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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大婚之日,再论传承

作者:贰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五月初九,宜乔迁。


    姜家陇山新宅落定,炊烟初起,新灶开火,屋里屋外都添了人气。


    五月十二,宜定亲。


    媒婆携着重礼,上了李府门楣。


    提亲、纳彩、过礼,规矩一样不少。


    事定,喜帖广发,远近皆知。


    六月初七,宜嫁娶。


    姜家次子姜亮,迎娶李家长女李文雅。


    宾客如云,酒席连摆三院五堂。


    远有洛阳李氏宗亲亲至,近有凉州武备司校尉登门。


    凉州都尉府、鹤鸣山天师府,亦有厚礼送至。


    陇山县世族为之震动,姜李两家声望,一时无两。


    六月初九,送罢宾客,收了残席,天边霞光正好。


    新妇李文雅换了常服,一身素雅,随夫君一道回了两界村。


    村里早张罗妥当,案桌重摆,酒菜滚热。


    左邻右舍齐齐上门,男女老少端碗举箸,一边吃肉喝酒,一边笑着打趣。


    说得最多的,还是那句老话:“新媳妇模样水灵,姜家这回是福气来了。”


    姜亮夫妇立在席间,笑着拱手道谢,回礼也不含糊。


    不是寻常糖果干点,而是一包包实打实的好药材。


    皆是李文雅亲自从陇山带下来的,外头价高,里头货实。


    两界村眼下家家练武,气血翻涌,正值最需调养之时。


    李家又是凉州药材大户,若能一线牵通,这情分,便不是一朝一夕的买卖那么简单。


    姜义与柳秀莲也都换了身新衣裳,立在老宅门前,笑迎四方。


    目送来人、接话还礼,一张脸笑出了几分年轻时的风采。


    不多时,刘家庄主也到了。


    这一回却不止他一人,连那素日难得露面的刘夫人,也一同随行。


    衣裳素净,神情温和,一出现在村口,便叫人群里窸窣声不断。


    这般阵仗,已是给足了姜家体面。


    姜义自然不能怠慢,笑声未起,人已迎到阶前,话还未出口,手便做了请势,恭恭敬敬地引了进去:


    “快里边请,屋里头坐得宽敞些。”


    院中酒席正热,碗筷叮当,人声鼎沸,乡邻们推杯换盏,说笑声不绝。


    只是席间人来人往,话头绕来绕去,总免不了几句打听:“姜家那大儿……可有婚配的打算?”


    言语笑语皆随意,心头盘算却实打实,嘴角一弯,眼风便飘向姜义。


    姜义却是老油子一般,只拈起酒杯笑笑,不多答话,一句“随缘”,便将各路心思都挡了回去。


    独独刘夫人,不似这些嘴上闲话的乡邻。


    她坐在席中,虽话不多,却牵着姜曦的手不放,眉眼和气,言语间却透着几分认真:


    “这孩子好,水灵伶俐,瞧着就叫人欢喜。”


    说着,竟将自己手上那只素玉镯轻轻褪下,顺势套在姜曦手腕上,语气温温:


    “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见面礼而已。”


    那镯子表面素净,不雕不琢,却玉色温润,灵气流转。


    一看便不是寻常物什。


    姜义在旁瞧得清楚,眉头微皱,眼见那镯子落在闺女腕上,便要开口让她取下。


    可话未出口,便被刘庄主举杯拦了个正着,笑吟吟一句:


    “娘们儿家的事,咱们这些大老爷们插什么嘴?来,喝酒。”


    说得巧,笑得和,杯也举得恰到好处。


    姜义心知这口推不过,只得笑着举盏作陪,一口饮尽。


    几杯下肚,席间热意也浓了些,说话便带了三分真,两分意,一分试探。


    话题兜兜转转,便扯到了各家的法诀传承上。


    刘庄主先开了口,话不多,也不虚,只淡淡一句:


    “贵府那一门呼吸养气之法,气脉通畅,久练不歇,自生精蕴。”


    “棍法更妙,筋骨皆修,小儿近来与姜曦切磋,收获良多。”


    姜义听着,摆手笑道:


    “家传那点老路子,也就是糊口养身罢了,哪比得上你刘家底蕴深厚,代代有传。”


    “尤其那修性一法,调息凝神,稳稳踏进意定之境……那可不是寻常人能摸着边的。”


    这话,可不是单纯的客套。


    家中修炼渐深,尤其姜亮走了一趟洛阳,见过几位所谓“天骄之子”,回来后,当作谈资评判过一番。


    姜义听了,便越发看得明白。


    那“意定”之境,不是气血冲高便能踏入的。


    靠的是心,是性,是一门真能安神定意、摒除杂念的修性功。


    可偏偏,世间这样的法门,少得可怜。


    多是藏于高门望族,传于宗派嫡脉,哪有轻易外授的理儿。


    酒至半酣,话也投机,姜义便顺着话头,似有意似无意道:


    “若真能把你家那路修性法,与我家这门呼吸诀合练,动静得当、阴阳互补,说不定还能冲破几分桎梏,来个一飞冲天。”


    此话,上回是刘庄主抛的线,这回却是姜义亲自递了钩。


    刘庄主闻言,只笑着抿了口酒,神色波澜不兴:


    “只可惜,我家那门修性法,自祖上定下的规矩,不可外传。”


    话锋一转,筷子轻敲酒盏,像是随口又像有意:


    “倒是你家那门呼吸养神之法,调气化精、培骨养魂,妙得很。不知可有规矩讲究?”


    语气不重,平平淡淡,酒里水里地抛了出来。


    可姜义听着,却实打实愣了下。


    那门法子,真说起传承之事,还得是大儿姜明点头才成。


    他这做父亲的,说不得,也定不得。


    刘庄主见他语塞,只笑,举杯道:


    “我刘家向来讲个缘字。有缘自成,无缘不强。”


    话说得客气,分寸拿捏得极稳。


    姜义心下已是了然,看来对方兴致是有的,却也没到非得不可的地步。


    况且自己也做不得主。


    当下便不再多言,面上笑意不减,哈哈一声,便举杯往旁席去了,带得不着痕迹。


    刘庄主看着他笑语从容的背影,眼底微光一闪,终究还是没再开口。


    却在回过头时,目光落在了夫人膝前那小丫头身上,久久不肯移开。


    像是对这姜家姑娘,比那呼吸法更感兴趣些。


    姜曦坐得极是乖巧。


    听着二人你来我往、虚虚实实的几番探路,她一句话没说,像是不曾听懂大人们言语。


    可那眼珠却转得飞快,眸底像是悄悄亮了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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