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温尔雅自然不会老实值班。一想到平安那闷闷不乐的神情,素来稳重的他心里就好像有蚂蚁在咬一样,怎么都坐不住。一过十二点,他就溜出单位,还在街上买了好些点心零食,打算好好安慰安慰平安。
平安果然还没睡,坐在客厅正发呆,见他出现,有点惊讶:“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值班吗?翘班可不好。”
温尔雅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把手上的点心往前一递:“给你带的,晚上只吃了一碗方便面,饿了吧?”
祝平安本想用组长的身份说他几句,但见他手里还提着一大包零食,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她,便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才回来的,想说的话只得咽了回去:“谢谢,以后别这样了啊。”
“还想那件事呢?”温尔雅见她不反对,立刻进了厨房找出几个碗盘盛好点心端出来,他审美好心思巧,这样精心一摆,几块连锁店铺买的点心看起来简直成了能端进国宴的高级货。
祝平安却没什么心思吃,但为了不拂逆温尔雅的好意,还是捡起来一块嚼着:“可不是,只是我脑子笨,想不通张松鹤说的那句话。”
“不让百姓表达诉求,那我们还能是正义的一方吗?”祝平安絮絮地跟温尔雅说着自己的思绪,“他们有理,我却拦着他们,那我也能叫心系民众吗?”
往沙发后一倒,她眉宇间满是茫然:“温尔雅,你说这跟学校里学的……怎么一点都不一样呢?”
她这份茫然刺痛了温尔雅,让他忍不住想伸手去抚平她的眉头。但刚伸出手去,张松鹤那句“同部门者不得谈恋爱”的告诫就在他耳边响起,不管是为了自己的任务,还是平安的前途,他都不能把事情做的如此明显,他伸出的手转了个方向,从桌上拿起一杯茶,掩饰地喝了起来。
祝平安全没察觉,还是在说她自己的心事:“这种根本性的矛盾根本捂不住的,除非能还他们一个好好的房子,可这件事……我哪有能力去解决呢?我又不会修房子!张松鹤让我动动脑子,但我就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嘛!”
“你一定行的。”温尔雅只能柔声安慰,“你只是缺乏经验而已,其实不让他们闹起来的方法很多。你听我说,320户人家,有能力带头闹事的只是那么几户而已,你把这几个带头的解决掉,其他人也就作鸟兽散了,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
他把自己的经验教给祝平安:“找到带头的人之后,你要对症下药。胆子小的,吓唬他几句,就能让他们不敢闹事了。若是实在吓唬不住,你就以利动人,所有业主都只想要自家拿到房子而已,别人的房子他们才不在意呢。”
“你把这几个带头的人叫来,承诺说优先修复几位的房子,让他们不要闹事;再放出风声给其他人,说是地府已经和带头者达成协议,只要不闹事就给带头的几户交房。相关证据一拿出来,业主联盟自然就会发生内乱,分崩离析。到时候……”
他一下住了嘴,因为他发现祝平安睁大了眼睛,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光打量他:“你说什么?”
因为过于吃惊,她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语来表达自己的内心:“温尔雅,我都快不认识你了,你说的这些……这手段……你从哪里学的?你当真这么想吗?”
心猛地一跳,温尔雅本能地堆上一个笑容:“我随便说说,之前看戏的时候,就有见到过这种计谋,挺好用的。”
“你说的那是反派瓦解主角团的阴谋吧!”祝平安隐隐有些不舒服,温尔雅这段话,拉拢分化熟极而流,细节考虑到位,好像是把自己曾做过的事情总结给她一样,让她心里一阵发寒:“照你说的这么做,我成什么人了?人家本来就够倒霉的了,我们还要这样去挑拨离间!”
她有些烦躁地摇了摇头,把手上半块吃剩的点心扔回盘子里:“怪不得张松鹤说不要让你干扰我的思路,本来就够头疼的了,真是……”
咬咬嘴唇,她到底没说什么不好的话:“明天还要去上班,我该睡觉了,你也不要太晚。”
她没再多看温尔雅一眼,起身就走。
自然,她也就没看见,温尔雅的脸上虽然还在笑着,手指却已经把衣角拽成了一团。长长的黑发垂下来,遮住了他大半张脸,桌上的茶水从热气腾腾变得冰凉彻骨,天空从阳光烂漫转为夜色低垂,他始终泥雕木塑般坐在那里,不动不言。
平安……在生气吗?
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好办法教给她而已,我是哪里做错了?
他垂头回想着今夜种种,好像陷入一个从不曾涉足过的迷宫,看不见的墙壁压过来,令他无措而压抑。
她吃剩的半块桃花酥倒在盘子里,深红的馅料从她咬过的缺口流在磁青的盘子上,像一滴呕出来的心血。他伸手,把那一滴馅料揩掉,又面无表情地舔了一下指尖。
“是甜的。”他迷茫地抬起眼睛,“为什么她不喜欢呢?”
平安倒在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地进入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
她梦见了许多东西,御剑而来的张松鹤,林间含笑的温尔雅,鞠躬致谢的魏玄成,还有琢玉学院的竹筒自来水、接驳车、市集……许多学员们主办的校园治理工作纷至沓来,最终,画面定格在登闻部举办的“我为学校提建议”活动上。
祝平安猛然打了个激灵,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窗外月上西山,她猛地披衣起床,一笔一划地将自己纷乱的思路写了下来:“民口如川,堵不如疏,游行也只是一种激烈的表达……他们想说,就得让他们说出来,但是要让他们安全的说……表达的方式和地点,都要由我们来决定……”
写着写着,她的思路越发清晰:“以特别行动组为中介,协调住房管理部,在交房前向业主们搜集诉求,全力推动地产商修缮房屋……”
是的,她现在明白张松鹤是什么意思了。防止群体性事件出现,是为了不让百姓选择最激烈的方式去表达,盖因这种表达很可能会酿成拥堵、骚乱、踩踏,危及其他无辜者。
但这不是一种“非正义”,不意味着要堵住百姓的嘴,而是要给大家的情绪找到安全的出口,让一个快要垮塌的水坝泄洪。
温尔雅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大家只是想让自家拿到房子而已。身为差役,为了保护大家而死不算本事,她最应该做的,是利用好自己现在的身份,帮助大家搭建起安全的表达渠道,让地产商直面问题,尽快修缮好房屋,让大家得到公道!
她把写好的文件往兜里一揣,只觉心情畅爽,若非还有点自制力,忍不住就要纵声长啸。她迅速地洗漱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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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轻快地向大门外走去,路过客厅时,忍不住大吃一惊。
温尔雅居然还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笑容呆滞,两眼无神,整个人面色枯槁,竟好像是在沙发上坐了一夜的样子。她忍不住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你怎么啦?你昨天没睡觉吗?”
感受到她手掌的温度,温尔雅这才一动,漂亮的眼皮一眨,似乎从什么噩梦里醒过来一样,泛上一个淡笑:“没,昨天也睡了几小时的,中途醒了一次就睡不着了,于是干脆到楼下坐会儿。到上班时间了吗?我们走吧?”
他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祝平安的神色,生怕她还在为昨天的事情不高兴。可祝平安现在心情正好,早把昨天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也没听出温尔雅试探之意:“好啊!你快去洗把脸,我在门口等你!”
一刹那,春风再临,草木还青,温尔雅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起来,明艳之态让祝平安都忍不住呆了一下:“好啊!我马上就来!”
满面春风的两个人进了单位,祝平安立马就冲去找张松鹤,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张松鹤翻阅着她的方案,欣赏一笑:“好啊,不愧是你,转弯转的很快嘛。”
他看着这些文字,虽然略显生涩,但她无疑走在一条正道上,思路对了,只要稍微带着她熟悉一下办事流程,就能放手让她去做了。
张松鹤立刻觉得浑身的担子轻了一半,看平安更是十分满意,他把方案留下,貌似无意地问:“这东西是自己想出来的?昨天温尔雅没给你提什么建议吧?”
祝平安刚想说有,突然想起昨天温尔雅是翘班回来的,不能让张松鹤知道,一时间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说。张松鹤看她这副样子,心里就有数了,也不欲为难她,便摆摆手放行了:“叫温尔雅过来找我,有份文件让他写。”
温尔雅一进门,张松鹤就看见了他两眼的血丝:“昨天还是回去了?”
温尔雅微微一笑,却不回答。张松鹤也不愿多说,把祝平安写的文件推了过去:“好好地看看这个,按照里面的意思,起草成正式的公函,给住房管理部、业主代表会和桃源地产各发一份。”
温尔雅拿过来翻阅一下,认出了那熟悉的字迹。张松鹤嘴角噙着一丝讽刺的微笑:“看清楚了?”
“温副组长,我知道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但你的那一套,并不是到哪里都合适。”
看着温尔雅逐渐转白的脸色,张松鹤怜悯地摇了摇头:“我昨天已经告诫过你了,但看来你并没有听进去。平安知道自己现在是谁,应该怎么做,你呢?你知道吗?”
他站起身,推门走了出去,在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冷漠地扔下了一句话:“见不得光的东西,是为了那些见不得光的人准备的,不是为了老百姓准备的。你把自己当成什么我管不着,但是,我的部门不是黑牢,平安也不是下三滥,不该出现的东西,你就收起来,别污染了平安。”
温尔雅的嘴唇几乎咬出了血,但他终究还是把这份情绪很好的掩藏了起来,对着张松鹤恭谨地点了一下头,拿起文件,转身走了出去。
无论温尔雅心里怎么想,他办事还是非常快的,两天后,祝平安收到了各方决定参会的回函,第一届桃园雅筑交房工作推进会就这样如火如荼地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