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被岑淮赶出来,明满也觉得丢了面子,不肯再去缠着他,日子一久,罗氏都看出不对劲,将这件事说给了丈夫岑澜。
岑澜拍着妻子的手说不用担心,群青宴临行前,将弟弟叫到了跟前。
岑淮一进屋,便闻见了屋内的炉香袅袅和夹杂着的一丝苦涩药味。
“咳咳,少山来了,尝尝你嫂子亲手做的桂花糖,可还喜欢?”岑澜边拿剪子修剪着面前的花枝,边转头对岑淮笑道。
他知道自己弟弟嗜甜,只是常严格要求自己,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开自己所爱之物。
岑淮没管桂花糖,反而盯着兄长发白的脸看了许久,微微皱着眉道:“郎中不是说已经好多了吗,为何还是咳嗽?”
“老毛病了,不碍事。”岑澜温声道,“倒是你与弟妹,你们之间……可还好?”
“我与楚氏很好,兄长莫要担心。”
小时候,岑淮还是很喜欢跟在岑澜屁股后面,可自从十年前那件事后,岑淮的性子就愈发冷清,什么都闷在心来。
岑澜咳嗽得愈发厉害,手一颤都拿不稳,剪子都落在了地上。
岑淮将剪子捡起想要还给兄长,却听他道:“这枝条我是修不成了,你来试试,如何?”
“……”
“好。”
岑淮看向花盆,里面的花枝乱长,每一根枝都让岑淮觉得难受无比,他动了剪子,将所有棱角剪去,却发觉花枝变得光秃秃,凋零摧残,还不如之前乱长的呢。
“你就自小无一不精,没想到却不会俢枝。”岑澜笑道。
“回头我再赔兄长一盆花枝便是。”
“无妨,本也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只是我在路上随手捡的。”岑澜问道,“若再让你修剪一次,你会怎么修?”
岑淮知道岑澜话里有话,沉默半晌,问道:“兄长打算怎么修?”
“我觉得,这枝条本来就不用修。”岑澜道,“人家本来就长这样,你何必去强迫人家改变呢,听闻近日你与楚氏很不好,是否嫌弃她不合你心意呢?”
岑淮:“我也并非要改变她,只是……”总要顾些体面吧,不想圆房就又吵又闹,想圆房了就给他喝壮阳汤,当他是什么?
只是这些话太私密,岑淮不好对着兄长说。
岑澜:“可我听你嫂子说,楚氏很好,鲜活可爱,凡事都有两面,她既活泼,就必定爱闯祸。正如你,端庄懂事,但也嘴硬没情趣。夫妻是要相互磨合的。”
岑淮默声看向花枝,枝头上还挂着几朵开的好的小黄花,正无声无息地凋零。
女子嫁到夫家,要被迫改变自己,习惯别人家的生活,这日子本就不容易,他又何必再与她斤斤计较呢?
不知不觉,岑淮离开岑澜处,走到了门口,今日是群青宴,岑家的几位女眷都要出席,一共是三辆马车,自然是秦氏一辆,罗氏和儿子岑桦一辆,岑淮和明满一辆。
明满站在马车边,没有婢女碧桃,可她今日又穿着鹅黄齐胸襦裙,裙摆曳在地上,上马车时需要人搀扶,于是她便伸出胳膊,睨了岑淮一眼,稍稍扬着下巴,像一只金贵的小狸奴,示意岑淮把她扶上去。
岑淮本不想理她,但又想起兄长说的话,顿了顿,还是伸出了手臂让明满借力上车。
他长身玉立,仙姿玉骨,抬眼望人时,清冷绝尘。
明满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心道,要不是岑淮生的这样好,就凭前几日他把她赶出来这件事,她是决计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的。
不过既然他都来扶她了,那她就勉强再给他机会爱上自己吧。
明满上马车,岑淮紧随其后。
他掀帘而进时,便在这逼仄的空间里闻到了一股香味——淡淡的、宛若沾满朝露的花。
也许是药效还没过,那种不由他控制的感觉又上来了。
岑淮皱了皱眉,坐在了离明满最远的地方。
明满:“你为何离我那么远?”
岑淮:“你身上有味道,我不喜欢。”
明满忙低头嗅了嗅,确定无异味后,道:“我日日沐浴,身上怎会有味道,定是你在诓我!”
岑淮:“……你说是就是。”他不欲与一个蛮不讲理的人讲理。
见岑淮一副懒得讲道理的样子,明满愈发疑惑,难道自己身上真的有味道?
明满低头捧着袖子闻,良久,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指着旁边的糖渍青梅,道:“你说的是这个味道吧。”
明满咬了一口,果汁浸润在唇上,红嫩欲滴,她闻了闻果子上淡淡的清甜味,道:“你这人鼻子还真灵,这都能闻见。”
其实不是这个味道,但他也不欲争辩。
忽然,明满倾过来半个身子,端着一盘果子,道:“我知道你喜欢吃这个,你也尝尝。”
女子的香气直绕在他身边,淡淡的香气,却足以让他想起十日前浓烈到让他失态的温度。
“你……”
“我怎么了?”
少女瞳色乌黑,盯着他的眼睛要答案,竟让他一时哽咽在喉。
忽然,马车一停,她本来就半倾着身子不稳当,这下整个人更是倒在了岑淮的怀里。
盘子落在地上,青色的糖果子撒了满地,明满趴在了岑淮大腿与腰部之间,手还下意识地扒拉住了他的腰带。
岑淮从不知道,女子的身体是这样柔软,哪怕她性子再娇蛮,那一处也丰满挺拔得要命,即使隔着厚厚的布料,他也能感受到那处的存在。
他身子一僵,道:“你,起来。”
明满显然也看出来他的不自在,逗弄心一起,她才不起来呢。
“咳咳咳,我好像……卡嗓子了……”明满挠着自己的嗓子,趴在岑淮的腿上直咳嗽,声音涩哑,道,“我起不来。”
岑淮见明满神色痛苦,当即拧着眉,将她扶起来,就要拍她的后背,却撞上少女盈盈笑的眉眼。
她的贝齿咬着果子,发出清脆的响声,哪里呛着了?
居然在骗他!
岑淮身为大理寺少卿,平日里查案审犯人,只有他戏弄别人的份,哪里轮得到别人骗他。
他冷声道:
“这般会说谎,怕是哪天下雨,那雷拐个弯都要来劈你。”
明满哼了一声,道:“就允许你把我从书房里赶出来,就不许我骗你?我就是要骗骗你,心里才好受些。”
娇纵的小骗子。
岑淮心道。
半晌,马车停下,岑淮道:“该下车了,莫要闹了。”
她努努嘴,提着裙摆下马车,身上的浮光锦披帛覆在了他腰间的玉佩上,青色的玉瞬间就染上了层金色,十分扎眼,不过转瞬,披帛就随着少女远去,仿佛不曾盖在他的玉佩上。
就像方才,她身上绵软的手感,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岑淮曲了曲手指,敛眸下车。
·
明满跟在岑淮身后,见过朝中诸位同僚。
众人本是想看笑话,岑淮这样的天骄之子,却娶了个孤女,可当他们看见明满时,想法当即就变了一大半。
这位楚氏小娘子,生得太好看了吧!
而且不仅仅是出众的容颜,还有她身上那股明媚灵动劲,都忍不住让人多看她几眼。
岑淮见落在明满身上的一道道目光,手指微动了动,道:“母亲要带你拜见太子妃。”
说起来,太子妃也算是明满的堂嫂,她也想看看太子妃的模样,笑着就要往女席那边走。
岑淮最后嘱咐了一句:“今日是你来宴席,只跟在母亲或大嫂身边即可,不要随意走动或者冲撞了谁。”
尤其,不要和崔听荷起冲突。
这是在嫌弃她吗?
明满撇撇嘴:“……好。”
女席那边。
太子妃暂时还没到,明满坐在嫂嫂罗氏身边,伸手刚要拿糕点,就感觉有人在打量自己。
已成婚的妇人还算克制冷静,只假装聊天时打量打量她,可年轻的小娘子们个个张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仿佛她是什么热闹一样。
明满问道:“诸位,是在打量我吗?”
此话一出,全场安静。
明满真诚道:“不若我到你们面前,让你们能看仔细些,如何?”
明满生得较好,即使在外面,旁人不知道她的身份,也会多看她几眼,所以她早就习惯了众人看过来的眼神,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别人看得不够仔细,看不清她生得最好看的嘴巴和眼睛。
“少夫人不愧是清远郡那种地方出来,就是坦率朴实得紧。”一蓝衣少女娉娉袅袅走来,她直接走到了上座,周围的小娘子们起身迎过去,全然不见方才的安静。
罗氏在旁小声提醒道:“这位便是太子妃的嫡亲妹妹,崔三娘子崔听荷。”
好耳熟的名字……
“莫非就是那位倾心于岑淮的崔三娘子?”明满问道。
罗氏点头:“安都内多半的小娘子都爱慕过小叔,少女情愫罢了,你莫要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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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满点点头,眼神落在了崔听荷身上,今日她一袭蓝色月华裙,乌浓发间坠着枚红宝石簪子,华贵娴静,温柔典雅。
那枚宝石簪子,她越看越觉得眼熟,不免就多看了几眼。
崔听荷敏锐地察觉到了明满的眼神,抬手摸了摸红宝石簪子,引得他人惊诧道:“莫非这就是当年太后娘娘赏赐的?”
三年前,太后得了块半人高的鸽子血红宝石,命人打了两套头面送给清远郡的郡主们,又将剩下的料子磨了簪子坠子等,赏赐给了几位贵女。
其中,崔听荷得的便是簪子。
众人无不羡慕,鸽子血红宝石百年难遇,最适合做珠宝,衬得人气色好。而且,这可是太后赏的,当今陛下重孝道,若是谁能得太后青睐,任谁都要高看几分的。
崔听荷眼中闪过得意之色,楚氏孤女再有钱,也决计买不到这样贵重的东西,她走到明满面前,道:“少夫人看了我这簪子许久,应是喜欢得不得了,既如此,这簪子便给你吧。”
她随手一掷,簪子便滚到明满脚边,沾着尘土,将上面的光芒全都掩盖。
明满若捡,就要弯腰低头,亲手擦拭泥土,再扬起笑,感谢她崔三小姐的大恩大德。
明满仿佛没有看到这枚簪子一样,只啜着樱桃酥酪。
一时间,众人皆看着两个小娘子之间无声的争斗。
秦氏虽也看出崔听荷的羞辱之意,但也不能让场面僵持着,道:“楚氏,快些感谢崔三娘子。”
明满仍旧不动,仿佛没听见秦氏的声音一样。
“秦伯母莫要气恼。”崔听荷亲昵地叫着,宽容道,“听闻少夫人是孤女无人教导,缺些礼仪教养,我便不计较了。”
听到这句话,明满才抬起头,嘴角扯起讽刺的笑:“你倒是好教养,将太后娘娘赐给你的东西随手扔在地上,不怕娘娘治你一个不敬之罪吗?”
崔听荷顿时脸变得煞白,她方才急着羞辱明满,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况且太后娘娘一向宽容,也不会计较这些东西,私下里众人常互送太后娘娘赠予的物件,她顶定了定神,道:“是你自己没拿稳,反倒要怪在我的头上,好啊,少夫人尽管去娘娘面前告状,看看娘娘是罚你还是罚我?”
虽说太后最疼爱的还是自己那两个孙女,但郡主们不在身边,太后便也只能稀罕稀罕差不多年纪的小娘子们,其中崔听荷是太子妃之妹,嘴巴又甜,最得太后宠爱,她有这个底气让太后向着她。
“凡赠送御赐之物,需得向礼部报备,沐浴焚香,择吉日,摆在檀木托盘上,盖上红布,再三叩谢皇恩。”明满撑着下巴,笑着问道,“我说的对吧,崔三娘子?”
是这样没错,今日群青宴比试,彩头便是当年太后赏给太子妃的翡翠镯子,便是按照这样的流程来,可皇家礼仪繁琐,连崔听荷都记不住所有的,这楚氏孤女,又是如何知晓的?
崔听荷身子晃了晃,茗雪忙上前来搀扶,众人插打科诨,忙说娘娘宽厚,不会计较小娘子的言行不妥。
“既知不妥,就要改。”明满道,“崔三娘子赶紧捡起来,好好向娘娘谢罪去吧。”
方才提到太后娘娘,她倒是想起来了,皇祖母送给过她一套红宝石头面,她虽觉得样式稍显老气,但也好好地收了起来,让婢女每过一段时间就去擦拭,但这崔听荷为了羞辱自己,竟然就堂而皇之地扔在了地上,糟蹋皇祖母的心意,实在是不可原谅。
崔听荷当着众人的面蹲下身捡簪子,她死死地低着头,仿佛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众人讥笑的目光。
她是相府嫡女,又是太子妃之妹,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
崔听荷借口身子不舒服,赶紧离开,待到无人处,才拿出簪子,愤愤地想要折断。
婢女茗雪连忙阻止:“这可是娘娘御赐之物,不可损毁啊!”
崔听荷气急败坏地将簪子扎进了茗雪的手上,道:“我是小姐,你只是婢女,就凭你也敢欺辱我!”
茗雪手上伤痕累累,却也不敢喊疼,只道:“奴婢错了,求小姐饶恕奴婢……”
过了会,崔听荷才发泄完,道:“我让你找的人,你找到了吗?”
茗雪疼得打哆嗦:“那男子就在竹林里侯着。”
“很好,等会你就将楚氏引到竹林里,以她那样的卑贱的身份,若岑府发现她偷情,轻则一纸休书,重则乱棍打死。”
崔听荷唇角勾上一抹冷笑,“她以为自己从清远王府出嫁,就当真能与那位郡主的身份相当吗,我倒要看看,有谁能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