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少爷,但家族老祖宗》
1. 第 1 章
沈以清要死了。
他即将死在他47岁的这一年。
虽然说这个时代的人平均寿命都不高,但以他的身份地位,也似乎不该死得这么早。
他只能将这归功于早年过于操劳而累积起来的亏损。
身边跪满了低声哭嚎的一众沈家子弟。
沈以清倒不怀疑他们此刻的恐慌是假的。
因为他就是沈家的天。
原本只不过是如同浮萍一般寥寥几口姓沈的人,全是靠他才有了如今兴旺的沈家。
他抬起手,微微招了下。
跪在最前面的少年探过了身。
沈以清望着那尤带着几分稚嫩的清俊脸庞,把手掌放在对方的脑袋上。
“我走以后,沈家就交给你了。”
少年红了眼眶,竟连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以清自知是个有些封建的人,整个沈家的风气都被他带得有点偏,此刻才会出现孝子贤孙跪了一地这种大清没亡时才会出现的景象,而他身上的劣根性,面前的少年是最大受害者。
不过在他死前能作这幅情态,就算是演的,也是值得了。
沈以清眼前已经开始恍惚了,团团扭曲的雾气中,他居然看到了故人的身影。
那人并不说话,只是沉默而阴郁地站在那,穿着不符合那身气质、在当时相当时兴的西装三件套,他记得那还是他亲自去铺子里挑的衣服。
“云琅……”
少年侧过耳朵,在捕捉到那声低低的呢喃后愣住了。
那个名字属于一个早已经死去的人。
弥留之际的人开始呼喊死人的名字,这意味着什么。
“等我死后,你要继续帮衬储家的人,我沈储两家,虽然没有联姻之名,但却是有过实实在在的情分。”沈以清突然有了说不出的力气,他抓着少年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
少年连连称是,沈以清身上的力气一下就被抽空了,周围的声音渐渐地被隔绝开来,与此同时,那位故人的身影越来越鲜明,他看着对方走过来坐在他的床边,却依旧不说话。
“这么多年了,也就你有胆子敢这么做。”沈以清低笑了声,伸手握住对方,兀然问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怨我吗?”
虚无的身影无法给予他回答。
“算了,不管怨不怨,我马上就要去见你了,你跑不了的。”
“……但如果有来生,你还愿意再一次和我见面吗?”
躺在床上的人看着气息更微弱了,嘴里低声呢喃着些什么胡话,又伸了下手,没多久后,就彻底没了生气。
伏在地上的哭声变得更加凄厉,逐渐传出那一片片青砖白瓦,传到风雨飘零的沈家大院中。
这位出生于民国中期,历经战火之乱,却依然成就了传奇之路的商业巨擎,沈家家主沈以清,闭上了他的眼睛。
然后没过多少时间,他的眼睛再次睁开了。
沈以清惊讶地发现自己又活回来了。
他现在正站在一个通透明亮的房间里面,入眼是相当西式的装饰,站在他面前的一双中年男女,穿着以他的眼光来看都相当新潮的服装。
……应该说有些潮过分了。
沈以清匪夷所思地想道,没想到他居然也有落伍的那一天。
“苏以清,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中年男人皱着眉,用严厉的语气说道。
苏以清?这是叫错人了?他明明姓沈。
“健柏,以清他才第一天回来,你别吓着他了。”中年女人搭上男人的手臂,温声说道,“还有,我们得早日把他改回沈姓才行。”
改回沈姓?这女人在说什么,他本来就……
沈以清终于回味过来了不对劲。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终于在那份过于前卫的西式装潢之下,瞧出了点违和的端倪。
明显超过了他认识范围中的巨大贴墙彩电正在播放无比清晰的外语剧集,而挂在墙壁上的日历,年份显示在了2025年。
最开始睁开眼睛时那种浑身轻飘飘的感觉终于有了落地的实感。
他好像来到了距离他死后五十年的世界。
但他分明是已经死了。
“以清,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啊,是不是还在怪爸爸妈妈?”保养得体的女人脸上没有一丝皱纹,脖子和手腕上戴着全套的帝王绿,以沈以清相当挑剔的眼神来看都能给出一句水头不错的评价。
沈以清微微皱了下眉,他刚要说话,突然间海量的记忆进入了他的脑中。
他确实是来到了五十年后的世界。
他所附身的这具身体名叫苏以清,父亲在被公司辞退后尝试了两次创业均告以失败,不仅花完了家里的积蓄,还负债了几十万,全靠母亲打零工维持家里的基本开销。
几次失败的经历让父亲彻底走向极端,赌博酗酒家暴,母亲也对他冷淡,经常把他推出去承受来自父亲的暴力。
在这种情况下长大的苏以清养成了瑟缩沉默的性格,成为了学校里某些群体的欺凌对象,各方面的因素也直接导致了他成绩并不理想。
苏以清原本以为他一辈子就要陷在这摊烂泥里面,然而就在他十八岁那年,一个穿着得体西装的人找上了他,告诉他他其实并不是苏家的孩子,而是海市豪门沈家的孩子。
被这个消息骤然砸昏了头脑,震惊过后他不可自控地感到惊喜,但没想到向来冷淡不愿意理他的母亲却出乎意料地对他进行了挽留,问他可不可以留下来。
他自然是不肯的,两个人留在泥潭里面和一个人留在泥潭里面有什么区别,而且如果他在沈家站稳了脚跟,还可以帮持母亲远离苦海。
但就在他转身要离去走向在外面车中等待的男人时,他突然感觉后脑勺被什么击中,痛得一个踉跄,接着又被一把按进了蓄着水的盆子里。
耳边隔着水膜一直有人在说对不起,但因为声音变形,他到死都不知道究竟是谁想害他。
或许说是并不愿意承认,朝夕相处的女人居然会歹毒至此。
真是一个小可怜。
沈以清揉了下因为读取记忆而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看起来就是因为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死了,所以他的灵魂才会附上来,在融合进去的过程中,顺应着原本的执念浑浑噩噩地来到了沈家。
他撩了把还在滴着水的头发,从玄关的装饰性镜面中瞥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还真是巧了……怎么会这么像呢。
他原本就还没活够,如今拥有了一具如此年轻的身体,自然是喜不自胜。
既然占据了别人的身体,那他自然就有义务替对方过出想要的人生。
他弯了下嘴唇,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散漫的狡黠。
海市沈家,这可真是太有缘分了。
看来他走后,文彬那孩子也确实没辜负他的期望,撑住了沈家,还将这份荣耀延续了下去。
五十年的话,文彬说不定还活着。
jianbai……估摸着就是健康那个健,他曾经和文彬说过,以后生了孩子就从健字辈,这也是当时已经感觉身体力不从心的他对于未来孙辈的一点祝福。
“改什么姓!他眼里就没我这个当父亲的!进门了这么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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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喊过我一声爸吗?”沈健柏瞪着眼睛说道,一副相当不满的样子,于他而言,面前这个沉默着不接话茬的人,简直就是在挑战他的威严。
“以清,你听到了没有,快点喊声爸呀,这才是你的亲生父亲。”女人急声说道。
爸?
沈以清有些古怪地笑了一声。
这还真是……倒反天罡了。
面前的这个人,应该就是文彬的孩子,他既然过继了文彬到自己的名下,那对方的孩子也能算是他的孙子。
沈以清失笑着摇摇头,心平气和说道:“论道理你应该喊我一声爷爷才是。”
他现在心情还算不错,所以脾气也好,不然换做以前,他不得抄着家伙,把这便宜孙子抽得跪在地上求他才是。
虽然他现在暂时也办不到。
噗——
楼上传下来一声非常明显的喷水声,紧接着是惊天动地的呛咳声。
储英原本躲在二楼,悠哉悠哉地品茶看楼下的好戏,突然见听到楼下传来这么石破天惊的话语,含在嘴里的一口水根本憋不住,全部喷在了对面人的脸上。
“抱歉。”储英抽了张纸擦了下嘴角的水渍,风度翩翩地笑着道歉。
被他泼了水的少年空等了几秒,只能自己抽纸去擦脸上的水,他露出了体贴的笑容:“没关系的,英哥,这还不是因为……”
说着,他用有些尴尬的神色往楼下示意,笑容中也带上了几分羞赧,配上那张清秀的脸,别有一番小白花的风味:“真是让你见笑了,我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的、这么的……”
似乎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形容,少年又用很为难的表情说道:“英哥,今天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往外传呀。”
放心吧,他包传的,因为他就是个藏不住事情的大嘴巴子。
储英笑着点头答应下来。
这不就是沈宣今天把他叫过来的目的嘛。
但他此刻却对楼下只闻其声的那个新少爷起了兴趣,忍不住悄悄探身往下看。
但这一眼就让他的目光粘住了。
站在客厅边上的少年应该就是传言中沈家突然接回来的新少爷了。
那人穿着一身皱巴巴的校服,这样的装扮却依然难掩颀长的身姿,以及藏在那下面落拓而疏朗的风情。
那双稍长的狐狸眼似有所感地往上一睨,给予了他似笑非笑的一瞥。
那一眼,似乎就把他的灵魂钉住了。
“你、你你、这个……”沈健柏终于从刚刚不可置信的状态中抽离出来,他骇得全身都在发抖,他平生从未忍受过这种屈辱,气急之下甚至于在怀疑这是不是有人教唆专门针对他的一场阴谋。
指着沈以清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最后只能憋出一句:“你给我滚出去……”
但沈以清并没有理会他,他信步走到沙发的主位上,端起放在上面待客用的茶随意地品了一口,在心里暗暗摇头。
茶叶是好茶叶,但这泡茶的手法太过于粗糙,完全是糟蹋了这茶叶。
再扫一眼气急败坏的沈健柏,他在心里把头摇出了拨浪鼓。
这修养品性,连他当年调教出来的狗都不如,他沈家的底蕴怎么还能越活越回去了呢。
他不再多话,只是言简意赅地问道。
“沈文彬现在还活着吗?”
此话一出,原本就气氛诡异的房间内,更加是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地步。
原因无他,这个初来沈家的少年,居然敢直呼沈家当代家主的名字。
如果说刚刚还只是疯言疯语,那么现在,面前这人简直就是活脱脱的疯子了。
2. 第 2 章
沈文彬是谁?
那可是以20岁的年龄接过沈家这艘商业巨轮,在群狼环饲的飘摇风雨中牢牢守住了沈家,并且进一步发展至今天这个庞然大物的人物。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善与之辈。
时至今日,已经七十岁的沈文彬仍然掌控着沈家名下的主要产业,因此海市之内,没有一个人会主动去触及此人的霉头,即使是势力相近的几家,如果辈份小过对方,也会客客气气地叫一句沈叔。
而眼前的这个少年,不仅直呼沈文彬的名字,居然还问出对方死没死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开什么玩笑?沈老爷子平日里素来珍惜自己的身体,并且最忌讳人家说他老,这个人居然还敢谈到死?
这简直、这简直……
沈健柏这下不仅仅是气了,他现在很害怕。
他最懂自己的亲爹是什么样的人,即使现在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他的儿子,还是一个根本没被他养过的便宜儿子,最后这笔帐也依旧会被算在自己头上。
那些年被老头子拿着戒尺和棍棒压在地上打的恐怖回忆又涌上了心头,他下意识就抓住了身边妻子的手。
沈夫人也被吓得才反应过来,她哪见过这种场面,此刻只会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根本不敢想象,这是当时第一眼看到时,还被自己暗道唯唯诺诺的那个孩子,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道:“以清……你怎么、你怎么能直呼你爷爷的名字?他知道了会生气的。”
爷爷?
沈以清乐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真叫了这声爷爷,文彬那小子如今的身子骨还能不能受得起这种惊吓。
不过得知对方还活在这世上的消息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有个知根知底的人,要为这具身体做点什么事情也会方便容易些。
“哦,爷爷,好吧。”他含笑着点点头,主打的就是一个审时夺度,“那我这个刚认回来的好孙儿,想要见一面亲爱的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安排一下呢?”
你是个什么东西?说想见他就见他?我都没这么容易见!
沈健柏气得半死,但这话又说不出口,他和老头子的实际上并不亲厚,老头子年轻时就是个狠戾的脾气,对他也多是斯巴达教育,在这样的高压下,他并没有如老头子所期望的那样成为沈家栋梁,而是干脆就彻底摆烂一蹶不起了。
从那以后,他们之间的感情就淡了,老头子甚至培养他的儿子进入家族企业都没有再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过,他就这么成了沈家的透明人。
面前的少年还在等待他的回话,带着笑音从喉腔里上扬着嗯了一句。
他就这么站在那里,姿态休闲舒展,神色似笑非笑,悠然之中带着说不出的气势,居然有几分……
他居然在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和老头子相似的神情。
他突然意识到,他的真儿子可能可以入老头子的眼。
但一想到对方刚刚的举动,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怎么可能把这么一个疯子带到沈家的祖宅,带到他爸面前去呢?
“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看起来那个苏家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教会你,你这样的人进入沈家,只会辱没了我们的门楣。”
沈健柏淡淡说道,他刻意停顿了下,想要从沈以清身上看到点慌乱的神色,但对方并没有,所以他更恼怒了,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我看也没必要把你认回来了!”
“健柏!”沈夫人拧起了秀眉,用不悦的语气呵斥道,“你要不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她拉着沈健柏的手腕,又低声埋怨:“小孩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你在这里置气给谁看?把场面闹得这么难看。”
“但你也不听听这逆子刚刚说什么?这是该对他爸说的话?老头子是他能直呼其名的吗?”
“你也不看看苏家是什么光景?当爹的是个没工作的赌鬼,当娘的连初中都没读完,你指望这样的家能交给你一个什么样的儿子?所以我们才没把小宣给送回去啊,你舍不得养了十八年的假儿子,就舍得把你的亲儿子送回去吗?”
沈健柏沉默了下来不说话,但明显又心软了下来。
果然没办法像他想要的那样简单。
沈宣冷眼看着,然后放下茶杯走了下来。
“你就是以清哥哥吗?”他用柔和的语气小心翼翼说道,“我一直想要见你一面,现在终于见到了。”
“小宣,你怎么下来了。”沈健柏脸色有些微妙。
见沈健柏脸上的余怒还没有消下来,沈宣贴心地走上前去帮对方顺背:“爸,我知道你不让我和以清哥哥见面,是在体贴我。我不是你们的孩子,却占了这个位置这么久,让以清哥哥替我受了这么多苦。”
“但这是我必须面对的,如果我连这都要躲在你们的背后,那我岂不是白白辜负了你们对我的教导。”
“傻孩子,你以清哥哥能受什么苦。”刚刚才被沈以清气得肝疼的沈健柏因为这番话妥帖地不得了,忍不住就宽慰,“现在都是一家人,不要说那么生分的话。”
“不,既然以清哥哥回来了,那我也该回到属于我的那个家了。”沈宣缓缓地松开了对方的手臂,“我不能让你们为了我为难。”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好不可怜。
“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回到哪里去!”沈健柏中气十足地说道,他幻视了圈周围,这话明显就是说给底下那些佣人听的,“你就是我沈健柏的儿子!”
“对啊小宣。”沈夫人也赶紧说道,“你如果想看亲生父母,可以偶尔回去看看,但你不许再说这种话了,这不是在伤我们的心吗?”
他们生怕沈宣想不开,接连说着好话哄他。
沈以清看着这一幕,他的心脏抽搐着在疼,他明白这是属于原身的情绪还在不甘。
但他也是在心里暗叹沈健柏糊涂,自古兄弟阋墙是家族不和最大的契机,更何况还是鸠占鹊巢的假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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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居然连这点家里的事情都处理不好,真是个废物啊。
“我的房间在哪里?”沈以清打断这几人煽情的戏码,他初来到五十年后的世界,还有很多信息需要更新一下。
夫妻俩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不小心忽略了自己的亲儿子,皆是有点尴尬,沈健柏都没再好意思梗着脸,他干咳了几声:“以后,你和小宣就是两兄弟了,你们要好好相处,你的学籍我已经给你转过来了,过两天你就可以去新学校读书,到时候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小宣。”
“放心吧爸爸,我会照顾好以清哥哥的。”沈宣善解人意地说道。
“知道了。”沈以清随口敷衍了一句,他不太想继续和这群人掰扯,感觉智商会被拉低。
“以清哥哥,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对我还有偏见,我会努力让你对我改观的。”沈宣说着,就想伸手去抓对方的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沈以清下意识去挡。
却听见砰的一声,沈宣直接栽倒在地上。
沈以清不解地挑了下眉,他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唱哪出,跳出来的沈健柏替他解了惑。
“你这个不孝子,怎么能推你弟弟!”
沈夫人连忙去扶沈宣,沈宣苍白着张脸,楚楚可怜地说道:“爸,你别这么说以清哥哥,他一定不是故意的。”
这是在……栽赃他?
沈以清琢磨了过来,不是他太迟钝,而是…
这也太蠢了吧?
沈以清平稳的眼神中终于流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太可怕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蠢的人。
而这样的蠢人,居然还有足足三个。
这三个蠢人,还都是他的后辈。
眼见着沈以清还在懵逼,沈宣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小门小户出来的土包子,还想跟他斗。
知不知道这豪门的水有多深!
他今天就要让这个土包子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
他沈宣,被沈家培养了十八年的底蕴和城府,可不是一个苏以清能来碰瓷的。
他心里还在得意,面上却继续卖着茶艺,倚在沈夫人的怀里宣誓着主权。
但下一秒,他就被沈以清揪着耳朵直接从地上拖拽了起来。
“虽然你不是从我沈家肚子里出来的,但好歹也是实打实养了十八年,居然就养出了这么个浅薄愚蠢的玩意,就你这幅做派,这些年在外面没少丢我沈家的脸吧。”
被跟个小孩一样提着耳朵,沈宣惊怒交加,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连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那双平静的眼睛里也没什么怒意,但就是让他从灵魂里生出一种想要服从的恐惧。
“以清,你疯了吗?还不赶紧放开你弟弟——”沈健柏大声呵斥道,见沈以清还不松手,他急得一个巴掌就抬了起来。
但急厉的风声比他的巴掌更快落下,他被抽得往后踉跄了好几下,稳住身形后才发现,动手抽他的人居然是沈以清。
3. 第 3 章
沈以清活动了下有些发麻的手掌,他很少动手揍人,但也并不是没有,他们那个年代还是流行一句棍棒底下出孝子的说法,因此十几岁的沈文彬如果犯了大错,少不了被他一顿揍。
后来年事上去了后,他也有反省自己的教育手段是否过于传统,但当时他已经预见了自己时日无多,所以只能进一步加紧了对于沈文彬的鞭策,让对方能够成长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但此刻他扇的这一巴掌,纯粹是想要解气。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人?这种人居然还是沈文彬的亲儿子!
难不成沈文彬当时也是抱错孩子了?
明明就是自己的孩子,但就在这一刻,沈健柏彻底产生了种无力控制的感觉。
他捂着自己的脸,满脑子都是反了天了,当儿子的居然打起爹来了。
沈以清平静问道:“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沈健柏嗫嚅了一下。
“最直接的原因是你太蠢了,蠢到连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都看不清。”沈以清平静地指着沈宣,“他刻意接近过来,就是想要拿我做筏子,一来可以抹黑我在你们心里的形象,二来可以让自己获得你们更多的怜惜,打算不错,但手法实在是太粗糙了。”
心里的小九九被揭露出来,沈宣眼中闪过惊讶之色,他没想到这个土包子居然能这么快反应过来,并且一针见血地点出这一切。
乡下养出的土包子,居然也有如此心计?
沈健柏捂着脸不悦地反驳:“你怎么能用这么肮脏的心思去想小宣?”
沈以清有些头疼,怎么感觉睁开眼一看,不仅时间后退五十年,这群人的智商也退化了五十倍。
“其次的原因是,没脑子就算了,居然还是个拎不清的,这是你的亲儿子。”沈以清点了下自己的心口,“十八年前你抱错了孩子,扰乱了他本该衣食富足的生活,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是最大的受害者。”
“而那个所谓的假少爷,鸠占鹊巢地替他享受了这份生活,如果两家财富相当倒也算了,但那苏家是什么人家?连个破落户都不会把日子过成那副德性,做爹的酗酒赌博家暴样样都沾。”
他撩起了自己的胳膊,给这对糊涂夫妻去看上面一道道的陈年伤疤,这都是宋父亲手打出来的,看到这些伤疤,沈家夫妇脸色都变了,他们只知道姓宋的是个没工作的赌鬼,却不知道这畜生居然还打人。
“这样的对比下,真儿子怎么可能一点怨气都没有,你们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先把假儿子安顿出去住,不要让这两个人过多接触,而不是从一开始就要求他们把彼此当成亲兄弟去处。”
“你们对假儿子的爱,最开始的时候难道不是建立在以为他是亲儿子的基础上吗?现在倒好,做亲生父母的不心疼心疼自己从魔窟里爬出来的真儿子,倒心疼起锦衣玉食养了十八年的假儿子。”
沈以清耐着性子跟他们分析,这要不是他沈家的儿孙,他连说上这几句话都嫌费口水。
沈健柏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没想到自己这便宜儿子居然讲话这么有条理,这些话他都想不到,心里也闪过疑惑,为什么这个孩子,说话的语气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不相干人士,连第一人称的带入都不肯。
难不成是在怨他们吗?
沈健柏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再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一道道伤疤,心里更是不舒服。
苏家就是这么替他养儿子的?
看看面色苍白体型瘦削,穿着件皱巴巴校服的沈以清,再看看一身细皮嫩肉的沈宣,一股强烈的被占了便宜的不公平感油然而生。
沈以清也没指望这玩意能开窍,估计着假少爷蹦跶几下脑疾又该发作了,他淡淡地问着站在旁边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佣人:“带我去我的房间。”
佣人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沈以清似笑非笑地瞥了眼沈健柏:“不会是还没准备好吧。”
沈夫人赶紧说道:“早就准备好了,你的房间里所有的布置,都是我亲手挑的。”
“那好,还不带我上去。”他的声音没有加重,还是那副巍然不动的平静,佣人不敢反抗了,低头带着沈以清上楼。
只留下在场各怀心事的几人。
左脸还火辣辣肿着的沈健柏,伴随着沈以清的离开终于缓缓回过神来了一点。
他就这么让自己的亲儿子抽了一巴掌,又说教了几句,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二楼的木桌边上坐着一个少年,长相标致俊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对谁都含着莫名的情愫,他似乎就是在等沈以清,见到对方后就笑着开了口:“你就是沈家新接回来的五少爷?”
五少爷?他在这家中排行第五?那就是前面还有四个孩子,而且还是亲生的。
沈以清那传统的观念里信奉的就是多子多福,闻言还有点欣慰,他这便宜孙子,虽然人傻了点,但在开枝散叶兴旺家族这一方面做的倒是不错。
见沈以清不吱声,少年理着头发用轻浮的语气说道:“你应该还不认识我吧,我叫储英,那个云瑞科技就是我们家开的。”
他见沈以清还不吱声,心里想着这土货估计是不知道什么是云瑞科技,还想着再说点什么,却听见对方冷不丁问道:“储云琅是你什么人?”
储云琅是谁?储英眉头一皱,他是没听过这个名字,想着也许是这土货在哪个疙瘩认识的人,以为同个姓氏就有可能是亲戚。
见他这幅神色,估摸着就是不认识了,沈以清兀自摇了摇头,说了声算了。
“等等,你别急着走。”储英拦住他,沈以清抬着那双清明的眼睛望向他,那里面是经岁月沉淀而出的从容和平静,储英突然就哽住说不出话来了。
“有什么事吗?”
“我、我想和你认识一下。”储英结巴着说道,刚刚那点自傲的心情一扫而空,“加个v信呗,有空了我带你出去玩,熟悉熟悉其他人。”
哦,原来是想泡他。
沈以清心里和明镜似的,他虽然不是什么情场浪子,但也是没少见过世面的。
虽然面前这小年轻一副花花公子做派,但沈以清倒也生不出讨厌的心思,一般是因为对方确实生了张好皮囊,一半是因为爱屋及乌。
但是……v信是什么?
他笑着把问题抛回给了对方:“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当、当然是拿手机啊。”储英看着他,面前的少年手肘靠在扶栏上,姿态松闲地半倚着,那身足以令明珠都蒙灰的破旧校服却丝毫掩盖不住他的气度风华,明明他才是地位更高的那个,这人对待他的态度却带着点信手拈来的逗弄。
手机?
沈以清摸了下自己兜里的那个薄方砖,然后随手扔了过去。
储英双手并用接住,看着手里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牌子手机以及屏幕上蛛网状的裂痕陷入了沉默。
储大少爷锦衣玉食的人生中搜罗不出可以形容这幅画面的词汇,只能在心里默默憋出了一句好穷。
他扫了沈以清的v信,给对方加好申请,然后自己这边又点了同意,然后把手机递了回去。
“你赶紧去买个新手机吧。”他忍不住多嘴了句,“到时候别人看到你拿着这种手机,肯定会笑话你的。”
他有心把沈以清拉入自己的社交圈子,虽然那几个狐朋狗友平时也不会关注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但沈以清不一样,他是沈家默不作声接回来、连个名份都没有的野种,身上本来就承受着超乎常人的关注,一举一动都有可能收到审判。
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他笑话。
他原本也是其中一员,抱着看戏的心情来看这位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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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少爷的真面目。
一个普通人乱入豪门究竟会是什么样的表现呢?
惊喜、忐忑还是慌乱?
但今天惊鸿一瞥,先乱的却是他的心。
沈以清扯着唇笑了下:“知道了,多谢你的关心。”
他摆摆手后继续往楼上走,他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得适应一下骤然间进步了五十年的世界,免得连什么是v信都不知道,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好糊弄。
徒留储英一人在身后。
“你刚刚和他说话了。”脸上尤带着哭容的沈宣不知何时绕到了他的身后。
他在楼下哭得厉害,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武器,也是他最厉害的武器。
他没想到这个苏以清居然手段这么厉害,几句话说得沈健柏看他的眼神都没了往日的温度,他只能又是哭,又是以退为进说些马上就会离开的话,才惹得沈家夫妇重新怜爱起他来。
但也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在他们心里留下疙瘩。
“你们说了什么?”
储英挑眉:“我难道要事事和你汇报吗?”
“阿英,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沈宣低声说道,样子看起来非常可怜,“我只是不想要离开你们,离开爸妈和哥哥们。”
你是舍不得这份荣华富贵吧。
储英在心里想道,他是看不上这作态,原本因为两家的关系还能惺惺作态几分,但他现在心里偏向了沈以清,自然也不没了作戏的意思。
“阿英,你居然是这么看我的!”沈宣睁大了眼睛,露出无比受伤的表情,然后哭着转头跑走了。
他刚刚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吗?
他还真是个大嘴巴子,储英看着作苦情戏跑走的沈宣,默默说道。
他所在的世界或许是一本巨大的狗血小说。
沈以清的目光从电脑上挪开,揉了下有些发胀的眼睛。
他虽然见多识广,但倒也是第一次碰见真假少爷会被抱错这种事情。
他原本有些奇怪,按理以他沈家的经济实力,怎么可能和苏家出现在同一个产房。
所以他在网上查了下沈氏这些年的资产,但却发现整体的发展势头非常好,没有丝毫要破产的意思。
那可就奇了怪了。
搜着搜着,网页下的相关搜索为他推荐了真假少爷有关小说词条,他翻看着点了进去,跳出来一个和前面相比排版极其质朴的绿色小网站。
他在里面看了好一会儿,发现每一本真假少爷小说的套路,都跟他现在的处境极为相似。
十几年前抱错的孩子,穷困潦倒的假少爷原生家庭,异常显赫的真少爷原生家庭,以及真少爷那是非不分的糊涂父母和兄弟姐妹。
其中关于真假少爷抱错的原因,小说里面也有相关记载。
90%以上都是假少爷那当护工或者保姆的妈因为眼红真少爷的家境,所以才进行了调换。
虽然这个理由依然很扯,沈以清也没想通他沈家能住进去的医院,安保措施怎么能漏得和筛子一样。
种种困扰在他心中埋下疑问,他决定接受这幅身体重获一世,自然得为这可怜人做点什么。
糊涂父母和假少爷都已经见过了,按储家小子前头的话,他前面还有四个兄弟,在真假少爷的小说里面的套路来看,这些兄弟基本上都会站在假少爷那边磨刀霍霍向真兄弟。
沈以清眉头一挑,心里莫名涌上不太好的预感。
他正这样想着,关紧的门被一脚打开。
伴随着一阵强烈的吉他声,一个染着七八种颜色,顶着个鸡冠头的精神小伙抱着吉他走了进来,然后狠狠地竖起中指,用带着弹舌爆破音的沙哑烟嗓低吼道:“就是你这个杂种,把小宣弄哭了吗?”
被沈以清抱在手里的电脑啪嗒一声,重重掉到了地上。
4. 第 4 章
沈以清目瞪口呆地看着外面的人。
毫不夸张地说,这一幕带给他的冲击力绝对是以往任何危机下都无法与之比较的。
他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下,才勉强看出了那头怒发冲冠的大扫帚头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形式立起来。
少年的耳朵和脸上挂着好几个银色的金属,鼻子正中央同样挂着一个存在感不小的银环,让沈以清忧心对方是不是有什么扮演黄牛的爱好。
但他到底见过大风大浪,短暂愣了几秒后就冷静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嘿,bro,这里是沈明拙。
Yo Yo——
打破平静的是份DNA报告,
血统证书像张入场券多可笑,
你提着破行李像走错片场的劫匪,
而他的眼泪却在唰唰地往下落,
如果你还有点良心的话就该回到你自己的位置上,are you know?”
扫帚头少年手里比着手势,用奇怪的说话方式对着他劈头盖脸一顿输出。
沈以清听不懂他在唱什么,只听到了对方叫沈明拙。
他的脑海中只浮现出了四个字。
家门不幸。
沈明拙的脸都快怼到了沈以清脸前,他像只张牙舞爪的大公鸡拼命地想要喔喔啼,看着面前的人被他恐吓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心里暗暗爽着,觉得自己的diss可太有水平了。
“沈明拙,后面两个字怎么写。”沈以清后倾了点避开这脏东西,然后拿出纸笔。
e on,man,像个男人一点好吗?不要转移话题,赶紧拎着你的行李箱离开这里,我们沈家不欢迎你,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哭着回去找妈妈!”沈明拙歪斜地扯着嘴角,并且不停地比着手势。
“我问你的名字后面两个字怎么写。”
沈以清斜眼扫了过去,沈明拙一下被这个眼神被唬住了,他莫名回忆起了自己第一次释放天性穿着他的战服回到祖宅,结果差点被他爷爷打个半死的事情。
“听好了bro,我就说这么一遍,明明白白的明,勤能补拙的拙。”
写下名字后,沈以清在心里暗暗点了头。
是挺拙的,看来名字有时候确实是一种谶言。
“你在家里排第几?”
“老子排第二,小宣才是我的五弟,听懂了吗bro,这里已经没你的位置……嗷!”
沈明拙痛得惨叫了一声,沈以清一笔直接打在他的手关节上:“以后不许自称什么老子,跟个流氓一样,好的不学学坏的。”
“你敢打——”
“还有你那头扫帚头,给我弄下去,头发颜色也染回来,我给你一个星期的事情。”
“你他妈的!”
沈以清脸色骤然间冷了下去,他站了起来,沈明拙瞬间向后弹射,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感受到这新认的便宜弟弟现在很危险。
沈以清看了眼四周,抄起根原本插在花瓶里的杨柳枝,放在手里压折了几下,然后走向步步后退的沈明拙。
“你刚刚说了句他妈的是吧。”沈以清淡淡说道,沈明拙双腿莫名发软,但嘴上还是犟:“跟你有寄吧的关系——”
啪的一下,沈以清抽下了手里的柳枝,隔着衣服抽在沈明拙身上。
沈明拙痛得惊叫一声,他眼露凶光想要反抗,但沈以清单手就制住了他,跟拎只小鸡一样锁住他的双手,然后更用力地往下抽他屁股。
“以后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脏话,听到一次我就抽你十下,听懂了没?现在自己数。”
沈明拙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他前几下已经被打蒙了,又是惨叫又是咒骂,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了那句一次脏话抽十下的威胁,非常审时多度地过滤成了文明版本,只是呜呜地骂着你算什么东西?
骂不了脏话,他翻来覆去只有这么几句好讲的,只能换了个话题:“我靠还有几下啊!”
沈以清并不知道我靠是我草的变体,不然以他的性格会再加十下进去:“不是说了让你自己数,既然没有数,那现在还是第一下。”
说着他又抽了下去。
沈明拙在心里骂娘骂爹,但嘴上终于老实了,抽着气颤颤巍巍地数够了二十下以后,沈以清终于住了手。
他把柳条扔到一边,然后坐回方才的位置。
他出力出的有点热,随手拉下了校服的拉链,里面是一件洗得快要发白的T恤,瘦得销立的锁骨很明显地突着,拢住了脖子一路往下的柔和线条。
沈明拙屁股痛得厉害,被松开后整个人瘫软地跪坐在地上。现在倒是没人拦着他跑了,但他现在就想要沈以清给他个说法。
他凭什么打自己!
“连我爷爷都还没打过我!”沈明拙用悲愤的语气吼道,“你算哪根吊……葱!”
那还真是不巧,你爷爷我也是打过的。
沈以清蜷着指关节倚住脑袋,上上下下扫视着沈明拙,越看越不满意,越看越呛心。
“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沈家亏待你了?连身完整的料子都不给你扯?”
“你在说什么?”沈明拙匪夷所思地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然后往前一扯,“bro这叫艺术好吗,没见过艺术总见过破洞裤吧,哪里来的土货?”
“那你在身上开的那些洞也是艺术?”
“这是为了带耳钉唇钉啊,我的天,你是从哪个村疙瘩里搬过来的啊。”
“哦?看起来你很喜欢洞啊。”沈以清的语调没有变化,沈明拙却跟被隔空抽了一下般抖了抖,但他还是要坚决护卫自己的打洞自由和穿衣自由,“我爸和我爷都默许了,轮得到你管?”
“哈。”沈以清突然笑出了声,沈明拙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那笑声让人很害怕,但笑完以后,他倒是放过了这一茬,“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既然他们不介意,你就算顶着这个鼻环去犁地,我也不会干涉你。”
什么什么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
这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该挂在嘴边的话吗?
“小小年纪,怎么一股爹味……”
“你说什么?”
“没什么!”打了这么一顿后,沈明拙面相看着倒是清澈了不少,也没再把什么博若挂在嘴边当逗号。他问起了正事:“和我讲讲家里剩下的几个人吧。”
沈明拙服气肯定是不服气的,但识时务者为俊杰:“家里不就我们七个人吗?”
他有心挤兑一句沈明拙,但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只能悻悻地继续往下说:“我上面就一个我大哥,沈明辰,现在已经在接管家里面的一些企业了。
“我下面的三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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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华,大学快毕业了,爷爷好像在考虑让他进企业从基层开始锻炼。”
“四弟沈明扬,现在还在读高三。”沈明拙顿了下,不甘不愿承认,“他是你的双胞胎哥哥。”
随即他又幸灾乐祸道:“但你也别想着他会站在你这边,他对小宣可好了,你一个刚来的就别觉得能够挤进去。”
“那你也对沈宣好?”
“那当然,我们全家都很宠小宣的。”沈明拙挑衅地看着他,“你别以为你来了就能代替他。”
“是他叫你来我这找场子的?”
“是你把小宣欺负地哭着跑出来,我看到气不过,所以才过来的。”沈明拙不善地瞪着他。
沈以清嗤笑了声,用手指戳了下对方脑袋:“蠢货。”
被人当成出头的筏子,还挺骄傲。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沈健柏就是个糊涂人,才教出这么糊涂的儿子。
但沈健柏的上梁是沈文彬,他亲手挑选教导出来的,这也没道理歪成这德性啊。
他不认为是自己眼光不行,只觉得是沈文彬老糊涂了。
“你平时见沈文彬的次数多吗?”
沈明拙反应了一会才意识过来对方口里的沈文彬就是他的爷爷,差点跳了起来:“你怎么能直呼他的名字?”
他心里想着刚刚怎么就没录音呢,不然就可以借刀杀人把这个讨厌鬼除去了。
“但就你这德性,估计刚进去就得被轰出来吧。”
沈以清掀起眼皮打量沈明拙,沈明拙被他看得心里膈应,梗着脖子嘴硬:“进的去啊,怎么进不去,你以为都是你啊,我告你我爷爷可疼我了。”
“马上就是我爷爷的七十大寿了,我是他的孙子,肯定得过去的。”
他把头昂得和只骄傲的大公鸡一样,沈以清拿过日历:“11月30号?”
“你怎么知道?”沈明拙再次惊道,他突然意识到面前的少年城府之深可能远超他的想象,居然刚进沈家的门,就把消息打听到了这个地步。
他想做什么?难道是想要直接跳过爸妈和他们,得到爷爷的宠爱,来提升自己的家庭地位?
他越想越有道理,内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怎么会有这么有心机的人!
而且到时候大爹见小爹,爷爷可能还真会喜欢这个便宜弟弟!
那到时候小宣该怎么办?
“还有十一天啊。”沈以清圈起了那个数字,他的嘴角噙起了一丝笑意,“那我再等等好了。”
等待的时间里,正好熟悉熟悉现在的世界。
“我现在可以走了吧!”沈明拙急着问,“他得赶紧去和小宣商量对策才行。
“嗯,去吧,我也没有让人跪着伺候的习惯。”沈以清摆摆手,示意沈明拙可以跪安了。
“你他……”沈明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以一个跪坐的姿态聊完了全程,他羞得面红耳涨,刚要骂脏话,但在屁股的抽痛中硬生生憋了回去,只能愤怒地站起来就要夺门而出。
“对了。”沈以清头也不回地开口,沈明拙脚被钉在原地。
“头发,别忘了,以后再让我见到你这扫帚头,我抽死你。”
“……”
这哪里是来了个弟弟,分明是来了个爹啊!
沈明拙悲愤地摔上了门。
5. 第 5 章
“这日子没法过了!”
沈明拙再次悲愤地强调。
坐在他对面的沈宣心里都要烦死了,但也只能好言安慰:“二哥,屁股还疼吗?”
一说到屁股,沈明拙更伤心了:“他居然打我,连爸都没打过我。”
沈宣借势红了眼睛:“我当时也只是想要去握住以清哥哥的手,但他却一下子把我甩开了,我没站稳,整个人摔在地上。二哥,你说以清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啊。”
“靠!”沈明拙怒了,“他算什么东西,还轮得上他来不喜欢。”
“我倒是没什么,摔一下也不痛,但他怎么能这么对二哥你,居然拿柳条抽你屁股,你还是他的哥哥啊,连爸都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对啊我靠!他把自己当什么了,他以为他是我爸还是我爷爷?”沈明拙越想越气,“这笔帐我一定要找他算!”
沈宣给他提建议:“二哥,我看你要不去和爸妈说下这件事情,让他们来给你主持公道。”
就算爸妈对苏以清再愧疚,同样是亲儿子还养在身边的沈明拙被打了,他就不信那两人会一点疙瘩都没有。
“不行。”沈明拙脱口而出。
这让他怎么说啊?
说自己被那便宜弟弟打了?
到时候爸妈问打在哪里啊?
打屁股上了。
那你脱下来看看?
在脑内模拟了一番对话后,沈明拙坚决得摇摇头,他又不是三岁娃娃,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
爷儿要脸啊。
他愈发觉得这便宜弟弟心思深沉,故意打在这种让他难以启齿的地方,让他连告状都没法告。
“不告诉爸妈?那你总不能白受这委屈吧?”
“那当然也不行!”
沈宣柔声引导着:“那你打算怎么办?”
沈明拙一拍大腿:“我找人干他!”
沈宣拧起了眉,他觉得这个办法不好。
就算找帮小混混过来把苏以清打一顿又能怎么样呢?到时候被爸妈知道了,少不了又是一顿心疼。
他要的是沈家夫妇彻底对苏以清失望,然后把这个人送的有多远走多远去才好。
不要再来破坏他的生活了。
但该怎么做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你刚刚是不是说,以清哥哥特地问了爷爷的大寿是在几号?”
“对啊,而且他居然已经打听到了,这个苏以清的心思实在是太他……太重了。”
明明是沈以清不在场的时候,但沈明拙就是跟被抓住了命运的后脖颈一样,硬生生把那句脏话给憋回去了。
沈宣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他还在沉思。
他爷爷的性格他清楚,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如果苏以清为了讨好对方,弄巧成拙搞出了些什么事情,最好是影响到了沈氏的利益……
“小宣,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没什么。”沈宣回过神来,“我只是难过我什么事都做不好,只能心疼二哥而已。”
沈明拙顿时变得非常感动,这才是一个弟弟该有的样子!
从小到大,周围所有人都把他当成傻子。
只有小宣从来没有嫌弃过他,会用很温柔的声音叫着他二哥,永远都是这么real。
“你只要有这个心思,对我来说就胜过任何东西了,我们兄弟之间,根本不用整那些虚的东西。”
沈宣笑容一僵,他又想起了他十七岁的生日宴上,沈明拙叫了一帮兄弟,带着据说苦写了一个月的rap来给他热场子的事情。
那就是对方精细准备的生日礼物,早在一个月前就神神秘秘地对他进行宣告,弄得他还以为是什么非常贵重的礼物,不断地拉高心里期待。
沈明拙就是个傻叉。
但这么一个傻叉却实实在在拥有着沈家的血脉,就算集团日后由大哥来继承,沈明拙也实实在在能够得到分红和股份,甚至可能会在董事会拥有一个席位。
而他呢?
爷爷本来就不喜欢他,甚至不愿意让他从明字辈,现在他还被发现根本就不是沈家人。
这件事情爷爷肯定已经知道了,但到现在为止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随着七十大寿的不断接近,他已经开始慌张起来了。
到时候肯定要见面的,如果遇上爷爷,他该怎么办?他该说些什么?
一想到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苍老脸庞,他心里颤抖了起来。
沈宣垂下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戾色。
在那天到来之前,沈以清必须犯下足以影响到沈家的错误,而他,则要成为拯救这个错误的人。
“我和你爸爸为你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接风宴,邀请了和我们关系走得近的几家人,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你愿意参加吗?”沈夫人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这个新接回来的孩子。
“什么时候?”
“就在今晚。”
沈以清终于转过了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沈夫人的神色。
要不是对方确实面露恳切,还是这具身体的亲妈,他还以为对方在憋什么坏水。
他故意找茬都想不到这种冲霉气的方式。
也不怕他根本无法适应,到时候闹了大笑话,反而适得其反。
“我知道了。”
见小儿子没有想象中那样抗拒,沈夫人也松了口气,她也是被四儿子给撺掇的,虽然后面也想过会不会不太合适,但答应都答应下来了,也就不太好变卦。
“就是在我们家里办的,你也不需要穿得太正式,但也别穿校服了,衣帽间里的衣服都是配好的。”
沈以清点头,这些都是小问题,但他看沈夫人似乎还有话想说。
“以清。”沈夫人深吸了口气,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次宴会,如果有人问你的身份,你能不能不要提什么亲子鉴定的事情。”
沈以清眉头一挑,他似乎猜到对方想说什么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小宣他从小身体就不好,受不了情绪太大的波折,所以我们怕他因为这次刺激想不开,又得住院了。”
“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所以说……”沈夫人的话语中带上了恳求的意味,“你能不要告诉其他人,小宣不是我们的孩子吗?”
沉默了几秒,沈以清开口:“如果他不是假的,那我算什么?”
“你、你当然也是我们的孩子。”沈夫人赶紧说道,“只是以前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才一直养在乡下而已。”
“夫人。”沈以清失笑道,“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傻子。”
沈夫人呐呐沉默了下来。
“沈家不声不响地接回了一个孩子,你觉得在外人眼里他们是怎么想的。”沈以清说道,“他们倒不会认为这孩子不是沈家的血脉,但这么多年没有动静,这凭空冒出来的孩子,又是哪里来的呢?”
“他们只会猜测,这孩子是不是沈家的私生子,这些年一直养在外面,养到成年了,觉得这样下去也不行,还是得接回来,到时候好分一杯羹。”
就算再怎么糊涂,难道在人情冷暖中浸淫了那么多年的沈家夫妇,连这点道理也想不到吗?
不是想不到,只是不在乎。
私生子在豪门之中并不少见,这点无关紧要的绯闻,她担得起,沈健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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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得起。
但是苏以清呢?
被剥夺了十八年幸福人生的苏以清,凭什么回到了自己家里,还要当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沈以清摇摇头:“夫人,我不可能答应这个要求。”
沈夫人说不出话了,她是过来当说客的,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她只是问了根本不想干的话:“你为什么不叫我妈妈?”
沈以清叹了口气,沈夫人以为他肯定是要说些赌气戳心的话,但他却说:“夫人,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再告诉你吧。”
有机会?
沈夫人想不通,愣愣地站在那里,见沈以清不再理会他,只能离开了这里。
身后的门被关上,沈以清又叹了口气,然后起身,走进相连的衣帽间,他挑了件衬衫,又在外面披了件黑白的针织衫。
换完衣服后,镜面中映出了他年轻到有些过分的身形。
沈以清将手指按在上面,恍惚间仿佛在与年轻的自己遥遥相望。
怎么会像到这个地步。
他取向特殊,所以一生没有娶妻,沈文彬并非是他的儿子,连直系都不是,而是从旁系中过继了一个抱养在膝下。
但这个少年,不是他妄自菲薄,让他亲自来生都生不出这么像的。
沈以清实在想不通,但再世为人已经是无法用常理来思考的事情,他索性就不想了。
他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下去,直到外面有人敲响了门。
他打开门去看,来叫他的人是个不认识的青年。
瘦削而高挑的身形,稍长的头发落在肩头,看起来颇有一种艺术家的忧郁气质。
“你是……”
“沈明华,爸妈叫你下去。”对方抛下这句话后就转头离开了,态度看起来要多不热情有多不热情。
沈以清寻思着自己应该也没有哪里得罪过他,估摸着又是一个沈宣派。
沈宣派。他被自己临时想出来的形容逗得笑了下,仿佛是在玩小孩子过家家的酒会一样,这甚至让他起了点玩心。
“你笑什么?”沈明华停住了脚步,不悦问道,“是我哪里让你看起来觉得很可笑吗?”
沈以清没想到沈明华会突然对他发难,但他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依然笑意盈盈地看着对方,他生得俏,一双狐狸眼仿佛要把人的魂都给勾走。
沈明华心下警惕起来,以为对方要给自己放糖衣炮弹:“收起你那套。”
他赶紧表明自己的立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愿意来沈家不就是为了钱吗?”
他说得太直白,沈以清笑得更厉害:“何以见得呢?”
“这个家里所有人都是这样,冷心冷肺,眼里全都是利益,真是令人恶心。”沈明华眼里流露出明显的厌恶之情,“只有小宣不一样,在这个冰冷的家里,只有他能让我感受到温暖。”
“……”沈以清礼貌问道,“冒昧问一下,他是怎么让你感受到家庭的温暖的?”
沈明华冷哼一声,不屑地昂起了头颅:“和你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我初三那年,发高烧发得厉害,感染了半个肺,被关在病房里隔离治疗,家里人都不敢来见我,只有小宣,亲手做了一碗粥给我喝。”
这听起来似乎确实有些感人,但沈以清是什么人:“他亲自送到你病房来的?”
“是不是亲自送的又怎么样!”沈明华和被踩住了痛脚一样怒道,“那碗粥是他亲自做的!”
“像你这样拜金的人怎么可能会懂,那是我第一次在这个冰冷的家庭中,感受到来自家庭的温暖。”
“……”
得,又来了一个糊涂蛋。
6. 第 6 章
事实证明,沈夫人并不是一个很靠谱的人。
那句只叫了几个人,并非真是叫了几个人,客厅内交错的人影互相谈笑着,一派相当热闹的景象。
就连沈老爷子身边的秘书都来了。
虽然按道理,以沈夫人的身份,似乎也并不需要对一个没什么特殊职位的年轻秘书多么加以颜色。
但她依然表现得很热情。
屈秘书虽然年纪轻,但却是大学毕业起就跟在沈老爷子身边做事,他的父亲在沈家最危难的时候一直陪在沈老爷子身边,这一待就是几十年,那段时间的情份绝不是旁人可以揣度的。
从某种程度上,屈秘书甚至比她丈夫还要受沈老爷子待见点。
但对于她的示好,屈秘书只是微微颔首以示拒绝,既不肯落坐下来,也不肯透露这次过来的来意。
沈宣也和几个年龄相仿的朋友待在一起。
“你们家那个呢,怎么没看到?”闻子杉挤着眼睛问道。
沈宣喝了口茶,不太自在地笑了下:“应该还在楼上吧。”
“躲楼上干什么,不会是不敢下来吧?”闻子杉笑得促狭,“我们又不会吃了他,你快给他打个电话,把他叫下来呗。”
他的语气很轻慢,就像是叫条狗一样。
“别了吧。”沈宣勉强保持着微笑,“我那哥哥胆子小,就让他再做做心里准备吧。”
那一头,原本还在社交的沈夫人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叫了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沈明华,让他上去把弟弟带下来。
“你妈脾气还真好。”周昕轻笑了声,不咸不淡地说道。
“可不是吗?居然还帮着张罗。要换成是我家那位,早就撕得家里见血了为止。”闻子杉舔了下唇,带笑的眼睛中飞快闪过戾气,“你也是个没用的,连哥哥都叫上了,真想让那私生子改性沈吗?”
“一个沈姓,改了也就改了。”周昕慢条斯理地说道,“就怕改了姓,心也跟着大了,到时候不仅要些蝇头小利,还想要在沈氏站稳脚跟。”
“你听说了李崇他们家的事没有。”闻子杉兴致勃勃地和他分享,“他妈不是才没了吗?他爸就带了个小的进门,那小的肚子里刚有,他爸就把这小杂种给加进遗嘱里了,给的还是实打实的股份,真有本事啊。”
他话语里那股尖酸的恶意异常明显,沈宣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也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最恨私生子,所以他们根本不会对还未见面的苏以清产生什么好感。
但前提是苏以清能够闭上他那张嘴。
沈宣没有像之前那样暗里拱火,他现在心里非常忐忑。
爸妈答应过他,暂时会把他不是亲生的这件事情压下来,他原本听说那苏以清是个窝囊废,肯定不会违抗沈家夫妇的意思,但一想到对方今天惊人的表现,又顿时说不准了。
“那个人和你爸长得像吗?”
沈宣摇摇头:“不像。”
闻子杉拖长了声音:“哦,长得像还在外面的那个啊,那就得看你爸是不是爱屋及乌了。”
沈宣这倒是没说假话,但沈以清不仅不像沈健柏,也不像沈夫人,也不知道是随了谁,要不是那张亲子鉴定,谁能看出来他是沈家夫妇的孩子。
他忧心忡忡地看了眼沈夫人那边的方向,对方还在笑意盈盈地聊着什么,沈健柏从茶室走了出来,沈夫人遂起身和他走到一旁。
“你给他做好了思想工作没有?”
他说的就是他们当时已经敲定的不揭露沈宣不是他们亲生儿子这件事,小宣从小身体不好,有时候又爱多想,他们怕这件事会过多刺激到对方,所以打算先按下来。
沈夫人想到沈以清回绝他时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只是缓缓摇摇头。
“那逆子不答应?”沈健柏瞬间急了,“那还办什么迎接会?到时候要是他乱说,把小宣的事情说出来怎么办?”
“不行,现在不能让他下来了,你看能不能说他生病了需要静养,这次就先别露相了。”
沈夫人张了张口,好一会才说道:“瞒不住的。”
沈健柏下意识就想说怎么会瞒不住,但想到苏以清今天的表现,闭上了嘴。
那孩子主意太大了。
他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憋屈的烦闷感,下意识就想来回踱步,沈夫人拉住了他:“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到时候别犯浑。”
“到时候好好安抚小宣就行了……终究是我们欠他的。”
她没提他是谁,但他们都知道,被亏欠的人只有苏以清。
“你爸妈关系真好。”闻子衫笑嘻嘻说道,语气听起来更像是在埋汰,“今天找我们过来,到底是来看那个,还是看你爸妈的恩爱秀啊。”
如果三哥在这里,估计就得冷笑着说可真是会装,沈宣默默想道。
他下意识抬起头往楼梯上看,却正好看到了下来的人。
原本将手虚搭在扶梯上的少年似有所感地抬起了头,那张俊美秀逸的面容噙着些许微末的笑意,与这红木画栋的建筑相得益彰地映在了一块。
这个孩子身上有股煞气。
并不十分明显,完全可以说是藏得很好,藏在了那张笑脸里面。
屈秘书站在角落一侧,就这么斜眼看过去时,心里下意识这么想道。
这种煞气并不是说他性子极端,而是见识过雷霆风雨后淬炼出来的狠劲。
“以清,快到这里来。”
沈夫人亲热地伸手去招呼,把人拉了过来。
那张原本侧对着他的脸陡然之间偏正了回来,连同着那句以清,在他心里轰然炸裂开来。
沈宣身边几人也陡然愣住。
“这就是你们家接回来的那个?”闻子衫的脸色微微怔住,“这可真是……”
他突然就失去了形容词。
“败絮藏金玉。”周昕淡淡地接道,他脸上的表情倒没有任何的变化。
沈以清安然地接受着明明暗暗落在他身上的审视,就像是不可能被雨打折的竹子那样,他这一生阅人无数,在场的人虽然都是穿得光鲜亮丽,却少了点能够让他驻足的香味。
沈夫人拉着沈以清作介绍,她表现出一种毫无芥蒂的亲昵,倒弄得周围的人不知道她是真傻白甜,还是城府太厉害,但想着女主人都不介意,他们也只是笑着点头示意。
沈宣一直在关注那边的动静,整个人都显得魂不守舍的。
“这个野少爷还真是吓人一大跳啊。”闻子杉忍不住向后仰倒了身子,整个人躺在了沙发上,他发现沈宣的注意力明显不在他们这边,用脚尖踢了下周昕,然后给对方看自己手机里打的话。
「你看到沈宣那脸色没有?他心里肯定酸死了。」
周昕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些不分场合的话。
不知道看了第几眼后,他的余光看到有个人站在门口,看仔细了后发现是沈明拙,他起身走了过去。
沈明拙站在那里,一副要进去又不敢进的样子。
“我身体不太舒服。”沈宣皱着眉,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沈明拙心里想着事情,听到对方这么说,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憋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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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去医院看看?”
他去医院有什么用?现在的问题就是苏以清还在这里啊!
“对,去医院!我陪你去医院吧!”沈明拙后知后觉激动说道,他本来就是想躲着沈以清,他可没忘记对方说下次再看到他这发型就抽死他的警告。
他毫不怀疑对方真的会这么做,但又不知道这个下次是怎么个算法,是一个星期之后,还是回过头又看到了就算下次,站那里快纠结疯了。
“走吧,你身体一直不好,这可耽搁不得,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沈宣厌蠢症都要犯了,他勉强忍住想把人甩开的冲动:“我就是胃不舒服,你吃的头孢还有剩的吗,给我一片。”
“哦哦。”沈明拙遗憾地从口袋里掏出他用剩下的药递给他,他还在伤心现成的借口没了,丝毫没想到为什么胃痛要吃头孢。
沈宣拿到药后悄悄藏好,他刚刚看到沈以清在喝酒,就打算把这个掺进食物里给沈以清吃下去,把对方弄进医院里。
身后爆发出几声大笑,沈宣下意识转过头,却一下子愣住了。
沈以清被簇拥着,手里举着酒杯,也不知道刚刚说了什么,惹得一众人都在笑。
但这显然不是嘲笑,那些人看向沈以清的目光中不再有轻视,至少在现在的场景里,他甚至成为了中心人物。
沈宣咬着下唇,双眼发红,心里还有点委屈,他都从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苏以清凭什么,一个在苏家那种鬼地方里养大的穷东西,凭什么一过来,就能夺走属于他的关注。
“还真是长袖善舞。”周昕评价道。
“说不定人家妈妈就是干这个的,交际花嘛。”闻子杉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个大家都懂的笑容。
周围几个少年发出心照不宣的哄笑。
“喂,那个谁!”闻子杉大声地招呼,见包括沈以清在内的好几个人都回过了头,他盯着沈以清,“对,喊的就是你,过来过来。”
沈以清一脸无奈地看向周围,聚在他身边的大多都是三十岁往上的人,但在这样的年龄差下,他却依然显得如鱼得水。
“那个小朋友是谁?”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的女士问道。
“闻家的。”另外一人笑着说道,“就是闻楚何的儿子啊。”
女士淡淡地噢了下:“看着没什么礼貌。”
“闻董生意忙啊,没空教育小孩子咯。”
“你说你会看手相?”女士继续了刚刚的话题,“可你看着挺年轻的,我当年上学的时候,像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光顾着惹是生非去了,怎么可能会对这个感兴趣。”
沈以清眨了下眼,对着她笑:“那不妨我来给应女士看看,我说的准不准?”
应女士有些好奇地笑了下,她刚要说话,不合时宜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你过来啊,愣在那里干什么?”见自己没被理会,闻子杉提高了音量,不满地说道。
这股不依不饶的劲显然让在场的对话没有办法继续下去,沈以清做了个歉意的笑,然后起身走过去,看看究竟是哪个没礼貌的小孩在那里瞎嚷嚷。
“叫我什么事情呢?”他弯下腰,双手撑在茶几上,用一种不为所动的平和语气问道
“哟,款还真是大。”闻子杉自觉被落了面子,有些尖刻地说道,“在那里聊什么呢?”
没等沈以清回答,他自顾自地说道:“哦,不会是在钓凯子吧。”
“就像你那个给人当外室的妈一样。”
沈以清原本还含着几分笑意的脸瞬间淡漠了下来了。
7. 第 7 章
在沈以清的印象中,他的母亲是一个坚韧而聪慧的女人。
他父亲经营当铺不顺,原本还算富足的家庭一点点亏空下来,父亲心灰意冷,想要将这家祖上传下来的当铺卖了换钱,是他的母亲坚决不允许,站出来支撑着当铺和他们的家。
因此他一直敬重母亲多于父亲。
这个小鬼也真是皮痒了。
他不笑的时候,那股含在骨子里的煞气就被带了出来,周昕心里咯噔了一下,但面上却没有阻止。
“你、你干什么!”闻子杉也被吓得后退,但还是色厉内荏地瞪着他,“我有说错吗?不然你沈家五少爷的身份是哪里来的?你别以为你挤上来,就能和我们平起平坐了!”
沈以清并没有理会他,而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哈?”闻子杉脑子没转过来,“你管我叫什么名字,和你有屁的关系……”
“我再问一遍,你叫什么名字?”沈以清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面前的这张桌子,嘚嘚的声音无形之中传递着压力。
闻子杉本来就有点怂了,被他这么强调似的问了两遍后,他头皮有些隐隐发麻,就像是在学校被教导主任抓到后问他是哪个班级的学生时一样。
“我叫闻子杉,门耳闻,怎么,是想和我套近乎吗?”闻子杉硬着头皮冷笑一声。
“闻子杉?”沈以清继续问道,“闻荣升是你什么人?”
他在心里算了下辈分后,不等对方作答就继续说道:“你是他的孙子?”
闻子杉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算哪根葱,敢直呼我爷爷的名字?”
看起来闻荣升也还活着,沈以清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不过活到了这个岁数,都要变成老怪物了吧。
他有心同故人会面,但此时的闻荣升都已经有75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经得起他这么一吓。
“闻子杉。”沈以清念了下他的名字,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难道没有人教过你,不要议论别人的父母是最基本的礼貌吗?”
闻子杉出门在外向来是横惯了,也懒得管别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翻了个白眼表达不服。
“你个臭小鬼!还不把嘴巴放干净点!”沈以清剩下的话没说完,后面先有人先吼了起来,“信不信我告诉你爸去!”
沈以清和闻子杉都转头看过去。
沈健柏气得脖子都红了,他怒气冲冲地看着闻子杉,像是良民版本的沈明拙。
但闻子杉内心毫无波动,这对于他的威慑力甚至不如刚刚简单几句话的沈以清。
闻家和沈家实力相当,他爸和沈健柏身份辈分也相当,但他爸却是实打实继承了闻家名下所有的产业,和只吃干饭的沈健柏不可相提并论。
但毕竟也是长辈。
“沈叔叔还真是怜香惜玉。”他也想借坡下,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着呛了一句,“就是不知道惜的是哪块玉了。”
“如果不想让别人听到,你现在就可以闭上你的嘴,但如果想让别人听到,那不妨说得再大声一点。”沈以清淡淡说道,“你这幅做派,就太上不得台面了。”
周围传来几声赞同的笑,闻子杉脸一下子爆红了起来,他从来没有丢过这么大的脸,心里已经完全记恨上沈以清了。
“哦?那不知道我现在这个音量?够不够让所有人都听到?”一道嘹亮的声音从大门传来,穿着黑色风衣的冷酷男人迈着长腿大步走进来。
他站定顿住,上下扫了眼沈以清后,那张邪魅狂狷的脸上溢出一丝冷笑:“你就是沈家新接回来的那个杂种?”
杂种这两个字一出,所有人都有些惊愕,就连原本还在暗恨的闻子杉,也不由下意识看了眼站在后面的屈秘书。
这是真来砸场子的了。
但看到来者是谁时,他们就了然了。
这可是厉霆啊。
整个海市都出了名的狠角色,老厉董早早就放权给了自己儿子,因此年轻一辈的人物中就数厉霆气焰最盛。
并且,厉大少可是对沈家原本的五少爷沈宣……
闻子杉幸灾乐祸地看起了热闹,期待着厉霆让对方好好吃点苦头。
“这位先生。”面对着沉沉压迫而下的厉霆,沈以清脸上一派风轻云淡,“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今天的宴会,说白了就是沈家做东招待大家,虽然来者即是客,但向你这样开口就是挑衅,似乎有点不太尊重我沈家了。”
“挑衅?”厉霆扬声大笑,“这还真是有意思了,整个海市之内,根本就没有我厉霆需要挑衅的人。在我眼里只有两种人,能够和我坐在一张桌子上谈生意的,以及还不够格同我讲话的。说这句话之前,也不掂量掂量你有几斤几两?”
“我说你是个杂种,难道还说错了不成?你一来就抢走了小宣五少爷的身份,小宣忍得了你,我可不会让你在这里蹬鼻子上脸!”
说着他一把将沈宣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众人都没想到居然还能现场吃到原五少爷和现五少爷当场对峙的大瓜。
“或许你嘴里一口一个的杂种,指的就是你面前的这个人呢?”沈以清也没有任何铺垫地扔出了这个重磅炸弹。
什么叫……他身边的那个才是?
厉霆阴沉沉拧起了眉,锋利的下颌线闪着寒光,映着沈宣惨白的脸。
“想不想听我讲个故事?”沈以清嘴角一挑,“一个阴差阳错的故事。”
“什么故事?”后面有人忍不住问道。
“这个故事的起因是,有两个男孩,几乎同时在一个医院出生了。”
“但非常不巧地,他们两个身上的标签被不小心调换,抱过婴儿的人都知道,那么点皱巴巴大的小东西,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所以两方的父母并没有发觉,将对方的孩子抱了回去。”
观众之中有人发出了很轻的嘶声,显然是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那两户人家里,一户家里富裕,一户家里贫穷,原本该是富少爷的孩子天天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还得时不时挨打,差点连高中都读不成,本来该是穷小子的孩子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
“但终于有一天,抱错孩子的事情被发现了,富裕的人家接回了自己的亲孩子,但也舍不得养了十八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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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落到那样的人家,索性就一并养在了身边。”
话到这里,有些事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见他们沉默着不说话,沈以清也没再说什么,他不需要拿出什么证据,因为沈夫人在中途就匆匆离场,沈健柏沉默不语就是最好的证词。
闻子杉听得大为震撼,他没想到这么狗血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在了他的身边,他赶紧用手肘推了推周昕。
“靠,沈宣根本没提过这茬啊。”闻子杉凑近用气音吐槽,“这不是显得我刚刚很呆?”
周昕眉头一皱,示意他先别说话。
厉霆的表情变幻莫测,目光落在了沈宣脸上。
“厉哥……”沈宣惨白着脸欲言又止,“你听我说,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
嚯,居然本人也是知道这件事情。
也就是说沈家并没有瞒着沈宣抱错了这件事,他没选择回到原来的家庭,想要荣华富贵无可厚非,但默认让真少爷来替自己承受风波,未免也太不是东西了点吧。
不少人在心里嘀咕,原本沈宣有心经营的绝世小白花形象摇摇欲坠。
但如果没有沈家夫妇的默许,也不会惹出这样的风言风语,这沈家两口子也真是有意思,好不容易接回来的亲儿子不疼着,反而看起来更加偏疼养在身边的假儿子。
虽然是亲儿子,但沈家根本不缺儿子,在家业方面也基本定了长子来继承,剩下的想要分羹,也凭的就是家里长辈宠爱高低的问题。
这沈五少爷,怕还是难在沈家立足啊。
厉霆也是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他面对沈以清的表情又变得咄咄逼人了回来:“沈五少爷,你一知道自己是沈家的孩子,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认祖归宗了?一点都不想念养了你十八年的苏家?还真是有够狼心狗肺的。”
这句沈五少爷可谓是阴阳怪气。
“哦?难道你不该先问问这位苏家的小朋友,为什么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不回到自己真正的家中,反而不惜隐瞒也想要留在我沈家?”
在这种场合下,提起苏家虐待原身没有多少意义,对峙过程中一旦开始自证,就落入了对方的节奏,只能一味招架后面接连的质问。
沈以清微微眯了下眼睛;“还是说你觉得,生恩居然没有养恩重要?或者隔了一层血缘,养子也能和亲子相提并论?”
打蛇打七寸,厉霆的表情突然就变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老厉董身边还有个养子,同样是在厉氏集团旗下工作,虽然从来没有传出过什么不合的消息,但毕竟是利益相关,想来独断如厉霆,必然是不会有多待见这个养子的。
这新少爷倒是好手段,刚刚聊天套话的功夫,就已经知道了这么多内情。
“我厉家内部的事情,也是你能议论指点的!”厉霆脸色十分难看,都顾不得沈以清刚刚并没有点名道姓,直接自己踩了进去,“你信不信,过了今晚,我能让你在海市再也没有立足之地?”
“你不能这么做!”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在这场对峙中率先沉不住气脱口而出这句话的,居然是沈老爷子身边的屈秘书。
8. 第 8 章
屈秘书将这句话脱口而出时,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现在场上所有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厉霆沉沉的目光一并而来。
他说话,还轮不到一个小秘书来插嘴。
他不是不知道屈秘书是沈老爷子身边的亲信,但仅凭着这层关系,还不足以让自己礼遇对方。
“厉总。”屈秘书敛起心中波动,垂着眼睛说道,“这是沈家的家宴,还劳烦您卖个面子。”
厉霆毫不客气:“你有什么面子?”
“自然不是我,而是沈董的面子。”屈秘书面色自如地答道,“沈董非常看重新接回来的五孙子,厉氏和沈氏接下来还有合作,您这样闹了,到时候惹得两家面子上都不好看,何必呢?”
沈文彬非常看重这个孙子?
这句话让在场不少人心里的风向有了变化。
沈家如今的家主还是沈文彬,他的看重自然比沈健柏这个吃干饭的有用得多,这样一来,沈家新少爷的份量,估计还能再往上抬一抬。
但如果真的看重,为什么今天这场接风宴不来?可如果不看重,一个秘书难道还有胆子传假话?
厉霆审视着屈秘书,这时,他的衣角被轻轻拉了下,低下头发现沈宣正含着眼泪对他摇头,那眼眶红彤彤的,像是兔子一样,厉霆瞬间心就软了下来。
“厉哥,你不要为了我再和以清哥哥吵架了。我一个外人,不值得你这么做。”
“傻小宣!”他心疼地把人搂进自己的怀里,“你就是太好了,只知道在乎别人,都不想想你自己。”
“没关系的,只要大家能好,就算我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沈宣嘤嘤嘤地摇摇头,那惹人怜爱的样子看得厉霆小腹一热,恨不得当场就把这个小妖精给办了。
厉霆热情如火地暗捏了一把沈宣,后者慌乱地看着他,在看到对方眼中的欲色后心里一惊。
他一直以来都知道厉霆对他的心思,过去都只是若即若离地吊着,厉霆也尊重他一直没有更近一步,但没想到现在的处境下,对方居然想要趁机过线。
沈以清上上下下看着他们,他的表情从探究到领悟再到震惊。
天啊,他死后这社会发展得还真不是一般快啊。
现在同性恋都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他又看了一圈周围,发现有吃瓜看戏的,有鄙夷不屑的,但没有一个人露出他这样震惊的表情,倒显得他像个老古董。
“既然是沈董的意思,那我就给他这个面子。”厉霆淡淡说道,他反手扣住沈宣的手,也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一步,不奉陪了。”
在厉霆急匆匆拉着沈宣走后,闻子杉幽幽地吐出一句话:“你猜他们去干什么?”
周围几人发出心照不宣的□□,沈以清侧目而视,差点就把有伤风化这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沈以清匪夷所思地看向站在原地,跟个外国人一样呆看着的沈健柏,“还不把你那好儿子给追回来。”
“啊?”沈健柏如梦初醒。
沈以清一脚踹在对方屁股上:“傻愣在这里干什么,去追啊!再晚点你就守在宾馆门口给他们当门房吧。”
沈健柏被踹得踉跄了几下,捂着屁股才反应过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都顾不得训斥沈以清,赶忙撒腿跑出去了。
废物啊!
他沈以清也算是英明一世,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废物孙子。
都说儿孙债是最难解的债,他一生无子,没想到也要造这种孽。
沈宣这个鱼目混珠的,他日后是一定要收拾,但他也没想过要他沈家丢这么大的脸!
沈以清面色冷肃,一时间周围揶揄的声音居然被震得渐渐小了下去。
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个沈健柏居然被他才认回来的小儿子踹得话都不敢说,还得照着办事。
还真是废物到没边了。
但可见这沈以清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再加上屈秘书所说沈老爷子的看重,就有人想着过来先压压宝。
“五少爷。”屈秘书先一步走到沈以清面前,低声说道,“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沈以清看了对方一眼,他刚刚就觉得这人落在他身上的眼光十分耐人寻味,也有心同对方谈谈,闻言点点头想要转移地方。
“沈少爷。”沉静的女声从后面响起来,“你刚刚为我看了手相,但还没有告诉我结果。”
“差点忘记了,这倒是我的不是。”沈以清转头,微微一笑,“应女士的手相非常好,是一生安乐富贵的命。”
听到这样的套话,不少人哂笑。
“只是情路上稍微有点曲折,如果没能熬过,可能不仅伤己,还会牵连到身边的人,但好在你有贵人相助,已经跨过了那一劫难,往后的日子里,就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应女士闻言,表情有些怔然。
和她关系好的那人连忙撇清关系:“我可什么都没说,我和这位沈少爷也只是第一次见,你也是因为合约对象突发情况,才推迟了回江城的行程陪我过来。”
“我知道,只是……”应女士摇摇头,抬头对着沈以清露出了一个笑容,“你算得确实准。”
那些哂笑停息了下来。
沈以清含笑对她点点头,然后随着屈秘书示意的动作走过去。
一扇门隔断了外面的目光。
“没想到五少爷居然还懂这些东西。”屈秘书说道。
“活得久了,总会想要找些事情做。”
他很信命,常去的庙里香火钱从来没断过,和一些老师父们都保持着不错的交情,平时闲下来了也会自己捡点书来看看,虽然称不得大师,但也算有点自己的见解。
屈秘书表情微妙,看着还是一脸青葱模样的沈以清,欲言又止。
“初次见面,我是沈董身边的秘书,敝姓屈。”屈秘书将一张名片递给沈以清,沈以清扫了眼上面。
沈以清笑意盈盈地说道:“说起来,我还没和屈秘书说声谢谢,要不是你刚刚为我解围,恐怕最后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屈秘书在心里道了声未必,他看得很清楚,这个五少爷也不是个愿意屈于人下的,真要争起来,最后总有一方要流血,厉霆有整个厉家做后盾,可五少爷呢?沈家愿意这样支持他吗?
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时,他的心里莫名跳了下。
“你这张名片,电话上面的字迹糊了。”
屈秘书道了声歉,他拿出一个皮夹,从里面取了崭新的名片出来。
皮夹左上方,有些褪色的黑白照片滑出一角,屈秘书看着那张照片,眼角抽搐了下,用指腹把照片抵出来,抬起头又细细地看了一眼。
这个皮夹是他爸爸的遗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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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之后,他就一直待在身边留作纪念,皮夹里面放的唯一一张照片,不是他妈妈或者他,而是属于一个男人。
父亲不止一次拿着这张照片说,上面的那位先生是他们家的恩人,当年穷的吃不上饭的时候,是这个男人收养了他,给了他活命的机会。
就是那位先生,一手把名不见经传的沈家扶持成一方富豪,奠定了如今商业帝国的基础。
微微泛黄的黑白照片也掩盖不了那股凌厉而俊美的骨相,缓缓和面前的少年重叠在了一起。
简直就是见鬼了。
“你的名字叫沈…yiqing,怎么写?”
书房里正好有墨笔,沈以清提笔沾墨,在宣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金戈铁笔,其字如铸。
屈秘书又是一阵沉默:“苏家……不像是有闲钱能够送你学习书法的,你到底……”
他私底下查过苏家的底细,而且比沈家夫妇查得更细,递交给沈老爷子看后,对方只说了句这孩子怕是被养废了。
他也赞同这句话,但现在看来,却似乎并不是这样。
面前的少年身上似乎藏着万千谜团,但那些围绕期间的袅袅烟雾,随着对方往上挑起的嘴唇,在他心里瞬间散开了。
但这个猜测简直让他感到荒谬。
可不是这样的话,这一切的违和又该如何解释呢?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屈秘书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只是在想,你究竟是谁?是苏以清,还是沈以清?”
“屈秘书这话说的,我既然被认回来了,那自然是姓沈。”沈以清随手从身后的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翻着书页时,夹在中间的书签映着杏叶的形状,他有些怀念地感叹道:“也不知道今年的杏子酒,酿好了没有?”
但这也只是一句感叹,时过境迁,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教他酿这酒的母亲已经离世,而能陪他酿酒的那个人,也早就不在了。
屈秘书记得,他父亲曾经就说过,那位先生还在的时候,会酿杏子酒给他们喝,年年都是如此。
名字是巧合,长相是巧合,但难道连这都是巧合吗?
屈秘书试探道:“或许我不该叫你五少爷,而是该称呼你沈先生。”
“随你的喜好来就行。”沈以清似笑非笑地说道,并不接茬。
屈秘书垂下眼睛,内心冷静了下来。
他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沈董是怎么想的,他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等沈董七十大寿那天,一切都会有分晓的。
虽然他这样的想法,或许已经在心里认定了什么。
但他却忍不住多想,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事态将会怎么演变?
到时候该由谁来接管沈家,是沈老爷子,还是那位先生?
屈秘书想到刚刚那句「养子也能和亲子相提并论」,心下微微一跳。
但以他的身份,想得再多都是杞人忧天,屈秘书敛着神色说道:“我没有其他的问题了,只是希望十一天后沈董的七十大寿,沈先生一定要来。”
“我自然该去捧场。”沈以清笑着说道,“我们也该出去了,这可是我的接风宴,主人关起门来,把客人留在外面像什么样子。”
屈秘书点头。
但没想到他们才想出去,外面却传来骚动的声音。
厉霆,沈宣,沈明拙三个人一起进了派出所。
因为互殴。
9. 第 9 章
拘留所内,三个面色阴沉的男性呈现出三足鼎立的姿态。
厉霆那张邪魅狂狷的脸上被砸紫了一个眼圈,他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沈明拙。
沈明拙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他被扇肿了半张脸,一头鸡冠毛也被扯得乱糟糟的,他盯着盯着,竖起了自己的中指,铁质的金属上刻着fuck you的字样,无言地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厉霆脸色大变,他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作势就要握起拳头。
“里面那个!干嘛呢?老实点!”外面传来值班人员的呵斥声,见厉霆看过来,他眼睛一瞪,“说的就是你,还想不想出去了?”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厉霆冷酷说道,“你什么身份,也敢这么和我说话。”
“我管你是谁!这里是派出所,不是给你闹事的!”
厉霆嗤笑一声:“真是个土包子,你知不知道,只要我发一句话,海市的股市都要颤抖!”
值班人员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抖就抖呗,我又不炒股。”
“诶小刘。”他转头说道,“给里面那个测下酒精,我记得他开车来的。”
真那么牛逼,怎么可能在街头和一个非主流扯头花,还是为了个男的,这神智看着不太清醒啊。
他又补充了一句:“再弄个尿检。”
厉霆的脸色难看得仿佛要掀起万丈雷霆。
尿检?让他去尿检?
放肆!
这要是传出去了,他厉霆的脸面往那里搁?
“真有趣,整个海市,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对我说话的人。”厉霆面色冷酷如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玩火?”
值班人员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怎么自说自话开始演起了霸总语录?
“厉哥,你不要为难外面的人了,他也只是秉公办事而已。”沈宣一把抱住了厉霆,避免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小宣,你离他远点!”沈明拙一拍桌子吼道,“这个男人根本就没安好心!要不是我跟上去了,他就要带你去开房了!”
“沈明拙,你不要以为我对你客气点,就蹬鼻子上脸了,我告诉你,要不是你是小宣哥哥,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入得了我的眼?整个海市想要和我说话的人有多少?你排得上号吗?”
“就你?别开玩笑好了吗bro!你就是个软脚虾!摆好姿势还以为在拍偶像剧啊,巴掌比棉花糖还软,脚步像在跳恰恰,给你机会你都握不住,菜得像个吉祥物!”
离开了沈以清,沈明拙一腔rap魂又油然而生起来,他一脚踩在椅子上,挑衅的手都快抵到厉霆眼跟前。
旁边的椅子上还躺着个醉酒闹事被扔进来的醉汉,原本还半死不活地躺在椅子上,听到这熟悉的律动,还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KTV,踉跄着爬起来还想要继续嗨:“嘿bro,继续嗨起来啊!今晚消费,本公子买……yue——”
他胃里一下子翻江倒海起来,扶着最近的把手,把胃里的残渣连同着酸水全部哗啦哗啦吐了出来。
厉霆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男人逮着自己就是一顿吐,他脑子一片空白,连反应都做不出。
但下一秒,他在一声凄厉的尖叫中被推得滑了过去,在他逐渐变得扭曲但又无能为力的脸色中,他哐当一下,把那个吐了他一身的醉汉,壁咚在了地上。
推开厉霆后,沈宣紧张地检查起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这可是香家的外套,他刚刚就看到那醉汉吐得汁水四溅,不会吐到他的身上了吧?
醉汉还迷迷瞪瞪的,胡乱地摸着身下的人,吐了这么一回后感觉好了不少,作势就想要亲上去,厉霆再也忍无可忍,一脚把人给踹飞了。
他脸色森寒地看着自己身上需要打马赛克的衣服,沈宣这才反应过来,忍着不适想要去安慰厉霆,但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手在半空中要落不落。
厉霆也感受到了沈宣的犹豫,他愤怒地看着对方:“小宣,你就这样嫌弃我?”
沈宣连忙说道:“不是的,厉哥,我只是吓了一跳……”
“好,那你现在就抱我一下!”厉霆展开双臂,双眼赤红,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不然的话,我只当你并没有那么爱我?”
沈宣脸色惨白,他用颤抖的手指脱下身上的香家外套,然后心一横,闭眼就要抱上去。
“小宣!”沈明拙杀猪般的嚎叫响起,他抄起凳子就要砸向厉霆,在一旁已经看呆的值班人员终于如梦初醒,他一巴掌糊起在那里拿着手机和朋友实时转播的后背,绝望地冲了进去。
“……”屈秘书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他转头看向一起前来的沈以清,“沈先生,你要不要先出去等一下。”
沈以清面不改色,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甚至想要鼓掌给他们加油。
混乱的场面中,沈宣无意中抬起头,看到了施施然站在外面的沈以清。
他眼睛瞬间红了。
现在这幅狼狈的样子,他唯独不想让沈以清看到。
“该出去的不只是我,屈秘书,你也别留在这里了。”沈以清莞尔一笑,“不然我怕你被他们给记恨上了。”
屈秘书倒不在意这些,但心里也觉得这场面有点辣眼睛,就跟着一起先出去了。
派出所的门敞开着,外面的冷风不断地往里面刮进来,进进出出的人声有些喧闹,沈以清的表情有些出神,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半明半暗的环境之下,他优越的骨相被愈发明显得映衬了出来,配着俊美而清晰的眉眼,像是一本能够品味很久的书。
沈以清突然出了声:“屈秘书。”
“是。”
“现在同性恋已经合法了吗?”
屈秘书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迷茫,随即才如梦初醒地说道:“前不久是通过了可以合法结婚的法案。”
“哦,您说的是沈宣少爷和厉总吗?”屈秘书反应过来,“厉总同沈氏是很好的合作伙伴。所以他们两个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关系一直非常好,像亲兄弟一样,但像今晚这样的,也还是第一次,想来就连沈夫人他们,都没发现。”
“两个男人待在一起,只要不做得太出格,旁人又怎么可能想那么多。”沈以清莫名笑了下,倒也没再嫌弃沈健柏他们糊涂,“你说沈文彬能同意他们俩在一起吗?别这把年纪了,还得受这种刺激。”
他用唠家常的语气问道,屈秘书不敢胡乱评价,但面色却闪过一丝怪异:“想来沈董,应该不会觉得太刺激。”
沈以清有些疑惑地看向屈秘书,因为这不符合他对与沈文彬的了解,他刚要说什么,屈秘书的目光突然看向了某处,然后颔首喊了声:“大少爷。”
沈以清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门口处不知何时站了个风尘仆仆的男人,一身低调的银灰色西装,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的修饰,但周身那股令人炫目的风度翩翩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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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让他一下子鹤立鸡群了起来。
这就是沈明辰,目前沈家子孙中唯一一个在集团中握有实权的角色,沈文彬应该也是把他作为继承人来培养的。
他毫不掩饰自己审视打量的目光,沈明辰不仅不恼,反而对他温和地笑了下:“你就是我的五弟吧?”
“实在是抱歉,手头上有个很重要的项目,临到签约了,对面却突然又反悔了,害得我被多拖了好几天,没能赶得上你回来的时间。”
“五少爷,我们沈总还是很牵挂你的,提前就空好了时间,要不是要收购的那家公司突然反悔,也不至于多耽搁这么久。这不,那边刚签完,无缝就飞了回来。”沈明辰身边的助理也是笑着解释道。
“这些话何必掰开来解释呢。”沈明辰笑着说道,“我和五弟本来就是亲兄弟、一家人,解释太多反而显得生分,我提前订好了明天吃饭的餐厅,到时候我们家里人再聚一次就好,也当是我赔不是了。”
好正常。
沈以清略显惊异地想道,沈家居然有这么正常的人,还真是不可思议。
今天一天下来被这么多奇葩贴脸后,他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简直是越看越顺眼,七分好都被衬托出了十分,满意得不得了。
“你有公务在身,不管怎么样肯定是以集团的事情为重,你也说了我们是一家人,不用在意那么多。”
“五弟能够体谅就好。”沈明辰也对对方的态度十分满意,他的糟心事已经够多了,这个新来的弟弟懂事,自然是最好的。
“何警官?”
原本在拘留所内的值班人员满脸麻木地走出来,沈明辰用他问好,何警官见了,也摆出笑容客套:“沈总又来了啊。”
“过来接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沈明辰笑着说道,并没有因为对方职务过低而有所轻视,“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才是他沈家子孙该有的样子。
沈以清在心里暗暗点头,虽然不知道沈明辰和这位何警官关系熟稔的原因,但对于初见面的印象,他还是感觉很不错的。
刚刚才收拾完里面惨不忍睹的场景,深觉自己命苦的何警官赶紧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他们正说着,另一个值班人员走过来:“小何,行不又有新的警情,御景西苑那里有人自杀,邻居报了警,我们已经派人出警了,人被救护车拉医院去了,你等下去写个材料。”
听到御景西苑这四个字,沈明辰原本如沐春风的脸色陡然之间阴沉了下来,翻脸速度之快仿佛被厉霆鬼上身,质问道:“御景西苑几号?”
值班人员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说了句不方便透露后就走了。
何警官苦笑一声:“沈总,御景西苑那里,不会又是您家里那位……”
什么情况?
沈以清看看何警官,又看看沈明辰,敏锐地嗅到了不对的气息,他试探问道:“你朋友出事了吗?”
谁料沈明辰根本不理他,只是脸色阴沉地一个接一个打着电话,但电话那头始终没有接通。
“沈总,我联系了负责监视的人,白先生他几分钟前被送到了医院,现在还在抢救。”助理低声说道,“就在市医那边。”
沈明辰的眼中顿时划过一道冷冽而深沉的痛色,他再次拿起手机拨打出电话,这次电话接通了:“喂,是我,沈明辰。”
“你给我转告他们,要是治不好白惋,我要他们所有人陪葬!”
10. 第 10 章
急救室的灯还在亮着,沈明辰冷酷地坐在外面的长椅上。
沈以清站在他的对面,抱着双臂再次审视起了这个和他差了三辈,一个小时前还令他十分满意的沈明辰。
“沈先生,其实您可以不用过来的。”屈秘书说道,“您这一天也劳累了,应该早点休息。”
“无妨。”沈以清笑了下,“我只是对这位白……先生有些好奇而已。”
“医生,还没有抢救回来吗!”沈明辰冷冷说道,“一个两个都是干什么吃的!”
“祖宗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赶紧扑了过来,恨不得跪在地上求沈明辰闭嘴,“这里是医院,你安静点好不好。”
周围急匆匆的医生护士侧目而视,但好在他们早就见惯了奇葩,所以也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忙去了。
“到底能不能治!”沈明辰生气地站了起来,“我说过了,要是救不回他,我要你们所有人都给他陪……”
他的嘴被年轻男人一把捂住。
方游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造孽了,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朋友。
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NPC,因为他有个霸总朋友,所以他在高考完填报志愿的时候脑子一抽,选了个临床医学,成为了霸道总裁身边标配的医生朋友。
沈明辰不懂什么规培生住院医的:“你去问问你们主任,就给我一句准话,到底能不能治!不能治我去找能治的人。”
方游欲哭无泪:“沈明辰你别为难我了,我只是个规培生牛马啊,我连住院医都不是,谁听我说话啊,而且里面的又不是我们组的主任,他都不认识我是谁!”
天知道他当时不小心按了扬声器,那句要是治不好白惋,我要他们所有人陪葬清清楚楚地在整个科室里回放着,所有人都用震惊的眼神看着他,头发花白的主任扶着眼镜颤颤巍巍地看向他:“……是谁要医闹?!”
“刘主任是海市这方面最好的医生,大少爷,你稍安勿躁,白先生吉人自有天相。”屈秘书出言安抚沈明辰。
沈明辰烦躁地看了眼对方,但也只是忍着气没说话,总算没有继续闹腾了,方游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继续去忙他的活了。
又过了一会,急救室的灯灭了,沈明辰赶紧冲上去,双目赤红地看着走出来的医生,发狠问道:“他怎么样了?!”
医生面露警惕地后退两步:“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受太大刺激。”
护士推着病床往外走,沈明辰看了,顾不上继续发狠,赶紧亦步亦趋地跟随过去直到病房为止。
沈以清招呼着屈秘书过去看看。
半掩半开的病房之内,躺在床上的少年看起来惨白而虚弱,眼中透着沉沉的死气。
他看着站在一旁不语的沈明辰,自嘲般地笑了下:“沈总,你这又是何必呢?”
“这几天我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就知道你又要作妖,你倒好!居然直接吞老鼠药!”
沈明辰面无表情,却是字字泣血。
“白惋!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家里欠了一千万的债,是我变卖了名下的房产替你还债,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沈明辰,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替我还债,这一切都只是你自作主张而已。”
“如果不是我替你还的债,你被卖到东南亚的哪个国家去了,而不是坐在这里和我叫板!”
白惋偏过了头,沉默地抗拒着对方的话。
“你看着我!”沈明辰欺身而上,用手指狠狠拧住对方的下颌逼他看向自己,“白惋,我要你看着我,你现在身上所有的一切,你穿的衣服,你躺的这张床,甚至是你自己,都是属于我沈明辰的,你有什么资格无视我?”
见对方还是一副倔强不依的样子,沈明辰有些危险地眯起了眼睛:“白惋,你也不想你的妹妹,临近高考了却因为学费问题,没有办法继续读书吧。”
“我记得她的成绩好像非常好,她在可以有一个很好的前程,你想当一个自私的哥哥吗?”
“沈明辰!你还是个人吗!”这句话里透着明晃晃的威胁,白惋终于有了反应,他屈辱又愤怒地看着面前将他禁锢住的男人,却是无能为力。
“我说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如果我不满意了,就随时可以收回来。”沈明辰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这几天你一直不回我的消息,我的心情都被你弄差了,你现在不妨想一想,现在该如何讨好我才是?”
“沈明辰,你真是个混蛋……”
压抑的啜泣声低低地传了出来。
房间外,沈以清面色严肃地看完全程:“这样的症状,维持多少时间了?”
屈秘书无奈摇头:“已经有三年了。”
“……”
“这个白惋是什么来头?”
“他的父亲是个赌棍,欠了很多钱,其中一部分是高利贷,因为还不上来,催债的人几次堵到了门口,是大少爷替他还的债。”
沈以清不咸不淡:“一千万?”
屈秘书点头:“一千万。”
“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我这大哥还真是财大气粗。”沈以清微笑起来,“不过怎么弄到了要变卖房产的地步?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家出了什么大事。”
“三年前大少爷还没有进入集团,手头没有那么多流动资金,所以拍卖了自己名下的一套平层,当时有不少人来打听,最后把事情捅到了沈董那里。”
“沈董很生气,但大少爷也是个犟种,加上当时其他几位少爷也闹出了更大的篓子,大少爷反而成为了最稳重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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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董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只当对方在外面养了个人。”
沈以清一点都不想知道其他几个到底闹出了什么更大的篓子,他现在有点头疼。
沈文彬已经七十岁了,就算身子骨再怎么硬朗,再干个十年也顶天了。
往下的沈健柏就是个糊涂鬼,娶的妻子也糊涂,双倍的基因加持之下,迄今为止他看到的那几个没一个脑子正常的。
老大沈明辰,老二沈明拙,老三沈明华……
就剩下最后一个老四了。
他到现在还没有见过,说是这具身体的双胞胎哥哥,但他也不抱什么指望。
他现在更想见一见沈文彬,都等不及七十大寿,他只想杀过去提着对方的耳朵好好问问这些年到底是怎么教导后辈的。
面对他的要求,屈秘书摇头:“沈董现在不在国内,他在印度尼西亚那边商谈合作项目。”
沈以清嗤笑了下:“一把年纪了亲自还要跑国外,子孙债还真是愁人啊。”
“您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打个视频电话。”
沈以清摆摆手,他的情况有些复杂,不是一通电话可以解决的。
他有些无奈。
再世为人,他本想着能够卸下担子,但就沈家目前这情况来看,他还真没法放心,毕竟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心血。
“等等,沈明辰谈的那个项目是怎么回事?”
他突然反应过来,他不能指望一个随时随地会突发恶疾的人能够有一个多么清醒的脑子。
“大少爷想要收购一家公司,这个提案之前就商定过了,董事会那边也没什么意见。”屈秘书观察着沈以清的脸色,“相关的会议记录已经发送到我的邮箱里了,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发您一份。”
沈以清点头。
原本压抑的哭泣声突然猛得急促了起来,紧接着是悉悉簌簌的摩擦声,以及愈发沉重的喘息,屈秘书脸色一变,他没想到沈明辰居然这么没有分寸,这里可是医院。
他下意识看向沈以清,在他心里,他已经几乎认定了对方的身份,
沈以清挑唇笑了下,揶揄道:“看来里面还在办事呢,我们站在这里好像有点多余了。”
屈秘书略带惊讶地看向他。
“怎么了?”
“我还以为您对这种事情……会非常反对。”
屈秘书淡声说道,如果按照他的猜测,按照沈以清那个年代的观念来看,沈明辰和白惋之间的感情应该是惊世骇俗的。
两个男人怎么能谈恋爱?这不是有病吗?
沈以清失笑,他明白了屈秘书言下之意,看着面前分外正经的男人,他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一下拉近了距离,笑得眼睛微微眯起。
“如果我告诉你,我也和他们是同类人呢?”
11. 第 11 章
空气沉默下来,屈秘书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沈以清乐得笑了出来,那股压在心里二十几年的郁气一下子散去了不少。
他在青春萌动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自己不喜欢女人,反而对容颜端正的男性更加感兴趣,但当时的风气之下,他的取向是不容世俗的惊雷,如果落地,势必要将好不容易有所起色的沈家炸得片甲不留。
屈秘书听着他的笑声,缓缓回过神来:“所以您是在开玩笑吗?”
“不,是真的。”沈以清摇摇头,他上辈子已经撒够了谎,如今重活一世,他决定不再做违背本心的事情。
这还得多谢前两对奇葩情侣为他开了眼界。
屈秘书恍然说道:“难怪、难怪您这一生未曾娶妻生子,反而是收养沈董作为继承人。”
“我收养沈董作继承人?”沈以清讶异地看着他,“这不是倒反天罡吗?他可是我的亲爷爷。”
见对方不摊牌,屈秘书一阵沉默:“……是我在胡说。”
沈以清又乐了一下,他们边说边走,转眼间已经到了医院门口。
“我刚刚就想问,您的手机一直在响,不看一下消息吗?”
沈以清摸出兜里那个轻薄的方块,解锁后看到了一串的绿色标的消息,备注是爸爸,还有妈妈。
屈秘书显然也看到了对方那碎得不能再碎的屏幕,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以清划着消息看,猜出了这是养大原身的那个苏家夫妇。
苏父问他要钱,苏母则是关心他在新家怎么样,和弟弟相处的好不好。
乍看之下苏母似乎更有人情味,但沈以清却看出了猫腻。
在原身的记忆中,苏母对他无比冷淡,冷淡到有些无情的地步,怎么一看到他回沈家,态度就突然有了这么大的转变呢?
苏父苏母的信息还在轮番轰炸,一个责怪他无情无义,有了新家就忘了旧家,一个骂他翅膀硬了,居然敢不回老子的信息,还真是夫妻默契。
“是苏家的人找你?需要我帮忙处理吗?”屈秘书没有窥屏,但猜也能猜出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来找沈以清的会是什么人。
“不用,我要亲自会会他们。”沈以清笑了下,他的笑容有些冷,但很快转移了话题,“屈秘书,说起来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屈秘书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二少爷他们还在拘留所。”
他无奈说道:“沈先生,你既然记得,怎么不提醒我。”
当时沈明辰和失心疯发作了一样,他深怕对方在路上出了事,所以顾不得其他,赶紧跟了上去:“以您的阅历,何必和一群晚辈计较呢。”
“当然要计较,为什么不计较呢?”沈以清笑着说道,“我既然入了这个局,那就扮演好角色好好玩一场吧。”
“一个沈宣,还有一个厉霆。”
他这名点的平淡,但屈秘书却从中嗅到了点风雨欲来的味道,而比起沈宣,沈以清似乎对于厉霆的恶感更深。
这是为什么,喜欢挑硬柿子捏?
“厉家,是在海市扎根很深的豪门。”屈秘书说道,“就算是沈董,也不愿意和他们站在对立面上,况且商场之上只看利益,无谓情绪。”
“是啊,厉家。”沈以清用手倚着脑袋,漫不经心地看着车窗外移动的风景,“居然真的让他活下来了,还真是有够命大的。”
“您和厉家有什么渊源吗?”
“不该问的不要多问。”身后的声音平静说道,在深沉的黑暗中透出一股冷漠的色彩。
屈秘书心中一凛,似乎终于得以窥见了身后少年的底色。
他不再说话,只是先把沈以清送回了沈家,然后再去接沈宣几个人。
门被打开时,几个人哗啦啦围了上来,但在看到来的人是沈以清时,他们原本亮着的脸色一空。
“怎么是你?小宣他们呢?”沈明华皱着眉头,语气很冲地说道。
他穿着围裙,手上戴着隔热手套,被端在手里的砂锅还冒着热气,里面赫然盛着一锅朴实无华的……白粥。
“投桃报李呢,有心了。”沈以清随口夸了句,但沈明华莫名其妙地更生气了。
“你懂什么呢!小宣才从那么冰冷的地方出来,我当然要让他感受到来自家人的温暖!你这种势力的人怎么会懂?”
“你又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沈以清没理他,又看向站在一边的沈健柏,“我不是让你去追你的好儿子了吗?你追哪里去了?”
沈健柏脸上闪过尴尬的神色,他当时被踹了这么一脚后,确实下意识就想要出去追,但人才刚出去,吹了点冷空气后就清醒了不少。
和活了这么大还没有什么作为的他不同,厉霆可是厉氏集团实打实的总裁了,到时候他真追上去对峙,厉霆不给他面子可怎么办?
活这么大被一个晚辈下面子,这得多尴尬。
这、这年轻人自由恋爱嘛,他本来也不好多干预,他又不是什么封建老古董……
这样说服自己后,他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干脆停下不动了。
沈以清冷眼看着他那副窝囊样,恨不得再扇一个巴掌上去,但又嫌白费力气。
他今天真的快被气死了。
“以清,你今天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要不要先坐下吃点什么吧。”沈夫人温声说道,打量着周围看看该弄点什么。
沈明华顿时警惕地挪开了手里的粥:“这是我给小宣准备的,没你的份,你不要瞎想了。”
沈以清懒得理他,手机里又进了消息提醒,他拿出来看,摆弄的姿势也娴熟了很多。
沈夫人看到他那个破破烂烂的旧手机,心里一酸,忍不住又要想这孩子在外面到底受了多少苦:“以清,爸爸妈妈和哥哥他们都加了你的v信号,你好像还没有同意,你看要不现在通过一下?”
沈以清偏了下头,还有些疑惑,但这份沉默被沈夫人理解成了还有怨气,她走到对方身边:“你通过了申请,我也好给你转点钱。”
她试探着伸出手,见对方没有反应,就帮忙到好友申请的列表里点了通过,沈以清默默记下操作。
沈明华冷笑一声:“弄得好像我求他加我好友一样。”
“明华,你少说几句。”沈夫人责备道,然后马上给沈以清转了十万块,“以清,你先拿着,以后我每个月都会给你钱,如果不够了就问我要,或者问你大哥也行。”
沈以清戳了下屏幕,弹出来收款到账的提醒,他若有所思地看向沈健柏,对方立刻跳脚了起来:“干什么!我们这么多年老夫老妻了,谁来管钱还不是一样的!计较这么多干什么?”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沈以清笑了下,对着沈夫人说了句谢谢。
目前来看,沈夫人还是比沈健柏要清头一点点,也没出现什么他看的那些真假少爷小说里连生活费都不给的窘迫场景出现。
“你们和明辰不同,都是还在上学,爸说了不能给你们太多的钱,所以大家都是统一这么多。”沈夫人怕沈以清有误会,解释道。
“和他废话这么多干什么,哪里穷乡僻壤冒出来的,没见过这么多钱吧。”沈明华阴阳怪气地说道,“还真是让你投奔对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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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华,这是你亲弟弟。”沈夫人语气加重了些,“什么投不投奔的,这里就是他的家。”
沈明华又是一声冷哼:“我再去把粥热一遍,真是浪费我的感情,某些人不要以为自己来了这个家,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诶,明华,你这孩子。”沈夫人叫不住人,只能回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以清。
沈以清若有所思地看着沈明华的背影。
“我也先上楼休息了。”沈以清对着沈夫人笑笑,然后转身离去。
沈夫人神色有些黯然,她还是没听到对方叫她一声妈妈。
十月怀胎的痛苦,只有身为人母才能真正体会到,她怎么可能不爱自己的亲生孩子。
但小宣也是她养了十八年的孩子,小宣身体不好,她花在这个孩子身上的心思比其他几个加起来都多,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是说放手就放手的。
为什么以清不肯体谅她,不肯叫她一声妈妈呢?
她哀愁地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丈夫:“刚刚明华说那样气人的话,你也不拦着点。”
沈健柏一梗脖子:“这劣子,扇了我一巴掌,还踹了我一屁股,这件事我和他没完!还想我帮他?没门!”
沈夫人气得两眼一黑,连话都说不出来。
上了房间以后,沈以清关上房门。
他死后还魂,骤然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再加上这一天确实奔波,眼下独处放松后,他有点累了。
沈以清脱掉外套,一边系着扣子一边走进浴室,打算洗个澡以后歇下。
但看着和他印象中完全不一样的浴室设备,他手里的动作一顿。
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
他按照常理去琢磨,下一秒头上的花洒啪一下喷了出来,把他淋成了个落汤鸡。
沈以清:“……”
他无语地抖了下头发,干脆脱完湿掉的衣服,顺便把头也给洗了一遍。
一通折腾摸索完后,他终于得以干净地躺在床上。
都不知道有多久没享受过这么安宁的时光了。
沈以清继续捣鼓着手机,他现在对于这个小小的屏幕非常有兴趣。
刚刚沈夫人给他通过了好友申请,现在聊天界面里多了好几个头像。
沈夫人还把他拉进了一个名叫全家福的群聊里,并且带头鼓掌欢迎。
但群里没有人回应她。
原本沈明辰应该也会捧个场,但他现在正忙着虐恋情深。
那个假少爷应该也会捧场,但现在他还待在拘留所里。
然而没几秒后,一道消息弹了出来。
【欢迎弟弟回家~】
发这条信息的人是沈明扬,也就是他这具身体的双胞胎哥哥。
还真是意外,他本来以为这个家里能做个表面功夫的人就只有沈明辰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沈明扬是什么样的性格,但对方既然面上表达了善意,把他还是需要好好回应一下的。
沈以清原本想打字,但他发现v信里可以点出一排各种各样的小黄脸,看着都挺可爱的。
他划动着,最终选择了最上方的那个微笑表情,简单意会,又不会过分热情。
他戳了下这个微笑小黄脸,把它发了出去。
另一处会所的包厢里。
一个和沈以清长得有七分相似的少年倚靠在沙发,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机。
新弹出来的消息中,冷漠微笑的小黄脸与他对视。
他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诡谲病态的笑容。
“这算是……挑衅吗?”
12. 第 12 章
沈以清这一觉睡得很沉。
沉到灵魂都似乎陷入了安眠之中。
在这片安详的梦境中,他所见到那些新奇的事物,都在柔和的光晕中不断地褪色。
时间退回到了那个令人怀念的夏天。
悬在天上的圆日将海水打出璀璨的金辉,挟着湿气的海风不断往岸上涌来。
跌在地上的伙计捂着头上青紫的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指着太阳誓忠心了。
他靠在美人塌上,手里托着烟枪,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一袭传统青衫,却根本遮不住那股风流姿态。
乍看之下,就像是个不经世事的纨绔子弟,也难怪面前这雇用过来的伙计,暗里生了偷梁换柱的心,想要以次充好来赚取差价。
“当家的,是我有眼无珠,我是真不知道那王二居然敢拿这么差的货来敷衍我,我绝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啊——”
他不理会,只是继续抽着烟,微微眯起的狐狸眼隐匿在烟雾之中。
一旁的玻璃烟灰缸已经砸碎了一地,沾着些许微末的血。
“发生了什么事,闹得这么大动静?”从屋外走进来的青年穿着当下时兴的西装,面容素白而沉静。
“你让他和你说。”他拿烟枪一指地上的人,语调漫不经心的。
那伙计又是痛哭流泪地一顿颠倒黑白,就差把自己说成一心为主却被误解的的窦娥冤了。
“你先下去。”青年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他挥手把人赶出去,“我和当家的有话要说。”
伙计以为自己混过去了,如同一只油光水滑的黄鼠狼那样扭着屁股就要溜走,再也不回来。
“我记得你的家住在西街。”青年的声音难辨喜怒,“你的父母在那里做小本生意,买一些零碎玩意,对吗?”
青天白日的,伙计却感觉到一股寒意直往上窜。
他笑着接道:“他还有个妻子呢,都快临盆了,到时候我们可要备份礼感谢感谢才是。”
伙计脸色惨白,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查了个底朝天,也才知道面前这两人绝非什么善与之辈。
他腿一软,终于把自己吃回扣的事情和盘托出,避免殃及家人。
“恶仆欺主。”待人走后,他将烟枪往外一抬,淡淡评价道。
青年走了过来,接过他手中的烟枪,压灭后放到了一旁:“反正发现的及时,没造成损失,你也不怕把人打出什么事情来。”
他拿起苕帚仔细扫掉了地上的玻璃碎渣。
“这种下九流混迹出来的最皮实了,我有分寸,让他吃个教训而已。”
窗外的太阳落进房间里,被错落的枝叶分散成细碎的浮光,随着风的吹动不断摇曳着。
青年将泡好的茶端到他的面前。
“从前只看到那些富商人前的风光,但真干起这一行,才知道里面的水有多深,一个个最会看人下菜碟。”当下没有外人,他就懒着声音抱怨,“都拿我当冤大头呢,恨不得在我身上连吃带拿肯下一块大肉。”
“追逐利益是所有人的天性,没办法的事。”
“……是啊,这样的事情以后只多不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撑下去,前路漫漫啊。”
青年犹豫了下,最后试探性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连同着那盏茶,一起交到了他的手上。
“放心,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沈以清从梦中清醒过来,还有些恍惚,半撑起身体,等着意识回笼。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他揉了下还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然后爬了起来。
外面咚咚咚的敲门声响个不停,他走过去打开门,站在外面的佣人满脸冷漠,还带着些许趾高气扬:“五少爷,您该下去吃饭了。”
硬邦邦地抛下这句话后,他转身就要离开,但马上又转回头:“五少爷,不要怪我多嘴,我们沈家家风很严,您之前可能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大户人家,以后事事都得注意,就像今天这样,还需要我们来叫你吃饭,未免太懒散了点。”
恶仆欺主。
沈以清下意识又想到了这句话。
他笑了下:“你叫什么名字?”
佣人愣了下,没想到会被问起名字,面上闪过一丝局促,但马上又硬挺起胸膛:“我叫作刘俊,已经在这里工作七年了。”
他重重地把音节放在七年两字上,强调自己的资历,试图让沈以清这个刚进沈家的人感受到压力。
“哦,原来你不姓沈啊。”沈以清微微拉长语调,他笑了下,“见谅,你刚刚说了我们沈家,我还以为,你是沈家的哪个远房亲戚。”
刘俊脸一红,他怎么可能听不出对方这是在嘲讽他,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不过也不能怪我误会,毕竟你这一身行头,看起也不便宜啊。”
原本还在气愤的刘俊脸色顿时变了,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五少爷怎么还在这里呢?”一个高昂的女声响了起来,“小刘,叫你请五少爷吃饭,你又在那里混!我烧的饭都要冷了,有你这么怠慢人的吗?”
面容和气的中年女人对着沈以清笑开了花:“五少爷,我可算把你盼来了,好几天前我就听夫人他们说过你的事情,诶呦,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从小在外面受尽了苦,吃不好穿不暖的,真造孽啊。”
她嘴里说着话,眼睛也适时地红了起来,显得无比情真意切:“连看我们这些下人穿的衣服都觉得好,那苏家真不是个东西,好在您终于被接回来了,也算是苦尽甘来,以后啊,就都是享福的日子了。”
沈以清眯了下眼,瞅见了中年女人待在腕上,水头不错的翡翠镯子。
这个家,居然能比他想的还要不省心。
楼下,沈父沈母已经落座吃饭。
他们一左一右地坐在沈宣旁边,左一个虾饺,右一碗甜羹,像哄宝宝那样哄着沈宣。
“我们小宣真是受苦了,折腾了一晚上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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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厉霆真是太不像话了!都不知道厉家是怎么教的孩子!”沈健柏摆出副说教的态度,“还有你,一天到晚惹事生非,怎么还弄到派出所去了!”
坐在对面的沈明拙切了一声:“轮得到你来评判我?也不知道是谁当时连追上去都不敢?”
“你说什么?”沈健柏语气一下子拔高了,沈宣赶紧拉住他:“二哥也都是为了我,一时着急才……爸爸你别语气他了。”
沈健柏借坡下驴,他这二儿子脾气倔还能呛,真闹起来,最后没脸的还是他,而且他也怕自己被这蠢儿子写进rap里面diss,到时候万一流传出去,他还要不要脸了。
“……既然小宣这么说了,那就算了吧。”
“以清,你下来了?”沈夫人柔声说道,沈以清点点头,拉了张椅子坐下。
刚刚还坐得四平八稳的沈明拙,突然跟屁股底下被烫了两泡似的,丢下一句我吃饱了就赶紧跑了。
“以清哥哥。”沈宣柔柔弱弱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和厉霆私奔回来了?”沈以清接过佣人盛的豆浆,又拿了一叠扁食。
沈宣如遭雷击,眼睛瞬间红了,昨晚那些屈辱酸臭又恶心的回忆又开始攻击起了他,让他看着面前的甜羹都有些恶心。
这苏以清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以清,你提这个干什么?”沈夫人赶紧打眼色,“吃早饭呢。”
“以清哥哥,昨晚的事情,你可能对我有些误会。”沈宣委屈地说道,“所以你昨晚明明都来了派出所,却直接拉着屈秘书走了。我不会怪你的,但如果有时间的话,你可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什么?”沈健柏怒道,“你这劣子!我说为什么小宣会在外面待这么久,原来都是你在从中作梗!你好歹毒的心肠,是不是就不想着小宣回来?”
你说呢大哥?但凡站在原身的立场上换位思考一下呢?
沈以清不太想在大早上吃饭的时候发脾气,怕消化不良,但耐不住这沈健柏真是个神人,干啥啥不行拱火第一名。
他放下手里的碗,目光在看到沈健柏嘴里还含着东西时,变得更加冷漠。
“食不言寝不语,你以后再在嘴里含着东西的时候说一句话,信不信我抽烂你的嘴。”
沈健柏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他看着沈以清,刚想破口大骂,但在对上对方的目光后,硬生生咽下了嘴里那口饭,这一下干咽差点没呛死他,他拼命地咳,沈宣赶紧给他梳气,含怒说道。
“以清哥哥,你怎么能说这种话?这可是你的爸爸啊!你连最基本的对父亲的尊重都没有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说你,所以皮开始秧了呢?”沈以清弯了下唇,看着沈宣下意识抖了一下,“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还没等沈宣松口气,沈以清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我沈家的人,我又何必白费口舌管教一个外人呢?”
“你说对吗?苏宣。”
13. 第 13 章
刚开始落座的时候,沈健柏夫妻两人为了照顾沈宣的情绪,特地坐在他的两边,以至于最上头的主位空了出来。
沈以清下来后,也非常自然地坐了上去。
一副好像在沈家当家作主的样子。
沈宣心里恨得要命,但面上更加委屈,颤抖得像是在风中飘零的小白花:“对不起,以清哥哥,是我不该打扰你们,我这就离开,回到我该去的地方。”
他站起来作势就要离开,沈夫人赶紧抓住了他:“小宣,你这是干什么?”
“妈,你放开我的手吧,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我得回我自己的家里去,我不能让你们难做——”
“你要去哪里?!这里就是你的家啊,你不要你的爸爸妈妈了吗?”沈夫人急得大喊。
沈健柏也沉着脸发话:“不许走,我看这个家里有谁敢让你走!”
他这话就是故意说给沈以清听的,他要让这劣子知道,这个家真正的主人,究竟是谁!
沈宣一副拼命地想要挣脱开沈夫人的样子,但却根本没有挣脱开来,他呼吸逐渐急促起来,脸色也越来越煞白,沈夫人面色大变:“陈姨,快去把小宣的哮喘药拿过来。”
但下一秒,沈宣直接身子一软,栽倒在了沈夫人怀里。
“小宣!”夫妻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你这劣子!是想要逼死你弟弟吗?”沈健柏指着沈以清的鼻子大吼道。
沈以清安然不动地说道:“你有时间在这里吼,还不赶紧把人送医院去。”
沈健柏气急,没想到对方还敢顶嘴,他扬起巴掌就想扇上去。
面前的少年只是抬起头拿眼神看他,那双清淡的眼睛里蕴含着寒光剑影,肢体动作却没有丝毫的绷紧,似乎是在笃定他不敢下手。
他的巴掌在那股气势下,硬生生顿在了半空中。
有一瞬间,他都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自己才认回来的儿子,而是他的父亲,沈家现在的家主沈文彬。
每一次都是这样,不管他怎么闹,用钱,用股份,甚至用他这条命去闹,那个男人也是用几乎如出一辙的神情看着他,他所有的举动都是蜉蝣撼树,再多的愤怒都是在无能狂怒。
太像了,就连择筷的手法,说话的方式都那么像,像到他都要怀疑,这个儿子不在的十八年,是被他的父亲手把手带在身边调教出来的。
“你怎么敢拿这种眼神看我!我是你爸!”沈健柏用沙哑的语气说道,“你身上穿的衣服,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是我挣的,就连你这个人,也是我生出来的,你怎么敢……”
“嗯?”沈以清上下扫了他一圈,最终落到那微微发福的啤酒肚上,“现在科技已经这么发达了?连男人都能生孩子了?”
沈健柏全身的血都往头上涌过去,他脚下一晃,差点没能站稳。
家庭医生已经赶了过来,沈夫人拉着丈夫的手示意他先别撒泼了。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餐桌上只剩下了沈以清一个人。
冷冷清清的,就好像他是被孤立了一样。
躲在一旁的沈明拙在心里暗暗想道,他鼓起勇气双手插在兜里,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出去:“哟,这下可好了,没人理你了呢?”
沈以清看了他一眼,也许是大早上的原因,对方并没有吹起那个令人不忍看第二眼的鸡冠头,一头彩发服帖地顺着,看着稍微顺眼了点。
“你不是吃饱了吗?”
“饱了就不能再过来吃几口吗?”沈明拙冷哼一声,试探性地坐在了离沈以清一个位置之隔的地方,并且确定了对方在看到他的头发后也没什么反应。
他在心里暗喜,果然是难受了。
他就知道嘛,不管是什么人都会有脆弱的时候,他这突然空降的弟弟也不例外,平时脾气再横又能怎么样,让他撞上了这脆弱期,随便哄上两句,不就得依赖他了吗?到时候还不得他让怎样就怎样,那天打屁股的仇也能好好报了。
一想到沈以清这强硬的性子对着他服软,沈明拙心里不禁一阵暗爽。
沈以清吃完了饭,见沈明拙不知道在想什么乐得开心,就招呼佣人过来收拾东西。
“不去看看你的好弟弟?”
沈以清侧目看了他一眼,沈明拙暗暗调侃这酸味都要溢出来了,还表现得那么强硬,心里肯定也是期待着他们的认同。
“没事,小宣这是老毛病了,情绪一激动就这样,所以我们从小就让着他,爸妈这次这么紧张,也是你话确实说得太过分了。他们现在顾不上,但心里肯定要埋怨你。”
“我知道你以前日子过得不好,所以性格才那么要强,但以后你不用要强了。”沈明拙越说越得寸进尺,他挪着屁股往沈以清边上靠,“这样吧,我好歹是你二哥,肯定也是向着你的,上次你抽我屁股那件事,你给我好好道个歉,我就原谅你,帮你和爸妈说说好话,怎么样?”
沈以清看着沈明拙揽在他肩膀上的手臂,和颜悦色地问道:“二哥真仗义,需不需要我让你抽我一顿?好好解解气再说呢?”
他笑得和善,但沈明拙却打了个寒颤,尤其是那句二哥,叫得他骨头都寒了。
这小子,好强的灵压,简直恐怖如斯!
“我们两兄弟的,有什么解不解气的……”他哈哈一笑,气势顿时就弱了下来,刚想把手抽回来,沈以清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诶,干嘛呢。”沈明拙硬抽了几下发现抽不动,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干笑一声,“我就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不至于吧。”
“哎,我发现你这人特较真……”
就在沈明拙害怕自己不会又要挨一顿抽了都时候,沈以清开了口:“怎么急干什么,又不会吃了你,问你几个问题。”
“什、什么问题?”
“家里请的那些佣人,他们一个月工资大概多少?”
“啊,你问这个干什么?”沈明拙不解,“你想多打一份工挣钱?”
他看到沈以清眼中流露出关爱傻子的神色,有些尴尬:“我也不清楚,可能十几万二十几万吧,又不是我发钱。”
“你觉得这个钱多吗?”
“没多少吧,不就我们一个月零花钱吗。”他还好意安慰了下沈以清,“你放心吧,我们家可有钱了,和你之前待过的地方不一样。”
“那你知道那个刘俊身上衣服要多少钱吗?”
“小刘啊?我哪关注这么多。”沈以清又一个眼神扫了过来,他立马恢复了大记忆术,“我想起来了,他有个很喜欢穿的潮牌,我之前还代言过,均价七八千左右吧,我看他经常换着穿。”
沈以清又问:“你觉得他的工资,足够支撑得起这样的消费吗?”
沈明拙眨了下眼睛,不知道对方想要表达什么,犹豫说道:“……也还好吧,不是很贵啊。”
沈以清和这个傻子讲不通,松开了手,摆摆手让他滚一边去。
沈明拙忙不迭地溜走了。
“五少爷,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呢?”陈姨过来擦桌子,拿余光瞅着沈以清,“我刚刚看你和二少爷聊得很开心,都聊些什么呢?”
沈以清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她,她心里一惊,赶紧绕开了这个话题:“害,我就是随口问问,看五少爷能适应这里,我也就放心了。”
“五少爷可能不知道,我老早就在沈家工作了,二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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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是把他们当成自己儿子一样在疼,当然,我对五少爷也是这样!”
“是吗?陈姨有心了。”沈以清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就起身离开这里。
陈姨握住了手里的抹布,用惊疑不定地神色看着那个往上走的背影,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沈宣躺在床上,放空眼神看着天花板,但指尖却剜进了手心。
他好恨。
恨为什么他不是沈家的亲生儿子,更恨为什么苏以清还活着。
那个女人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这件事情交给她就好了,他只需要放心地继续当他的沈家少爷,不会有任何人能阻碍到他。
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在看清上面的名字后,他眉头皱了下,犹豫了下后接了起来。
“小宣。”电话那头是个声音沙哑的女人。
“我现在还在家里,你有什么事赶紧说。”
“我、我只是想问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女人结巴了下,“他有没有为难你……”
“有啊,怎么没有啊!”沈宣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但在家里他得维持人设,无处发泄,“你养的好儿子,处处针对我,欺负我,我都被他折腾得进了一次派出所,还发作了哮喘,差点命都要没了。”
说到这里,他真情实感地委屈了下,吸了吸鼻子,语气里都带上了哭腔。
那头的呼吸急促了下,咬牙切齿说道:“这个小杂种,真是白把他养这么大了……”
随即她又慌忙哄道:“小宣,你不要着急,我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
“你能有什么用?”沈宣冷笑一声,“你之前还和我保证,不会让苏以清出现在我的面前碍我的眼呢!”
“我确实做了的!我怎么知道这小杂种命这么硬,我在他头上砸了那么重的一下,他居然还能爬起来。”女人心有余悸地说道。
沈宣根本不想听这些有的没的,他不耐烦说道:“你要是没什么其他事,我就挂了。”
“小宣,我们能不能找个时间再见一面,我真的好想你——”
“你能不能看看现在的情况?我妈要是知道我们私底下见过面,她会怎么想?你还想我在沈家的处境更加艰难吗?你能不能别这么自私?”
那边的声音沉默了几秒,幽幽说道:“可是,我才是你的妈妈啊……”
沈宣心头一跳,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还没理好神色,外面的门被人推了进来。
是陈姨。
沈宣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不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会不会被听到。
陈姨面目和善地对着他一笑,端着熬好的中药放在他床头:“宣少爷,趁热喝了吧。”
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沈宣以为自己神经太敏感,端起药要喝,却听到对方陡然说道。
“刚刚宣少爷,是在和你的亲妈妈说话吗?”
沈宣差点没被呛死,药也撒在了床上。
陈姨见这反应,顿时胸有成竹地说道:“宣少爷,我知道,自从五少爷回来后,你在家里的地位就变得尴尬了起来。在这个家里,有五少爷就没有你,有你就没有五少爷。”
她微微低下头轻声说道:“宣少爷你放心好了,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沈宣诧异地看着她,不明白这个家中老人为什么要站队淌这趟浑水。
但马上,他就摆出了一副可怜样:“陈姨对我这么好,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但现在我确实有件事情需要陈姨你来帮我做。”他眼中的算计一闪而过,“我大哥的房间里有几份公司的文件,我希望你能把它拿出来。”
“我有大用。”
14. 第 14 章
林立的高楼大厦,站在顶端可以窥见地下车水马龙的景象和这个城市繁华的一角。
沈明辰站在落地窗边,面无表情地不知道在看向什么。
金助理推门进来,和他汇报日常工作以及接下来的安排。
“今晚七点的那个会,推掉吧。”沈明辰淡淡说道。
金助理犹豫了下:“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一个快要破产的小公司而已,用得着我亲自去吗?”沈明辰一锤定音,然后接着说道,“你去买两束花,给白惋送过去。”
金助理点头应下:“上面要写纸条吗?”
“就写……”沈明辰思忖了下,嘴角露出了若有若无的笑意,“昨晚辛苦了。”
金助理低下头,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个行程。
他一点都不想秒懂,但奈何在这二人关系中当了太多次的套。
“还有,今晚帮我去竹宴订餐送到白惋那,两人份,我陪他一起吃。”
“可是沈总,您今晚不是让我订了金门的包厢,要给五少爷接风,您昨天还说过的。”
沈明辰一顿,才想起来是有这件事情。
“五弟他回来第一天,我这做大哥的就没在身边,也不好放第二次鸽子,传出去了别人也要议论。”沈明辰说道,“你去学校把四弟也接过来,今晚我们家里聚一下。”
“那宣少爷呢?”金助理试探问道。
“小宣早上哮喘又发作了,就让他好好休息吧,况且他在,五弟心里肯定也不自在。”
“好的。”
金助理应了下来,但心里还是嘀咕了一句。
这沈总平时看着也是个正常人,为什么一遇到白惋,就失心疯了起来呢?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见过沈家其他人,他怀疑这就是个遗传性的事情,只是有的显性有的隐形而已。
但一想到还得和那位四少爷打交道,他心里就发虚。
“以清,今晚你大哥要请我们吃饭,他已经订好了包厢,你应该没什么事吧。”
沈夫人走到沈以清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以清点点头,这事昨天沈明辰和他说过,所以他当时还觉得对方出乎意料地正常的。
“那就好,今晚就是我们自己家里人吃个饭,你大哥也是有心了。”沈夫人高兴说道,“小宣哮喘犯了,你大哥也说让他在家里休息。”
她观察着沈以清的神色:“以清,你真的很讨厌小宣吗?”
“我不是要责怪你。”她赶紧继续说道,握住了沈以清的手,“苏家对你不好,我都知道了,但小宣他是无辜的啊,他什么都没做错,你都亲身体会苏家父母的不好,难道小宣就该受那样的苦吗?”
“他是既得利益者。”沈以清摇头,抽回了自己的手,“所以他绝对不是无辜的。”
能够亲自评判这件事的人已经死去,他这个不相干的人又该去原谅谁?
沈宣的亲生母亲为了自己的儿子甚至不惜杀了自己养了十八年的孩子,那个时候怎么没有人来可怜一下无辜的原身?
沈夫人看不懂沈以清眼中的淡漠,但心里却莫名一揪:“可小宣也是我一手养大的,我真的不忍心这么对他,以我们沈家的条件,也不缺多养他一个,你为什么就不能和他好好相处呢?”
“股份呢?”
“……什么?”
“沈家的股份也给他吗?”
沈夫人愣了下,没想到沈以清居然问这种事情,下意识说道:“股份,自然是不给他的……”
这事她做不了主,能做主的人是沈文彬,她丈夫现在也只是拿着分红过日子,董事会那边一点话语权都没有。这点她也是支持的,毕竟她丈夫时常蠢得让她心生畏惧。
但她知道,沈文彬绝不会把股份给一个和沈家不相干的外人。
“你一个小孩子,问这种事情干什么?”她埋怨道,“这话私底下和我说说就算了,千万不要当着你爷爷的面说,他最忌讳自己儿孙太计较这些东西,你以后的一切都是你爷爷给你的,你要记住这一点……”
但没想到沈以清没有回她话,而是朝着她身后微微一笑:“听到了吗?”
沈夫人一下转过了头,看到穿着睡衣满脸惨白的沈宣,心里一咯噔。
不知道为什么,小宣在她心里就是个天真烂漫的形象,根本不会考虑这些太过于实际的东西,不愿意离开沈家,也只是舍不得他们而已。
但她现在却莫名觉得,自己刚刚的话可能极大伤害了对方的心。
沈宣后退一步,勉强笑道:“你们还在聊天啊,那我先不打扰了。”
说完以后就他就转身匆匆离开,沈夫人赶紧追了过去。
沈以清笑了下,继续看着电脑里的资料。
他在看屈秘书给他发的会议记录。
相隔五十年,很多事情或许都有改变,但商场上某些道理却是相通的。
这份会议记录看得他暗皱眉头。
沈明辰想要收购一家传媒公司,这家公司涉及到他被聘任为执行总裁后制定的战略部署,沈以清不了解现在的投资风向,对此不做评价。
但问题在于这家公司老总临时变卦想要抬高收购的价格,并在被拒绝后直接离开了谈判桌。
这种坐地起价的态度让沈以清非常不满。
但他更不满的是沈明辰的应对。
面对这临时提价的行为,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将局面控制住,甚至在对方离开谈判桌后追了上去示意挽回。
或许当时的场景没到需要用挽回这么低姿态的词语,但沈明辰跟着对方一起下谈判桌的行为,在无形之中已经矮了人一头。
他揉了下太阳穴,也不知道是不是给沈家气的,他的头老是在隐隐作痛。
“这东西是谁给你的?”身后传来质问声,沈明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
沈以清笑了下,但没回答对方问题:“随便看看。”
沈明辰心里已经有了人选,毕竟沈以清只接触过屈秘书。
他没法拿屈秘书怎么样,只是上去按下了电脑,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你看这个干什么?你看得懂吗?”
沈以清没阻拦他,只是似笑非笑问道:“你不想我看下去?”
沈明辰动作一顿,谈判桌上的失利对于他顺风顺水的人生而言是一桩糗事,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沈以清翻阅记录的神情,让他莫名涌起之前待在爷爷身边学习时同等的压力。
“你现在应该也在读高三吧,有时间就多看点学校的书,就算对公司的事感兴趣,也得到高考完再说。”沈明辰拿出了长兄的姿态说道。
“好,不看了。我就再关心一句,这次谈判最后的结果怎么样了?”
沈明辰皱了下眉,淡淡说道:“对于这次收购我势在必得,我把价格提到了5.2亿,最后买下了天荣公司。”
他刻意强调5.2亿这个数字,又用了买字,希望能够震慑到自己这个才回来的五弟,但对方显然并没有露出他想要的表情。
“全是现金交易?”
沈明辰没想到对方居然懂这个:“……还有股份和董事会的位置。”
“这些都是收购公司的正常手段。你别看了点电视剧就自己脑补。”沈明辰岔开了话题,“上楼换件衣服,我们可以出发了。”
沈以清深深看了眼沈明辰,合同都签了下来,他再多说也无益,但想来沈文彬也不可能做个甩手掌柜,一切应该都还在可控的范围内。
沈明辰转口问起了他有没有什么忌口,话题渐渐偏移了。
另一边,沈夫人想着去哄哄沈宣,但后者却是一副无知无觉的乖巧样子,问起刚刚的异样,也只是胸口太闷喘不上气来而已。
她心里的异样消了下去,但也更加心疼,一想到待会他们一大家子要一起出去吃饭,只留下小宣孤零零待在家里,一时间愧疚地不行,在屋子里待了好久才走。
等沈夫人一走,沈宣原本温顺的表情瞬间撤了下去,他一想到刚刚沈夫人明明白白地说,以后公司的股份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心里就恨得难受。
还说把他当成亲儿子一样对待,真是虚伪,让他恶心!
他们一家子出去了正好,还方便了他做事。
他红着眼睛赤脚走了出去,地上冰冷的砖刺进他的脚心,让他自虐般的感受到了被全世界抛弃的酸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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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原本还在假装干活的陈姨对上视线,对方瞬间心领神会。
沈明辰带头举起酒杯扬声说道。
“今天我们大家之所以欢聚在这里,是为了我们刚刚接回来的五弟,庆祝错误修正,家人终于得以团聚。”
沈明华和沈明拙两兄弟还算配合地举起酒杯,沈健柏还昂着头犟在那里不给面子,沈夫人一脚踩了上去,踩得对方脸都青了,被迫举起酒杯。
沈以清回敬了他们。
包厢里的气氛还算和谐,沈夫人一个劲地给他夹着菜,问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沈健柏不理会他,事业心大发地和沈明辰讨论起了公司最近的情况,早知道对方刚上任就新收购了一家公司后满意得不得了,连说了好几声好,还说沈明辰不愧是他最出色的儿子,比某些人强多了。
他本意想阴阳沈以清,但扫射范围略广,原本埋头吃饭的沈明拙和沈明华齐齐翻了个白眼。
沈夫人听得心累,又踩了一脚她的蠢丈夫。
最怕人蠢还话多。
沈以清眼下倒是心平气和了起来,他已经接受了他的子孙愚蠢的事实,眼下能活着凑在一起不闹事,都算是给他尽孝了。
除了他名义上的那个四哥并没有来以外。
“明扬这孩子真是的,电话也打不通,都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等他回来了,我非说他几句不可。”沈夫人抱怨了一句,然后又给沈以清夹菜,“以清,今晚你是主角,你多吃点,菜不够了再加,你看你瘦的,可得好好补补。”
菜还没上几道,沈以清看着自己被叠成小山高的菜,无奈笑了下。
但他更感兴趣的是刚刚端上来的杏子酒,装在温润的白瓷盏里,他伸手去取,给自己倒了一杯。
浓郁的果香牵带出酒精发酵的味道,想来酿造的人有着非常成熟精湛的手艺。
但沈以清心里却有些遗憾。
和他记忆里的味道差太远了。
他反而更加怀念那个朴素的、没有任何技巧可言的味道,来将他送回到那段褪色模糊、物是人非的回忆之中。
沈夫人看他倒酒,原本想要劝阻,但想着果酒度数不高,也就不说扫兴的话来。
原本紧闭的门被推开,外面有人端着酒杯进来,一派喜气洋洋:“健柏兄,我听说你们在这里,特地过来敬个酒啊。”
“闻章兄,你也在这呢。”沈健柏也举起酒杯站了起来,“一家子一起来吃饭啊?”
“这是储家人,昨天你也见过的,还有印象吗?”沈夫人小声和他说道。
沈以清自然还记得,站在后面的储英瞧见来他,仿佛被烫到般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他们在那里寒暄几句,当着外人的面,沈健柏倒是和他表现得非常亲热。
他随口应付了几句,就借着去洗手间的借口离开了这里。
储英跟了上来。
沈以清本来也不是真要去洗手间,他倚着墙不再走,歪头看着跟在他后面的储英。
“你喝酒了?”
沈以清用手背抵了下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他没醉,只是喝酒上脸,没想到这具身体也是这样。
他漫不经心笑了下:“一点点。”
那张俊秀的脸上沾了点薄红,即使没什么站相地倚靠着,也不会让人觉得姿态不雅,反而有种浪荡的风情。
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睛落在他身上,含着脉脉温情,但却给他一种在透过他,看向不知道什么人的错觉。
“你——”
“我说了我要去洗手间,别跟过来了。”沈以清挥挥手示意他回去,“再继续看着你的话,我可能就……”
他话未说完,因此留下了点令人遐想翩翩的解读环节,储英心跳快了几拍,在原地琢磨起了没说完的后半句是什么。
沈以清心里想着事,走过转角的时候,他一时不察,撞到了人。
“抱歉。”沈以清下意识说了句,但在抬起头时,他看到了一张令他身形僵住的脸。
他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脑子上涌,头脑一直连绵不断的疼痛让他眼前一暗,往前栽倒了过去。
15. 第 15 章
沈以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他扶着脑袋坐起来,回忆了下前因后果。
“你醒了?”身边传来带着鼻音的问候,沈以清发现床沿边上还趴着个人。
储英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待得都睡了过去:“原本沈夫人要陪你,但毕竟是我们家历任惹的事,所以我我自告奋勇揽下了。”
“说起来你没事吧?好端端的突然晕过去了,医生做了ct,说你脑子里有个血肿,这是什么时候弄的?”
沈以清想了想,估计就是原身死前被敲出来的,他当时没想太多,没想到这事还有后续。
“你别紧张,这血肿不是什么大毛病,医生说应该是搁哪里撞的,过几天就自己消了,但这几天情绪最好不要太激动。”储英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在多想,“那个人……当时说了什么刺激你的话?”
沈以清想到他昏迷前见到的那张脸:“你认识他?”
储英脸上流露出古怪的神色:“也是,你才回来,应该还不知道那么多。”
“刚刚那个人,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说到这个,储英脸上的神色都淡了,“他这个人性格很独,又不爱说话,也是不长眼睛,这么冲撞你,我回去一定说他。”
“他……叫什么名字。”
“储云琅。”
沈以清有片刻的失神。
“你怎么了,又不舒服吗?我帮你叫医生?”
“没事。”沈以清按住了他的手让他坐回来,冰冷的触感冻得他心里一颤。
“你说他是你弟弟,你们差几岁?”
“我也不知道差几岁。”储英嗤笑一声,“我爸说那是他出差时捡来的孩子,你信吗?”
沈以清看着他,嘴里说了句委屈你了。
这句话简直打开了储英的话匣子,他本来就是个憋不住事情的,加上沈以清有心套话,没多久就把底查了个干干净净。
他知道了对方的名字,还知道对方现在在上高中,就是在他即将转入的学校里。
“那个人没有对我怎么样,我就是自己头晕,他还接了我一把,不然我肯定摔得很惨,你就别说他了。”
听完了自己想听的,沈以清止住了对方的话头,并且装出一副还需要休息的样子,见状,储英也不好继续打扰。
等人走后,沈以清陷入了沉思。
他心中闪过微末的可能性,但又不忍过早给自己这样的希望,只能强迫自己停止想下去。
在把原身认回来后,沈家父母就为他转了学校,原本想着让他适应几天再入学,但这件事被沈以清直接提上了日程。
沈夫人说道:“也没那么急吧,你昨天才刚昏迷进医院,还是等血肿消了再说?”
沈以清自如回答:“我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况且我都高三了,学业还是得抓紧点。”
沈夫人又问道:“那你去了学校读书,也还是回来住家里的吧。”
沈以清点头。
这是自然,学校那边的宿舍是两人寝,他还是不太习惯和别人共享空间。
听到他这样的保证,沈夫人也安下了心。
学校。
这个词语对于他而言并不陌生。
在那个连吃饭都成问题的年代,他幸运地上了几年学堂,完成了最基本的启蒙。
后来局势平稳下来后,他也一直有在自学,但像这种正式的学校,他确实没有读过。
沈以清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周围的建筑,整体是偏西式的风格,绿化做得很好。
“沈同学之前是在十六中读的书吧,我看了下,你之前的成绩还可以,相信在新的环境里也能好好适应的,”
中年女老师边走边说,她余光看了眼身后的少年,一副松弛自如的样子,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提醒:“你刚刚转过来,和大家都不熟,班里的同学其实都挺好的,但也总处不来的也正常,大家和和气气的就行,如果遇到了什么问题,一定要和老师说。”
看起来他要去的那个班里,刺头不少啊。
沈以清笑着点点头。
“但好在你哥哥也在十一班,所以我也不是很担心。”包老师说道,打开了教室的门,“我先领你做个自我介绍。”
原本嬉闹的班级安静了下来,不少人都在暗暗审视着走进来的少年。
沈以清坦然接受着他们目光的洗礼,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算是做了自我介绍。
底下的人依然沉默着,直到有个人带头鼓起了掌,才牵带出稀稀拉拉的捧场。
包老师指着其中一处空位:“以清,你就坐到……”
“包老师,他坐这里。”刚刚带头鼓掌的少年举起了手,沈以清看向他。
那是一张和他有着七分像的脸,但线条却更加柔和,让整体的气势显得温和而乖顺。
“弟弟过来,坐我旁边来。”那少年笑着说道,拍了下身旁的桌子。
包老师明显地愣了下,然后扭头去询问沈以清的想法。
底下一片哗然,他看到了好几张熟人脸,都是那天在宴会上见过的。
闻子杉用手肘戳了下周昕:“真是见鬼了,沈明扬怎么愿意和别人做一桌了。”
周昕淡淡说道:“可能他看这个弟弟很顺眼吧,他们两个长得还挺像。”
“是挺像,比沈宣像多了,我以前还以为他们是异卵,搞半天居然是抱错了。沈宣那小子今天没来上课,是我赌赢了,下课请我吃饭。”
“……知道了。”
沈以清听到他们讨论的内容后,心里失笑。
还真是小孩子,一点事情都能闹腾起来。
他并没有拂沈明扬的意,顺势就坐了过去,刚好他也想观察下这个至今才见面的四曾孙。
沈明扬趴在桌子上,也不说话,只是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沈以清便低头收拾着自己的座位,理完之后前桌转过来和他搭话,他笑意盈盈地回应,就这么聊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理我。”沈明扬终于开了口,前面那人瞬间就闭上了嘴,讪讪地转了回去。
沈以清知道他肯定按耐不住,含笑瞥了他一眼:“我该怎么理你呢?”
“我是你哥哥啊,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那你第一次见到我这个弟弟,就没什么要说的了吗?你刚刚一直看我,难道不是在想着该说些什么吗?”
沈明扬张了下嘴,脸上闪过异样之色,但最终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是弯的,看起来柔和又清纯:“好吧,我说不过你。”
“你知道我刚刚在看什么吗?”沈明扬整个人贴在桌子上,脑袋枕在手臂上,侧头安静地看着他,“你和我长得真的很像。”
“都说双胞胎会长得很像,但我一直觉得小宣和我不一样,所以我总是对他亲近不起来。”
“我现在知道原因了,原来你才是那个和我一同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弟弟。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抛下你的。”
沈以清看着面前的少年居然做出这种承诺,不禁莞尔:“你知道你刚刚说得话有多重吗?”
“我没在和你开玩笑。”
“你的话让你看起来像一个好人。”沈以清促狭地看着他,“我怎么能确定这不是糖衣炮弹呢,沈家其他人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我和他们不一样。”沈明扬反驳道,“……算了,以后我慢慢会证明这一点的。”
他不再说话,沈以清也没有理会他,讲台上的老师开始讲课。
沈明扬不看黑板,而是时不时地就看他,又凑近和他咬耳朵:“你跟得上吗?”
沈以清分了个眼神给他。
“你之前是在乡下的学校读书吧,我不是看不起你的意思,但毕竟教育资源不一样,如果你跟不上,可以和我说。”
沈以清学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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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样子低下头:“你是想说你的成绩很好吗?”
“还可以吧。”
“那就认真听课。”沈以清拿着黑笔敲了下他的脑袋,“不要骄傲,继续保持。”
沈明扬摸了下自己被敲打的额头,像是老虎捋着自己的胡须,他眼中划过异样的神色,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被打。
还真是见了鬼了。
他淡淡想道。
一天课后,临近放学时沈以清被老师叫出去补一些资料。
等人走后,闻子杉马上凑了过来:“你这个弟弟还真来转过来了,他来干什么的啊?也不和别人说话,就坐在位置上。”
沈明扬面无表情说道:“考清北来的。”
“啊?”闻子杉没听懂,但他还是啧道,“以后就抬头不见低头见了,真烦。”
“你和我弟弟有什么纠葛?”
“这就叫上弟弟了?”闻子杉惊讶看他,“你怎么突然转性了,沈宣当了你那么多年弟弟,也没见你有多亲热。”
“假的到底还是假的。”
“你不会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出了吧?”
“怎么会。”沈明扬低头按住了自己的心脏,“只是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罢了。”
“净扯这些玄的,你也别那么快投诚,我看你那弟弟可厉害着呢。”闻子杉想到那天被下了面子,语气尖酸,“你可小心别被反咬一口。”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沈明扬对于沈以清的事情非常感兴趣,“说给我听听。”
“你这么有兴趣,前天怎么不回家。我真奇了怪了,你为什么要放着家里不住,在学校附近买房子,你到底是怎么跟家里人处那么僵的。”
闻子杉说话不过脑子,周昕用手肘了下他他才发现沈明扬正直直地看着他。
“好了好了,我不说总行了吧。”闻子杉举手投降,但嘴里还是嘀咕了句,“真是个怪胎。”
他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闻子杉阴阳地问道:“不等你的好弟弟了?”
沈明扬浅笑:“不了,他还有其他的事情。”
闻子杉总觉得他这话说得似有深意,但也弄不明白,只能也假装高深地点点头。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闻家的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沈明扬买的公寓离学校很近,所以他一直都是走路回去,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闻子杉却注意到对方走向了反方向的路。
闻子杉冲周昕挤挤眼睛,示意跟上去看看情况,但他们跟进小巷后就跟丢了。
下一秒,沈明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后面:“找我什么事?”
闻子杉卧槽了一声:“你是鬼吗?怎么走路没声音的?”
他还要说话,突然身后传来了一声惨叫。
他震惊地看向周昕,却发现不是对方发出来的。
“那里有人在打架?”他好奇地想要走过去看看情况,沈明扬按住了他。
“沈明拙找的人。”沈明扬怕他搅局,终于透了点口风,“来对付我弟弟,他们之前发生了点矛盾。”
“直接堵巷子里啊。”闻子杉震惊,“这也没必要吧,你就看着不管?这不是你的好弟弟。”
沈明扬眸光闪了闪:“先不急。”
“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雪中送炭更显人心。”
另一边,沈明拙正焦灼地看着手机等待情况,他已经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但始终没人接,就在他耐心告罄时,最后一个电话终于拨通了。
“喂?那边到底什么情况?我不是说了保持联系吗?”
诡异地沉默之后,对面说道:“结束了。”
“结束了?你们把他打了几分残?我说过不要下手太重的昂,这好歹是我弟弟。”
“……我们所有兄弟都被打趴了,现在头正在给那位敬烟。”
“啊?”沈明拙傻了眼,他还在想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对面无比熟悉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
“把电话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