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石远和阿亮就背着竹篓出发了。阿亮熟门熟路地带着石远走山路，两个多小时后就到了山外的镇子。
镇子比寨子里热闹多了，沿街都是铺面，卖什么的都有。阿亮直接带着石远去了相熟的一家土菜馆。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看到阿亮就笑：“亮子，又给我送好东西来了？”
“王老板，你看看今天的货色！”阿亮把竹篓放下，拿出里面水灵灵的蕨菜和竹笋，“今早刚摘的，露水都还没干呢！”
王老板翻看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确实新鲜。老价钱，蕨菜三块，竹笋四块，木耳十五。”
石远在心里快速算了一下，这一篓子山货，居然能卖到差不多一百块钱！这可比在寨子里等人来收划算多了。
他趁机跟王老板搭话：“王老板，您看我们寨子里的山货品质都不错，以后能不能长期给您供货？量可以再大点。”
王老板打量了一下石远，笑道：“你是亮子那个刚回来的兄弟吧？要得嘛，只要品质像今天这样，有多少我要多少。现在城里人就爱吃这些山野味。”
第一笔生意顺利成交，石远和阿亮揣着赚来的钱，心里都热乎乎的。
从土菜馆出来，阿亮兴奋地说：“远哥，有搞头！光是卖山货，一个月都能多赚不少！”
石远点点头，但他心里惦记着另一件事。他在镇上转了一圈，特意留意那些卖民族工艺品和旅游纪念品的店铺。里面的绣品大多粗糙，图案呆板，价格却不便宜。他手机里小禾和阿雅的那些绣片，随便拿一块出来，都比这些强太多。
“亮子，你看。”石远指着橱窗里一块标价八十块的机绣杯垫，“这种货色都要八十，要是小禾和阿雅的绣片，你说该值多少？”
阿亮瞪大眼睛，掰着手指头算不过来：“我的天！那、那不得翻好几个跟头？”
“所以啊，山货只是小打小闹，”石远压低声音，“绣品才是大头。”
两人在镇上吃了碗米粉当午饭，又买了些盐巴酱油之类的必需品，这才背着空竹篓往回走。
回寨子的路上，石远一边走一边琢磨。山货销路打开了，这是个好消息，可以马上组织寨子里闲着的老人妇女去采摘，增加点收入。但绣品这事，急不得。一是货源，尤其是阿雅那里，不能硬来；二是销售渠道，光靠镇上这些店不行，得想更好的办法。
走到寨口的风雨廊桥时，正好遇见阿雅从对面走来。她手里拿着个布包，看样子是去镇上卖绣品回来了。
阿亮赶紧碰了碰石远，示意他看。
石远停下脚步，看着阿雅慢慢走近。她低着头，专注地看着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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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路，阳光透过廊桥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走到近前时，她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微微抬了下头，目光轻轻掠过石远，没有任何停留，又低下头，安静地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就像掠过一阵微风，没有声音，没有痕迹。
阿亮叹了口气，小声说：“远哥，你看阿雅她……”
“我晓得。”石远打断他，目光却一直追随着那个消失在吊脚楼拐角的纤细背影，“慢慢来。总有一天，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到她的绣品，让她知道，她的手艺有多金贵。”
回到老屋，石远把卖山货的钱仔细收好。这是第一笔靠着自己和寨子资源赚来的钱，意义非凡。
晚上，他借着微弱的灯光，把今天拍的绣片照片导到笔记本电脑上，仔细整理。当他放大阿雅那幅《残荷蜻蜓》时，再一次被那细腻的针法和蕴含的意境所震撼。
这样的手艺，不该被埋没在大山里。
他新建了一个文档，郑重地打上了标题：
《云渺寨发展初步规划》
第一条：组织山货收购，打通镇上销路。
第二条：挖掘绣娘资源，筹备精品绣品。
第三条：考察徒步路线，为乡村旅游打基础。
路要一步一步走，但方向，已经越来越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