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清这一觉睡得很沉。
沉到灵魂都似乎陷入了安眠之中。
在这片安详的梦境中,他所见到那些新奇的事物,都在柔和的光晕中不断地褪色。
时间退回到了那个令人怀念的夏天。
悬在天上的圆日将海水打出璀璨的金辉,挟着湿气的海风不断往岸上涌来。
跌在地上的伙计捂着头上青紫的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指着太阳誓忠心了。
他靠在美人塌上,手里托着烟枪,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一袭传统青衫,却根本遮不住那股风流姿态。
乍看之下,就像是个不经世事的纨绔子弟,也难怪面前这雇用过来的伙计,暗里生了偷梁换柱的心,想要以次充好来赚取差价。
“当家的,是我有眼无珠,我是真不知道那王二居然敢拿这么差的货来敷衍我,我绝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啊——”
他不理会,只是继续抽着烟,微微眯起的狐狸眼隐匿在烟雾之中。
一旁的玻璃烟灰缸已经砸碎了一地,沾着些许微末的血。
“发生了什么事,闹得这么大动静?”从屋外走进来的青年穿着当下时兴的西装,面容素白而沉静。
“你让他和你说。”他拿烟枪一指地上的人,语调漫不经心的。
那伙计又是痛哭流泪地一顿颠倒黑白,就差把自己说成一心为主却被误解的的窦娥冤了。
“你先下去。”青年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他挥手把人赶出去,“我和当家的有话要说。”
伙计以为自己混过去了,如同一只油光水滑的黄鼠狼那样扭着屁股就要溜走,再也不回来。
“我记得你的家住在西街。”青年的声音难辨喜怒,“你的父母在那里做小本生意,买一些零碎玩意,对吗?”
青天白日的,伙计却感觉到一股寒意直往上窜。
他笑着接道:“他还有个妻子呢,都快临盆了,到时候我们可要备份礼感谢感谢才是。”
伙计脸色惨白,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查了个底朝天,也才知道面前这两人绝非什么善与之辈。
他腿一软,终于把自己吃回扣的事情和盘托出,避免殃及家人。
“恶仆欺主。”待人走后,他将烟枪往外一抬,淡淡评价道。
青年走了过来,接过他手中的烟枪,压灭后放到了一旁:“反正发现的及时,没造成损失,你也不怕把人打出什么事情来。”
他拿起苕帚仔细扫掉了地上的玻璃碎渣。
“这种下九流混迹出来的最皮实了,我有分寸,让他吃个教训而已。”
窗外的太阳落进房间里,被错落的枝叶分散成细碎的浮光,随着风的吹动不断摇曳着。
青年将泡好的茶端到他的面前。
“从前只看到那些富商人前的风光,但真干起这一行,才知道里面的水有多深,一个个最会看人下菜碟。”当下没有外人,他就懒着声音抱怨,“都拿我当冤大头呢,恨不得在我身上连吃带拿肯下一块大肉。”
“追逐利益是所有人的天性,没办法的事。”
“……是啊,这样的事情以后只多不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撑下去,前路漫漫啊。”
青年犹豫了下,最后试探性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连同着那盏茶,一起交到了他的手上。
“放心,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沈以清从梦中清醒过来,还有些恍惚,半撑起身体,等着意识回笼。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他揉了下还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然后爬了起来。
外面咚咚咚的敲门声响个不停,他走过去打开门,站在外面的佣人满脸冷漠,还带着些许趾高气扬:“五少爷,您该下去吃饭了。”
硬邦邦地抛下这句话后,他转身就要离开,但马上又转回头:“五少爷,不要怪我多嘴,我们沈家家风很严,您之前可能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大户人家,以后事事都得注意,就像今天这样,还需要我们来叫你吃饭,未免太懒散了点。”
恶仆欺主。
沈以清下意识又想到了这句话。
他笑了下:“你叫什么名字?”
佣人愣了下,没想到会被问起名字,面上闪过一丝局促,但马上又硬挺起胸膛:“我叫作刘俊,已经在这里工作七年了。”
他重重地把音节放在七年两字上,强调自己的资历,试图让沈以清这个刚进沈家的人感受到压力。
“哦,原来你不姓沈啊。”沈以清微微拉长语调,他笑了下,“见谅,你刚刚说了我们沈家,我还以为,你是沈家的哪个远房亲戚。”
刘俊脸一红,他怎么可能听不出对方这是在嘲讽他,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不过也不能怪我误会,毕竟你这一身行头,看起也不便宜啊。”
原本还在气愤的刘俊脸色顿时变了,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五少爷怎么还在这里呢?”一个高昂的女声响了起来,“小刘,叫你请五少爷吃饭,你又在那里混!我烧的饭都要冷了,有你这么怠慢人的吗?”
面容和气的中年女人对着沈以清笑开了花:“五少爷,我可算把你盼来了,好几天前我就听夫人他们说过你的事情,诶呦,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从小在外面受尽了苦,吃不好穿不暖的,真造孽啊。”
她嘴里说着话,眼睛也适时地红了起来,显得无比情真意切:“连看我们这些下人穿的衣服都觉得好,那苏家真不是个东西,好在您终于被接回来了,也算是苦尽甘来,以后啊,就都是享福的日子了。”
沈以清眯了下眼,瞅见了中年女人待在腕上,水头不错的翡翠镯子。
这个家,居然能比他想的还要不省心。
楼下,沈父沈母已经落座吃饭。
他们一左一右地坐在沈宣旁边,左一个虾饺,右一碗甜羹,像哄宝宝那样哄着沈宣。
“我们小宣真是受苦了,折腾了一晚上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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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厉霆真是太不像话了!都不知道厉家是怎么教的孩子!”沈健柏摆出副说教的态度,“还有你,一天到晚惹事生非,怎么还弄到派出所去了!”
坐在对面的沈明拙切了一声:“轮得到你来评判我?也不知道是谁当时连追上去都不敢?”
“你说什么?”沈健柏语气一下子拔高了,沈宣赶紧拉住他:“二哥也都是为了我,一时着急才……爸爸你别语气他了。”
沈健柏借坡下驴,他这二儿子脾气倔还能呛,真闹起来,最后没脸的还是他,而且他也怕自己被这蠢儿子写进rap里面diss,到时候万一流传出去,他还要不要脸了。
“……既然小宣这么说了,那就算了吧。”
“以清,你下来了?”沈夫人柔声说道,沈以清点点头,拉了张椅子坐下。
刚刚还坐得四平八稳的沈明拙,突然跟屁股底下被烫了两泡似的,丢下一句我吃饱了就赶紧跑了。
“以清哥哥。”沈宣柔柔弱弱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和厉霆私奔回来了?”沈以清接过佣人盛的豆浆,又拿了一叠扁食。
沈宣如遭雷击,眼睛瞬间红了,昨晚那些屈辱酸臭又恶心的回忆又开始攻击起了他,让他看着面前的甜羹都有些恶心。
这苏以清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以清,你提这个干什么?”沈夫人赶紧打眼色,“吃早饭呢。”
“以清哥哥,昨晚的事情,你可能对我有些误会。”沈宣委屈地说道,“所以你昨晚明明都来了派出所,却直接拉着屈秘书走了。我不会怪你的,但如果有时间的话,你可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什么?”沈健柏怒道,“你这劣子!我说为什么小宣会在外面待这么久,原来都是你在从中作梗!你好歹毒的心肠,是不是就不想着小宣回来?”
你说呢大哥?但凡站在原身的立场上换位思考一下呢?
沈以清不太想在大早上吃饭的时候发脾气,怕消化不良,但耐不住这沈健柏真是个神人,干啥啥不行拱火第一名。
他放下手里的碗,目光在看到沈健柏嘴里还含着东西时,变得更加冷漠。
“食不言寝不语,你以后再在嘴里含着东西的时候说一句话,信不信我抽烂你的嘴。”
沈健柏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他看着沈以清,刚想破口大骂,但在对上对方的目光后,硬生生咽下了嘴里那口饭,这一下干咽差点没呛死他,他拼命地咳,沈宣赶紧给他梳气,含怒说道。
“以清哥哥,你怎么能说这种话?这可是你的爸爸啊!你连最基本的对父亲的尊重都没有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说你,所以皮开始秧了呢?”沈以清弯了下唇,看着沈宣下意识抖了一下,“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还没等沈宣松口气,沈以清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我沈家的人,我又何必白费口舌管教一个外人呢?”
“你说对吗?苏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