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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2章 神农氏的背影·与胎记同源

作者:鲜衣怒马烈焰繁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祭坛顶端的石槽比想象中浅。


    楚清歌踮着脚往里瞅了瞅,槽底积着薄薄一层灰,还有几片不知哪年掉进去的枯叶。她把血脉石在衣襟上蹭了蹭——蹭掉一点辣椒粉——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凹槽里放。


    “等等。”沈墨忽然按住她的手腕。


    “干嘛?怕我手抖?”


    “怕你被反噬。”他从袖中取出一截素白布条,三两下缠在她手上,又从自己剑穗上解下一枚小小的玉环,套在她拇指上,“血脉石归位会激发古阵,戴上这个,剑鞘的守护之力能分你一半。”


    楚清歌看着拇指上温润的玉环,又看看沈墨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沈师兄,你这算不算……给我戴戒指?”


    沈墨的手顿了顿。


    “算护具。”他收回手,别开脸。


    “哦。”楚清歌憋着笑,把石头往槽里一按。


    没动静。


    一秒,两秒,三秒。


    小朱雀从树顶探出头:“完事儿了?说好的天雷呢?烟花呢?本鸟哨都放好了!”


    赤羽一翅膀把它拍下去:“闭嘴,阵法在苏醒。”


    确实在苏醒。


    不是轰轰烈烈的那种,而是像冬眠的巨兽在翻身——先是最细微的震颤从脚底传来,接着祭坛上的每一块石头都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那声音很古老,闷闷的,像是从地心深处传上来的叹息。


    楚清歌掌心下的血脉石,开始发光。


    不是刺眼的光,而是温润的、像晨曦穿透薄雾的暖金色。光芒顺着石槽边缘流淌,沿着祭坛表面那些纵横交错的刻痕蔓延,眨眼间就把整座祭坛点亮成一座发光的迷宫。


    “退后。”沈墨拉住她的手腕,两人迅速退到祭坛边缘。


    刚站稳,祭坛中央的记忆碑“嗡”地一声,爆发出比之前强烈十倍的乳白光柱。光柱冲天而起,撞进谷地上空浓稠的雾气,竟硬生生冲开一个空洞,露出灰蒙蒙的天空。


    而就在那光柱中央,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不是浮雕,不是幻影,而是更真实、更清晰的——投影。


    那个人还是赤足披发,背对众生,正仰头望着天空。他的草囊斜挎在肩侧,几缕发丝被谷中的风吹起,衣摆微微飘动。


    正是刚才壁画里的神农氏。


    但这次,他不是战场上的调停者,也不是盟约的见证人。


    他站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巅——楚清歌认出来了,是南离州最高的“擎天峰”,传说中离天最近的地方。而此刻,峰顶上空,那道被称为“通天之路”的天梯,正缓缓降下。


    投影里的神农氏一动不动。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跪拜,没有欢呼,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道仙光缭绕的阶梯一寸寸垂落,看着天梯尽头那道深不见底的裂隙,看着裂隙深处隐约蠕动的阴影。


    然后,他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他抬起右手,掌心朝上,五指慢慢收拢——不是结印,更像是……在丈量什么。丈量天梯的宽度?丈裂隙的深度?


    没有人知道。


    但就在他做这个动作时,投影的角度微微偏转,露出了他的整个背影。


    楚清歌的呼吸,瞬间停了。


    “沈墨,”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你看到了吗?”


    沈墨没有说话。他的手按在剑鞘上,鞘身正在剧烈震颤,发出近乎悲鸣的嗡响。


    老山参从树根处“嗖”地窜过来,根须扒着楚清歌的脚踝,芝麻眼瞪得老大:“丫头!你……你摸摸你的额头!”


    楚清歌不用摸。


    她眉心那枚火焰状的胎记,此刻正烫得惊人。不是灼痛,而是一种血脉共鸣的滚烫,烫得她几乎能听到血液在皮肤下奔腾的声音。


    她颤抖着抬起手,虚空描摹着投影里神农氏的背影。


    宽肩,瘦骨,微微佝偻的脊梁,还有那随意束起的长发垂落的弧度。


    每一寸线条,都和她从记事起就长在眉心的胎记——一模一样。


    不是相似。


    是完完全全的复刻。


    “这怎么可能……”她喃喃道。


    “怎么不可能?”老山参的根须拍打地面,声音又急又激动,“神农氏当年走遍三域九州,播撒草木之种,也留下了他自己的‘血脉印记’!他说过,若后世有人能唤醒祭坛,看见他最后这段记忆,那这个人——”


    它顿了顿,盯着楚清歌,一字一顿:


    “就是他的‘传薪者’。”


    “传薪者?”小朱雀飞下来,落在楚清歌肩头,破幻瞳扫过她眉心的胎记,又扫过投影里的背影,“主人,所以你真是神农后人?可你不姓神啊!”


    “不是血脉后人,”沈墨忽然开口,他的目光在楚清歌和投影之间来回移动,“是传承者。神农氏以自身精血为墨,以天地为卷,将他的‘道’刻进了某些人的命格中。胎记,就是印记。”


    楚清歌摸了摸发烫的眉心,忽然想起小时候村里的神婆指着她的胎记说:“丫头,你这是‘火焚印’,命里带煞,克亲克友。”


    她娘气得拿扫帚把神婆打出去,转头却抱着她哭:“咱不迷信,咱这胎记好看,像朵小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不是小花。


    是某个上古圣人的背影。


    是某种跨越了万古的托付。


    “可为什么是我?”她听见自己问,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我就是一个普通村姑,会认点野菜,会烤点红薯……”


    “普通村姑不会被测灵石嫌弃是‘伪灵根’却身怀通灵之体,”沈墨说,“普通村姑不会在药园里唤醒上古丹尊残魂,更不会——”他看向她手中的玉环,“让这柄守誓者的剑鞘,认你为主。”


    楚清歌愣了愣:“剑鞘认我?不是认你吗?”


    “它认的是‘心意相通者’,”沈墨淡淡道,“昨日在剑冢,是你先触动了它。”


    记忆碑的投影还在继续。


    神农氏已经收回了手。他转身,面向投影的“镜头”——就好像知道万年后会有人在此观看一样。


    楚清歌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脸。


    还是普通的容貌,但那双眼睛……深得像古井,沉得装得下整个破碎的人间。他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但剑鞘的共鸣把话语送进了沈墨耳中,沈墨又低声复述出来:


    “后来者。”


    三个字,让整个祭坛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若你们看见这段记忆,说明两件事:第一,人妖盟约已碎;第二,通天之路已现。”


    神农氏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万载时光,直直落在楚清歌脸上。


    “我留此影,不为教你们仇恨,也不为让你们绝望。只告诉你们三句话。”


    “第一,通天之路是陷阱。踏上去的人,不会成仙,只会成为‘饲料’。”


    “第二,天道无仁。它要的不是秩序,是‘养料’。人族与妖族的战争,是它最好的养料来源。”


    “第三——”


    他的身影开始变淡,像被风吹散的沙画。


    “若你们还想挣扎,就去找到‘薪火’。我在三域九州留下了九处火种,集齐它们,或许……还能为这天地,争一线真正的光明。”


    话音落尽,投影溃散。


    记忆碑的光柱缓缓收敛,祭坛上的光芒也渐渐暗淡。只有血脉石还在石槽里微微发着光,像颗永不熄灭的星。


    谷中死寂。


    半晌,阿甲从地底钻出来,小心翼翼地:“那个……‘薪火’是啥?能吃吗?”


    赤羽一翅膀拍在它脑袋上:“吃吃吃,就知道吃!那是希望!是反抗天道的火种!”


    小朱雀却飞到楚清歌面前,破幻瞳盯着她眉心的胎记,忽然叫道:“主人!你胎记在发光!”


    楚清歌抬手一摸——不是幻觉。


    那枚火焰状的胎记,此刻正透出淡淡的金红色光芒,光芒中隐约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地图,又像某种指引。


    “这是……”她看向沈墨。


    沈墨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掌心按在剑鞘上。鞘身内壁的《神农氏图谱》纹路,竟与胎记的光芒产生了共鸣,交织出一幅模糊的、流动的地形图。


    “是第一个火种的位置,”沈墨盯着那些纹路,瞳孔微缩,“在南离州……玄天宗后山禁地。”


    “咱们宗门?”楚清歌愕然,“后山禁地不是关押重犯和堆放杂物的地方吗?”


    “所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老山参慢悠悠地说,“神农小子精着呢,把火种藏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谁能想到?”


    楚清歌消化着这些信息,脑子有点乱。她看看胎记,看看剑鞘,又看看祭坛顶端发光的血脉石,最后看向沈墨: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偷自家宗门的禁地?”


    “不是偷,”沈墨纠正,“是取回本就属于天地众生的东西。”


    “有区别吗?”


    “有。偷是犯罪,取是正义。”


    “……师兄,你讲歪理的时候还挺帅。”


    沈墨不理她,转身看向老山参:“参老,这祭坛之后会如何?”


    老山参的根须轻轻拍打地面:“阵法已激活,血脉石归位,这座祭坛会重新成为‘盟誓之地’。不过——”它望了望天空,“天雷怕是要来了。你们最好在天黑前离开,不然万年前那场戏,可能得重演。”


    仿佛为了印证它的话,谷地上空,被光柱冲开的雾气空洞正在缓缓合拢。而在那更深处,隐约有沉闷的雷声传来,像巨兽在云层后翻身。


    楚清歌摸了摸眉心的胎记,感受着那股温暖的、仿佛来自血脉深处的悸动。


    “沈墨。”


    “嗯。”


    “你说,神农氏当年站在擎天峰上看通天之路时……他在想什么?”


    沈墨沉默了片刻。


    “他在想,”他说,“这天梯真难看,还不如我种的藤蔓结实。”


    楚清歌噗嗤笑出声。


    笑着笑着,眼眶却有点热。


    她最后看了一眼祭坛中央那株半枯的古木,看着记忆碑上残留的微光,看着石槽里静静搏动的血脉石。


    然后她转身,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又掉下来一点辣椒粉。


    “走吧,”她说,语气轻松得像决定晚饭吃什么,“回宗门,偷——啊不,取火种去。”


    小朱雀立刻跟上:“带上我带上我!我能放哨!”


    赤羽展翅:“本座为你护航。”


    阿甲刨了刨土:“我挖条直达禁地的地道?”


    “别,”楚清歌和沈墨异口同声,“宗门大阵会报警。”


    两人对视一眼,又各自别开脸。


    老山参看着他们吵吵嚷嚷地走远,根须轻轻拂过祭坛温热的石面。


    “神农小子,”它对着空无一人的山谷,轻声说,“你选的这届传薪者……话多,爱闹,满身辣椒味儿。”


    “但不知道为什么,老朽觉得——”


    “他们说不定,真能把你留下的火,重新点起来。”


    远处,第一道闪电劈开了浓雾。


    雷声隆隆,像天道迟来的怒火。


    而谷口,那一行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蜿蜒的山道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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