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7.
萩原研二伸手越过有栖恕人的鼻尖，抵住对面正挑眉发问“黑泽那家伙的秘密是什么”的松田阵平的额头：“喂喂，阵平酱——”
有栖恕人气若游丝：“好奇也是人之常情……”显然已经对自己的处境不抱什么积极的期待，“啊、风见警官？”
他接通忽然振动的手机。
风见裕也的语气跟不久前的白鸟任三郎一样又快又急：“有栖警官！出事了、”
有栖恕人对仍在勤勉尽责的同僚予以充分的尊重，他坐起身答道：“是小坂结越狱的事吧，我已经知道了。”
“不——、不只是这件事，有栖警官，你现在在哪里？”
……
“咔、”审讯室的门被合上。
警员动作间，门缝外，宵夜的泡面香味已经趁机窜入审讯室内。
有栖恕人坐在用螺栓固定在地板的审讯椅中，心中完全没有对自己“二进宫”的恐惧，只是身上还是那身浴袍，实在是扛不住审讯室内特地调低的空调温度。
因为实在是冷得他不得不失去风度地紧紧环抱着自己的胳膊，有栖恕人原本打算速战速决的。
接伊集院副总监命令而来的陌生警员面色凝重又冷漠：“有栖警官，你还没想出来吗？在今天晚上的时间里，究竟有没有人能够为你证明你一直呆在横滨？”
被裹在白色浴袍里的有栖恕人，被他头顶冷白的灯光照得透明，黑色的发丝映出漂亮的缎光，像天使的光环绕在其上；但面容却隐没在阴影中，鼻尖倒是有一小片光斑，让人忍不住去盯着看，不小心就忽略了主人的神情变化。
有栖恕人不急不缓：“我公寓内的血迹已经比对出来结果了吗？”
“确认属于小坂结。”一直没开口的另一位警员风格与同伴截然相反，他含笑向有栖恕人推去照片，“从门外一直延伸到屋内。”
这位警员眯起眼睛仔细琢磨有栖恕人的神情：“有栖警官，请原谅我们的心急。我们毕竟同属一个警局，如果不是出于对有栖警官你的名声以及未来继续工作的考量，我们是不会另外秘密借用横滨警署的审讯室，来对你进行调查。”警员笑着抬手，“我以为这已经足够展示我们之间已经达成友好的共识了。……对于发生在你公寓的谋杀案，有栖警官你有什么看法。”
“……我也以为你们能看得出这个出血量并不足以致命。”有栖恕人还是环抱着自己，波澜不惊的眼睛没有闪躲，“至于今天晚上的不在场证明，在晚饭后回到酒店，到萩原先生来敲我的房门，这中间的四个小时时间里，我没有能够确认我是否一直身处横滨的证据。”
“人证？物证？都没有吗？”严肃的警员开口追问。
“也许你们可以调取酒店的走廊监控，”有栖恕人耸耸肩，“只要你们不怀疑我会像蜘蛛侠一样飞檐走壁。”
有栖恕人在堵上一个猜测后，又给出了一条新的路。
“……有栖警官，”友善的警员状若无奈地叹了口气，“可以理解。你也有你的骄傲，被带进这里审讯，心里有怨气也很正常。我看你好像有点冷，毛毯和热水，需要吗？”他将有栖恕人提供自己新疑点的行为，解读成赌气。
有栖恕人颔首：“需要，谢谢。”
那位警员回以微笑：“想必有栖警官暖和之后，大脑也能运转起来，多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吧。”
有栖恕人在被带进审讯室前甚至没来得及有一瞬的愕然，紧接着又在冷气吹得他差点以为自己没干透的头发要结霜时，他忽然对自己“速战速决”的决定，迟疑了。
因为在将手机关机暂存前，有栖恕人删除了两条刚刚收到的短讯。
第一条来自于未知地址，有栖恕人认出那是曾经发送过履历表照片的邮箱地址：
不客气。
有栖恕人：……？啊。是田螺姑娘。
第二条来自于降谷零：
要不要我趁机替你做一个愤而叛逃、加入我的“黑色巨轮”的黑警身份吗。
有栖恕人：到底是谁趁谁的机？诸伏警官，快教教他什么叫趁人之危。
端坐于审讯椅中，有栖恕人双腿自然地前伸，毛毯被那位笑容和善的警员裹在他的浴袍之上，他的双手捧着一杯热茶，袅娜的白色水汽围拢在他面庞前，看起来乖顺无比。
有栖恕人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降谷先生的提议，实在是太诱人了。
尽管他确实认为这份工作每日十六个小时的工作时长有违日内瓦公约，但鉴于他加班完全出于自愿，所以过劳死的缺点着实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摆到决策的天秤上；
可如果他真的从警视厅愤而离职。有栖恕人松开水杯，用捂得通红的手掌贴上自己的下颌。
那他岂不是可以贯彻眼不见为净？看不见那些伤害，自然也不会有无尽的斗争？
就这样静静地将眼睛闭、咳。
但是以这样的丑闻离开，白鸟警官他们要遭受的非议，是不需要模拟就可以想到的。
有栖恕人用手捂热自己的面颊。
毕竟他曾经就感受这样的痛楚。
果然还是让“有栖警官“这个幻影的泡沫继续维持下去吧。
他放下捂着脸的手：“监控录像，”他笑容文雅，仰起脸看站起身的两位负责审讯的警员，“现在有进展了吗？”
“有栖警官……酒店的监控，在那个时段断电了。”
有栖恕人：“……”
……我迟早要把黑泽先生抓进审讯室里铐上，然后空调调低到十六度，再把所有的出风口对准审讯椅。
看着有栖恕人忽然盛放的笑容，面前两位警官不由得双双打了寒颤。
……
有栖恕人是在酒店内被打包带走的，那一刻发生于一众警察、公安警察、未成年、狼人杀里行径最狂的村民、在场最靠谱的人面前。
面面相觑、分外惊愕，也已经无法用来形容当时在总统套房里团建的人们——
降谷零严肃开口：“有栖他被吓得、呃，被气得都站不稳了！”
他指的是被铐走时有栖恕人踉跄的两步。
宫野志保：“……你没睡够被人强行拉起来也这样。”
“所以、”松田阵平打断这两位一唱一和、充满抽象和欲盖弥彰的对话，“跟上？”
他竖起拇指，反手指向大门。
“跟上！”
众人纷纷坐进车里，跟上前方去往横滨警署的车。
看诸伏景光欲言又止的模样，松田阵平开口问道：“要开始辩论这一起案子会不会是有栖做的吗？”
他看后视镜里眉来眼去的降谷零和萩原研二，只得装作自己没有看见，然后引开其他人的注意。
希望在车停在横滨警署前的时候，他们可以想出解决的办法吧。
诸伏景光苦笑：“我觉得有点好奇罢了。有栖警官刚刚被带走的时候也是不急不恼的样子……当时那位小坂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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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被逮捕的时候，我也听见过一些警官们的议论，他们两人的关系其实不错吧？亲手逮捕了对方、对方去到自己的公寓、曾经的友人恐怕想要报复自己、曾经的友人现在生死不明……但有栖警官还是很冷静。”他犹豫数秒，“你不觉得他可能因为这件事，产生了不明显的精神创伤？”
松田阵平听到几道细细的倒吸气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松田阵平感觉自己的意志出乎寻常的冷静，他伸手指向诸伏景光的胸肌：“但他还有余力调侃你、”
“等等等等等等！！！！！”诸伏景光一把捂住松田阵平的嘴。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他们俩人身后响起：“真让人意外啊”“就是就是”“诸伏警官居然是这么有人文关怀的人啊”“温柔两个字就那么难以说出口”……
在最后一排，用眼神交锋完的两位公安警察，冷不丁听见诸伏景光的猜测，本来狠戾严肃的眼神一瞬之间放空了：
有栖……有不明显的精神创伤……吗？
萩原研二的表情，在此刻可以和一头在原地发呆的奶牛猫完美重合！
这就说得通了啊！
若既又若离的有栖警官，深情与寡义交织在一起的有栖警官，明明自己只要碰上了别人深陷麻烦就奋不顾身，但在交往里嘴上却总有一套拉开距离的理由……
“诶回避型人格？”
松田阵平试图挽回局面：“应该只是心防比较重吧。”
“阵平酱！‘爱就是想要触碰却缩回的手’啊！”萩原研二疾呼。
松田阵平：“噗————”
有栖，抱歉，我救不了你（的名声）了。
嘴上在说着正义与爱，也没妨碍萩原研二手里联系自己公安同事的动作。
在他看来，即便专案警员们认为有栖有时间往返于东京和横滨，就算没有酒店楼层监控，这案子至少是直接查两条酒店门前主干道的监控，看看有栖那辆车有没有上过高速，就可以解决的事……伊集院副总监为什么会特地调派两个专案警员来处理有栖？
这么一想，如果是伊集院副总监，保护的意味恐怕多过训诫。
毕竟他是出了名的护短。
越想越奇怪啊。如果是保护，伊集院副总监明明大可以找出监控，先洗清有栖的嫌疑，而不是急急忙忙把人抓进审讯室……
“萩？”松田阵平在已经停稳的车外敲着萩原研二手旁的车窗。
“来了来了、”萩原研二回神下车，扬起笑容对松田阵平挥手，手中的手机恰好振动了一下。
松田阵平的目光掠过屏幕。
“研二？”
萩原研二听见声音，眼睛一亮：“姐姐？！”他对着松田阵平身后扬声喊道。
松田阵平转身：“……姐姐？”姿容艳丽的女警手环保着警用机车的头盔，松田阵平边试图确认对方的身份，边在脑海里拼凑起刚刚那一瞬之间，萩原研二屏幕上的内容。
我们……问题……解决。
解决什么？
松田阵平努力回想，那汉字的轮廓明明非常熟悉。
萩原研二已经在和他的姐姐说起自己出现于此的原因：“我们的一个朋友因为涉嫌东京的一起案子，被带到横滨警署，我们赶紧跟上来看看……诶？是新朋友，姐姐没见过吧，这是阵平酱，松田阵平，被带进去的是有栖恕人——”
松田阵平恍然。
解决——有栖恕人？！
短信的内容居然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