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公众论坛其实不应该叫论坛，该叫村口情报八卦室才对，夏注从来没见过哪个学校的公众论坛乱成这样的。
例如隔壁二中的官方论坛上，要么是招生简章，要么是学霸荣誉榜，更活跃一点的顶多也就是春游讨论贴。一中则恰好相反，在这里，你甚至能看见有人专门挂帖子出售自己橡皮擦碎屑的……
毫无疑问，在这样言论自由、且管理员鲜少冒泡的八卦论坛里，上蹿下跳的绝不可能仅有一中学生。还有其他学校的学生和社会人士喜欢爬墙进来凑热闹。
总之一中校园内大大小小的事，在这里就没有找不到的。
而有关升华一班的话题词条，必然是热门中的热门。
如果这个时候，你再输入“于支扬”或“年级第一”相关字眼，那么跳出各种形形色色的帖子简直一眼看不到头。
夏注曾经尝试过用这样的方式，收集于支扬相关信息，最后的总结是帖子太多，真假难辨，饶是数生建模脑子再好，一番车轮战下来也很吃力。
所以她这次吸取教训，直接输入“于支扬苗渔”……
结果字还没打完，搜索引擎直接跳出一长排智能关键词：
【于支扬苗渔是情侣吗？】
【cp楼速递：苗渔给于支扬送水】
【元旦晚会上于支扬苗渔公摊担任节目主持人！】
【于支扬和苗渔放学一起乘车回家！】
夏注：“……”
行吧，20栋cp楼也不是一时半会能逛完的，她承认自己果然还是低估了普通人类扮狗（仔）的能力……
夏注默默揉了揉太阳穴，然后随手点开一条帖子。
发帖人名为“一只鱼磕糖小分队①号”，原文内容为：【四年前，某月某日下午，于支扬放学后与苗渔一前一后上了同一辆私家车！莫不是两人其实是青梅竹马或已经同居？有图为证！】
图片夏注加载看了，年代久远，糊得看不清脸，不过能看出确实是同一辆私家车。根据数生建模的经验来判断，可以排除P图痕迹，应该是真的。
再往下翻，帖子一楼最火的一天评论为：【别扯，他俩年纪加起来还没老子鞋码大，怎么就是同居了？万一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呢？】
神TM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底下有人回复：【不是哥们，你狗血伦理剧看多了吧？到底谁更离谱啊？】
【哈哈哈哈哈我靠，祝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坏笑jpeg.】
【楼上闭嘴！谁说是兄妹了？万一是姐弟呢？】
夏注：“……”
神经。
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她算看明白了，想要在一堆迷惑发言里找出一句靠谱的，基本等同于S里淘金。依靠这个收集数据，还不如绑了于支扬严加审问……
或者就没有更靠谱、更直接一点的方法吗？
夏注垂着脑袋沉思……不知不觉手机屏幕逐渐变暗，她拇指微微弯曲，重新点亮，这一回神，才发现有双球鞋立在自己面前。
“诶，怎么是你啊？”
—
夏注视线上移，见付少校正偏着脑袋在看她手机里的内容，眉毛都快扭成毛毛虫了：“你蹲在这在看什么？”
“付少校？你不跟他们一起游泳吗？”夏注说着，默默翻转手机。
“我呼吸道有点毛病，不能游泳。”
付少校顺其自然地坐到她旁边，又问了一遍：“你在看什么？”
夏注干脆把手机屏幕直直推过去，“喏，于支扬的花边新闻。”
“不看，我才没你们女生这么无聊！”
不是你先问的吗？不看问个屁啊，你们男生也挺无聊的……夏注心想。
“爱看不看，不看拉倒。多管闲事！”
夏注撤回手机揣进兜里，付少校见她朝旁边挪了一个位置，沉默几秒，又问：“喂，你不会又找到什么整于支扬的破点子吧？提醒一下，进了一班最好不要哦，而且他都说了不喜欢你……”
“谢谢，我也不喜欢他。”
夏注冷哼一声，默默撇了撇嘴。眼珠一转，突然想起网吧那晚这人跟于支扬是一道的，他俩关系好像还行。于是又凑过去神秘兮兮道：
“少校，问你点事呗？”
“wc你干什么突然这么叫我！”付少校一下子抬高音量，瞥见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又迅速收敛，压低声音道：“你想问什么？我可不做出卖朋友的勾当！”
“你别紧张啊，不是叫你出卖朋友，就是回答几个问题而已。看在我是倒数第一，你是倒数第二的份上，你就随便透露一点，一点就行！”
少校：“你能不能不提这个？”
夏注搓搓手：“好的倒数第二，考验你的时候到了，我要开始问了。”
少校：“……”您还真不客气。
“第一个问题，苗渔和于支扬是什么关系啊？他俩相互喜欢吗？”
课间时间，泳池那边宣布暂时解散休息，于支扬正一边擦头发一边跟苗渔说着什么，苗渔手里比比划划。不一会儿，大婷老师走过去了，两人齐齐站起身打招呼。
夏注朝那边望了一眼，听见付少校噗嗤一声笑了：“怎么可能？于狗那么死装一人，班长那样好一姑娘，还是别祸害人家了吧。而且吧，他俩缺口也对不上啊……”
他起身看着夏注，绕了半圈，补充道：“哦，你也挺装的，也对不上。”
夏注：“……”
你不小心舔一下自己的嘴唇真的不会被毒死吗bro？
她故意伸出一条腿绊了付少校一个踉跄，笑嘻嘻晃晃手机里的帖子，又问：“既然学校论坛里的cp楼都是假的，那于支扬为什么不站出来澄清？或者直接删帖？他不是管理员吗？”
“这个嘛……因为苗渔说不需要。”
付少校冲远处扬了扬下巴：“他们两个的cp楼热度特高，能给一班账号带来很多关注量。宣传部那群人每个月都有数据KPI的，何况于支扬又是他们部长，现有的素材，不用白不用，你懂的嘛……”
“以前于支扬要拆楼，苗渔说不用管，这样有利于一班的日常活动宣传。人家女孩子都不介意，那于支扬还有什么好说的嘛……真把楼拆了反而显得小气，反正现在大家都不管了。”
说到这，付少校压低声音，用一只手挡住嘴巴：“这是咱们升华一班的秘密，你刚来不知道也正常。不要太当真，但也别捣乱，不然可能会有损一班形象，懂了吗？”
懂个屁，说到底不就是用花边新闻博流量，宣传部那群人怎么不退学转行直接当无良营销号算了，这还不赚的盆满钵满……
就是不知道于支扬平时会不会逛自己的cp楼，他是一点也不介意么……
泳池那边吹来一阵凉风，鼻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夏注垂着脑袋，头发吹到脸上，感觉痒痒的不舒服。
她把一撮长发别到耳后，心想于支扬先前删自己帖子的时候，不挺横的么，怎么一到苗渔就没关系了？这种事还挑人……
验证完毕，至此，数生建模默默在脑子里记下第二条数据：【于支扬，双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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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
—
她百无聊赖地翻看着评论区，把那张私家车图片放大又看了一遍，突然抬头望天，冒出一句：“于支扬和苗渔，他们俩是邻居吗？”
付少校跟着抬头看，天空阴沉沉的，大雨来临前的常规自然现象罢了，没有什么特别。
他有些莫名其妙：“啊？不是啊，一个南边一个北边，连方向都是相反的。你为什么会问这个？”
夏注摇摇头：“我瞎猜的。”
“你都没依据就瞎猜？哎呀人家家里的事别打听好吧？于支扬很少提起他家里事儿的，连我都不清楚……”少校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躺在靠椅上吹风，随口开始闲聊：
“我倒是听说苗渔的家境不是很好，她好像还有个弟弟，很早就分流去职校了，哦，她家还有个面馆……普开始家访的时候，专门去她家吃过面……”
“我们班主任，啊，我们伟大的普老师，你别看她年轻，她可是留学博士生毕业，曾经还……”
“对了对了，语文课代表，就是胖胖的那个，他家是在非洲挖石油的我听说好像……”
夏注没料到跟这位少校稍微混熟一点，居然就能自动开启话唠模式，听着他一个劲朝外倒八卦，她惊讶得嘴巴都合不上：
“好家伙，少校大人，你原来如此深藏不露……我宣布你以后不姓付，改姓正了……”
“你才不幸福！”付少校反驳。
“我看你是新来的才好心提醒你，可别出去乱说，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
夏注也不客气：“行，我遇见你和于支扬那天晚上，还记得吗？于支扬为什么跟踪我？”
“没跟踪你啊……”
付少校一脸懵逼，随后一顿，终于反应过来了：“噢！那是追着班长的书包去的，跟你没啥关系……班长下自习后一般会去那接他弟回家，网吧老板又不准带包进去，所以书包肯定会留在外边。于支扬想翻一下她的书包，所以就提前……”
夏注：“……”
付少校一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慌忙摆手解释道：“我靠我靠！你别想歪好吧！我们又没想对她做什么！真的没有恶意，我们就是……”
“停！”
夏注抬手打住，抹了把脸，有些无语道：“让我消化消化……”
绕这么一大圈就为了翻人家女孩子的书包，这就已经足够惊悚了好吗？
玛德，这套建模里还有个正常人吗……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神经……
“你继续说，于支扬他究竟在找什么东西？”
“好像是……”
轰隆——
付少校话音未落，天空突然打了一声响雷，不知不觉中，四周盘桓的乌云已经在上空汇聚。
夏注回头扫了一眼，没听清。
付少校拍了拍她的肩膀，招呼她：“喂，走了，好像要下雨了。”
周围正好响起上课打铃的声音，泳池那边，大婷老师扬声道：“快下雨了，还在泳池里的同学赶紧上岸！”
苗渔也站在岸边指挥见习的同学，“快点，五分钟之内全部到体育器材室避雨！带好随身物品不要遗漏！”
“下雨了下雨了，快走快回教室！” “害，什么破天气，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夏注周围人群四散，她立刻逆着人群朝泳池方向去跟同班汇合。
“哗啦——”
顷刻间，大颗大颗的雨珠从高处掉下来，重重砸在绿色塑胶地板上，水渍迅速晕染延伸，露出大片大片狰狞的潮湿……
夏注呼吸一滞：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