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三日前来到此处荒废的义庄。
当时李遇水一路寻着那庞然大物,他准备的充足,身边也有不少邪修异士,跟着它踏入这诡异的村庄以后,竟然不知不觉就死光了,最后还让它给跑了。
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本想也跟着离开,然而这里的人,不对,是妖和鬼好像不这么想。
他们在此处布置的阵法很奇怪,李遇水没见过,但如果从高处上来看的话,这里的建筑很明显是像拼凑在起的棺材,还有村门口的槐树不知活了多少年都成精了。
赤水感应到躲在暗处那群精怪叫个不停,李遇水给气笑了,想杀又害怕他,干脆直接一把火全烧了,但出来太久一点收获也没有,让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他和那只树妖苦战了一宿,破晓时分,笼罩在村庄的雾气消散后,终究是撑不住现了原形,李遇水勉强取走了他的妖丹。
为了防止发生什么意外,他特地找了间干净的屋子修身养息,然后白天探查了几处古怪的地方,拼凑出来的线索是死在自己的贪欲上,他还碰到剩下零零散散的活人,他们大多数形容枯槁,半截身子入黄土。
都这样了,还想着吃肉。
见他们不敢惹自己,李遇水觉得没意思,等伤好的差不多后,他本想离开,没想到意外碰见了戎王的送亲队伍。
那老匹夫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嫁女儿,死了一个立马送另一个,为了和戎王结亲还真是……
既然如此他偏不让他们如意。
*
沈塘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没急着走,她留意了一下四周,这村庄每户人家的房子都分布的很均匀,就像精心设计好了一样,混着潮湿的霉气,她随意的推开了其中一间屋子。
里面的陈设布置和她一开始住的屋子没什么不同。
不过供桌上摆放着是两个纸扎人,和传统的做法一样,他们是一对童男童女,身体微微侧倾,梳着双鬟辫,没有点睛,脸上打着两个厚厚的腮红,在他们身后还有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
沈塘觉得新奇,但由于太久没有打磨了,这老铜镜生了锈,还有好几条裂缝,倒映出的容貌也模糊和扭曲。
七月的天格外燥热,沈塘涂抹在脸上的妆容已经化开大半。
按理来说这鬼地方除了刚才那个少女,应该还有其他活口,周围静悄悄的,压抑的让人难受。
她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面,开始调理紊乱的内息。
沈塘的体内有两件神器,虽然都是残片,但也能在危机时刻派上用场。
这样想着倒也不算件坏事,她缓缓闭上双眼,感受着渐渐平息的灵气,沈静姝的身体和她契合的很不错,或是是八字和命格的原因,比上一具不知好了多少,至少能承受得住涌进筋骨的灵力。
一个细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姐姐,我们不想死,救救我们!”
不知何时,那对金童玉女又出现在她面前,这次他们更狼狈了,凑近些还隐隐能闻到焦了的味道。
男童冰凉的手掌刚贴近嫁衣,便被一阵金光给弹飞。
沈塘眼中没有半分不忍,但见他们年纪尚小,也没有成为厉鬼的征兆,语气带了些许温和道:“可以,但事成之后,你们要乖乖的去往生。”
此话一出,两人对视一眼,罕见的齐齐沉默住了,最后还是女童哑着声音问道:“我们会下地狱吗?”
“你们没做过坏事的话不会。”
他们半跪下来,那浑浊的眼睛带了些许清明,两人眼中满是无辜和好奇,男童突然说道:“我听阿娘说人死后会重新投胎转世,我们下辈子还会做人吗?不想当人,好苦。“
沈塘的身形微顿,看着他们纯真的面孔,她不自觉的张开唇,轻声道:“不要被困在过去,向前走,总会有天明时。”
“姐姐,你好漂亮,像我见过的一种花,红红的,长在高高的树枝上,和凤凰一样,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当那棵树。”女童补充了一句。
她看了两人一眼,什么也没说,抬手将他们护在身后,本想现在就画个超渡的法阵,但院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让她打消了念头。
沈塘垂眸视线落在他们背后烧焦的痕迹,又是业火啊,若非跑得快,恐怕就此灰飞烟灭了。
他当人的时候对鬼大大出手,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成鬼的时候又反过来。
沈塘轻叹一声,心里猜测到来人的身份。
玄色的衣角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是李遇水。
像七百年前初见的他,又有些许不一样,更年轻稚嫩,她其实很喜欢李遇水的那双眼眸,清冽带着些许的淡漠,像冬日的朝阳,可偏偏长在一只恶鬼的身上。
他应该认不出她了,沈塘有些恍惚,毕竟对她来说,一切仿佛昨日,而对身前之人,已经过去五年之久。
头顶投来一片阴影,他轻笑道:“沈小姐,想请你帮个忙。”顿了顿,他丢来一把长剑,“能不能,请你死一死。”
沈塘:“……”
她沉默半响,是在犹豫该像普通女子一般惊慌失措,求他别杀自己,还是现在暴露身份,跳起来打爆他的狗头。
李遇水倒也不急,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起眼前少女,披头散发,脸上很白还泛着不正常的红,简直丑的令人一言难尽。
若非他天生能看到寻常人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还真以为面前之人,也是个冤死的女鬼。戎王好福气,娶了位美娇娘。
好一会儿,他身下传来弱弱的嗓音。
“唔……这个剑有点拔不开,你能蹲下身帮忙看看吗?”
“可以。”李遇水浑然不觉,爽快答应,只要愿意去死,一些小小要求他还是愿意满足的。
他低头,剑出鞘。
沈塘依旧盘着腿,可手上握着剑柄,稳稳落在他脖颈处了。
躲在暗处的金童玉女拍着手叫好。
李遇水有些懵,怔怔地看着她。
不是都说沈家的女子软弱可欺吗?他们家族靠着联姻才在边关保住自己那一脉势力。
北疆的局势,并非如李遇水所愿的那般,这两年新帝登基,内忧外患,天灾和人祸连着战争也一直在打消耗。
现如今朝堂不是他一个人说的算,还有戎王把控,又有沈家那老匹夫在内周旋,否则的话,糜烂的南荣早就亡了。
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李遇水收起懒懒散散的劲,他略微歪头,伴随着一道刀刃划破皮肤的轻响,血水顺着剑刃流向她的指尖,他语气平静道:“你想试试被烧死的滋味吗?”
下一秒,只见那燃烧天地间的火焰随着他的声音燃起,吓得角落头的两只小鬼不断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沈塘的剑掉在地上,手上传来钻心入骨的疼痛,业火还真是名不虚传。
这次她没犹豫,李遇水被一股磅礴的灵力横飞了出去。
他稳了稳身体,再次看向沈塘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李遇水不是没有见过修士,但他们大多数跟神棍一样,还要布阵什么,麻烦的很,而不是像她一样随心所欲。
他微微一滞,踉跄的站起身,一团黑色的气悄无声息朝沈塘身后袭来,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女童快速的将她推了出去。
只听“砰”的一声,又是被黑气击中,又是被沈塘的驱邪符打中,她像断了线的风筝,高高飞起,最后奄奄一息的蜷缩在地。
一株木棉花掉了出来。
沈塘脑子一片空白,听不见任何声音,她想触碰却又收了回去怕再次伤害她,她咬破指尖的血,飞快的画出往生咒,一缕金光破土而出,开出嫩绿的枝芽,男童不再躲藏,他迎着光,抱起女童消失在阵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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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这一切的李遇水感到新奇,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法,和他身上的肮脏不同,清澈,又纯净的灵力。
他忍不住的想要凑近。
连那种恶心的小鬼都可以,那他这种人也能被超度吗?
两人对望一眼,李遇水在她澄澈的眼眸里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倒影,即便伪装的再像人,也依旧逃脱不开,心里的梦魇。
有个声音日日夜夜告诉他:你本该如此,不管你怎么挣扎,命运都不会改变,这就是你的命。
见他不说话,沈塘声音冷了下来,缓缓吞出一口长气:“你还真是死性不改,本性难移。”
沈塘有想过干脆直接将他封印在此处,封印百年,可百年之后,他依然可以作恶。
或许以她现在的实力,根本做不到百年,七百年后的那处封印阵是集齐了仙家宗门,堆积的法宝,还有上好的朱雀玉锻造的九幽台才勉强将他封印了百年的时光。
“啧,突然不想杀你了,你好像比我想象的还要有点用。”李遇水眸色渐深,他有些想要留下她,可看她对着自己竖起利爪的模样,他想拔了。
沈塘皱起眉,懒得再看他一眼,此时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除了自身燃烧精血释放的业火,其他的邪门歪道应该在白天没办法正常使用了。
沈塘手腕一动,提着剑径直绕过他离开,一宿没睡,她的脸被糊了一片,现在就想找个清水洗干净。
被这般忽视,李遇水靠着墙壁心里不好受,他冷冷的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里融化开来。
她似乎很了解他。
沈塘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村庄没多久,就碰巧遇上了队伍里的一个轿夫,他看着自己的脸指了半天,最后大喊一声,“有鬼。”
她语速飞快的解释道:“是我,我刚刚在找如厕,脸上的妆应该是天气太热,所以化开了。”
轿夫听见熟悉的声音,这才一言难尽望向面前的鬼,不对,是自家小姐,说:“没事就好,我们快离开吧,太可怕了,昨夜阿嬷偷偷被人抬走,今日去寻的时候……”
他没把话说清楚,但沈塘知道后面的话。
不知是见惯了生死,她竟然无波无澜,意识到这一点,沈塘罕见的沉默了下来。
她想起师尊说过的话,除魔卫道,肩负苍生,职责所在。
沈塘跟着他又回到了村口的槐树下,不出意外把其余的人都给吓了一跳,还是跟在队伍后面的一个小丫头手忙脚乱去打来清水。
嫁衣妆容全毁了,短时间内发生的许多事,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手忙脚乱。
冰凉的溪水打在脸上,沈塘盯着水中的倒影看了很久,是一张极为陌生的脸,皮肤雪白,神色冷淡,眉如远山含黛,散落的头发微垂在身前,额间有一点朱砂似血,不知是何人用特殊的朱砂点上去的,洗不掉。
她抿唇清秀而疏离,十七八岁的年纪,静静站着那,自有一股钟灵毓秀的灵气。
沈塘突然想起上邪沉睡前说的那段话,“沈静殊她愿意把身体让给你的前提是,她希望你能够帮她找到一个叫窈娘的女子,让她在以后在这乱世能有所依靠。”
怕她允诺未做,两人定了修仙界的契约,如果窈娘死了,沈塘也会受到反噬。
不过在静姝的回忆里,她的前半生还是很幸福的,那个女人没有孩子,一直温柔细心如亲女般待她,若非半年前窈娘收到来自远方一封书信,她们或许会一直生活下去。
一个柔弱的女子独自在这乱世哪还有什么生机?
沈塘卷起袖子时不慎碰到手背上的伤痕,她倒吸一口冷气,有点疼,她莫名觉得李遇水让人有些不适,可惜她现在的实力还不能把他怎么样。
万物相生相克,总有一天会找到杀死他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