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4.
诸伏景光走在三人身后,手摸着早上刚刮过胡茬的下巴,心里还在思考最后诸伏高明所说的话——
如果要谈到杀人,自然要谈到动机。
即便一切成立,最让人奇怪的便是有栖警官究竟会因何选择杀害胁田兼则,毕竟光从履历上看,两人是怎么认识的都是一个谜——他们根本没有交集之处。
按高明哥的意思,最有可能的情况有两个:
a.白鸠的内线与这件事中的二人有关联;
b.有栖恕人跟胁田兼则找不到关系,那就应该跟另一份档案内的人——大河千准,存在某种关联。
高明哥还特别提到第二个可能性,因为两人在上学前的履历高度相似,相似的家庭背景、相似的独身生活经历、相似的孤独的人际关系……
有栖恕人有可能是大河千准的朋友吗?他是为大河千准才找到胁田兼则的吗?
诸伏景光走进酒吧,在走廊明亮的光线里,一身白衣白裤的有栖恕人,还在微笑着跟身着东京警视厅警备部制服的中年人说话。
啊,有栖警官,他的衣服好像一直都是一尘不染。诸伏景光想起自己不知在哪处看到的说法。有栖警官是不是真像那个都市传闻所言,因为白色衣物沾染尘埃会很显眼,所以爱穿白衣的人更常指使他人去染血。
诸伏景光晃晃脑袋。不行不行,这样不就又是妄加揣测别人了吗?
等他走近了,诸伏景光才发现,有栖恕人的笑容有多虚浮。
他直觉除了拆弹外,又出了别的问题。
毕竟在刚才,有栖恕人对着那颗炸弹都还一脸游刃有余的解脱感呢。
诸伏景光的直觉完全没有问题。
在爆处班的队长疑惑地出声询问有栖恕人“不跟我们一起回警视厅吗”,以自己在休病假为由搪塞的有栖恕人,被小队长一脸鬼祟地贴近了。
小队长:“原来如此。有栖警官是在休病假,可能没得到消息……警视厅今天出了大事。”
有栖恕人也俯身接近,脸上还带着笑容:“大事?白鸟警官和高木警官终于因为争论佐藤警官新娘修行的问题,而被触发监察程序了吗?”
“噗……咳、”小队长正色道,“是石井警官,他因为没有来上班,被找到家中的同事发现他已经在家自杀了!山口警官的事还没结束,现在突发石井警官的自杀案,警视厅都在传言他之所以自杀,是因为他跟山口警官被谋杀这件事有关联。”
“自杀”。
有栖恕人侧耳倾听小队长说话时,诸伏高明一行人正从走廊尽头走来。
不知为何,有栖恕人恰好对上了诸伏景光那双漂浮着愁绪的眼睛。
小队长解释完“大事”,自然而然问道:“跟我们一起回去吧,有栖警官。”
我要跟着一起回去吗?有栖恕人圆睁的杏眼如小鹿般无害。
不回去实在不像是我会做的事情;
但有黑田管理官在,想必目暮警官他们已经从现场发现了档案夹的线索,再配合上石井博信的“自杀”,这两件事很容易被关联,如果这个时候,曾接触过第一现场的我,从休假中回去,想必也很容易提醒他们,我可能又一次把自己放进了嫌疑人的名单中……
“咳咳、”降谷零突然清了清嗓子,吸引对面正在交谈的两人注意力,“抱歉,有栖警官还要跟我讨论‘杠杆’的事。”
可不要再让他加班了——真职业倦怠了怎么办啊——
有栖恕人迟疑着点头:“啊、嗯。”
小队长倒没有露出探究的神情,反倒忧虑不已地对有栖恕人嘱咐道:“那有栖警官你就好好休息啊!”
不远处,那双飞起的蓝色眼睛还在注视着有栖恕人。
有栖恕人挥手看松田阵平被小队长薅走当炸弹案的目击证人,等小队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他再越过人群,来到诸伏景光身边。
“‘调酒师’先生,你有话想对我说吗?”为保险起见,有栖恕人还是这么代指对方。
诸伏景光:“……有栖警官,发生什么事了吗。”
“警视厅吗?似乎有位警官自杀了,具体的情况我暂且不清楚。”
“……这样吗。其实我是想问刚刚说起的病休的事。”诸伏景光余光看见上原由衣听见有栖恕人的话后,悄悄摸摸离开了。
有栖恕人有瞬间怔愣,但很快微笑起来,诸伏景光看见那双眼睛像是在风中翻转飘悬的柳叶。
有栖恕人:“啊、那个啊……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需要适度放松的建议。”
诸伏景光不知道说什么,最后犹豫半天,还是伸出手拍拍有栖恕人肩膀:“多保重。……多看看警察手册。”
有栖恕人:“……”
有栖恕人:“?”
有栖恕人:“诶?‘调酒师’先生?——”显然即便是长发男伸出了手,也挽留不住一个想要走的男人。
什么叫多看看警察手册?
临别前,诸伏景光在外面下午的烈阳下回眸一眼,光芒毛茸茸地勾画出他的轮廓,也让他逆着光的眼神模糊不清。
坐在降谷零副驾驶座上的有栖恕人:……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总感觉那眼神里充满了同情、怜悯和“没别的办法了但我会在精神上支持你”的深意?
临时店长诸伏景光摆摆手:“再见,‘小朋友’先生。”
不是错觉!
有栖恕人终于有点紧张了。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
降谷零:“?”他看有栖恕人半脸菜色,“怎么了?我看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有栖恕人:“呵呵。我要召唤安室透,他一定懂。”
诸伏高明在另一辆车的后座上看着这一幕。天边的云涛翻滚,逐渐挡去穹顶的日光,有栖恕人从副驾驶座探出手,想阻拦表情有些促狭的诸伏景光无果,最后只得无奈地又把吧台那个他们也见过的男孩叫去。男孩也不怕有栖恕人竖起的食指,笑嘻嘻的脑袋凑得很近。
坐在前座副驾驶的大和敢助开口问道:“上原,有消息了吗?”
上原由衣刚挂掉电话:“啊、据说是牵涉进警视厅厅内杀人案的一名警官自杀了。但听对面人的语气……这估计并不是普通的恩怨杀人,背后牵涉的事情不知凡几,尤其是据称自杀的警官,在银行流水中有跟白鸠相关联的问题——”
诸伏高明盯着不远处隔着白色跑车门玩打地鼠的两人,口中呢喃:“一个高于警部警衔的内鬼——”
“会是那个自杀的警官吗?”大和敢助哑声哑气,“意识到自己在警视厅犯下杀人案,不可能逃脱,所以先一步了解自己?”
上原由衣迟疑:“鉴识课认为其中存在疑点。”
“他是替死鬼?”
“不,鉴识课并没有在这明显是‘自杀’的警官太阳穴,找到枪口近距离贴合皮肤后开枪的灼伤痕迹。”上原由衣发动车辆,“作为警察官,他不可能不知道枪支的后坐力,不足以让他悬空、不抵着皮肤,还能保证扣动扳机后,保证命中头颅。万一因为后坐力的晃动,只打穿前额或者眼眶骨又或者下颌,并不能形成致命伤,他这个想自杀的人还要痛苦地等待自己的血液流干,这完全没有必要。”
“‘自杀’,存疑是吗。”
身为科学搜查支持派的有栖警官,竟然没有就此回到警视厅深究吗?还是他并不认为这算是疑点?
……
驰行的白色跑车内,发动机的声音被降噪到只剩下空调送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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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栖恕人环顾四周:“我还以为你这辆车要报废了。”
降谷零嘴角抽搐:“四舍五入也算吧。很多零件都重新换装过了。”
曾遭受命运多次重创的白色跑车,载着两人出现在宫野综合病院的大楼前。
下车前,有栖恕人侧头问道:“你有听说明美和志保最近怎么样吗?”
“虽然我也很意外明美专门准备了一栋房子开派对,但你也不用这种凝重的语气问她们姐妹的事吧。”降谷零看着面前人露出了逮捕杀人犯时都没有的神情,哭笑不得地抬手试图安抚。
有栖恕人幽幽地追问:“那你有没有提醒过她们,‘有困难找警察’呢?”
“我明面上只是个铜臭味十足的商人,你都没有嘱咐——不,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太担心了,她们姐妹都是聪明又机敏的性格,还很有主见,不会有问题的……”
“……就是有主见才让我担心啊……”
“唔、可怕的发言。”降谷零推开车门,看着已经站在阳光下的有栖恕人,对方似乎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
有栖恕人微微一笑:“你只是还不明白人到底可以多有主见。”
降谷零领着人从后门的楼梯上楼,边吐槽道:“我已经从你身上领教过了,谢谢。”
“我也没做什么吧。”有栖恕人耸肩。
“……你说是就是吧。至少你愿意用那张诊断书休息,我暂时收回‘你太有主见’的话。”
“只是徒劳地、日复一日地阻挡巨石滚落至谷底。……你不也做着同样的事情吗。”
降谷零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下一阶台阶上的有栖恕人,一脸若有所思,迟迟没有开口。
“西西弗斯”?
“降谷先生?”有栖恕人歪头。
降谷零缓缓开口:“没什么,想起来最近接收到的一份档案。你刚刚的话听起来……有点消极。”
“抱歉,我没有否定的意思。”有栖恕人向上一级台阶走去,跟降谷零平行相视,面上仍旧是平静无波的表情,“犯罪和打击犯罪就是这样一个‘徒劳无功’的过程,总有人在犯罪、总有人在舍身,一次又一次不同的人在同样的循环中拨弄那块巨石,只不过在天秤的其中一边、那路的尽头,放着的砝码是国民的人身财产安全,才让那些徒劳,显得不再可笑。”
降谷零想要再给对面人开半个月假期了:“……我相信你的本意并不是消极的,因为你也在这种徒劳的循环中。一个‘人’,并不能坚持无意义的重复,他必须说服自己这是有意义的。”
有栖恕人又笑了,像是两片扭转的柳叶的笑眼让降谷零松了口气。
有栖恕人:“人类登上珠峰、潜入海底,抵达看起来遥不可及的月壤,也会被称作徒劳。实际上我们都明白——人类正是因为能够徒劳而有意义。”
宫野院长的办公室今天来了两位稀客。
宫野明美坐在妈妈的办公椅上,幅度微小地左右转着椅子,鼻梁上粉色镜片的玳瑁眼镜耷拉在鼻尖。
她看着敲门入内的两人,开口调侃道:
“又是一起受伤了?真是难兄难弟啊。”
降谷零一把将‘难弟’推上前:“这次是他。先给他上心理测评量表,再给他做脑电图检查。”
宫野明美推推墨镜:“降谷医生,初步怀疑不是职业倦怠?病程发展很迅速啊,是我们上次推测的焦虑症状又出现了?”
降谷零凝重点头:“抑郁症状也很明显。”
踉跄站定的有栖恕人:“???????”
我吗?
有栖恕人喃喃自语:“让我想想……上次刷到的‘一个正常人被家人关进精神病院怎么自救’的帖子,底下的评论是怎么说的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