鸡剩的蛋,又孵了十几只小鸡仔,现在天天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我家都快成鸡窝了。”


    叶兰亭听出些意思来,琢磨道:“这么看来,你娘挺会养小动物的啊。要不……这两只育种兔,也交给你娘养试试?”


    杨青锋表情卡了卡:“这个,我娘那人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事得您自己亲自去和她说,我的话在她老人家面前不起作用,我过年都十八了,她还天天骂我没用的小兔崽子呢。”


    叶兰亭莞尔:“你娘那张嘴有多不饶人我是见识过的,行,先下山吧,我上你家看看,顺便跟你娘说说这事儿。”


    下了山后,叶兰亭让杨青锋继续带队训练,自己则转道朝着杨家院子去。


    还没走近院子呢,就听见一群母鸡咯咯咯的声音传来,一大群小鸡仔跟在后头,满院子的跑。


    大点的那群鸡仔长到两个多月,已经是个长出羽毛的半大鸡了,小点的那一群才刚孵出来不久,拳头大小,跟在母鸡后头屁颠屁颠地跑,看着还挺可爱的。


    “杨二婶,在家吗?”叶兰亭站在篱笆院前唤了两声。


    没过一会儿,杨二婶从后院端着个簸箕出来了,见到叶兰亭,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哎哟喂,是村长来了啊!快进来坐,我给您倒水。”


    叶兰亭摆手:“水就不喝了,我来看看你这边鸡养得怎么样了。”


    杨二婶指着满院跑的鸡仔,笑呵呵道:“您瞧,全都活蹦乱跳着呢,就是不太听话,到处乱拉鸡屎,让这院子臭得不行。”


    叶兰亭走进院子,四下看了看,道:“确实是个问题,我之前没考虑到,这样吧,我让刘铁柱他们修建厂房的时候,顺便用余下的材料在山脚下的空地盖个养殖棚。以后就把这些鸡还有兔子,都专门拿到那里去养。”


    杨二婶愣了愣:“咋……还要养兔子?”


    叶兰亭就把她办毛料收购站的计划和杨二婶简单说了说,然后道:“如果杨二婶愿意接下这个养殖棚的工作,我给您工钱涨到每月两百文。”


    两百文?!


    那可是修路队和开荒队的三倍还要多啊!


    “乖乖。”杨二婶眼睛一亮,握着叶兰亭的手,激动地道:“哎呀叶村长,您人可真是太好了,我愿意干,当然愿意干了!现在咱们地里的活又不用自己种了,反正我这老婆子闲着没事做,养养鸡养养兔,正是我擅长的呀!交给我您就放心吧,我保证把这些鸡和兔子养得活蹦乱跳的!”


    叶兰亭笑着点头:“活蹦乱跳倒不需要,我需要的是怎么扩大数量,您多给他们配种,多总结养殖经验,到时候还需要您帮忙把这些养殖经验推广到周围几个村子里去。”


    杨二婶拍着胸脯:“没问题!您放心,养这些小畜生,我最有经验了!”


    但叶兰亭觉得只有两只配种兔还是远远不够,想着回头再叮嘱杨青锋,他们在山上训练的时候,要是猎到兔子,全都留活的,拿回来交给他娘配种。


    收购站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叶兰亭回到叶家院子后,叫来薛霁安商量,看看要派谁到镇上去当这个收购站负责人。


    既然要办收购站,就得先租个铺子,铺子的地段不能太偏,也不需要太中心,尤其是这个负责人,得会算账,会写字,会与人打交道,会迎来送往,既要有生意人的八面玲珑,也要作为大古村代表的为人处世。


    可叶兰亭在自己已经培养的几个人才库里看来看去,现在每个人身上都派了重要的工作,还真没有谁能抽调出来,去镇上做这个收购站负责人。


    上回派去收毛料的杨三毛,虽然眼色灵光,但不是做生意的料,而且这种钱财流动大的职位,叶兰亭说实话是不太放心交权给他,因为这小子陋习太多,去了以后每天和镇上乡绅纨绔打交道,指不定得养成什么坏习惯。


    那个刘小强,也是年龄阅历不够,算账都还漏洞百出,更是不堪胜任了。


    倒是有一个昨天考试刚选出来的黄来福……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叶兰亭盯着这个名字皱眉,收购站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一个人能行吗?


    薛霁安见叶兰亭在人选上为难,默了片刻,道:“村长,不如我去吧。”


    叶兰亭惊讶地抬头:“你?”


    作者有话说:


    评论随机抽20个红包哦


    ? 40、1更+2更


    第四十章


    薛霁安道:“没错, 收购站刚建立起来,什么规矩和秩序都还没有,确实需要一个能管理各方面的人把关,如果村长信得过我的话, 我愿意去收购站。等到过一段时间, 收购站运作慢慢步上正轨, 再换其他人去也不迟。”


    叶兰亭沉思,主意倒是个好主意,可若是她把薛霁安派去后, 村里的蒙学班和木工班要怎么办?


    教育是长线任务,收购站是短线任务, 两边都要同时抓。


    薛霁安想了想,道:“村长,如果顺利的话, 最多一两个月收购站那边就能运转起来, 我去也不会去太久,耽误不了多少村里的事。您再点上两个人, 跟我一起去帮忙,等届时我回来,就可以自然地将收购站事务交接给他们。”


    叶兰亭倒不是在考虑这个交接的问题,她是在想,阿公现在卧病在床,薛霁安也去了镇上的话,蒙学班的教学就只有她一个人了,每天两个班, 四堂课, 肯定是顾不过来的, 况且村子里还有那么大大事小事等着她做决定。


    叶兰亭将目光落到办公案桌上那一摞沙纸,忽然想到镇上笔墨铺子那个老秀才,略一沉吟:“这样吧,明天你先随我去一趟镇上,先物色一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咱们再做决定。”


    薛霁安点头:“好。”


    ……


    叶兰亭要去镇上,为了不耽误来回时间,自然是赶马车去,驴车和牛基本都留给村里干活拉货。


    这一趟去就只有她和薛霁安两个人,驾车的活自然就落到薛霁安头上。


    因为赶了马车,叶兰亭决定试试走新修的路,这样可以顺便看看新路的使用体验如何,过车时错车宽度够不够,修的路具体到哪儿了。等走到新路尽头,再转从小路去镇上,也能节省一些路程。


    于是第二天上午上完蒙学班的大小两堂课后,吃过午饭,叶兰亭便带着薛霁安出发了,下午就让张老二教孩子们打拳练沙袋。


    出了村子口,一直沿着新修的马路,马路平坦宽阔,全用石块与黏土砌成,碾平以后车轮在上面跑起来平均时速都快了许多,也没有乡间泥泞不平的小道那么颠簸了。


    叶兰亭坐在马车里,甚至能悠闲地给自己沏一杯茶喝。


    等行了半个多时辰,便能渐渐见到马路两边正在挑担运泥土和石头的村民,这些人大多都是从别村过来做工的。


    他们中很多人甚至都没有见过叶兰亭,只是听说现在大古村上任了一个很年轻的姑娘当村长,这个新村长很有本事,短短几个月时间就让大古村人人吃起了饱饭,赚到了养家糊口的工钱。


    要知道,以前大古村可是宝河镇下辖八个村子最穷的地方,每年过冬,都穷得要靠吃野菜根充饥才能熬过去,家里要是孩子生得多了,都是要卖几个出去做童养媳才养得活的。


    听说前不久,大河村原本有一家人已经跟搭媒的谈好了,要买大古村谢氏的小女儿做童养媳,结果不知怎地,这事被大古村新上任那个女村长知道了,当即宣布了村规,严令禁止,以后大古村人谁也不许卖女儿!


    这事在周围几个村子传得还挺广的。


    最近大古村那边的风吹草动成了邻近几个村村民最为好奇的新鲜事,每天都津津乐道,好多跟大古村有点沾亲带故关系的,都故意找些借口跑来打听,修路这事就是这么传开的。


    一传十,十传百,大古村一下从以前最不起眼的穷山村,摇身一变成了八个村子最受人关注的村子,大家每天都在讨论大古村的新动静,和他们那个神秘的、年轻的、小姑娘村长。


    当叶兰亭的马车从新修的石板马路经过时,那些村的村民便停下手中的动作,纷纷够着脖子朝前张望。


    恰好叶兰亭撩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乌青的车篷下,黑色的车帘被一只素白的手掀起,那手骨节修长纤细,肤色冷白,袖口一截青衫袖袍轻轻掠过,白与青的对比衬得那画面十分清雅,像山涧的溪水淌过竹林,莫名让人赏心悦目。


    再往上,便看到一张白皙的面庞,五官清丽雅致,挺拔的鼻骨上方,是一双微微上扬的扇凤眼,淡淡顾盼间,自有一种从容闲适,浅色的唇瓣噙着温和浅笑,是一张让人看一眼便过目不忘的容颜。


    “那位就是大古村的新村长?看着不像啊!”


    “我瞧着倒像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小姐哩。”


    “应该就是她吧,年龄外貌都对得上,叶阿公孙女今年刚十六,长得好看,能从大古村驾马车出来的,除了她也没别人了。”


    “难怪这么厉害,看着就不同凡响。”


    “我勒个亲娘诶!大古村怕是真要出贵人了!”


    周围几个村子的村民匆匆瞥见叶兰亭在车篷窗便一闪而过的面容后,都开始惊奇地你一句我一言议论起来。


    马车上,薛霁安坐在车板前掌控缰绳,对路两旁那些来修路的村民反应看得一清二楚,回头一看,果然瞧见叶兰亭撩起车帘子,探出半个头往外头看。


    对上那些周边村民好奇打量的眼神,她不仅没回避,反而神色和悦地朝他们回了个微笑。


    “村长,您还是把帘子放下来吧。”薛霁安低声道。


    “怎么了?”叶兰亭不解地问。


    薛霁安看着越来越多往他们马车上这边看来的村民,语气无奈地道:“您要是这样掀着帘子走一路,恐怕明天您家的门槛就会被前来提亲的媒人给踏平。”


    叶兰亭愣了愣,好笑地放下车帘:“你说得也太夸张吧。”


    薛霁安摇摇头:“您恐怕还不知道,已经有媒人来我们大古村打听你的情况了,就是想给你做媒来的。”


    叶兰亭轻轻一笑,抿了口茶,问:“来打听我的都是些什么人家啊。”


    薛霁安一顿,默了片刻,才回答:“难道您真想从那些人家里选一个郎君?”


    “那倒不是,不过既然这些人能这么快就嗅到利益,说明都是聪明人,以后各村推广咱们的种兔养殖说不定能用得上这些人。”叶兰亭漫不经心地道。


    薛霁安听罢,唇角默默弯了弯:“也是,他们从没见过你,只不过是听说最近我们大古村工坊做得有些声色,冲着这个来的吧。”


    叶兰亭又掀起车帘往外看了眼:“本来就是啊,这个时代盲婚哑嫁的多,找对象唯一看的就是对方家里条件,至于长得如何,人品如何,性格如何,是否有相同的志趣爱好,这些通通都不在媒妁婚约的考虑范围。”


    门当户对,就是古代媒妁婚姻唯一的考量。


    哪怕是在他们这样偏僻的小村镇,这样的条件交换也是无处不在的,所以这个时代的女人很难遇到幸福的婚姻。更不要说那些男人有点钱就会三妻四妾,没钱的一个不顺心便对家里婆娘拳打脚踢。


    薛霁安听完,沉默的时间变得更长一些,他问:“可您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阿公阿婆年纪也大了,他们大概会希望您早些找一个郎君。”


    叶兰亭不以为然懒笑:“我才十六岁,急什么急,正是锤炼自己的好时候,至于谈婚论嫁,起码十年内我是不会想这些事情的。”


    更直接的说,叶兰亭压根就没想过要在游戏世界里找男人。


    薛霁安轻轻朝车厢后头偏过下颌,微白的唇瓣抿了抿,十年啊……


    十年后她二十六,他二十九,还不到三十,如果他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漆黑的眼眸敛了敛。


    叶兰亭放下车帘,朝前头驾车的薛霁安道:“前面新马路快到尽头了,已经修了一半多,照这个速度年后应该就能通路了。”


    薛霁安扬起马鞭,赶着马车绕过大马路趋势到以前那条颠簸的山道上:“那正好,等镇上收购站建好了,直接用马车拉运货物,会省去很多人力和时间。”


    叶兰亭为了修这条路投入了这么多人力和金钱,不仅仅是为她的村子通商贸而已,其实也造福了周围几个村子的村民。


    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条路修好后,其他村镇的马车要想走这条道,叶兰亭是要收过路费的。


    道理很简单,就跟现代社会的高速公路收费站一个道理,由政|府统一修建好,通路的头几年都要对过往车辆进行收费。当然行人可以走,要是车马走的话,就得一车交一费。也不多收,就跟上河郡的入城规定一样,每个百姓进城一文钱,出城又一文钱,积少成多,慢慢就是一笔稳定的收入来源。


    当初修路的时候,叶兰亭就想过,这是回收修路投入成本最快的方法。


    虽然宝河镇人口并不多,几个村子间车马流动也不大,出行基本全靠走,但叶兰亭很笃定,不出两年,她的大古村会成为整个宝河镇的商贸中心地,周围的村、镇、县、郡,要想和她做生意,都得从这条路来,生意多了,车马行商自然就多了。


    到时候定路基时,再在马路的两侧嵌上半寸高的石头牙子,车轮子半道上就进不来,装货卸货都在镇上和村里两点之间,就更方便管理了。


    颠簸了后半段路,总算到了镇子上。


    薛霁安把马车停在镇外桩子上,那儿有专门接活的马夫,给两个铜板就帮忙看车,再到雇主指定的店铺去装货,都是专门接短工的活。


    叶兰亭他们这次来主要是去寻觅铺子,买货是其次,便让马夫先把马车看在街角,她带着薛霁步行走进了集市。


    别看宝河镇只是个小小的镇,但几条集市上还真没有什么当道些的铺子要租赁,镇上的好多掌柜都是这里做了几十年甚至几代人的生意,家里的生意铺子好多都是买下来的,全家人靠着一个铺子的买卖养活。


    逛完两条街的铺子后,都没有要出租的,叶兰亭只好和薛霁安往街头街尾再去碰碰运气。


    走到那家笔墨铺子时,叶兰亭见铺子里没什么客人,那个老先生仍旧和以往一样坐在柜台后翻着一本书看。


    “老先生安好。”叶兰亭走进去。


    老掌柜抬起头,斜了叶兰亭一眼:“又是你啊小姑娘。怎么,上回买的沙纸这么快就用完了,来采货?”


    “非也。”叶兰亭笑着揖手行了一礼,“家中换了一门生意,现在用不上沙纸了,这次是来买几本书,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们看。”


    那老掌柜一听,眼神便从叶兰亭身上移到了后面的薛霁安身上,在俩人身上来回瞟了几眼。


    叶兰亭笑道:“先生误会了,晚辈还未成亲。书是给我们村里蒙学班的孩子买的。”


    “蒙学班?”那老掌柜语气微扬。


    叶兰亭点头:“没错,我们村子里办了一个蒙学班。其实这次来,晚辈还有一个冒昧的请求,我听说老先生您以前是位秀才,不知道老先生愿不愿意到我们大古村去当蒙学先生?”


    “至于束脩方面,只要您愿意来给我们村里的孩子教书,束脩我可以按镇上最高规格给你出。”


    那老先生表情微微一皱,冷哼:“你可知道,镇上就有一家私塾,那私塾院长多次请我过去教书我都没去,你觉得自己凭什么能请得动我?”


    叶兰亭微微一笑:“先生既然开这家笔墨铺子,哪怕生意冷清,但兰亭敢肯定,您绝对是个爱书惜才之人。我没有去过镇上那家私塾,不了解那里的情况,但我猜,或许是私塾院长做了什么您看不惯的事,不想与其为谋,或者您觉得那里没有您看得上的学生,又或是那边没有给到您满意的条件。”


    “但在我大古村的蒙学班,这三样事情您都不会有顾虑。首先,我叶兰亭绝对保证尊重先生,您到我们那里当教书先生,全村村民都会尊重您;再则,我们蒙学班有五十个学生,不敢说全都是读书的材料吧,但以我上次对他们的考核成绩来看,可造之材还是有几个的。最后,不管先生您想提什么条件,只要您说出来,兰亭能够办到的,我都会想办法。”


    叶兰亭恭敬有礼:“这样您意下如何?”


    那老先生侧过头瞧着她:“你刚刚说什么?你大古村有五十个学生?”他抚须嗤笑,“小姑娘,我看你是在说大话吧。就连镇上的私塾,每年也招不齐这么多人,三四十个顶天了,你一个小小的村子,敢说有五十个学生?”


    叶兰亭让薛霁安过来,指着他道:“不信您问问他。我们村里是不是有成人大班和少儿小班两个班,大班二十一人,全是成年的村民,小班二十九人,都是十五岁以下的孩子。”


    老先生略感诧异:“成人班?”


    叶兰亭笑着点头:“没错,学习不分年纪,只有有一颗想要进学的心,任何年纪都可以学。所以我在村里个给村民安排了成人班和少儿班,就是为了区分开来他们的进度和教课内容。正式因为如此,我们非常需要像先生您这样的有才之士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而后叶兰亭从怀中取出几份考卷,正是那日考试时妮妮和二丫,还有黄来福三人答的甲上答卷,她将答卷递给老生生:“这是我们蒙学班里几个学生做的,先生可以看看,这其中,最小的孩子才十岁,一个也才十二岁,还有一个十八岁。在三个月前,他们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的。”


    老掌柜接过叶兰亭递来的答卷,眯着眼睛扫阅,脸上的表情不时变化着,有些惊讶、意外和不可置信。


    “这几个学生,真是三个月前连名字都不会写?”


    如果真是那样,三个多月时间就能让这些孩子学会千字文和算术加减,那么教导他们的人,恐怕也是个天才了。


    叶兰亭颔首:“我们大古村的名声想来您以前也有所耳闻,我们穷得饭都吃不上了,哪里有钱供孩子读书,全村一百二十三口人,一百二十个都是文盲。”


    薛霁安上前一步,清沉的声音道:“老先生,我们村长说的没错,在进办蒙学班以前,我也是大字不识,现在几个月过去,我粗浅识了字能念一些文章,在村长忙不过来时帮着教一些年纪更小的孩子。只是我所学的跟先生比起来,只是沧海一粟,也时刻担忧仅凭我这点微薄学问会教坏了孩子们。晚辈斗胆恳请先生,能够给孩子们教授真正的学问。”


    叶兰亭说:“先生放心,必不会让您来回麻烦,我会在村子里给您安顿好住处。每旬休息两天时间,您可以回镇上和家人团聚。至于月钱,我给你镇上私塾的双倍,您看如何?”


    老先生眉一抬,怀疑地盯着叶兰亭:“镇上私塾院长请我去,可是给我开到每月五百文的月钱我都没去。”


    叶兰亭微笑:“那我就给您一吊钱,只要您愿意来。”


    老先生拿着那几张答卷看了又看,皱眉沉吟半晌,最后只道了句:“你让我考虑考虑吧。”


    “也好,正好我们还要去街尾租个铺子,等先生考虑好了,我们再来。”


    叶兰亭带着薛霁安先告辞了。


    看得出来,这位笔墨铺子的老秀才有些文人的清高,但正因为他肚子里有墨水,这种清高的底气才足,否则也不会连镇上的私塾院长五次三番请他都请不动,宁愿自己在这儿开个生意冷清的笔墨铺子。


    “村长,你说那老生会答应吗?”薛霁安问。


    叶兰亭背着手:“问题不大。文人嘛,清高,哪有一听到给双倍工钱就立马答应的,只要咱得给到他足够的尊重和诚意,多去请两次,他就会答应了。”


    好比刘备请诸葛亮,人家也是三顾茅庐才请来的,虽然这老先生谈不上诸葛亮,但对现在的叶兰亭而言,也算是重要人才引进,必须得做足诚意和姿态,让人家心甘情愿来大古村教书。


    出了笔墨铺后,叶兰亭他们绕着街尾多方打听,总算找到一家铺子要租,铺面倒还算宽敞,是两间门铺并排在一起的,之前是开面馆的,因为地段不好,来吃的客人少,老板经营不下去,便想将铺子转租了。


    又因为这两间铺子连在一起,老板要求租的人必须一起租,租金就比旁的店要高,所以好多人来问过后就没了下文,这铺子便空置了大半个月。


    叶兰亭找到老板,问了租金,两间铺子一共四百文的租子,老板说要给儿子娶媳妇急需用钱,要求他们按年一次缴清。


    算下来就是四千八百文,寻常老百姓肯定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


    尽管叶兰亭拿得出这几吊钱,但她却不想当这个冤大头,和那店铺老板讨价还价,以一次缴一年租金为条件,将价格压到了一年四千二百文,也就是月租三百五十文。


    四千二百文租两间铺子,划下来也就一间铺子一百七十五文的月租,这么算,比旁边那些单铺租金两三百的更划算。


    叶兰亭很满意,谈妥后就和那老板签了租赁协议。


    签完协议,老板把店铺钥匙给了他们。


    叶兰亭走进铺子里看了看,对薛霁安道:“到时候铺子里不用的杂物都搬出去扔了吧,占地方,后面需要隔一个仓库来存放毛料。”


    对于收购站,一个储仓间,一个出纳间,就够了。


    薛霁安点头:“好,这事就交给我了。”


    “我还是把黄来福和刘小强派来给你打下手吧,毕竟马上到了冬天,这么多毛料堆在铺子里,防火防盗也是个重点。”


    他们的铺子性质与别人的营生不同,别人是卖货,他们是收货。


    “做一块牌匾来挂上,准备一杆秤,一把算盘,一个柜台,一套文房四宝,再给你配两个帮手,应该就能齐活了吧?看看还需要什么工具,后面差的咱们再添置,今天先去把这些东西配齐。”


    他们两个在这边规划布置的时候,旁边一家铺子的掌柜过来串门了。


    “哟,二位这是新租了邹掌柜的铺子啊,不知道二位是要做点什么营生呢?”


    叶兰亭微微一笑,没说话,把与周围邻里打交道的事让给了薛霁安,因为以后要在这里当坐店掌柜的是他,而不是她。


    薛霁安上前,朝对方揖了一礼,寒暄道:“掌柜的客气了,我们刚签下这铺子,是打算做个收购站。这不马上入冬了嘛,想着收些毛料。以后大家就是邻里了,还请掌柜的多多照顾。”


    收购站?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店铺,隔壁老板纳罕:“毛料?你不卖东西,是来买东西的?”


    薛霁安简短解释:“没错,我们收了毛料拿到纺织厂去,村子里毛料少,只好到镇上来收。”


    “那你们收毛料什么价?”


    薛霁安又说:“等到收购站开张之日,会将收购价张贴悬挂在门口,到时候大家都能看得见,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若是掌柜的家里也有毛料,尽可以拿到我们这里来,我们都收的。”


    “哦……”隔壁掌柜点点头,默默地四处打量了下,转身走了。


    叶兰亭在旁边看着薛霁安进退有度与对方打交道,稳重清和,不失礼节,确实比村里的其他人都要更胜任这个工作。


    她坐在一旁,笑着感叹:“昨天你说你要来负责收购站时,我还想象不出来你站在这里会是什么画面,现在一看,你跟这里还挺和谐的。”


    清瘦隽白的青年,眉目清俊,神情温淡,坐在柜台后面打着算盘,给每天送兔毛过来的村民称重量,然后头发上全沾着一头毛,这画面,怎么想怎么违和。


    叶兰亭想着想着,不由笑出声来。


    薛霁安见叶兰亭发笑,也跟着笑起来。


    只是他笑得克制,嘴角轻轻抿着,眉眼漆黑沉静,淡淡的笑意从瞳眸里缓缓漾出。


    “先收拾一下,去采购物品吧。”叶兰亭站起身。


    采购完物品,她还得再去一趟笔墨铺子,再请一次那老秀才,现在薛霁安是确定了要留下来负责收购站,那那个老秀才叶兰亭是说什么也得请回村里去教书的。


    薛霁安想到什么,略迟疑道:“村长,现在我们在镇上自己办了收购站,那李含香那边怎么交代?”


    毕竟他们和李含香还有一份合作协议。


    叶兰亭说:“放心,待会儿处理完这些事情,我会亲自去李府走一趟,见一见李含香。”


    这趟来镇上之前叶兰亭就已经想过这件事了,李含香这边,就算她不来找叶兰亭,叶兰亭也是要去找她的。


    她把香皂秘方卖给了何子骞,李含香姑母那边肯定是做不下去的,虽然就算叶兰亭没有卖这个秘方,李含香姑母的生意也已经差不多被何氏商号夹击的差不多了。叶兰亭只是利用自己手上的砝码给自己争取了最大利益。但单就和李含香两人的合作而言,叶兰亭自己觉得还是有一定理亏的。


    所以如果李含香对她提出补偿要求,叶兰亭愿意尽量满足她。


    下午的时间不多,她和薛霁安两人兵分两路,一个去采购物品,一个去笔墨铺。


    叶兰亭走进笔墨铺,再次揖手行礼。


    “老先生,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老秀才将方才叶兰亭放在他这里的三张答卷还给她,起身拂袍从长案后头走出来:“要我去你们村子里教书,可以。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叶兰亭微笑:“您请说。”《 》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