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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跪阴仙(14)

作者:十颗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丘吉的心沉入无尽的深海里。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按照所有的流程进行许愿仪式,却在这个关头出了岔子?


    到底哪里不对?


    丘吉抬眸与师父视线相对,满天的雪将整座凉亭掩盖,四周的冰沿着凉亭地板裂缝不断吞噬而来。


    师父的眼神被一些冰晶似的东西覆盖,连一丝光芒都看不见,让丘吉不禁回想起前世结冰的尸体,两个画面交叠相融,他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在五年前,还是五年后。


    他静静地看着师父,心中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如果流程是对的,那么就不是仪式出了错,而是师父出了错。


    “你不想我死,是吗?”


    丘吉眼眶里盛着光,比雪更刺眼,他的脑海里忽然回想起和师父一起待在清心观里的那些年,那时的他,心灵纯粹得可怕。


    他也和丘利一样,脸上总是带着刺目的笑,跟在师父后面,生怕掉了队,其实他根本不喜欢学道,那些枯燥无聊的道书,晦涩难懂的符咒,都让他频频打退堂鼓。


    唯一让他坚持下去的原因,是师父。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在乎面前的人的认可,只要画对了符,念对了咒语,得到师父温柔的夸奖,他就会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跟师父去驱鬼,他会一步不离地在他身后不远处,和师父一起吃饭,他会跟着师父的节奏,与其一同放筷,就连半夜做了噩梦惊醒,他也会悄悄跑到师父房门前,贴着门板倾听师父平稳的呼吸声。


    师父………


    他就连听到这两个字,看见这两个字,都会莫名的心安。


    魔怔了,疯了,病了,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囚徒,被所谓的师徒关系永远牵绊住了。


    丘吉向前一步,无力般跪了下来,膝盖触地的一瞬间,冰晶迅速蔓延过来,将他的膝盖骨与地面死死相接。


    虽然四肢已经僵冷,可他却感觉脸上热乎乎的,手轻轻抚摸脸颊,才发现上面已经布满了泪。


    “我知道,你在阻止我。”


    丘吉看着师父的脚面,那里也已经被覆盖了一层冰霜,他的泪掉在离师父脚面几厘米的地方,很快就融化了地面的冰,露出一圈水泥石板地面。


    “可是……”


    这个世界不能没有师父,丘吉也不能没有他。


    就算师父对自己真的有着异类的爱,他都愿意让这种爱继续存在,因为比起失去师父,所有的不能接受,都可以接受。


    丘吉抬头,看着师父巍然不动的下颚,伟岸的身姿令他心中的火焰更加热烈,他再次一字一句地重申那句话。


    “杀死十四年前的我吧。”


    “不是为了众生,只是为了你。”


    风雪忽然静止,整个果子林顿时陷入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林与之的神色依旧毫无波动。


    可就在这时,丘吉眼角余光猛地捕捉到一丝异样。


    他看到师父被冰霜固定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向上点了一点。


    点向的位置,正是他的胸口。


    丘吉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只有一个东西——鹰爪印记,他刚刚太过决绝,忘了此时的印记正在微微发烫。


    他瞬间明白了师父的意图,他是在给他信息!


    口袋!


    丘吉立马想到了什么,几乎是颤抖着将手伸进裤兜,将阴石掏出来,这时,他胸口的印记反应更加强烈,甚至让他整个胸膛都变得滚烫。


    难道,阴石和他的印记是有关联的?


    可是师父怎么会知道?


    丘吉来不及多想,立马试探地将阴石靠近自己的胸口,就在这刹那间,胸口的印记突然爆发出刺骨的寒光,与此同时阴石仿佛受到了致命的吸引,剧烈地震颤起来,表面那层永不融化的薄冰瞬间消融,露出原本的蓝色的模样。


    丘吉闷哼一声,感觉胸口像被撕裂了一般的痛,使得他跪在地上,硬生生地抠着地上的雪。


    印记与阴石,好像是同源的。可为什么是同源的?他和阴仙难道有关系吗?


    丘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他感受到了阴石带给他的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足够摧毁所有的邪魔外道。


    “第二问,所求何愿?”


    林与之机械性的声音再次在丘吉头顶上方出现,比冰雪更加冰冷,可这一次,丘吉听出了一丝细微的颤抖。


    他猛地抬起头,师父冰晶似的瞳孔中荡着淡淡的涟漪,他也在难过。


    丘吉嘴唇苍白,现在朝着师父露出一个微笑,随后他将自己胸口的衣服撕碎,彻底裸露出自己的印记。


    风雪瞬间灌入,使得他不断地颤抖。


    他将紧握住阴石,指尖发白最后发青,他目光锐利,下一秒,没有任何犹豫地将阴石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顿时间,电闪雷鸣,雪花全部静止在半空,地面的冰雪以极快的速度融化,裸露出原本潮湿的黑土地。


    丘吉痛得神志不清,身体瞬间弓成了虾米。


    他整个人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彻底吞噬,并且以他为中心,一股毁灭性的能量辐射千里。


    一道恢宏与壮丽的蓝色光柱,以丘吉的心脏为原点,冲天而起,瞬间刺穿了厚重的云层,将整个被冰雪覆盖的果子林和白云村映照得一片通明。


    丘吉被这片光柱彻底震慑,他完全想不到自己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大的能量。


    随后,他的眼睛突然被一阵白色的东西覆盖,面前出现一些快速闪过的画面。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开始疯狂倒流!


    所有的人和物都在往最初开始的那样复原。


    他看见所有人的生命线都在改写,所有和阴仙有关的一切都在他们的大脑中被清除。


    丘吉甚至看见了十四年前师父踏进丘家的画面,那个嘴角含笑,如沐春风的道士,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丘大叔,我一定会救你的孩子的。”


    道士看着圆润可爱的自己,眼神中闪过慈爱的目光,那如同平原一般的手掌轻轻盖在他的头顶,温暖如流水一样灌进他的体内。


    “小吉,愿意做我的徒弟吗?”


    他的眼神又亮又沉静,像一道光波一样照亮了丘吉未来的路。


    大手和小手相触的一瞬间,宿命就此缠绕成节。


    丘吉看得满脸泪水,那失去的五年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全都弥补了回来。再给一次机会吧,他还想和师父坐在一起饮茶论道,并肩前行,尽管让他失去一切。


    把那个深爱着他的师父还给他吧。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见了他的祈求,在一片混沌中,眼前的虚幻渐渐消失,他又再次回到了现实,他看见自己的师父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只是被冰雪覆盖的道服开始渐渐恢复原有的蓝色。


    他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清明,最后不顾一切地朝着他奔来。


    可是他的动作在丘吉眼中变得格外缓慢,好像怎么样都触及不到。


    丘吉伸出手,想握住那只朝自己伸来的手,嘴唇张了张,在陷入昏迷前,他听见了自己破碎的声音。


    “师父,对不起。”


    ***


    丘吉十岁的时候是个格外跳脱的少年,整天和丘利一起在村头的河塘里摸鱼,他们脱光了上衣,在水花里奔腾,像脱缰的野马。


    等他抓到鱼上了岸,他的裤子已经河塘里尖锐的石子划破了好几个大洞,但他浑然不觉,扛着那条比他手臂还粗的鱼往道观去。


    到了观里,丘吉兴致勃勃地向林与之展示自己的成果,还信誓旦旦地打包票,以后每天都让师父喝上新鲜的鱼汤。


    那时的林与之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徒弟破破烂烂的裤子,眼神无奈又柔和,什么也没说。


    夜晚丘吉睡到一半,起来撒尿,路过师父房间的时候便看见还亮着灯,他猫着腰凑近,扒着旧木门的缝隙往里瞧。


    师父正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煤油灯的光晕黄澄澄的,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件沾泥带水的破裤子,此刻正平摊在他膝盖上。


    丘吉眯眼细看,师父拿着根细针,正费劲地往针眼里穿线。


    他那双平日能凌空画符,斩妖除魔的手,此刻却生疏得可怕。大概是第一次干这活,线头绕了几圈也怼不进去,眉间微微蹙着。


    好容易穿上了线,他拿起裤子小心翼翼地下针,线脚缝得歪歪扭扭,像刚学写字小孩儿爬出来的。


    丘吉没憋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捂嘴。


    门缝里,林与之动作一顿,没抬头,只是慢悠悠飘来一句:“进来吧。”


    丘吉磨磨蹭蹭推开门,搓着手凑过去:“师父,裤子破了丢了就是了,还缝它做什么?”


    林与之没看他,专注于缝裤子,手指偶尔被针尖戳一下,也只是蜷缩一下,又继续。


    煤油灯光跳跃,映着他专注的侧脸轮廓。


    “我们无生门的宗旨你又忘了。”他淡淡说,声音比外头的夜风还轻,“开源节流。”


    丘吉挨着师父坐下,老老实实看他一针一线地缝补。


    看着那明显不熟练,甚至有些歪斜的针脚,丘吉忽然安静了,眼神移动到师父笔挺的眉峰上,那紧皱的眉,带着淡淡的愁。


    丘吉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碰了碰那眉,却在那瞬间被那双漆黑如夜幕的眸给钉住了。


    “师父,以后我养你吧,”他至真至诚地吐出这句惊天地的话,


    “我会成为一个神通广大的天师,挣很多很多钱重振无生门,师父只需要在观里待着,让我每天回来都能看见就好了。”


    林与之怔怔地看着年仅十岁的丘吉,稚气未消的脸上却有着异常成熟的表情,相比之下,林与之的表情更像一个孩子。


    手中的针突然再次刺破指头,一丝鲜血渗出,丘吉又惊又疼,赶紧随手拿了桌上的布擦掉师父指头上的血迹。


    林与之盯着他的脸,默默垂了眸。


    “好。”


    丘吉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地抬头看着师父。


    林与之将手指头从他掌心缩回来,继续缝衣服,若无其事地再次应了一声。


    “好。”


    那个字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扰乱了丘吉的人生。


    刺眼的阳光透过他的眼皮照亮了他的梦,那些遥远的过去把他再次推回了现实世界。


    他就这样慢慢睁开了眼睛,迷茫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还是果子林吗?


    不太像,有木制的天花板,有淡淡的茶香,还有窗外直射进来的阳光,怎么看都像是在室内。


    而且,好像是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阴仙呢?还存在吗?


    师父呢?还活着吗?


    丘吉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细细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没错,他真的在自己的房间里,周围还散落着他从来都不好好收拾的衣物,书桌底下还垫着□□术上的书。


    窗外传来鸟叫声,还伴随着不太清晰的人声。


    丘吉想着莫不是这一切都没结束,是石南星给他扛回来了。


    他蹑手蹑脚地下了地,开了门走出去。


    更为猛烈的阳光把他的眼睛照得睁不开,他抬手遮住这阵光,慢慢适应周围的光线变化。


    眼前开始清晰,耳边的笑声也开始变得明朗。


    院子里,师父正闲适淡雅地坐在椅子上下棋,面上带着微微笑意。


    石南星蹲在一旁,手中捏着一根草,对着懵懵的丘利说道:“看到没有,这是一根野草对吧?”


    丘利盯着那根草,坚定地点头:“对!”


    “好,看好了。”石南星嘻嘻一笑,手一挥,野草就变成了一朵小雏菊。


    丘利瞪圆了眼,惊呼:“哇!这是魔术!”


    石南星狠狠地给了他一榔头,骂道:“这是巫术!你懂个屁!”


    丘利兴奋地鼓起掌来:“你好厉害!”


    一旁的林与之最先看见了呆站在石阶上的丘吉,笑容更深了些。


    “小吉,你醒了。”


    听闻这话的石南星和丘利立马抬头看了过去,眼神很快就放光了。


    丘利更是直接飞奔到丘吉身边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炽热的温度让丘吉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哥!你醒啦!太好啦!”


    石南星看见兄弟俩如胶似漆的模样,只觉得无比害臊:“多大人了呀,还抱你哥,羞不羞!”


    丘吉全程都没什么反应,只剩下迷茫,呆呆地看了看丘利,再看了看石南星,最终把视线放在了林与之身上。


    那些阴冷的雪花都消失不见了,只有柔和的光洒在师父深蓝色的道服上,照得他腰带上悬挂着的铜钱线红艳艳的,师父的眸光满池碎芒,令丘吉心惊动魄。


    “师父,你……回来了。”


    林与之拿棋的手指悬在空中,散发着光芒的眼神中荡进来一丝疑惑。


    “喂!阿吉,你是不是被惧眼鬼打傻了?”


    石南星将一整张脸凑到了他面前,百思不得其解。


    “你跟林师父一起进的洞,当然是一起回来的,只是你受了伤,晕过去了而已。”


    丘吉细细揣摩着这句话。


    惧眼鬼,进洞。


    就在这时,他的脑袋里涌进来一些新的记忆,一切都变得格外清晰。


    他六岁的确发了烧,可胸口却没有生出那诡异的印记,师父也的确来到丘家驱邪,并收他为徒,只是并没有再和阴仙做什么交易。


    丘吉就这样拜在林与之足下,整日练功,体虚的毛病也逐渐好转。


    二十岁时,他跟随林与之上山收服惧眼鬼,可因为不敌,被打伤,被师父带回来了。


    除此之外,什么阴仙,什么契约,通通都没有了。


    所以,丘吉成功了,只是因为时空错乱,他永远留在了五年前,而所有跟阴仙有关的一切都清除了,包括……


    师父他们的记忆。


    “阿吉?”


    石南星原本打趣的语气也变得担忧,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丘吉摇摇头,目光依旧紧紧地锁在师父的身上,那束原本在师父身上的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洒在了他的身上,将他心中那几乎已经断了的线再次接了起来。


    他向自己的师父轻轻笑了笑,说道:


    “师父,我回来了。”


    ***


    白云村又恢复了一片生机,那条绕村而过的溪流潺潺,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蝴蝶在村头玉米地里肆意地飞舞,野花香弥漫了整个村子。


    丘吉望着这久违的一切,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嘿,林师父早啊,阿吉,又长帅了哦。”


    “林师父你又下山来了啊,上次谢谢你帮我找到小黄,我一会儿去观里拜拜神去。”


    “阿吉,跟你师父做法事去呢?”


    丘吉愣愣地看着这些和他们打照面的人,每一个人都是如此熟悉与鲜活,他们脸上满是善意,那些贪婪的、恶心的、迷信的东西好像从来不存在。


    林与之带着丘吉踏进了村长的小院,这里已经站满了村里人。


    那个藏在人群里的王大峰紧紧地贴在自己老爸的身边,胆怯地盯着每一个从他身边走过的人,像是偷粮食的老鼠一样畏畏缩缩。


    王寡妇愁容满面地坐在四方桌上嗑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喋喋不休地向旁边的人讲述自己悲惨的经历。


    “我二十岁就死了丈夫,三十岁死了孩子,我觉得我的人生已经无望了……”


    更让人意外地是人群里突然跑来一个满脸憨傻的人,朝着丘吉晃了晃手里的馒头,嘴里说着含糊不清地话:“吉……馒头馒头!”


    优雅温婉的田霜追在后面呼唤:“陈癫子,你先别跑,这里还有大鸡腿子呢!”


    丘吉呆愣愣地看着一身干净的陈癫子,头一次发现他的脸洗干净以后竟然如此仪表堂堂。


    他接过陈癫子手里的馒头,不知道为何,鼻头却泛酸。


    “馒头很好吃。”


    丘吉看着他憨态可掬的模样,终于笑了出来。


    “林师父,你总算来了。”


    田满喜滋滋地迎上来,朝林与之鞠了一躬。


    林与之微笑点头,悠悠地说:“村长喜得贵孙,我自然是要来为孩子做一些祈福的事的。”


    “孩子在里面,林师父这边走。”


    丘吉跟着林与之进了房间,却看见了另一片天地。


    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各样小孩的玩具和用品,可无一例外的都是粉红色,甚至桌子上放着别人送的新衣服,也是粉红色。


    这时田壮抱着孩子凑到林与之跟前,笑着说:“麻烦林师父给我的女儿祈福了。”


    “女儿?”


    丘吉不禁将疑问了出来:“这是……女儿?”


    田壮喜笑颜开,骄傲地点头:“是啊,我们全家最喜欢的就是女儿,现在圆梦了。”


    丘吉还愣在原地,而林与之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团红线。


    问清楚女孩的生辰八字以后,他便将红线剪成长短一致的几根,然后撵搓成一根较粗的线。


    随后又拿出一道黄符,手指轻挥,黄符便起了火光,在火光的照耀下,那根红线逐渐融合在一起,并且颜色更加艳丽。


    “福泽绵长,顺遂安康。”


    林与之一边念着,一边将红绳绑在小孩的右手腕上,最后默默低头,为孩子念了一长串的福咒。


    回去的路上,丘吉的步子格外轻松,充满了希望的眼神慈爱般地看着山下云雾缭绕的白云村,几只飞鸟从上空越过,了无痕迹。


    林与之感受到他的愉悦,淡淡一笑:“小吉,你很高兴?”


    丘吉看着那座村庄,感慨似的说:“师父,我昨天做了个梦,梦里的世界漆黑一片,了无生机,后来梦醒了,天也亮了。”


    林与之看着自己的徒弟眉宇间沉淀着岁月磨砺后的从容,淡然地说:“不管梦见什么,天总会亮的。”


    天总会亮的。


    尽管黑夜如此漫长痛苦,可天总会亮的。


    丘吉望着师父继续往山上而去的背影,如此挺拔欣长,似乎天塌下来,也不会看见他的脊背弯曲。


    “是的,天总会亮的。”


    丘吉笑了,顺着师父的步子跟上去。


    然而走了没两步,胸口的异样却让他猛地定住,那种愉悦瞬间消失不见,后背的汗蹭蹭往外冒。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仔仔细细地摸着。


    不对,印记还没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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