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曦抬眼，看向已经穿好衣服、转过身来的赵凌。
赵凌也正看着她。她的面色仍旧惨白，然而眼中已全无了方才交易时的温和亲切，只剩下冰冷的戒备。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赵凌的声音很轻，“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何曦先是一愣，接着语气也冷了下来：“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赵凌不语。
与此同时，一条皮带跟个捆仙绳似地一下子环住了何曦，将她牢牢箍紧。
何曦见状，嗤笑一声：“我路过，顺手救了你和你的人——就这么简单，爱信不信。”
赵凌仍盯着她：“你刚才交易给我的[防御道具]上沾了【蚀界云水】。据我所知，这种东西位面商城里买不到，只有某些特殊人群利用特殊手段才能得到。”
原来如此。
难怪刚才赵凌一直在看系统面板，原来是在用她的技能查看床单的信息。
赵凌继续道： “这次的救援中有人背叛了求生者阵营，我们损失惨重。那些人里，有个和你一样操纵【蚀界云水】的女人。”
何曦的脑海中闪过一个银发高马尾女人的身影。
所以卫明川会说她是个很危险的人？
她看向卫明川，卫明川脸色煞白。见她望过来，先看了眼赵凌，旋即点点头。
这算是附和了赵凌所说了。
“【蚀界云水】是我意外所得，和攻击你们的那个人有关，纯属巧合。”何曦将视线转回赵凌处，解释道。
一旁的卫明川欲言又止，而赵凌则继续道：“很抱歉，在弄清楚一切之前，我不会相信任何巧合。”
何曦道：“你想怎么‘弄清楚’一切？”
赵凌道：“无可奉告。”
何曦心往下沉。
不是，这是谈都没得谈？
“这朵云会载着我们返回集市的云台，在这期间，我的傀儡会看着你。”赵凌说，“如果冒犯了你，我只能说……对不起。”
何曦无语。
这和押送犯人有什么区别？
其实听完她说的这些话，何曦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失踪三个人后去了五个人救援，最后那三个人没救回来，去的五个人还折了两个。
被信任的人背叛，确实会杯弓蛇影。更何况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背叛者是直接和整个“求生者阵营”划清界限了。
但是，这关她什么事？
凭什么此时此刻要她来承受他们的杯弓蛇影？
这不该先反思自己的无能么？！
退一万步说，刚才她还提供了创可贴想帮助赵凌，再刚才她还在关心张维英，再再刚才她还从天而降救了他们！——
恩将仇报也不是这么干的吧？！
一念及此，何曦再度看向赵凌，对方也正打量她。
何曦道：“行，我理解你的谨慎。”
赵凌松了口气，她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不过，对不起了。”何曦再度开口，直接截断了赵凌的话头：“——我不是很想配合你。”
说罢，她捏碎了手中的【蜗牛回家小饼干】。
下一瞬间，原本被傀儡牢牢遏制住的女孩在云端凭空消失。
位面道具并不会因被束缚而影响使用者的位移。于是，在场两个清醒的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不喝西北风】“嘭”地一声不见了。
赵凌：……
“……你惹毛她了。”卫明川叹气。
赵凌沉默了半晌，哑声道：“我用道具看到了她的称号，你猜她脑袋顶上挂着的称号叫什么？”
卫明川看着她。
赵凌自问自答：“她的称号，叫【隐藏的位面屠夫】。而前天那个和黑暗生物一起猎杀我们的女人，她的称号也叫【位面屠夫】。”
卫明川眉心紧蹙。
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赵凌，之前【不喝西北风】确实曾流露出对那个银衣女人的感趣，甚至说过“想和更强者合作”之类的话……
但事已至此，这信息又有什么意义？
【不喝西北风】使用道具强行离开，还放下那么一句话，显而易见是要跟他们对着干了。
但他沉吟片刻，还是道：“如果她真和那个女人是一伙的，刚才根本没必要救我们。让我们直接被那些鬼东西吞掉，或者等我们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再出手坐收渔翁之利，不是更符合【位面屠夫】们的利益么？”
她甚至拿出了能治疗伤口的道具……虽然要收费。
赵凌沉默着。
通过傀儡共享的视野，她也看到了何曦是如何跃迁过来，如何用那“防御道具”护住他们，又是如何在失去视觉后进行自我防护的。
这女孩的行为其实挑不出一点毛病。
但是……
“但是……已经死了两个人了。”赵凌道，“我不能再拿剩下人的命去赌一个‘可能’——哪怕她只有万分之一是敌人的嫌疑，我也必须警惕。”
她抬起头，望向这朵云漂浮的方向。
——“如果事后证明是我冤枉了她，我自会去向她负荆请罪。她提的任何要求和赔罪方式，只要能做到的，我都会答允。”
她话已至此，卫明川抿了抿唇，亦不再说话了。这朵云絮就这样在一片沉寂之中，向着求生者集市的方向疾驰而去。
临近零点时，赵凌示意卫明川将取暖器关掉，整个云端再无光亮。
赵凌仍旧立在云端之上，身后是昏迷不醒的张维英和同样卸了力的卫明川。
她只觉得疲惫至极。
这是她生存的第十九天，光照时段早已覆盖过了零点，此时在她的眼中，看不到浩瀚的【一片海】亦或是巍峨的【万重山】，只有无边无际的湛蓝天空和白色云朵。
而现在还在努力生存的那些人还不知道，从生存第十六天起，他们将要面对什么——
想到这里，赵凌的右手轻轻敷上了她的左手手背。
她的双手都戴了手套，所以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左手皮肤已经溃烂了。
几天前，和他们一同去救援的其中一名求生者也是这样的。先是他的脸出现了莫名的皮下出血点，接着，便是是难以忍受的瘙痒，皮肤开始出现溃烂，黑色的斑块在皮肤表层蔓延，而所有出现黑斑的区域都会速度硬化，失去知觉……
最后，人就像石化了一般，变成一具黑色的“干尸”，自同伴的系统好友列表上被抹去。
没有人知道这种怪病是从何而来的，更不知道该如何治愈它。卫明川尝试通过【界】向其它求生者求救，然而很快，【界】的传讯通道就被截断了。
而今天一早，赵凌本人也出现了怪病的前期症状。
她的专属私人定制任务早已完成，位面核心任务的完成度也在80%以上，但是，她可能活不到生存第二十四天了
她正思索着，前方视野的尽头，一团白色的云絮由远及近一点点变大。
云絮上站着个人——是许磊。
赵凌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催动脚下的云絮，朝许磊所在的云絮飘去。
*********
睁眼闭眼间，何曦便回到了安全屋。
前一秒，她还在对着赵凌龇牙咧嘴。
后一秒，她直接躺在了熟悉的上铺。
萨摩耶抱枕靠在墙边，傻呵呵地看着她。
何曦看着天花板。
好烦，【海之角】没搞到，还和赵凌闹翻了。
曾经她可是想抱姐姐大腿的，结果现在姐姐直接塌房了不说，还隐隐要成对家了……
她抱着萨摩耶保证，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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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气。
唉，人生真是无法预料啊。
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赵凌是明面上的位面第一大佬不错，但刚才短短几段对话也透露出了一些别的信息。
比如，看似其乐融融的求生者们，似乎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分裂成了两个对立的阵营。
再比如，救援小队此去折戟，最主要的原因是队伍里出了背叛者。
再再比如，救援小队遇上了酷姐，酷姐应该是用蚀界云水重创了他们，以致赵凌对蚀界云水本身以及携带了蚀界云水的何曦十分戒备。
那么，位面第一大佬真的还是赵凌吗？
【位面最强者】这个信息，是系统官方认证的。那是在赵凌生存的第九天，如果按照赵凌是第一批进入【末世来临，你会死在第几天】这个小游戏的玩家来算，今天应该大约是赵凌来到【天空之城】的第十九天左右。
十天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
何曦翻了个身。
或许……她可以抱另一个姐姐的大腿？
再大胆一点，要不然……她自己再成长得粗壮一些，尝试去做个大腿？
毕竟今晚的经历给了她一个沉重的教训：在这种地方，指望别人，不如指望自己。
要不是她提前准备了小饼干做后手，现在说不定人还跟个罪犯一样被赵凌那傀儡用皮带捆着呢。
不行……不能细想，越想越气。
何曦取出阿拉灯点亮，然后下床吃饭。
她的各项属性其实掉的很厉害，灵力更是消耗殆尽，储蓄池里的体能也被提取出来用光了。好在洗过澡之后各项数值回复会变快，而生存第十天马上就会到来，她又可以多18点灵力值了。
这一趟又累又受惊，何曦犒劳自己，拆了一包室友郝韵给的香辣牛肉面。【水瓶座】的外观虽然已经不是电热水壶状态了，但是烧水的基本功能还在，何曦烧了一壶“自来水”煮面。
感谢旺哥给的瓷碗！
嗦面的间隙，何曦又用【水瓶座】煮了一种新的云——从【海之角】旋涡里吐出来的那个云絮，据她观察，似乎是赵凌的飞行道具。
何曦趁其不备，用西瓜刀削了一大把存进空间珠子里。削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但现在她那叫一个问心无愧，只恨自己削少了。
这种云不能和已知的七种灵力水合并，是一种新云。的那一小片煮出了200ml的灵力水，够她喝四天。
何曦点开位面商城，想要再买一颗空间珠子，却被系统告知“此道具已达购买上限”。
……真是抠门的系统。
何曦喝了一杯新灵力水，然后小憩、锻炼、洗澡、睡觉。
这一觉并不安稳，梦里她感觉自己背后似乎还抵着赵凌傀儡的武器，直到零点整，脑海中一道系统提示音骤然响起，将她惊醒——
【叮——！】
【检测到求生者“不喝西北风”已成功渡过生存初期，生存天数达到10天。】
【正在根据您的求生者特性、生存经历、技能组合及潜在倾向进行深度分析……】
【分析完毕。】
【现已为您生成专属私人定制任务。
此任务与您的成长路径高度绑定，完成后将获得独一无二的奖励，并可能深刻影响您在[天空之城]的未来。】
何曦顿时睡意全无。
她记得赵凌曾经提起过，她的私人定制任务是【建立一个交易市场】，这也是现在的求生者集市得以建立的最主要原因。
那么，属于她的专属私人任务会是什么样的？
何曦点开了任务详情——
【私人定制任务·二选一】
……？
这么民主，还能让她有选择权？
何曦顺着莹绿色的像素小字继续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