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先前朗依自己住时的卧室相比,这间房虽然整体面积更小,但有生气了不少。
过去狭小的桌前窗被开阔的飘窗代替,轻帘一拉,便能看见外面不息的河流与休眠的城市公园。
书架上除了封存的游戏卡带,是一层层裱着青春的木质相框,像是时空的标记点,即刻便能让人触及美好。
“你躺下去吧。”
参智语抱着大螂膝在飘窗,四处打望卧室内的景象后,敦促起了重新换上睡衣走进的朗依。
被盯着在床铺平躺下来,他双手攥着被子,双眼望向天花板,瞪得通红,简直比先前还要精神了。
如果此刻有一场马拉松赛,他恐怕会毫不犹豫地加入,边跑边喊:
到底谁能接受被喜欢的人看着睡觉啊!
“呵、咳!”
视野里悄然窜出参智语的脸,朗依被吓得连连呛声。她倒是毫无知觉,还凑得更近,披散的头发直直扫过他的耳旁。
“你干嘛不闭眼睛,不闭眼睛肯定是睡不着的。”
她的声音刚落,朗依就拢起被子,一头扎进去遮住了自己,含糊嘟囔道:“不要看我……晚上人会变丑。”
人会变丑?
我吗?
参智语警惕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但很快,又看向了颤抖的被窝。
总不能是说他自己吧?
她犹豫地在他床边的地毯坐下,似乎是感觉到了被中人的不安,小心翼翼拉了拉那露在外面的枕角。
“谁说的,朗依很好看啊。”
闻言,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露了出来,从被褥而出,转瞬夺取夜色所有的关怀。
“真的吗?”他殷切地问。
“是我上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
参智语的神情之笃定,短短几个字就让朗依的心情七上八下。他怔了片刻,赌气地问道:
“这辈子就不是了么?”
“这辈子还没结束,不太好说。”
她正苦恼地将下巴抵在大螂,朗依没有丝毫犹豫,猛地翻过身,徒留一个背影。
“那你不要看了。”
冷战中,见他呼吸渐匀,参智语揪了揪被子,确认他一动不动后,才站起来了身。
“这样你能睡着的话,那我就回去了。”
蹭——
“不许走。”
“……”
夜色里,手与手相接。
虽然只是轻捏着指尖,但也像天幕中接轨的星辰,暗渡低语。
转过头时,参智语本能屈了屈手指,似乎是更深地触探到那不舍的眷恋,引得它向上攀沿,得寸进尺。
她顺它望去,梦中出现过的眼波流转就倒映在面前。她想要躲开,却又想起了超市将他拍开后的情景。
“好……好吧。”
无可奈何,参智语又在地毯坐了下来。被柔软的绒毛蹭过脚踝,她把大螂放到他的枕边,抽手挠了下痒。
朗依也得偿所愿地再次躺下,把大螂揽进怀里,缩身上前,挪得更近、更近一点。
时钟故自走了大半弧,像是也不明白房间里的二人到底在等待什么。
只有沉沉的呼吸,和睫毛对扇的稚气。
“以前……我不在的时候你过得开心吗?”
朗依轻声打破沉寂。一时间,无数回忆堵在参智语的心里,令她张不开嘴。
“不开心吧。”他代为答道。
她点了点头。
片晌过后,朗依翻身躺平,高举起手中的大螂,像是在批判和埋怨,不停挠它的脸,絮絮叨叨。
“那个朗依太差劲,居然留下你一个人。我反正肯定不会和他一样。其他人的死活我才不管,我只想像现在这样。”
参智语望着他,明明重生还只是前不久的记忆,却已经模糊,只剩下部分被遗留在身体的感受格外清晰。
想起朗依与自己经历的是同一种死法,而他那时候还那么小,她涩声开口:
“溺水的时候好难受,到处都很黑,浑身都很冷。喉咙和胸口也涨,无助,像躺在手术室里等待麻醉。你不要再经历那种事。”
飘窗外,夜鹭在河流边短暂驻足,又振翅翱翔。朗依放下大螂,笑着侧过头,缓缓伸手。
“所以也像做了手术一样,醒来耳朵也开始好了?”
话音落下,他的手也蜻蜓点水般离去。
感知到他掌心残存的暖意还附在耳边,参智语下意识也摸了摸耳朵。
“从病床上醒来的时候很痛,想吐,不能睡,浑身使不上劲,也不能动。但从沙滩上醒来的时候,我很开心……”
“看见你的时候很开心。”
朗依蜷起身,将自己蒙得严严实实,再只留下一双眼睛,闷闷地说:“我也很开心,能一直看到你。”
宛若被海妖絮语勾引,红晕霎时漫上了参智语的额头,让她在夏夜里发烫,冒充太阳。
“你你你……你不许再睁开眼睛了!”
她将手捂上他的眼皮,干脆手动闭眼,强制结束了话题。但被阻之人还悻悻不已,不甘发问。
“那我不困,要怎么办。”
听着,参智语腾出另一只手,轻轻拍起他身上的被子,一下又一下。
“小时候妈妈就这样哄我,每次我很快就睡着了,你也会很快睡着的。我会陪你到困一点。”
“嗯……”
封闭房间内,拍声阵阵,空调指示灯浅浅亮着,仿佛哄人入睡的夜灯,哼着小小的安眠歌谣。
不知不觉间,轻轻的呼噜也响起了。
“好过分,怎么可以自己先睡了。”
朗依坐起身,小声喃喃,皮骨紧贴的窄脸都被气圆了。倒是参智语,手还搭在他的身上,但已趴在他的床边,进入了梦乡。
“哎,没办法。”
叹了口气,他轻声下床,把失信者从地毯上稳稳抱起后,乘着月色,捻手捻脚去往了另一个房间。
被子在昏暗里忙碌地窸窸窣窣,将熟睡的女孩像粽子一样裹紧后,朗依才擦了擦汗,心满意足地趴到她的枕边。
参智语闭着眼,像许久未睡过这样的好觉,连眉头都格外舒展。
朗依盯着她,就像打量熟睡的小狗,左看右看,凑近闻了闻,又不知餍足地戳了戳她的脸,嘴里叽里咕噜。
“你知不知道,很多话我都会当真,然后过度理解。对我说就算了,可不能对别人这样……”
“怎么能背着我悄悄长大呢?”
他勾过她鼻梁的轮廓,一路向上,又卷起她因发痕依旧翘起的两缕发须,一圈绕着一圈,言辞愈发气恼。
“弄这种大家都觉得很可爱的发型,你真的很坏,特别坏。”
“要是你和小时候一样,只是我一个人的就好了。“
“永永远远,只能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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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起,家里只能有我的位置,这样一来……”
“晚上我就永远不会出门了。”
须臾,话语连同少年柔软的面庞一起埋上被子,沉入温暖的深处,诉说衷心。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好喜欢你。”
*
车流的鸣笛在远街此起彼伏,依稀有鸟雀落在外面,叽叽喳喳。
晨光从窗帘的缝隙挤进来,迫不及待向人们宣告新的一天。
“呼哈!”
在被子里尽兴伸了个懒腰,参智语迷迷糊糊从床上坐了起来。
但就如同断片一样,她对于昨晚自己躺回床上的经历没有半点记忆。
她想,难道自己梦游了?
或者,连在客厅遇见朗依也是一场梦?
她想不明白,于是跑去询问朗依。
但他急着去上暑期补习班,也只是摆了摆手,连鞋都没穿好,就匆匆关门,离开了她的视线。
“看来真是做梦?”她自言自语道。
不过,无论如何,参智语都觉得这晚自己睡得特别好,没有在梦中惊醒,也没有大呼小叫地招来妈妈。
她甚至梦到了一只特别大、特别柔软的大螂。她就定心缩在它的肚子上,无忧无虑,安然无恙。
大人都说一日之际在于晨,但参智语也是从今天开始,才真正意识到这件事。
出门去往市队训练基地的路上,她觉得自己的脚步比迎风的树叶还要轻快。
先是结束了连绵的噩梦,后能见到久违的邵教练,她恨不得能一蹬腿跳到天上,让全世界都知晓这份开心。
只是,落地时的她远远没有想到——
另一个噩梦,会就此开始。
……
“你好,我叫霍礼昂。”
「囧」
新队员入队介绍之时,邵秋闯就像个称职的中介,笑盈盈地背手站在人群之中。
参智语不情愿地看了看他,又崩溃地望向了朝自己伸出的手掌。
在看清那腕间被她亲手扔掉的发绳之后,她觉得胸膛中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浑身因冷汗湿透,她想:
他应该不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突然给我来一个过肩摔吧?又或者某种下马威?暗示我未来的日子——
完?蛋?了?
抱着忏悔的心,参智语颤巍巍地伸出了手,双眼紧闭,不忍直面接下来的命运。
好想回家……好想妈妈……好想朗依!
“对、对不起!我叫参智语!”
一边在心中呐喊,她一边大声道了歉,虔诚地鞠下躬,气势直逼下跪。
邵秋闯瞥见,也好奇地弯下腰,把头凑进在他们之间,看来看去。
“嗯?你道歉做什么?”
“嗯?你脸红做什么?”
霍礼昂僵直着手,宛若街头指示交通的假人交警。因邵秋闯凑近,他感到更加不安,干脆偏过头,用剩余的手捂住了脸。
当这场艰辛的握手礼成时,两人都滋哇叫出来了声。像是共同承受了能量十足的静电,纷纷躲到基地唯二的房柱之后……
天各一方。
看着不约而同、又半斤八两的两人,
邵秋闯津津有味地将这一瞬定格,琢磨着用它当作公众号的新封面,掩面笑了笑。
“小朋友的交友方式,还真是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