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雪存往客厅走的脚步一顿,心虚了,往回缩了一下,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垃圾零食,也默默藏在身后。
“…这个角色很有深度……”
卢至为低着头,发了条消息,根本没管他说的话,半晌,才抬头看他。
“明天导演会给你新剧本。下次遇到这种事先告诉我,不要自作主张。”
郁雪存见他没太过于生气,只是有些无可奈何的模样,才坐到沙发上。
“主要我也很喜欢这个角色。”
卢至为意味不明看了看他,才说:“小存,我当然很希望给你自由选择。所以无论你想要拍什么剧本,要哪个导演,都很自由。”
“而且,我们不是约好的吗,”卢至为说:“你当年说要当明星,我没有阻止你,你也答应了我,不拍吻戏床戏亲密戏,危险戏份用替身,不接动作戏和需要离开京市超过一个月的戏。”
郁雪存:“…可是当时我想法还不成熟,很多事情当然就听你的了。”
“现在就很成熟吗?”
卢至为起身,走到咖啡机边,不打算和他辩这个,只淡淡说:“小存,你把世界想得太简单。”
这句话如果让李秘书听见,心里难免嘀咕。这还不是卢总自作孽。
太热太冷只许棚拍,不排夜戏,沙砾瓦石类的实景必须是新搭的,不能有尘土。在市内横店拍戏,十点必须回家。出去不能超过一个月。
从导演到场务都打点一遍,不够识时务的人都到不了郁雪存跟前,就被卢至为提前筛选掉。
这种养法,十八岁时郁雪存是什么样,如今依然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
潜规则?酒桌文化?剧组欺压?删减戏份?无论哪一样对郁雪存来说,恐怕都和科幻情节差不多——理论上有可能,但从不实际存在于世上。
果然,郁雪存根本没被他一句话打发,还是不太高兴:“那恐怖片为什么也不让我拍,这个不在约法三章里吧。”
卢至为泡了杯咖啡,边喝边一副沉吟的样子,像在认真想他的问题,实则根本心不在焉。
“嗯…附加条款。免得你拍完晚上睡不着,太闹腾。我白天要开会,哄不好。”
郁雪存:“……你有什么证据我会这样做吗?”
卢至为本来在敷衍,听到这个问题却回过神,看看他,不禁笑了。
像是看到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狗一头摔进陷阱里,都四脚朝天了,还在冲着猎人的枪口叫嚣。
果然还是傻瓜。这让他怎么可能放心放手不管。
“证据?”卢至为慢悠悠的,“可太多了。谁十六岁的时候偷偷在客厅投影看闪灵,被一个电梯镜头吓得半夜来爬我的床?”
“谁死不听劝,高三和同学去看什么午夜凶铃,在宿舍被窝里给我打电话,死活要在高三走读回家?”
“…造谣我。”
卢至为走过去,弯下腰靠近他:“抵赖没有用,我iCloud还存着照片。”
郁雪存一时不察,他就从他背后把那袋垃圾食品拿走。
“不许吃。这是你乱接剧本的惩罚。”
那次郁雪存半夜看完午夜凶铃,凌晨两点,日理万机的小卢总就接到了“午夜凶铃”。
怎么哄都哄不听,卢至为指天发誓电影里什么神神鬼鬼都是假的,又兼封建迷信,哄他说给他求的宝华寺平安符能辟邪。都哄不好。
少年郁雪存还发现他自相矛盾,一会儿说神鬼之说都是假的,一会儿又说平安符有用,更加确信他在骗小孩。
面对一句最经典的质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卢至为实无办法,只有开车去京华一中接他。
等动用私权,用了各种不可抗力的理由,把人接回来,已经凌晨四点。
郁雪存在卧室里睡得安心。卢至为在阳台抽烟,睡不着了。
凌晨五点半,他熄了烟,回卧室看了眼郁雪存,一身烟味,少年半梦半醒睁开眼睛,还有点嫌弃,迷迷糊糊叫他去洗完澡再进来。
每一件小事,从捡回来第一天开始,到今天为止,关于郁雪存的每一件事,卢至为都还记得清楚无比。
翻旧账,小存总翻不过他。
讲道理,他也总讲不过郁雪存——郁雪存不听道理。
如此抵消下来,勉勉强强谁也不吃亏。
次日,卢至为翘了早会,送郁雪存去剧组。
他这样的大忙人,难得有时间,郁雪存少不了假惺惺谴责两句:“你偷懒不上班。”
“送完你就去。”
“……你不会又要过去威胁导演吧?”
郁雪存的紧张不无道理。
有一回一个仙侠剧组,也不知道哪个工作人员一拍脑门,觉得“吊威亚”不算动作戏,都已经给郁雪存排好了。
当时的助理尽职尽责检查,发现威亚绳有一个扣子坏了,汇报给卢至为。
下午,卢至为就一番警告,说这场戏不在艺人合同内,他不介意走法律程序让人出来负责云云……
那一次之后,不要说动作戏,有点磕磕碰碰的戏,都没有哪个剧组敢让郁雪存上了。
本就择戏空间小的郁雪存,从此只能老实当一个实实在在的花瓶。
卢至为坐在车里,看晨间股票,“威胁?你把我想这么坏。”
到了剧组,夏导在监督道具和灯光。
卢至为往导演那里走,郁雪存就扯了他一下。
他侧头,看着紧张的郁雪存,微微笑:“这么多人,还敢拉拉扯扯,想和我公开了?”
郁雪存立刻松手了。
卢至为也就吓唬吓唬他,倒没有继续往那边走。
李秘书代老板过去问候导演,又叮嘱了一些什么。
隔着太远,郁雪存听不到,只是从夏导的表情,可以看出来,大概率又是在说那一套“我们的艺人有九九八十一不拍”。
听完,导演神情已经很淡,也许碍于卢至为在场,没有冷脸,只是点点头。
上午的试戏出奇的顺。
郁雪存很想要相信,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演技有进步,他和这个新角色男三号无比契合,本色出演。
导演客气又疏离地和他说吃完午饭就可以回家了时,郁雪存感觉到周围好几道视线投过来。
他当然也很想讲“不,我要留下来观摩”又或者“我还能参与一下围读”。
但是不行。他说完,导演大概率是百般推辞。那样更引人注目。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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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别人的盒饭当中,他的午餐格外醒目。
卢至为很贴心,理解他不愿意太特殊。所以让人把华隅斋的饭菜都装进了一次性打包盒里。
对面的男演员:“……”都是盒饭怎么不一样。
吃完午餐,郁雪存悻悻回家。
卢至为一直到深夜十一点才回家,一回家就看到自己养的小鸟又在刻苦研读剧本。
“读得怎么样?”
卢至为随口问了一句。
“挺好的,学到了角色午餐也要另外安排。”
这样阴阳怪气的,卢至为笑笑:“没良心的小存。”
郁雪存试图对簿公堂:“这个不在我们的约法三章里面吧?”
卢至为:“晚饭想吃什么?”
“……黄鱼馄饨。”
卢至为顺利转移话题,刷通了小存的“门禁”,成功穿过笼罩着小存低气压的客厅,进到厨房。
郁雪存不死心,“我是认真和你讲话。”
“我也在认真给小存准备晚餐啊。”卢至为漫不经心重新加载他刚才的问题,“午餐……哦,这个也是附加条款。”
“这个理由又是什么?”郁雪存警觉:“我可没有因为高中食堂不好吃就给你打过电话。”
卢至为说:“顾医生说你为了上镜缺营养,对心脏不太好。不宜吃重油重盐的食物。”
“顾医生怎么没和我说?”小存已经没有小时候好忽悠了。
卢至为泰然应对:“和你说有用吗?你有自控能力吗?上次偷吃三个……”
“停!”郁雪存认了:“好吧。”
错过下午的剧本围读,光靠着在家里自己瞎琢磨看剧本,郁雪存的第一场戏,果然拍得不尽如人意。
监视器后面,夏导眉头紧皱,就没松开来过。
喊卡了三遍,理论上已经到那位李秘书“建议”的单次喊卡上限了。
但是让一生兢兢业业于艺术的导演,接受这个风流调侃的富家少爷,被演成地主家的傻儿子,他良心难安。
顶着金助理的目光,夏导艰难说:“……最后重来一次。”
小金很懂得看情况,见导演已经说了“最后一次”,倒也没有说什么。不然导演还不会怎么样,这会儿正脸红的小郁老师恐怕先要生气了——心里头八成正在给资本家的条条框框画小人诅咒。
第四次虽然依然一般,好歹也差强人意,夏导才松了口,进下一场戏。
夏导倒是努力在资本压迫下尽职了。
卢至为一回家,差点以为自己进错门了。
他的大明星已经低气压地把自己埋在卧室里,出都不肯出来,喊什么都不应,深受打击的样子。
平时吵吵闹闹的电视节目也没开,爱玩的小游戏也不玩了,卢至为简直怀疑自己养的金丝雀被人掉了包。
“夏导说你了?”
“没有,人家对我很礼貌的。”
卢至为坐在床边,尝试捏着他的卫衣帽子把他从里面拔出来,没拔动,只好说:“那谁惹你了。”
大明星这才幽幽探出脑袋,默默看着卢至为。
卢至为泰然,松开捏着他帽子的手,跟着他的目光指指自己:“?”
得到用力点头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