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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双人份美梦

作者:不祈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和先前朗依自己住时的卧室相比,这间房虽然整体面积更小,但有生气了不少。


    过去狭小的桌前窗被开阔的飘窗代替,轻帘一拉,便能看见外面不息的河流与休眠的城市公园。


    书架上除了封存的游戏卡带,是一层层裱着青春的木质相框,像是时空的标记点,即刻便能让人触及美好。


    “你躺下去吧。”


    参智语抱着大螂膝在飘窗,四处打望卧室内的景象后,敦促起了重新换上睡衣走进的朗依。


    被盯着在床铺平躺下来,他双手攥着被子,双眼望向天花板,瞪得通红,简直比先前还要精神了。


    如果此刻有一场马拉松赛,他恐怕会毫不犹豫地加入,边跑边喊:


    到底谁能接受被喜欢的人看着睡觉啊!


    “呵、咳!”


    视野里悄然窜出参智语的脸,朗依被吓得连连呛声。她倒是毫无知觉,还凑得更近,披散的头发直直扫过他的耳旁。


    “你干嘛不闭眼睛,不闭眼睛肯定是睡不着的。”


    她的声音刚落,朗依就拢起被子,一头扎进去遮住了自己,含糊嘟囔道:“不要看我……晚上人会变丑。”


    人会变丑?


    我吗?


    参智语警惕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但很快,又看向了颤抖的被窝。


    总不能是说他自己吧?


    她犹豫地在他床边的地毯坐下,似乎是感觉到了被中人的不安,小心翼翼拉了拉那露在外面的枕角。


    “谁说的,朗依很好看啊。”


    闻言,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露了出来,从被褥而出,转瞬夺取夜色所有的关怀。


    “真的吗?”他殷切地问。


    “是我上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


    参智语的神情之笃定,短短几个字就让朗依的心情七上八下。他怔了片刻,赌气地问道:


    “这辈子就不是了么?”


    “这辈子还没结束,不太好说。”


    她正苦恼地将下巴抵在大螂,朗依没有丝毫犹豫,猛地翻过身,徒留一个背影。


    “那你不要看了。”


    冷战中,见他呼吸渐匀,参智语揪了揪被子,确认他一动不动后,才站起来了身。


    “这样你能睡着的话,那我就回去了。”


    蹭——


    “不许走。”


    “……”


    夜色里,手与手相接。


    虽然只是轻捏着指尖,但也像天幕中接轨的星辰,暗渡低语。


    转过头时,参智语本能屈了屈手指,似乎是更深地触探到那不舍的眷恋,引得它向上攀沿,得寸进尺。


    她顺它望去,梦中出现过的眼波流转就倒映在面前。她想要躲开,却又想起了超市将他拍开后的情景。


    “好……好吧。”


    无可奈何,参智语又在地毯坐了下来。被柔软的绒毛蹭过脚踝,她把大螂放到他的枕边,抽手挠了下痒。


    朗依也得偿所愿地再次躺下,把大螂揽进怀里,缩身上前,挪得更近、更近一点。


    时钟故自走了大半弧,像是也不明白房间里的二人到底在等待什么。


    只有沉沉的呼吸,和睫毛对扇的稚气。


    “以前……我不在的时候你过得开心吗?”


    朗依轻声打破沉寂。一时间,无数回忆堵在参智语的心里,令她张不开嘴。


    “不开心吧。”他代为答道。


    她点了点头。


    片晌过后,朗依翻身躺平,高举起手中的大螂,像是在批判和埋怨,不停挠它的脸,絮絮叨叨。


    “那个朗依太差劲,居然留下你一个人。我反正肯定不会和他一样。其他人的死活我才不管,我只想像现在这样。”


    参智语望着他,明明重生还只是前不久的记忆,却已经模糊,只剩下部分被遗留在身体的感受格外清晰。


    想起朗依与自己经历的是同一种死法,而他那时候还那么小,她涩声开口:


    “溺水的时候好难受,到处都很黑,浑身都很冷。喉咙和胸口也涨,无助,像躺在手术室里等待麻醉。你不要再经历那种事。”


    飘窗外,夜鹭在河流边短暂驻足,又振翅翱翔。朗依放下大螂,笑着侧过头,缓缓伸手。


    “所以也像做了手术一样,醒来耳朵也开始好了?”


    话音落下,他的手也蜻蜓点水般离去。


    感知到他掌心残存的暖意还附在耳边,参智语下意识也摸了摸耳朵。


    “从病床上醒来的时候很痛,想吐,不能睡,浑身使不上劲,也不能动。但从沙滩上醒来的时候,我很开心……”


    “看见你的时候很开心。”


    朗依蜷起身,将自己蒙得严严实实,再只留下一双眼睛,闷闷地说:“我也很开心,能一直看到你。”


    宛若被海妖絮语勾引,红晕霎时漫上了参智语的额头,让她在夏夜里发烫,冒充太阳。


    “你你你……你不许再睁开眼睛了!”


    她将手捂上他的眼皮,干脆手动闭眼,强制结束了话题。但被阻之人还悻悻不已,不甘发问。


    “那我不困,要怎么办。”


    听着,参智语腾出另一只手,轻轻拍起他身上的被子,一下又一下。


    “小时候妈妈就这样哄我,每次我很快就睡着了,你也会很快睡着的。我会陪你到困一点。”


    “嗯……”


    封闭房间内,拍声阵阵,空调指示灯浅浅亮着,仿佛哄人入睡的夜灯,哼着小小的安眠歌谣。


    不知不觉间,轻轻的呼噜也响起了。


    “好过分,怎么可以自己先睡了。”


    朗依坐起身,小声喃喃,皮骨紧贴的窄脸都被气圆了。倒是参智语,手还搭在他的身上,但已趴在他的床边,进入了梦乡。


    “哎,没办法。”


    叹了口气,他轻声下床,把失信者从地毯上稳稳抱起后,乘着月色,捻手捻脚去往了另一个房间。


    被子在昏暗里忙碌地窸窸窣窣,将熟睡的女孩像粽子一样裹紧后,朗依才擦了擦汗,心满意足地趴到她的枕边。


    参智语闭着眼,像许久未睡过这样的好觉,连眉头都格外舒展。


    朗依盯着她,就像打量熟睡的小狗,左看右看,凑近闻了闻,又不知餍足地戳了戳她的脸,嘴里叽里咕噜。


    “你知不知道,很多话我都会当真,然后过度理解。对我说就算了,可不能对别人这样……”


    “怎么能背着我悄悄长大呢?”


    他勾过她鼻梁的轮廓,一路向上,又卷起她因发痕依旧翘起的两缕发须,一圈绕着一圈,言辞愈发气恼。


    “弄这种大家都觉得很可爱的发型,你真的很坏,特别坏。”


    “要是你和小时候一样,只是我一个人的就好了。“


    “永永远远,只能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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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起,家里只能有我的位置,这样一来……”


    “晚上我就永远不会出门了。”


    须臾,话语连同少年柔软的面庞一起埋上被子,沉入温暖的深处,诉说衷心。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好喜欢你。”


    *


    车流的鸣笛在远街此起彼伏,依稀有鸟雀落在外面,叽叽喳喳。


    晨光从窗帘的缝隙挤进来,迫不及待向人们宣告新的一天。


    “呼哈!”


    在被子里尽兴伸了个懒腰,参智语迷迷糊糊从床上坐了起来。


    但就如同断片一样,她对于昨晚自己躺回床上的经历没有半点记忆。


    她想,难道自己梦游了?


    或者,连在客厅遇见朗依也是一场梦?


    她想不明白,于是跑去询问朗依。


    但他急着去上暑期补习班,也只是摆了摆手,连鞋都没穿好,就匆匆关门,离开了她的视线。


    “看来真是做梦?”她自言自语道。


    不过,无论如何,参智语都觉得这晚自己睡得特别好,没有在梦中惊醒,也没有大呼小叫地招来妈妈。


    她甚至梦到了一只特别大、特别柔软的大螂。她就定心缩在它的肚子上,无忧无虑,安然无恙。


    大人都说一日之际在于晨,但参智语也是从今天开始,才真正意识到这件事。


    出门去往市队训练基地的路上,她觉得自己的脚步比迎风的树叶还要轻快。


    先是结束了连绵的噩梦,后能见到久违的邵教练,她恨不得能一蹬腿跳到天上,让全世界都知晓这份开心。


    只是,落地时的她远远没有想到——


    另一个噩梦,会就此开始。


    ……


    “你好,我叫霍礼昂。”


    「囧」


    新队员入队介绍之时,邵秋闯就像个称职的中介,笑盈盈地背手站在人群之中。


    参智语不情愿地看了看他,又崩溃地望向了朝自己伸出的手掌。


    在看清那腕间被她亲手扔掉的发绳之后,她觉得胸膛中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浑身因冷汗湿透,她想:


    他应该不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突然给我来一个过肩摔吧?又或者某种下马威?暗示我未来的日子——


    完?蛋?了?


    抱着忏悔的心,参智语颤巍巍地伸出了手,双眼紧闭,不忍直面接下来的命运。


    好想回家……好想妈妈……好想朗依!


    “对、对不起!我叫参智语!”


    一边在心中呐喊,她一边大声道了歉,虔诚地鞠下躬,气势直逼下跪。


    邵秋闯瞥见,也好奇地弯下腰,把头凑进在他们之间,看来看去。


    “嗯?你道歉做什么?”


    “嗯?你脸红做什么?”


    霍礼昂僵直着手,宛若街头指示交通的假人交警。因邵秋闯凑近,他感到更加不安,干脆偏过头,用剩余的手捂住了脸。


    当这场艰辛的握手礼成时,两人都滋哇叫出来了声。像是共同承受了能量十足的静电,纷纷躲到基地唯二的房柱之后……


    天各一方。


    看着不约而同、又半斤八两的两人,


    邵秋闯津津有味地将这一瞬定格,琢磨着用它当作公众号的新封面,掩面笑了笑。


    “小朋友的交友方式,还真是奇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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