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皎月伴着群星,共守静夜。
卧室墙角的空调因定时关闭刚刚熄下,在昏黑中悄然合上扇叶。
好挤。
参智语蜷在床上,紧皱着眉头,似在梦中发呓。她只觉得周身都被箍着,无法动弹,连呼吸都开始阻塞。
迷糊间,她翻了个身,平躺在枕上,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薄被,才感到腿好像也被压住了,拽不动被子半点。
“嗯……唔。”
不自在逐渐令参智语清醒。
她试图驱绑,又是一个打挺翻身,将整床被子都踹到空中,挣得浑身是汗,才总算舒服了些。
准备继续安眠,她在枕边蹭了蹭脸,重新调整到舒适的睡姿。
但心火还未散去,她就又觉眼皮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戳挠,酥痒难忍。
睡意全无,她终是烦闷地睁开了眼。
“你醒了。”
“……”
黑暗中。
朗依澄澈的眼里映出一捧月光,倒在枕边,仿佛有倾泻不完的思绪。
想被人解开,想得到回应。
“……”
“哇啊啊啊啊啊啊!”
砰——
房间的灯全然亮起,参妈妈又在听到参智语的惨叫后推开她的房门了。
但这回,她没有扑进妈妈的怀抱,只是怔怔坐在床上,像是想要抹去什么,来回搓揉着自己的脸。
除了被子被她掀到了地上以外,卧室里一切安好。参妈妈对此很困惑,她枕边的大螂,看上去也很困惑。
*
自从通过了市射锦赛、市队面试以后,参智语的喜爱值就攒满了五千。
等这个夏天和暑假一起过去,她就要随着南荼八中新一届初一学生开始上学了。
得到这个消息前,她也争取过像朗依一样升入初三,但她的档案还停在休学那年,从流程上看,必须从头开始。
“没关系,初一就初一吧,这样还能多囤几年喜爱值。”
在知晓往后的听力兑换价格是呈指数翻倍后,参智语很快就觉得留级没什么了,每天都在偷偷骂系统奸商。
不过,俗话说的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在前有遥遥无期的听力康复目标,后有步步紧逼的开学焦虑的情况下,参智语想到了一个钻空子的新思路:
把喜爱值花在刀刃上。
虽然现下她的积蓄还不足兑换双耳三级。但经过一番诡辩,她成功说服了系统先帮忙升级右耳的听力,往后也如此。
大不了一直用黄金右脸示人,她是这么想的。
“哦对了,朗依也转到了南荼八中,到时候他会和我们住在一起哦。”
“噗!”
当参智语第一次炫耀出没带助听器的右耳时,听到了妈妈这样说的话。
她在餐桌上刚喝下去的鸡汤,也一滴不剩地喷到了爸爸的脸上。
“倒不算浪费。”他这么安慰自己。
那天之后,搬家的事就被提上了日程。
参爸爸因为工作无法调度,依旧驻守榴芜镇,在周末负责两地接送。参妈妈则陪同伴读,和他们一起前往南荼市。
看房,签订租约,置办新家具。
一切看上去都紧紧有条。
但唯独参智语,就像在那天把魂魄也喷出去几缕似的,夜夜怪梦缠身,不得安宁。
“你吃太多冰了吧?对身体不好。”
周末,大型商超摩肩接踵。
试吃的队列排成弯曲回龙,购物推车更是挤在一起,将过道堵得水泄不通。
应下帮参妈妈采购的任务,朗依边推着购物车,边紧盯身旁抱着大杯冰淇淋的参智语,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把她看丢了。
但从他们见面开始,她就一路沉默,只是埋头苦吃,仿佛没有冷气补充就会立刻融化的雪人。
光是看着,就感受到了她对热的恐惧。
这里温度很高吗?
朗依不禁思索,参智语仍旧一言不发,对他的提醒置之不理。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干脆不想理,又或是——
她厌了。
“啊!”
脑海中蹦出这话的瞬间,朗依连推车都差点没握住,直任它冲进等待排入电梯的人群,激起了小片骚动。
“好险。”
同旁人道过歉,他惊魂未定地搂住了车把,怔怔望着空荡的购物车,仿佛有过沉甸甸的情感从那丝丝镂空中漏走。
除了失落,什么也没留下。
哪怕他用手按住心口,也止不住那泄走的东西。要不是前不久才体会过这种感觉,他真的会以为自己病了……
上个月,赛后颁奖仪式。
悠扬的音乐在场厅内回荡,参智语正在用小米教练的手机和邵秋闯视频,手舞足蹈地告诉他自己马上要拿到第一块金牌。
和他眼睛一样灿灿的漂亮金牌。
“嗯?”
“……”
又不小心将心声脱口而出,参智语在众人面前尴尬地僵住,脸色急转直下地挂断了电话,让人措手不及。
而后邵秋闯又打回来了几次,但她躲在妈妈身后,怎么都不肯接了,连带着当小米也是瘟神一样躲着。
“姐姐,不哭了,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厉害的。”
走到领奖台旁,参智语看到了将严天空挡在身前的严鹭存。
他拿着一包纸巾,时不时抽出一张递了出去,直到摄影师和工作人员通知选手上台,她才抹干了脸离开。
跨上台阶,站在中间,等待授奖的间隙,参智语攥着手,一直偷偷瞥向严天空。
“我没有因为输了伤心,只是觉得结束了有点不舍。你不要自责。”
被发现了。
参智语赶紧把眼珠转了回去。
直到奖牌被戴到每个选手的脖子上,准备进行最后的合影,她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开口。
“其实我想……扑克熊,我想送给你。”
摄影师还在调试相机,严天空猛然转过了头,面上的低沉荡然无存,全是欣喜。
“真的?!”
她不禁高呼,惹得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参智语本就因为站在过于瞩目的地方有些不适,这下更是羞得抬不起头来。
“真……真的。”
“好,选手们,看这边!”
相机调试完毕,摄影师挥起了手,在看到取景框里大家都准备的差不多时,喊起了合照必备的老套口号。
“3、2、1——”
“茄子。”
嗵——嗵!嗵!
宛若放鞭炮一样,手机坠地的动静接连砸响场厅地面。等待选手的家属教练们都看呆了,参智语也愣得像只被拎起来的雏鸡。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才刚将嘴唇从她脸上退开。
“我真的真的!太喜欢你了!”
严天空毫不掩饰地直抒胸臆,声音直冲屋顶。朗依和严鹭存齐齐站着,手掌还似停在刚才握着手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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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没有这样过!”
“我都没被这样过!”
看着成片,摄影师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又挥手示意再拍一张正经的合照,严天空这才重新归位。
选手再次开始合照,朗依也从惊讶清醒,依稀回味出了刚才混乱中的异样。
三声闷响……
除了我和他的手机以外,还有谁?
朗依警惕地环顾身后,正巧就错过了前方的音响后,一个黑色的人影捡起碎裂的手机,悄无声息地逃出了场馆。
参智语从领奖台上下来了,严天空将严鹭存招过去,围着她不知在说些什么,聊得火热。
朗依远远望着两人缝隙中的参智语,看她高兴又沉浸,也不好上前参与。虽然从刚才起他就没能和她说上一句话。
一切都不同了。
想着不久前,还只有他们二人一起庆祝的街边夜晚,朗依就觉得心口很难受。
好像有东西被抢走了。
很喜欢、很喜欢的东西。
*
“呃……嗯……”
货架前,参智语望着头顶的压缩收纳袋,正努力地踮起脚,伸手去够。但她喉咙都用上劲了,还硬是连它的边都没摸到。
“还是我来吧。”
一旁,朗依说着,伸出手靠近,在即将越过她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
“不用你!”
手被啪地被打开,他还懵着。
参智语就猛得跳起身,将收纳袋抓下扔进购物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用你。
不用?
不用?
不用我?
她刚才是说不用我吗?
还用了感叹句?
“……”
朗依在心里来回反刍着三个字。
但就像反复去舔溃疡一样,越反越觉得疼痛,越反越觉得生气,却也得不到纾解停下,陷入更深的自虐。
“参智语!你好没良心啊!”
周围流动的人群一时凝滞了。
他们纷纷瞥向声者,还有那明显愣住的被告人。
参智语站在原地,不敢再向前。比声音先到达她脑子的,是路人的目光。
而她的身后,朗依还望着那“不知悔改”的背影,大口喘息。
他白皙的脸被恼怒和委屈涨红,仿佛生平第一次对人这样说话,倍感无措。
偏偏旁人猎奇的眼神还不肯挪开,在他身上不停游走,更是催化他心中的难过,令他抬不起头。
“你就是有别人之后,就不需要我,觉得我累赘……嫌我碍眼了吧。”
“没关系,你要是看我多余,我走就是,你不用费力躲着我。”
说着,他轻轻松开了推车,像风拂过无垠荒地,落寞地来,落寞地远去。
等到参智语回过头,就只看到了一抹残存的影子,和斜在过道的推车。
人流重新开始涌动,她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一样,赶紧上前抓住了推车。
但即便这样,她也难以抵抗大势的推挤,被裹挟地蹒跚向并不愿去往的地方。
不对不对,不应该这样。
四周高大的身躯若密林耸立,因汗味愈发浓重,空气愈发稀薄,参智语逐渐感到难以呼吸。
她怔怔看着自己的脚和滚轮一样漫无目的,不停地摇头,在心里不停敦促自己:
不对,我不应该在这里。
我应该去找朗依……
去找朗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