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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残茧

作者:南村喜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乐澄缓缓擦去手上被溅上的血迹,道:“你早就知道云子会来,是不是?”


    秦圩没答,转身去了电梯。


    乐澄又追上去,非要把这件事搞清楚。


    “上午你消失了两个小时,伤口又扯开了,是去处理这事了吧。云子下船前,你就已经知道了。”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她在阐述事实。


    秦圩摁下电梯,偏头看她:“不进来?”


    乐澄走进去。


    电梯门缓缓关上,平滑的玻璃门上映衬出秦圩的脸。乐澄的面容在他后面,倒显得不清晰。


    她平静开口:“威城的警察怎么突然就发现云子他们了?。”


    在这里呆久了,她当然知道他们说的“灰佬”是警察。


    “林洵为什么会知道你的身份?难道你出狱也有他的份?”


    她一顿,又道,“如果是这样,你早就不是刑侦系统的人了,自然不可能和警察有联系。你别告诉我真是云子他们暴露,你才杀他们的。我不信你没有插手。”


    秦圩看着电梯上下落的数字不语。


    乐澄不依不饶,死死盯着他:“你现在还是和他们有联系,对不对?”


    他忽然出声:“你和我不是一路人。不想和他一个下场的话,现在就走。”


    他的下场。


    他是指云子。刚刚惨死走廊的男人。


    乐澄当然没被他吓到,只是觉得荒谬,笑了:“名义上我是你的女人。我闹死闹活留下来,现在突然走了,说出去谁信?你信吗?”


    “你看见死人,怕了。”


    “怕?”乐澄垂着眼看向自己的手,低声道,“我怕死人,你信吗。”


    秦圩又不说话了。


    他也没想到什么话来堵她。


    门开前一瞬,她用只有她们能听到的声音冷道:“别以为这事就完了。你不告诉我,我也会自己查。”


    秦圩没答。


    她知道再与他多说也是无益,径直绕过他,走了。


    ·


    奇奇还在葡萄藤那里等她。


    这一块区域就只有方才那里有葡萄藤。她几乎不怎么费力就找到了奇奇。


    “事情处理完了,我们走。”


    奇奇急忙跟上她,瑟缩道:“姐姐,我还以为你忘记我了。”


    “怎么可能?”乐澄笑。


    “姐姐,你真好。如果你是我亲姐姐就好了。”奇奇忽然低头小声说。


    乐澄一怔,揉揉他的头,没说话。


    “对了姐姐,枭哥哥说,下回我们找婷婷放风筝,可以去找他。”奇奇支起脑袋看着她,说到婷婷时脸上的沮丧散了许多。


    “枭哥哥?”


    “对!他还帮我们捡树上的风筝!可好了!”


    乐澄若有所思。


    没想到奇奇这么快就跟他熟起来了。


    不过半日的功夫。


    可那家伙看起来并不好接近。


    奇奇努力回想:“他说他在B区……哪里来着……啊啊啊我忘记在哪里了!”


    “没事,我知道。那明天我们又去找婷婷放风筝,好不好?”


    “好!”


    两道影子在藤蔓下平行移动着,小小的影子蹦蹦跳跳,兴高采烈。


    另一道影子却不声不响,似乎在想些什么。


    ·


    用过餐后,乐澄让奇奇先跟服务员走了。她有事要去处理。


    她没看见秦圩,但是一路都听见他的名字。


    都在讨论他以前的事。


    原本那些人在他面前就不敢造次,现在更是敬上三分。


    乐澄走出餐厅,按着脑海里的记忆轻车熟路找到B区,摁下3楼。


    这里灯光仍是灰暗的,仿佛没什么人。


    她记得方向,朝右走是医务室,朝左走是实验室。中间是工作者的房间。


    她朝左走去,在一扇门前停下,轻扣三声。


    无人回应。


    她径直开了门。


    室外无光,这实验室的灯倒是开得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一人正专注地观察显微镜下的载玻片,没注意到她来。


    乐澄又扣了三下门。


    郑枭见她来,放下手里的试管,扬眉诧异道:“这层房间这么多,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乐澄好笑道:“餐厅里陈医生和其他工作人员都还在用餐,唯独没看见你。走廊无灯,就这扇门的门底有光亮。不是你,还会有谁?”


    郑枭哼了一声,没理她。


    乐澄走过去,看他怎么调剂试剂。


    她忽然开口:“郑枭,原北郊三甲医院神经内科医师。”


    郑枭手上动作一顿。


    “你专攻药物成瘾治疗,且颇有成就,二十五岁就主持省级课题《GLP-1受体在毒品依赖中的调控机制》,但因主张抑制剂替代疗法被保守派打压。”乐澄继续叙述,声音没什么起伏,“然而,就在两年前,你妹妹郑艳玲因吸食新型毒品导致不可逆脑损伤,常规戒毒方案无效。你私制实验性抑制剂挽救亲人,遭医院开除并吊销执照。后来你就不知所踪,成了北郊失踪人口。”


    郑枭终于正视她的眼睛,语气不善:“你到底想说什么?”


    乐澄笑着说:“郑医生,你不必对我抱有这么大恶意。如果不是相同境遇,我又怎会来这里找你。”


    灯光下,郑枭的脸柔和了许多,只是平添了些许颓然。


    如果他的百科年龄不假,今年应该刚满三十岁。


    年纪轻轻的天才医师,沦落为给毒枭办事的药剂师。


    他的神情有些波动。


    很多年没有人这么认真地叫他医生了。


    这里的人,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人看。


    郑枭继续手上的动作,低声说:“你既然知道我的过去,就知道我在这里也是身不由己,帮不了你。”


    乐澄莞尔:“郑医生,你想复杂了。我知道你和陈医生都是因为亲人在毒枭手上,才会替毒枭办事。”


    郑枭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我也不想太为难你。我只想你告诉我,卫城是怎么死的?谁杀了他?仅此而已。”


    “对你很重要吗?”郑枭猝不及防开口。


    乐澄垂下眼眸,陷入思绪里。


    对她重要么?


    把她从地狱里拯救出来的人,教会她怎么制药的师傅,怎么会不重要?


    她无父无母,根本不知道爱是什么。


    其实就算他不来救她,她也不会怪他的。


    就她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他把她从路边捡回孤儿院,根本就不会有人急地。


    本来她在世界上就毫无牵挂,就那样死在冰天雪地里是再好不过了。


    是师傅教会她爱是什么,牵挂是什么。爱一个人就要真心对她,保护好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她从那之后才学会爱人。


    爱人。


    保护爱的人。


    虽然在这世上她就只有两个想保护的人。


    蔺玟断了只手,死在那父子俩手里,她豁出去一切都要替蔺玟复仇。


    欠她手的,已经把手还回来了。


    欠她命的,也都死了。


    现在也是一样。


    师傅死了,尸体已经送到火葬场烧成了灰。


    她要找到是谁杀死了师傅,把他杀了,丢去喂狗。


    让他在清醒的时候被野狗一点点咬碎骨头,剖开心脏,让他保守鼠蚁蚕食血肉之苦。


    如果连最后这件事她都没法替师傅做到,她在世间也没有存活的意义了。


    乐澄黯然的神色让郑枭动容了。


    他倏尔下定某种决心一般,道:“你跟我来。”


    也许他以后会后悔,但他打算现在告诉眼前这个人那些事。


    她应该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这里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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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他走进制药室里的一间暗格,在一排巨型的紫色结晶玻璃柱前停下。


    “它本该是治疗神经痛的靶向药。当年在医学院,我研究γ-氨基丁酸衍生物抑制成瘾性,见识过这种药剂的药性。如果放在常规治疗中,它应该是很有用处的。我和其他医师也曾讨论过这个药剂用量的问题,因为稍不注意它的药性就会反转,变成致命的毒药。没想到,就在前年底,一种新型毒品就出现了,北郊五个片区的瘾君子都疯狂地传播这种毒品。我的妹妹也……”


    “你妹妹她现在在哪里?”


    “在兰市。每帮林洵制完一批货,他会放我去见她一次。情况不好。”他语气凝重。


    乐澄了然,没再说什么。


    “半月不仅在北郊售卖,还在威城、兰市、峥都等地售卖,甚至卖到金三角,一时间赚得盆满钵满。他们叫它‘残茧’,因为吸食了它的人最初会飘飘欲仙,很快就会想再次吸食,直到器官尽数腐烂,萎缩成破损的蚕茧一样,死状极其惨烈。”


    乐澄不由蹙眉,注视着这些发着怪异光辉的紫色结晶。


    这是师傅做出来的东西。


    怪不得他那段时间浑浑噩噩,原来在被逼着制这种毒。


    郑枭继续道:“但或许是警方插手,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不过三个月,残茧就销声匿迹了。市面上都打听不到残茧的消息,因非法购买残茧被抓获的人都少了许多。我是在那之后才被林洵抓过来的。”


    “所以林洵让你继续研制残茧?”乐澄问。


    郑枭点亮操作台的屏幕,给她看:“林洵这一批人并不是最初制药那批人。当初制药的核心成员里,有一人叫卫城。但他很聪明,虽然制出了残茧,但用高分子抑尘剂的包水分子包裹了有毒颗粒。只是他应该是被发现了,所以死在那批人手上。只是那批人或许已经被警方抓获了,还是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乐澄走过去,仔细辨认上面的指数。


    活性炭吸附装置在很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注意不到。


    果然如此。


    她就知道,师傅不会甘做那些人的走狗。


    只是既然现在已经换了一批人,郑枭想来也不会知道害她师傅的是谁了。


    乐澄收拾好心绪,抬眼问他:“这机子上怎么还会保存抑制剂的数据?”


    闻言,郑枭笑了,面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柔和,却仍坚定。


    “不是只有卫城想做这件事。”


    他的身形在这个昏暗的隔间里,忽然显得极其有存在感。


    乐澄仿佛能看见无数在这里忙碌工作的人,有些动容。


    她又走去端详紫色结晶,皱起眉头。


    原本她还疑惑为什么卫城不直接毁了这些残茧,现在明白了。


    他既要毁掉残茧,也要早日制出抑制药,救那些人的命。


    现在除了找出师傅的死因以外,她又多了一件事要做。


    她出门前忽然想起什么,步履一停:“忘了告诉你,柏苟叫回他原名了。秦圩。”


    听到秦圩的名字,郑枭一愣,明显有些意外。


    “为什么?”


    乐澄道:“果然你早就知道秦圩了。”


    郑枭嗤之以鼻,冷笑:“北郊人谁不知道?背叛战友的线人也不止他一个。但他曾经是北郊刑侦大队的门面,说出去太给北郊丢人。”


    乐澄点头,表示她知道。


    ……


    他听完原委后,若有所思:“林洵这是杀鸡儆猴。”


    “你也这么想。”


    很快他又温声道:“以前我觉得你是秦圩的女人,对你态度不好,请你谅解。你也是被他抓过来的吧?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没少给林洵干些脏事。”


    “倒不全算是。”乐澄挪开眼,语气不太理直气壮。


    她换了个话头,“明天下午奇奇说放风筝。有空的话带婷婷来。”


    郑枭了然,点头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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