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阒静,天地萧瑟,无风,也无雨。江府立于其间,渺小又孤寂。
随月亮升起,再到日月交替,晨曦第一缕光透下来,大地上被渡上金色,此后,长夜消逝,旭日东升,光洒进屋,照在人身上,催促梦醒。
江却营见不得阳光,下意识翻过身,把头重新埋进被窝里。
但不知怎的,今日却无法再重新睡过去。
一时间神情恍惚,唯有缭绕于鼻尖的乌木香,告诉他自己还身处人间。
一晚上知晓太多事情,承受太多情绪,江却营有点消化不畅。
柳道非又不见了。
江却营猜测到他与江锦屏大抵是进宫面见太后,陈述账簿上所见。
江却营昨晚看完那封信,魂魄剧痛,又邪气缠身,被黑气吞噬理智。
最后,好像还是柳道非抱住他,帮他止住那些东西,同江锦屏安顿好一切,又时至寅时,才带着他回到国师府。
不过江却营在他怀里睡得恍惚,什么都不记得。仅凭知觉感受到柳道非何时在他身边,又何时离开。
他不自觉想起昨晚江锦屏所说的那些话,还有江自闲留下来的信,内里窜上来情绪,难以压下。
意乱至上,他不能再睡了。
江却营爬起来,下床,来到案边,为自己烹一盏茶,看热水汩汩冒泡,发出咕噜咕噜声响。
沸水浇入干茶,后者一瞬间舒展开,茶汤渐渐泛出琥珀色。
江却营随意呷过,皱起眉头。柳道非不在,茶都失了滋味。
若吃茶都无趣,那他真的找不到有趣的东西了。江却营开始在屋内踱步,走过数圈,心不在焉,绕来绕去。煤球被他晃得受不了了,一翻白眼,扑通跳下桌,跑至门前,爪子一伸,将其扒开。
阳光倏然闯进来,黏在脸上。江却营被闪得眼睛有些痛。
煤球可不管他,大咧咧打开门,下巴一撇,示意江却营滚出去。
出去?
江却营灵机一动:自己好像还没在这国师府转过!
反正四下无人,这是师父的府邸,他游览一番又能如何?江却营发誓绝不是被猫咪不耐烦的眼神凶狠到才出去,他是自己想出去的,鬼生那么长,一直憋在一间小屋子里怎了得?
此计一出,便当机立断,一脚跨出门槛,迤迤然出行。
“嘭!”
身后,木门重重关上。
江却营在心底叫声苦,一边大声假哭膈应煤球,一边张望四周,开始思考往哪里走。
这府邸与京城屋舍布置并无区别,甚至更肃穆,没种什么花草,只在内室靠窗外种些竹,看起来倒雅致,但也仅限于此了。
江却营先前觉得这里亲切,不过是柳道非所住之地,与从前在师门时的装潢一般无二,还有股属于那个人的乌木香。
但若离开那些,这地方再无心意可言了。
江却营绕过几个回廊,走得百无聊赖。心底藏事,致使烦躁。不仅如此,离那间屋子越远,就发现自己逐渐呼吸不畅。
到底是京城,清气甚重。柳道非先前将他保护得太好,他倒是把这档子事给忘了。
江却营了无趣味,正要原路折返,却不想,前方传来阵阵嘈杂。
驱鬼铃?
来不及多想,那铃声正快速向他逼近,江却营心一横,画一符隐身,躲去柱子后。
他悄悄别过眼,看过去:
来者数人,为首之人锦衣华服,招摇得像个花孔雀,就连走路姿势也活像个孔雀。除了纪折风还有谁?
江却营皱起眉头。
花孔雀带着驱鬼队众人,青天白日,均腰挂铜铃,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喧哗无比。江却营冷哼: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怎么,青天白日来国师府捉鬼?
一群人浩浩荡荡从他面前走过,跟木头似的,没一人察觉出鬼气。江却营不自觉撇了撇嘴,暗道到底是小孩,没一点长进,鬼就在你眼前都发现不了,怪不得师父先前训斥你。
不过,玩笑之余,江却营倒是想起来:近日国师府概不见客,纪折风来做什么,他又是如何进来的?
心中疑惑,看众人即将走远,便起身跟上,悄悄跟在其身后。
几人走的位置越来越偏,越来越阴森。青天白日,连江却营一只鬼都打了个寒颤:他们究竟要去哪?
好奇心当前,江却营又跟近了些,几乎贴着脊背。
他随几人走至偏院,最终,停在一屋前。
这屋子寒气逼人,阴气煞气极重。
随纪折风一点头,众人霎时间摇起铃铛,嘡啷错落,声势浩大。纵使江却营不受这驱鬼铃声侵扰,也被烦得有些受不了。
摇铃念咒画符,一气呵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捉什么十恶不赦的厉鬼。可真正的鬼就在眼前,你们的招数对他也毫无作用,真是一群脓包。
江却营一撇嘴,打个哈欠,随性躺在栏杆上,默默看他们表演。
末了,纪折风一符打在门上,随法术渗透进去,顷刻间盈虚消长。彼时,那间屋子的门才被打开。
江却营困意发作,并未起身。只看纪折风随几人进去,不消几时,抬着两只版舆出来。
江却营倏然坐起身。
那上面躺着两个人,正是苏氏与福喜。
其二人面色煞白,胸口处都流着血,淌过好大一片,将衣裙尽数染红,死状颇为凄惨。
死了!
江却营挤过人群,凑近了看,又看向屋内。只见地上同样淌着好大一滩血,尽已干涸,看起来已死去许久,死期应该在昨晚。
昨晚,正是他与柳道非去江府,离开之时。一时不查,竟发生此等事!
那旁,纪折风摆摆手,示意众人带走她们。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灌入灵力,向屋内打去。
江却营只顾着看死去二人,全然没有察觉到纪折风在使什么符。
左不过是像方才一般,一些普通驱鬼锁鬼符。这二人死于此地,魂魄自然也在。曾中邪术,魂魄恐有变故,将其一并锁了,也是必然做法。
“嗡——”
突然,江却营头脑一昏。
随符纸扩散出去,其法力散到江却营跟前,气劲倏然暴增,直逼上他的脖子,要将其生生捻断在这里。
驱邪符威力大,江却营身上的邪气也不是吃素的。霎时间,黑烟如潮水般涌出,破开江却营的隐身术,迅速包裹住他,作爪状,以排山倒海之力向外掠去,与其对抗——
鱼在池中,怎能不被殃及?
纪折风恐是奉命办事,一符打出去,误打误撞,招惹了江却营。随即,连带他在内的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黑烟扼紧喉咙。
几人下意识格挡,可他们越挣扎,黑烟就锁得越紧。
纪折风奋力拔出剑,使尽全身力气,朝颈上那诡谲至极的黑烟砍过去!
所幸,此招有用。黑烟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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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开,暂时从他身上撤下去。
可他脱身,其余之人如何?
纪折风当机立断,执剑刺去,一个接着一个……可这黑烟诡谲至极,怎么砍也砍不完,春风吹又生。只要江却营一刻没有醒过来,这些东西就永远不会停。
纪折风也发现了这个道理,他挥臂,劈开就近黑烟,眯眼细看,终于发现这些东西的来处。
那处邪气最浓,鬼气也最浓。似乎有一魂魄被黑烟包围住,看不见模样。
——也不需要看见模样。
只要找到源头,便足够了。
纪折风凝起灵力,切换招式,以最快速度往那处刺过去!
他身形跃动,速度极快,一眨眼,剑尖就抵上江却营。
“咦?”
纪折风一恍惚,却见所刺之处尽散作烟雾,一眨眼,全都没了。
他心下正疑,却不想,忽然有人大叫道:“公子,小心身后!”
纪折风转过头,只见敌人速度极快,在他抬剑刺过去的前一刻,就已转移到他身后,想从此处下手。
纵使纪折风已极力反应过来格挡,但还是不敌江却营,被其在肩膀上狠狠抓了一道。
霎时间,那处衣衫破烂,发出刺耳裂帛声,随布料一起掉下去的,还有被沾染上的黑气。
若是他再晚一步,那物就要涌入自身!
纪折风当机立断:“用符纸,一起,快!”
霎时间,无数黄符被灌入灵力,朝江却营打过来。
后者此时双眼猩红,早已被吞噬理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
杀干净。
日月之力,众人之协,都不比他一怒。数张黄符快速围成一个圈,将他牢牢锁住。江却营身处其中,冷笑一声,随即,凝起周身气劲,霎时间,身躯被黑烟吞噬,就连眼白,也被尽数遮去。
杀。
众人只觉符纸使出去,在触上敌的一刹那,仿若被一道厚壁被格挡住,止步不前。
那力道极强,集众人之力,也敌不过对方一个。所有施出去的法力被尽数反弹,顺着胳膊爬回来,伴随刺骨寒意,迅速爬上四肢百骸,即将吞噬他们——
“撤回手!!”纪折风大声喊道。
“来不及了。”江却营冷笑。
顷刻间,众人被气劲格挡回去,受其迫害,后脑着地,摔得浑身剧痛。
寒气还在往骨髓里爬,他们抬起头,却看见,黑烟的源头依然挺立在那里,并且,正抬起双手,在蓄力。
“快走!”众人奋力想爬起来,刚一动,身体剧痛,被重新钉在原地。
江却营冷笑着,拳头攥紧,聚满气劲,随即松开,黑烟顷刻聚成利爪,不给他们废话的机会,迅速冲下去!
众人只觉眼前漆黑,似乎天都被那黑烟遮蔽。强得能逼死人的气劲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有人已经闭上眼睛受死了。
——可他并没死。
眼前陡然开明,连带着气劲威压也尽数消失。众人试探性睁开眼,得见光明。再一偏头,看见一抹玄色衣角,豁然开朗,喜道:“国师!”
柳道非方才那一招抵挡过去,并非易事。邪气太强,就算是他,也需得狠下心,废不少力气。短时间耗功力太多,有些气息不稳。
可他管不了这么多,疾行上前,在江却营倒下前将他接在怀里,摘下黄金面,急切唤道:
“昭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