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6.
空气处在微妙的压力之中，一众闲人想笑又不敢笑，生怕那位看起来很正派实际上确实相当正派的诸伏景光羞恼逃遁离开。
降谷零从诸伏景光身旁窜出他那颗显眼的脑袋：“你真的被这么说了？”
诸伏景光半张脸红半张脸黑，下一秒似乎就要去唱摇滚：“……想到这些话是对有栖警官说的，一切都可以释然了。”
“不要替别人释然啊，诸伏警官。”有栖恕人抬起胳膊把诸伏景光往房内推去，“说起来诸伏警官还是我违规逮捕的目击者，要不然还是在解决问题的时候，把诸伏警官顺便解决了？完美犯罪。”
宫野志保看着几人的背影，上前半步挡住了萩原研二准备关门的动作，下一刻就带着身后的松田阵平几人，登堂入室了。
宫野志保提问直击她关心的核心问题：“具体是怎么样的出格？如果越狱的逃犯想要曝光，应该至少需要借助媒体的力量，想办法先阻断这一路径比较有效。”
“呃……嗯？”诸伏景光左右看看有栖恕人和降谷零，迟疑着伸手指向自己，“问我吗？”
松田阵平关上房门，替宫野志保的选择开口解释道：“大概是担心他们两个没有办法识别什么叫‘出格’吧。”
“啊有栖警官被这样说可以理解……”诸伏景光面不改色地忽略了有栖恕人的‘为什么’‘所以为什么’，继续问道，“降谷先生是？”
“会坐在水晶丝绒摇摇椅上说话的金发先生实在无法让我认真起来啊……”松田阵平则把降谷零的视线当作针灸，松快得不得了。
有栖恕人摩挲下巴：“关系真好啊。”
萩原研二泪眼朦胧：“真羡慕啊……研二酱有种自己被排挤了的感觉，特别是有栖酱在刚刚还对人家这样冷淡，不主动、不解释、不负责什么的。”
“……萩原先生，”有栖恕人扭头看进把自己当扶手搭着的萩原研二眼里，“两个人搭伙过日子就是这样的，激情只存在在情感操纵、被欺骗被控制，让你高高升起又重重摔下的时刻。如果在我们的关系中，你只能在我身上感受到平静、反直觉地，平淡和无趣其实是一种友善和安全的关系，你需要习惯不要让多巴胺控制你的心情。”
萩原研二：“真、真的吗。”他呆愣数秒，“呀……怎么说呢，总觉得忽然想起第一次见有栖警官的心情呢。”
松田阵平本来看有栖恕人强行辩解的热闹看得起劲，听见萩原研二的话，总觉得一定要继续追问下去，一定会有有趣的事情发生。
于是他问了：“哦？没听你说起过。什么心情？”
萩原研二朝松田阵平挑起眉梢：“与传闻大相径庭，明明一直以来的形象都是以负责和慈爱为人所称道，但阵平酱你也已经发现了吧，有栖这家伙非常喜欢把自己与朋友、关心他的同事隔绝开来……无论怎样，我要找到这种矛盾的根本原因，我们一起吧。”
他向松田阵平举起握紧的拳头，两人随后在半空中用拳头与拳头相对一击，简略的仪式感里，达成了共同挖出有栖恕人“表里不一”原因小联盟。
有栖恕人重重地闭上眼：“这种话一定要当着我的面说吗？诸伏警官的幼驯染其实是萩原先生你吧。”
萩原研二志得意满地撩动自己的刘海：“有栖酱还没有发现吧，正是因为有栖酱在我面前愈加不掩饰自己，我才有在你面前说你‘坏话’的空间呢。说起来，有栖酱，你知道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如果向另一个人倾诉秘密，即便目的可能是欺骗隐瞒、争强好胜，说出秘密的人也会在潜意识里，给被倾诉的对象划出一席之地。追逐着多巴胺的人类就是这么原始呢！”
“向另一人倾诉秘密的”有栖恕人：“…………………………………………”我今天话很多吗？
“被倾诉的对象”萩原研二：*只是呲着牙露出用玫瑰和星光点缀的笑容*
松田阵平在一旁热情鼓掌：“哇啊——萩的大胜利回！值得纪念的时刻！就让我们用有栖的不法逮捕作为头条新闻当萩的胜者奖励吧——哦，有栖，所以我们的养老地选好了吗？”
“什么养老地？！这个奖励研二酱才不要啊！”
“各家媒体都已经打过招呼了，”铃木园子边开口，边收起电话，“有栖警官的退休计划还是延期到四十年后吧！”
有栖恕人放生了萩原研二的胳膊，把松田阵平换上当猫爬架。刚找到了一张水晶丝绒“摇摇椅”，就听见铃木园子的话，有栖恕人安心地躺在扶手躺椅上说走就走了。
“诶？”还抱着胳膊欣赏有栖恕人一败涂地的“黑暗巨轮的掌舵者”偏头看去，“打过招呼……了？”
宫野志保悠悠吐字：“还是孩子们更靠得住啊。”碎冰茬似的话带着诙谐的幽默从降谷零头上浇下。
有栖恕人双手交叠在腹部，两眼一闭，静静地听靠谱的未成年人说话。
铃木园子的话里透着习以为常：“嗯——各家媒体都已经打过招呼，”她点点自己脸颊，“不过并不能就此放心，因为小媒体可能会因为自己的经营策略，而想要选择接受放送这个大新闻的机会。所以还是尽快解决掉那个越狱的犯人。”
摇椅上的有栖恕人心下叹了口气，还是起身：“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察官，怎么算得上大新闻？”他拢起因为动作散开的浴袍。
诸伏景光略显讶异：“铃木同学？”
“别那么惊讶地看着我嘛。”铃木园子在半空中写出自己的姓氏，“我的铃木，就是那个铃木。”
那个铃木？
不需要附加别的条件就能指向的铃木……是那个深陷金融犯罪和非法政治献金丑闻的铃木财阀？
——那眼前这个年轻的高中生，恐怕就是当初那个被套上了恶名枷锁的未成年嫌疑犯、现任铃木财阀家家主。
不会吧？
无论外界怎样议论，但愿意陪着朋友们去寻找可以给有栖警官开脱的证据的年轻人，实在不像是传闻中善于隐藏证据、手段通天的形象。
铃木园子：“有栖警官，不要气馁啊——手段只是达成目的的工具，我们都可以理解你在逮捕时出格一点的、啊，眼睛又闭上了。真的啦！我们又不是没见过你在‘南天’时的壮举——所以当时有栖警官究竟是怎么逮捕那个越狱犯的？”
被盯着的诸伏景光看了眼又一次两眼一闭逃避现实的有栖恕人，确认他没有要保密的意思，开口道：“……唔，大概就是，把人在洗手间里打晕了，然后塞进清洁工具车里公行无忌明目张胆地带走了那个犯人。”
黑羽快斗：“诶——？诶？？”
工藤新一：“……真是熟悉的作风啊。”
毛利兰：“确实呢。”
铃木园子：“……噗。”
松田阵平蹲在摇椅旁，伸手戳着有栖恕人带着浅浅黑眼圈和泪沟的脸颊：“有栖警官，是不是应该就你采用了未成年人的方案、助长了快斗使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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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手段的士气，写一份感谢信兼检讨书呢？”
有栖恕人处之泰然，连眼睛的睫毛都没有颤动，仿佛已经陷入了甜蜜的安眠。
萩原研二蹲在对面戳另一瓣脸颊：“虽然没有人身伤害的机会，有栖酱，你家里没有放贵重的物品吧？”
有栖恕人像被王子唤醒的睡美人，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萩原研二：“？！真的睡着了？”
有栖恕人：“……贵重物品，没有。但有很多人的秘密。”
很多人、很多秘密。
有栖恕人：“嗯？说起来，黑泽先生人呢？”
“你手里还有他的秘密？！”
……
半小时前——
深夜，残月挂在树梢头。
黑泽阵，警察厅公安警察。此刻他正干着公安警察们都非常擅长的一件事——溜门撬锁。
有栖恕人那间豪华大平层公寓的房门在他手中被打开，容易得像它并不是更新换代后的附带电子指纹锁功能的新式锁，而是早年的圆球门锁。
有栖恕人手里确实有黑泽阵的秘密，但两人都清楚地知道那份秘密的履历表，此时正巧因为用来威胁主人，而被孤独地留在横滨的酒店房间中。
但黑泽阵总不可能是因为关心预定好的新下属，才出现在对方的公寓中——
他其实还是因为要掩盖自己的秘密，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嗡——”
小坂结打开门锁的刹那，这栋均价八百万美金的豪华公寓楼停电了。
光与影在此刻融为一体，中央空调所谓的静音送风终于是彻底静音，一种毛骨悚然的颤栗感觉从拧开门把的小坂结后背升起。
紧绷的神经让他叫嚣着赶快逃、“谁！”
小坂结不自觉地对站在门内侧的男人脱口问道。
一扇扇大落地玻璃窗用火树星桥的灯珠夜景还有半片星辰点点给房内人作背景，幽幽的绚烂的灯火簇拥着一身黑色风衣、头戴黑色短檐礼帽的银发男人：
“晚安，先生。”
他这样说道，用隐没在黑暗中的枪口对小坂结的腹部作了问候。
“嘭——”消音器压低了声响，但在电器全部歇业的房内，仍旧清晰。
黑泽阵将人从丢脏衣的污衣井扔下，等待便利的建筑和手下一起协助他带走伤重的小坂结。
没有办法。
黑泽阵咧开笑容。
与其说这是对有栖恕人的前期投资，不如说这是可以被伪装成前期投资的杜隙防微。
……毕竟谁能知道，究竟会不会有一个人，像有栖恕人通过自己用履历表威胁他那样，发现所谓的犯罪的通用手法，紧接着因为小坂结对有栖恕人的控诉和证言，发现有栖恕人是处理掉胁田的元凶，还有之中不得不说的“特别关系”……
有的人真的很会联想，就像有栖恕人。
真是没有办法。
黑泽阵的笑容锋利又轻蔑。
万一就有一个像他那样的人，意识到：踩着组织的渗透计划上位警察官一职，随后立刻反叛组织、处理掉自己身在组织中不利关系网的人，不只是有栖恕人一人呢。
黑夜中，一根火柴被黑泽阵擦燃，像点庆生的蜡烛，点燃了庆祝的细烟。
多年以前，他在被自己杀害的乌丸莲耶的尸体前，也是这样点起的轻柔的烟卷。
白烟飘散在黑暗的楼道里。
一切轻快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