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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告诉我 你在哪

作者:粪堆一枝花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雨又持续下了一个多小时,修理师傅才迟迟赶来,排水管修好之后,贺欲燃总觉得自己脑袋钝痛,走路也变得头重脚轻,难受的厉害。


    王康还调侃他是不是累虚了,贺欲燃特想揍他,但实在没力气跟他扯,最后只是骂了他句“傻逼”,就浑身无力的栽在了床上。


    雨下的这么大,今天也不会来客人了,贺欲燃在员工群里发了通知,让他们提早下班。


    脑袋像被灌了铅似的,使劲压迫着他的神经,就连眼睛都被挤压的酸痛不堪,好几次都不自觉流出眼泪来。


    他强忍着难受洗了个澡,浴室热气腾腾,他被包裹在潮湿中,胸口闷得慌,脑袋也更沉了。


    好像是发烧了?


    他叹了口气,连鼻息都滚烫的要命。


    今天应该是回不去家了,干脆就在这睡了。他从小到大没什么人看管他,经常天气转冷也不知道添衣,所以总是感冒发烧,次数多了他也就不在乎了。


    “应该睡一觉就好了吧……”


    人发了烧就是很困,头痛欲裂的感觉让他没空想别的,只想躺下来睡觉。


    沾了枕头他就沉了下去,可睡了不到一个小时他就醒了,准确来说,是被自己烫醒的。


    内里烧的他五脏六腑都跟着阵痛,身上却冷的宛如被丢进了雪窖冰天。


    贺欲燃没想过这次会烧的这么厉害,意识模糊,看东西都重影。他艰难的抓起手机想点盒退烧药,可受雷雨天气影响,最快的也要一个多小时才送过来,估计他早就烧死在这了。


    他点开了电话本,王康和柯漾家离的太远,楚夏最近也不在市内。


    在联系人里翻了又翻,却没找出一个能理所应当接他电话的人。


    但是如果现在不吃退烧药,他不知道自己会烧成什么样,昏迷,还是留下后遗症,他不敢赌。


    “草……不会死吧……”


    清吧的员工都回了家,周围安静的出奇,外面雷雨交加,昏天暗地,屋里也没开灯,一丝光亮也没有。


    贺欲燃发丝凌乱的贴在额头,不断渗出的汗水从耳鬓一路划过鼻梁,最后落在冰冷的床单上,留下一片湿润的痕迹。


    他突然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又想起那个守在家门口等了一晚上爸爸妈妈的自己,好像周围也是这样黑。


    比起难受,他更害怕这样渗透人心的黑暗。


    斟酌了良久,他按下了拨通。


    嘟嘟声响了两秒,裴意的声音传过来:“喂?欲燃,怎么啦?”


    贺欲燃动了动唇,想要出声却只有微弱的呻吟。


    裴意察觉到不对:“你怎么了?欲燃?”


    贺欲燃气若游丝:“我发烧了,很严重……你能不能……来一趟酒吧……还有,退烧药……”


    他说的断断续续,只能用几个关键词拼凑出他想说的话。


    裴意非常震惊的“啊”了一声,为难道:“外面现在下了好大的雨,我过不去啊,我给你点个外卖行吗?”


    “你现在怎么样啊?哪里难受啊?”


    “我给你点完了,待会你有力气去接吗?”


    “哎呦,雨下这么大骑手要一个多小时才能送到!”


    “欲燃……”


    “没事……小裴,我找到药了……别折腾了。”贺欲燃把电话挂了。


    房间再一次陷入绝望般的沉默。


    其实这个结果不意外,他打过去的时候也是抱着赌一赌的心态,雨下的这么大,如果换做小发烧,就算裴意住他楼上,他都不会拨这通电话。


    雨下的这么大,他也明白以裴意的出发点,作为一个朋友根本没什么义务会来。


    可如果换做是他,今天一定会去。


    毕竟他想过和裴意有以后。


    通讯录里,曾一遍遍说着喜欢他的追求者满篇皆是,但他知道不会有任何一个愿意冒雨来见他。而最亲近的父母,他却一次都没有在烧的头昏脑胀时看到过他们的身影。


    为什么每一次,他都是备用选项,躺在ABC任何一个字母后面,被人权衡利弊之后再选择。


    父母是,季森眠是,裴意也是。


    意识逐渐开始模糊,如同掉进了汪洋大海,无论他怎么努力的往前,依然无法脱离那份失重,他在那片暗如潮水的黑暗中,失去了力气。


    手边的电话忽然响起,他恍如隔世般惊醒,才发觉自己刚才差一点就要晕过去。


    手机响了很久,他才攒足了力气接通了电话。


    是不是裴意,会不会是裴意。


    “喂?燃哥,我有东西好像落在你车里了,不知道你看没看见。”


    江逾白。


    又是他。


    他总是像拿到了自己的人生剧本一样,剑走偏锋的一次次出现在自己最落魄的时间节点。


    贺欲燃张开嘴,吐出的却是剧烈的咳嗦,每一次震颤都连同着身体各个器官,猛烈的撞击着他的内壁,疼的他声音颤抖。


    “没看到……挂了……”


    那边没有声音了,贺欲燃按了挂断。他想起身给自己倒水,但整个人都像是被无数双手扼住一般,寸步难移。他近乎绝望的平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苍白而冷漠的天花板,狼狈又不堪。


    今天要是自己死在这,可能也没人发现吧。


    三分钟后,电话又打了过来。


    “贺欲燃。”


    江逾白第一次叫他的全名。


    “我现在要来找你。”


    他沉稳的嗓音传过来,紧接着,是开门声,下楼梯声,急促的呼吸声……


    贺欲燃眼眶滚烫,哑的没法开口说话。


    “你状态很差。”


    电话里,多了些呼啸的风声。


    “告诉我,你在哪。”


    -


    看到贺欲燃的时候,他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发抖,已经烧的意识模糊了。


    江逾白把被子给他掖紧了些,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却把贺欲燃吓了一跳。


    他如梦初醒般睁开眼,那双永远亮着自信与桀骜的双眸此刻早已浑浊无神。


    “别碰我……”贺欲燃往后躲。


    江逾白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外套被雨水打湿,整个人现在都散发着潮冷的气息。


    他把外套脱了丢在地上,又把手放在自己唇边呵了半天的气,搓了会儿后才去拿纸巾给贺欲燃擦汗。


    贺欲燃还是躲,想抓着他的手往出推,指尖搭在他微凉的手腕处,却半天没法使上力气。


    从小到大,他都没被人这样照顾过,以至于那些亲昵的触碰朝他袭来,他却总想躲。


    江逾白感受到他的紧张,轻声细语的安慰道:“不要乱动,我知道你难受,我带了退烧药,会没事的。”


    他伸手拿过刚冲好的退烧药,轻轻放在嘴边吹了吹:“来,能动吗?”


    贺欲燃其实没有烧到不清醒,看着江逾白用手扶住自己,他下意识抽开手臂,浆糊一般的脑子晃动都艰难,却还是逞强着抬起头。


    “我,我自己可以……坐起来。”


    他用胳膊使劲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可刚离开被窝,凉气就瞬间贯彻了他的全身,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江逾白伸手把被子往上拉,重新裹在了他身上,让他只露个头出来,再把药送到他唇边。


    “有点烫。”江逾白提醒道,然后舀起一勺汤药往他嘴里送。


    贺欲燃只觉得当时告诉他自己在清吧的时候是病急乱投医了,怎么就能让他这么过来,现在的自己这么狼狈,这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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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己来,我自己可以……”


    贺欲燃想伸出手抓住勺柄,却抓了个空。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往上看,涣散的瞳孔里是诧异。


    “你自己不可以。”江逾白看着他,声音沉了许多。


    “你需要人照顾。”


    贺欲燃瞳孔微震,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刚才声音太大了,江逾白叹了口气:“至少现在。”


    贺欲燃努力撑开眼皮,却也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他还想反驳,可刚张开嘴,微烫的汤药就送进了他的嘴。


    他曾听过很多人告诉他“你自己可以。却从来没听过有人对他说“你现在需要人陪。”


    就像是一成不变的黑色中,忽然被人泼上一抹鲜艳的红,唐突,扎眼,格格不入,却艳丽的发亮,让他无法抗拒,颠覆着他按部就班的世界。


    喝完了药,江逾白搂着他的肩膀将人放平,盖好被子,伸手从衣兜里摸出了温度计。


    他口袋很小,却装了满满一兜的药和必需品,贺欲燃免不住猜测,他到底带了多少东西来。


    江逾白甩了甩温度计,接着伸手解开贺欲燃衬衫扣子。


    贺欲燃条件反射的抓住他的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逾白没有停下,轻手轻脚的继续:“量体温,如果温度太高需要去医院。”


    “不去医院……我动不了,很难受。”


    贺欲燃哪也不想去,只想躺下睡觉,睡到头不痛为止。


    他嗓子是黏的,嘶哑的让人心疼,江逾白皱着眉,伸手抚了下贺欲燃贴在面庞的发丝:“嗯,不去。”


    那两个字说的轻慢,语调间满满的疼惜,在贺欲燃烧的嗡嗡作响的耳廓散漫开。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话太温柔,贺欲燃只觉得委屈,头痛欲裂的感觉如潮水般一波一波接踵而至,他紧缩着眉,终于控制不住,嗫嚅出一句:“疼……”


    江逾白伸手,温热的指腹贴上他的眉,轻轻的摩挲了下,又滑到他的太阳穴,帮他揉捏。


    “有好点吗?”他问。


    贺欲燃摇摇头,又点头,害怕他抽开手,却又担心自己状态的失衡。


    他是个非常忌讳在外人面前失态的人,他很擅长包装,以最完美最强大的姿态去展露自己。


    他在千万个人眼里有千万个自我,却从来没有人见过他此刻的样子。


    被病痛折磨的泪眼婆娑,在别人施手带来的温暖中贪婪的迷失自我。


    江逾白给他盖好了被子:“睡会儿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贺欲燃眼皮很沉,几次都想睡着,看着江逾白的轮廓慢慢模糊的一刹那,又突然睁眼。


    待会儿他醒过来,身边还会有人吗?


    脑子很凌乱,不断播放着他从小到大每一次发烧晕睡过去,再醒过来时苍白的天花板,空无一人的房间。外面天色早已黑下来,楼对面灯火通明,只有他只身一人躺在黑暗里,被隔离在喧嚣之外。


    当时的他觉得落寞,觉得委屈,但次数一多,他早已习惯,如果今天没有人来,他也会同样经历,所以这没什么。


    可今天有人来了。


    有人伸手撩过他的发丝,有人为他冲开汤药,有人为他掖了被子,有人跟他说“你需要我。”


    人害怕失去的唯一原因就是拥有过。


    他伸出手,抓住江逾白的胳膊:“我头很沉……可能会,睡很久……”


    江逾白低着头看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如果你……不急着走,能不能……”


    他停顿了很久,几乎快要睡过去。


    “能不能,等我醒过来……”


    等我醒过来。


    我不想再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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