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大长老说话都磕巴了，对玄暮道，“说是这阵法撞上了封印，如今封印漏了个大口子，快崩溃了——这是什么阵法，威力恐怖如此？”
这话一出，四下都怔住了，熄予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前一步，硬着头皮对玄暮拱手道：“这阵法我也是记着的，和上回无二，夫人复刻得并无错处。”
“是无错处。”玄暮淡道，“只是今年恰好一甲子，阵法本该反过来的。”
所有人面面相觑，几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唐羽澜皱了皱眉，对玄暮道：“夫人此举也是为着我们昆仑墟封印着想，阵法忽然失效，这也是她不能预想到的。”
其他的弟子听了，也纷纷道：“是啊掌门，这谁想得到，夫人也只是无心之举……”
“掌门……”
一时间求情声此起彼伏，玄暮面无表情，空手轻轻一抬，所有弟子都腾上了半空，往昆仑墟主山的方向去。
玄暮的模样看起来却是不想计较，那些弟子聪明的立刻闭了嘴，一个个交换着眼神。
“这不对劲啊……”有人小声嘟囔，“之前没发生什么都把夫人关进水牢了，怎么真出了事反而——唔！”
大长老反手一个禁言术法下去，这缺根筋的家伙立刻被强行闭了嘴。
众弟子静默片刻，旋即恢复平常的模样，三三两两聚一起谈天。
唐羽澜看着苏雪昭衣裳单薄，还特意把自己的外衫脱下给她披上，真诚地宽慰道：“夫人不必忧心。看掌门这样反应，想必封印虽有松动，也是无碍的。夫人想守护昆仑墟封印之心我们都看在眼里，会帮夫人的。”
苏雪昭紧了紧雪白的外衫，对唐羽澜颇为感激地点了点头，轻声道了谢，心中却道：“真不好意思，我还真不想守着这封印。”
……
很快一群人自空中落下，三三两两回住所去了。人差不多散了，苏雪昭瞅了个机会，正想开溜，水袖就被揪住了。
玄暮立在苏雪昭身后，面无表情看她：“如何？现在想跑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苏雪昭笑眯眯地道：“跑什么啊，才不想跑，干都干了，你想拿我怎么样？”
玄暮拎着她往回走，淡淡听着苏雪昭还在不停道：“怎么方才不找我算账，现在回头算账？干什么干什么，怕人言可畏吗……”
两人趁着月色，拽着拽着苏雪昭就被甩到了冷泉里，“嘭”一声水花四溅。
苏雪昭呛了口水，从水里爬出来，手搁置在黑石上，瞪着玄暮：“你想干什么？”
月光清清泠泠，漏在苏雪昭湿漉漉的头发上折射出一点光亮，似一层镀银。淡色的光朦胧笼罩在苏雪昭的脸上，原本就看着清丽可人的容貌莫名多了一种旖旎的精致。
苏雪昭生着好看，但是在美人频出的修真界只能算是中上之姿，更不用说和唐羽澜这样的钟灵毓秀，这也是她在成为掌门夫人之初，微受诟病的原因之一。
此刻苏雪昭捧着脸，面上还带着笑和嗔怪，浑身裹挟在月光中，轻薄的素色纱衣被水浸润，软软地覆在她剔透的肌肤上，那样的体态，脱脱是被人夸相貌夸出的自信和下意识柔美。
玄暮静静凝了苏雪昭一瞬，很快移开目光，在一旁的石桌前坐下，垂头捻了一盏茶，低头饮了，淡道：“泥里滚了一遭，先洗洗。”
苏雪昭一扬眉，水声淅沥，苏雪昭在水中凑得玄暮方向近了，看一片白梅从树上飘落，落在玄暮的酒盏里，荡起一点涟漪。
苏雪昭声音很轻，道：“怎么着？认输了？”
玄暮隔着茶盏看了苏雪昭一眼，又收回目光：“你方才不是说，我无法把你怎样。”
玄暮顿了下，搁了茶盏，缓步走到苏雪昭身前，缓缓蹲身，雪白的长绫落到水中，他修长带着点冰凉的手指轻如点水般抚过苏雪昭的脸，同样偏淡清冷的瞳眸静静凝视着苏雪昭的，玄暮静道：“若我要你命，杀你，你的魂魄也可再入轮回，不如将你放在身边，管起来。”
苏雪昭看着玄暮，看他垂头，在自己的唇上轻盈地落下一个冰凉的吻，又近乎柔和地问她：“你说呢？”
苏雪昭呼吸急促了几分。
分明是这样带着锋芒和桎梏的言语，却偏偏被他说着像情人间的呢喃……虽然他们早就是情人，并很久前就比这样的关系更深。
苏雪昭抬起手臂，纤细的手臂环住玄暮的脖颈，柔软地回应着这个吻。
好久没有这样平静又亲密地亲吻过了。
五百年来两人每次亲热，多多少少带着点怨在里头，酿得像烈酒，而不是甜汤。
所以这一刻的温柔格外让人眷恋，对两个人都是。
苏雪昭垂眸，看玄暮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轻颤，像是掬着一捧将流不流的月光。
苏雪昭忽地松下手，一掌狠狠拍在玄暮的心口上。
玄暮闷哼一声，心口上属于星落剑的剑纹闪烁了下，他近乎是立刻松开苏雪昭，睁眼看她，眼神明明灭灭，晦暗不定。
苏雪昭手还搁在玄暮心口，她微微偏头，眼眸里闪过一点潋滟，带着点笑对玄暮问道：“要不你求求我，我帮你把星落剑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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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给撤了？”
“嗯。”玄暮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苏雪昭，声音很和缓，带着点平稳的意味，“求你。”
苏雪昭听到这话，轻一扬眉梢，很畅快地眯着眼，不怀好意道：“嘻嘻，做梦。”
玄暮被气得笑了声，俯下身伸手托住了苏雪昭的腰，一同落到了冷泉里。
泉水随月色荡漾，涟漪久久不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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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的几日，苏雪昭就没出过那个“哈哈哈”的牌匾。
苏雪昭不是不想出去，也不是由于很多不可抗因素，单纯是因为玄暮不知抽了什么风，真的在很严肃地履行“管着她”这法子。
苏雪昭趴床上看话本子，玄暮就坐在她床侧练字；苏雪昭刚说想念山下栗子饼，还没等她脚迈出门槛，栗子饼就出现在了她的桌案上，苏雪昭一抬头，对上玄暮凉凉的眼神。
“饼来了。”玄暮轻道，手指在桌上不轻不重叩了下，“还想去哪。”
苏雪昭：……
真想摔门。
这日子没法过了。
其实被困个几日，苏雪昭也能多少猜到玄暮的策略了。
苏雪昭对昆仑墟的封印蠢蠢欲动不是一天两天了，有所动作放不设防，真的要搞起事来整个昆仑墟上上下下都帮她遮掩。
玄暮此举，直接把苏雪昭人困住，断绝了所有可能性。
这招虽然简单，但胜在好用。如今的苏雪昭纵然魂魄上是神明，但身体还是凡人的身体，动不了灵力，怎么说也打不过玄暮，也无法在他眼皮底下溜出去。
于是苏雪昭开始摆烂了。
在七日内二十八次被苏雪昭遣去买山下桃酥雪山雪莲糖闹市糖葫芦宫廷蟹黄豆腐……等等天南地北各种美食并换了汉白玉纯玉金银猫眼石镶嵌多次房顶修缮了二十四遍池子后，玄暮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策略。
但苏雪昭的布局，在第八日就揭开了。
二长老微南君亲自上了门。
那一日苏雪昭倚在窗边的软榻上冷笑着吃蟹橙酿，玄暮拿着本书册坐她身边看，微南君冷着脸，推开了房门，抬头看了眼“哈哈哈”牌匾。
无论看了多少遍都会让人觉得反感的东西。
“稀客。”玄暮淡道，动也未动一下。
其实玄暮一般而言对微南君都比较偏重，此次这种态度，也是为着他弟子私放苏雪昭的事。
“今日，你们两个，必须至少有一人下山。”微南君懒得和玄暮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