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餐,卢至为陪着郁雪存窝在沙发里,看他演的烂俗剧本。
卢至为倒看得很专心,郁雪存在他面前晃手指,他也目不转睛。
“这么好看?”
卢至为不为所动:“分心又要被你说不支持你的演艺事业了。”
“…我可没有。”
“韩评是谁。”
这个问题冒出来得毫无预兆,以至于郁雪存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还在托着下巴,看屏幕上女主角念声泪俱下的台词。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转过头,看着卢至为。
卢至为戴着一条蓝色的领带,他才注意到。应该是刚刚去书房时戴上的,很便宜的纤维材质,磨损得很厉害。是他第一次送给卢至为的生日礼物。
这时候拿出来,颇有些打感情牌的意思。
卢至为接着说:“好吧。我已经查过了。但我希望听你说,这样我才知道,哪些是我‘可以知道的’。”
郁雪存:“卢至为…”
“我不喜欢,”卢至为温和地打断了他:“小存,我不喜欢你瞒着我。”
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
换掉的助理,筛选的没有吻戏的剧本,控制的社交。
郁雪存本来想说的话,忽然都没了下文。卢至为一直这样温和地掌握着他的生活,他不完全同意,也不坚决反对,所以最后依然是听卢至为的。
这次当然也是一样。
“是我妈妈第二次婚姻的家庭里的哥哥。”
卢至为没流露什么异样情绪,显然早就知道。
“他小时候对我很好。”
卢至为不置可否,这次却开口了:“是吗?看来他是个好哥哥。那么,有这么一个好哥哥,你怎么会到我这里来?那年雪天,他又在哪里?”
不等他答,卢至为已恍然大悟,讽刺说:“哦,他忙着把你赶出韩家。这件事,我倒应该感谢他,把你送到了我跟前。”
郁雪存说:“我不喜欢他。说不出他的好话。但你既然查完了他的资料,不徇私情,难道真的认为他十恶不赦?”
卢至为听前半句还微微一笑,听到后面才指正:“这句就是好话。”
他不爱听什么公理正义,也不想听郁雪存讲。这个世界里最好只有他和郁雪存,其他什么人都没有,更别提为一个曾经让郁雪存伤心的人,去伸张什么正义。
郁雪存没有猜错,他是特意拿出这条领带。他这样查韩评,郁雪存一定不高兴。可是看了这条领带,再大的脾气,也会软下一点。
他还记得郁雪存送他这条领带,是在16年的冬天,他过生日。
很多人来,他的两个好友都在。宾客礼物堆积,香车宝马云集。卢家在京市过去是权力核心,他的外公是教科书上的人,爷爷亦在军政界举重若轻,一出生,卢至为便已被划定了要走的道路。
卢家到他这一代,政治资源已不如往昔,但在商业上却高歌猛进。
他的两个好友为他打掩护,家里始终不知道他捡了个人回来,养在江滨那套别墅里。
有几回,父亲起疑,叫母亲去江滨看看。
多亏了好友及时把郁雪存接走,才没被抓个正着。
像他这样家世,家里突然养了个人,来历不明,年纪又小,难免被人怀疑是情人,甚至说不定被当成他父亲或者他的私生子,让花边小报杜撰不停。
卢至为没打算让这个小家伙被任何人发现。
所以生日宴上,接到江滨别墅的电话,卢至为第一反应是皱眉。
妈妈问“是谁”,他解释说是难缠的日本人,机床的事,便去露台接电话。
电话里,他不咸不淡回了少年几句,始终不说今晚回不回江滨别墅。
少年郁雪存没办法,只好小声说想要送他礼物。
卢至为一时好奇:“你哪来的钱?”
他不是什么大发善心的财主,看对方雪地里哭得可怜,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才好意帮一把。但是零花钱什么的可没有。
不然账目每个月多几万支出,纵不明显,也难免有一日被家里察觉出马脚。
“每天有午餐钱呀。”
如果是三十岁的卢至为,兴许不为所动。但那时卢至为才二十岁,难免被触动。
他又把一切推给日本人“难应付”,拿起外套,临时离席,驱车回江滨。
那天晚上雪又大,去江滨路上路灯少,能见度低,他开着车灯,绕了路也过不去,过了两三个小时才到。
这时候卢至为已意兴阑珊,估计少年也已睡着了,便也没打电话吵他,开了门进去,准备将就睡一晚。
结果刚开门,里面开着暖黄的灯,看起来还有点稚气的少年抱着一个盒子,坐在楼梯上。看着的确快睡着了,头一点一点的,还撑着没完全睡过去。
卢至为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捏住他的鼻子。
他睁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懵懵反应过来,拍掉卢至为的手。
卢至为说:“你明天还要上课吧,不上去睡觉?要是下回考试不及格,我可就把你扔出去了。”
“……那是因为你回来太晚了。”
“没大没小,什么你。”卢至为本来想纠正一下他的称呼,可看看他手里的礼物盒,又咽了回去,说:“送我什么?”
盒子里是一条蓝色的领带,材质不算好。
在卢至为的眼光看来,甚至有些廉价。
卢至为故意说:“要几百块吧?看来你的钱还不少。”
“……我把攒的午餐钱全都用掉了好不好。”
卢至为含笑:“全都用完了?傻不傻,我还不需要一个小孩子替我买领带。”
他叫他替自己戴上看看。结打得有些小,卢至为也不嫌弃,微笑说很好看。
后来,郁雪存也送过他新的领带。
那时候卢至为已彻底掌握了卢氏集团,外面养着人,也不怎么避着家里头了,一掷千金家里也管不着。郁雪存也拍了些广告,买得起更贵更好的领带。
但卢至为还是不换掉那一条,一直放在衣柜最显眼的位置。
那是还孩子气的郁雪存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是那个年纪的郁雪存的审美和心意。
他都能想到那么爱面子的小家伙,是怎么跑到商场里,磕磕绊绊讲价,又怎么被骗,用五百六十块买了一条市价一百九的杂牌领带。
——那家骗小孩子钱的商场,在19年亦被卢氏集团收购重组,用来保留一下小存犯傻的证据。
当然,郁雪存并不知道他有这样的恶趣味,只以为他单纯是珍视旧物。
要是知道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多半又要恼了。卢至为是怕了他。
*
将韩评的事讲开了后,郁雪存很快就在圈内听说,韩评被取消了明年捷拿电影节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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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原因是“发现名单系统故障后重新调整”,实质原因谁也不清楚。
郁雪存不想深究。
深究下去,不过是又和卢至为大吵一架。他总是吵不过他的,大概率最后又被亲着亲着住了口。
工作室送的剧本,他是一个也不看了,却在网上看到了小时候看的一本书准备拍摄电影。
作者三十年前已离世,拍不好兴许被骂“不尊重逝者”,许是这个原因,工作室没把这个剧本递过来。
他也的确没能力拍这种本子。
小金见他留神得久,说:“郁老师喜欢这个本子吗?”
郁雪存特意看了一眼资方。
里头没有卢氏集团。
又看一眼导演编剧,好,还是被他得罪过的导演。
“不感兴趣。”
晚上,卢至为难得下班早,来接他回家。
等红绿灯时,卢至为说:“你想拍《小城大事》吗?”
车外面路灯明明暗暗的,不时从不知何处扫过来灯光,将后座的郁雪存,也照得忽明忽暗。
“夏导演上回被我的电影害落选了。”
在他面前,郁雪存没必要爱面子,诚实讲话:“他很记仇的,我在微博老看到他骂别的演员朽木不可雕。应该是不要我的。”
卢至为说:“从小语文不及格,现在还是这么笨。谁问你导演喜不喜欢你了。”
郁雪存小怒:“你不要精英叙事,不是没有你聪明就是笨。”
“……所以你想不想拍?”
转移话题无果,郁雪存才说:“想。但是不想被骂。”
“似乎也没有人敢骂你。”卢至为说:“我都不敢。”
“……我不是说你这种资本镇压,是说大众真实的心声!还有导演……”
“他要是骂你,你在片场给我打电话。”
郁雪存:“……怎么就说到片场了。”
“明天去试镜?还是等开拍直接去?”卢至为说:“我朋友说是他弟弟投的这个电影,给你游说游说,也不难。要看你诚意如何了,比如今晚……用我喜欢的方式,‘念台词’给我听。”
郁雪存无言,想了半天,蹦出一句:“盘根错节的资本主义。”
卢至为这一回真是意外,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路灯亮了,卢至为驱车过去。
“长文化了,书没白读。”
有卢至为担保,第二天试镜,夏导果然没骂郁雪存。
因为导演直接没来。
就两个编剧一个监制尴尬地坐在那里,翻着剧本,似乎只等他随便试一段,走个过场。
等他演完,监制才说:“郁老师,我们很希望你能加入我们的剧组。不过男二号这个角色不够完美,有很多缺陷,拍出来不太好看,不能发挥郁老师你最大的优势。”
郁雪存认真听,觉得有道理。他最大的优势就是脸。
监制见他点头,又紧接着说:“其实我们这里有一个很合适的角色,稍微有一些争议,不过也是很好的……”
郁雪存带着新剧本回家。
卢至为到家后,见茶几上放着剧本,翻看了一会儿,脸色不定。
换成了男十八号,不是最主要的。
主要是……
“有床戏?”卢至为合上剧本,直接抛进废纸桶。
“你是不是应该和我解释一下,小存,我们不是约法三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