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注脑袋里轰一声，立刻道：“别！有话好好说！”
刚刚还夸这人不错，结果他转头就来这出！
一班这些弯弯绕绕的制度夏注还不熟，但初来乍到，被扣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她立刻冲过去按住沈通的钢笔：“不知者不罪，我新来的，不熟悉班规，你先别扣？”
沈通笔尖一顿，沉默几秒后，似乎认同了这个理由，于是收回钢笔，套上笔盖，重新别回胸前。
夏注听见他一本正经的交代：“班规，教室门背后，抄三遍，明天交，全文背。”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明天交～全文背～”看着沈通远去的背影，夏注小声夹起嗓子，故意夸张姿态模仿了一句。
“咔哒——”
突然身后传来开门声，她回头一看，于支扬出来了。
他气鼓鼓地把手揣进裤兜，然后转向另一边就要走。夏注其实根本没听见办公室里后半段发生了什么，不过一见他吃瘪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她三两步冲到于支扬前面，摊开双手拦住他问：“怎么样怎么样？我什么时候重考啊？”
那表情欠兮兮的，没有半点对重考的期待，全是嘲笑得瑟，好像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于支扬脸色微微发青，兜里的拳头握了松，松了握，他想让夏注闭嘴，但除了眼神警告，什么也说不出来。
苍天明鉴，他承认自己脾气可能很不好，但也绝不是冲动的性子，平日里碍于面子，他甚至会刻意去维持一下年级第一的稳重形象，人设管理从无差错，直到遇见夏注……
这人总能踩在他雷点上精准蹦迪，每走一步都在他意料之外，随便冲到他面前给他轻轻一击，都能让他往日里好不容易维持的理智瞬间坍塌……
心底有个声音在提醒着他，夏注就是故意激将！不要跟这种疯女人计较，实在太掉价了！冷静，深呼吸，注意形象……
无奈控制不住血液里的烦躁灌遍全身啊，憋的他难受！
“于支扬？”
于是夏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闭上眼睛，又睁开，脸色逐渐红温……
完了，这是又生气了，他怎么这么爱生气？
她赶紧收敛神色哄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就当放我一马呗？重考多麻烦啊，你看又耗时又耗力的，咱就别耽误老师时间了呗……”
于支扬冷冷瞪着她：“你到底想怎样？能不能别总是阴魂不散的？”
这句话不是该我问吗？！
夏注眼睛亮晶晶的：“其实我就是想多了解一下你，嗯……也不用太多，性格爱好特长人际关系家庭结构什么的……也就够了，你给我说说呗，或者你慢慢习惯不就好了？”
这叫什么理由？于支扬觉得她简直有病：“你TM查户口呢？”
“我TM习惯不了，我凭什么要习惯你？你这人真的很烦！你不觉得自己太冒昧了吗？别特么拿喜欢当挡箭牌，首先我不喜欢你，其次，咱俩都不熟！夏注，不熟懂吗？我不管你进一班到底图什么，咱俩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你听见了没？”
“听见了，以前是我不对，我不是道过歉了吗，咱以后就做普通同学呗？”
夏注眨了眨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嬉皮笑脸道：
“羊sir你先别生气，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什么？”于支扬眉头紧锁，一脸狐疑望着她。
“听说你在电台节目里缺个女搭档，要不我试试？你放心，我普通话很好的，电脑操作也很熟，绝对不会拖你后腿，你考虑一下？”
于支扬：“……”
又来？把他的话当耳边风是吧？
“滚，我不缺。你TM从哪听说的？我才刚说了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你聋了是不是？”
“你凶什么凶，喷我一脸口水！”话是这么说，却不生气，反而主动去捞于支扬的胳膊：“我在学校论坛听说的呀，宣传部不是发了招聘告示么，我可是10G冲浪选手，网上大大小小的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诶不信的话你可以考考我，给你做搭档简直小菜一碟……”
于支扬却像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迅速甩开她：“不缺，我说了不缺！你站好别动手动脚！”
两人一个步步紧逼，一个一步一退，于支扬后背碰到一片冰冰凉凉的东西，回头一看，他已经被夏注怼到墙角没路了。
六楼走廊上空荡荡的，楼下时不时传来戒尺拍打黑板的声音。
夏注双手背在身后，果然没再动手动脚，她踮起脚后跟与他平视，方才眼睛里的笑意却一点一点沉下去。
隔壁办公室里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于支扬偏头看了一眼，突然就听见夏注问：“于支扬，其实我挺想不通的……连沈通都能替我说话，你为什么总这么抗拒我？”
五月盛夏天，早上刚下过雨，楼道里弥漫着闷热的粘腻气息。
夏注这话问得认真，没了刚才嬉皮笑脸都模样，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依稀映出他的轮廓，表情上似乎几分微不可查的……委屈？
于支扬一愣，这又是什么新把戏？
为什么抗拒她心里没点数吗？
谁会对一个打着喜欢的名义四处造谣、随时骚/扰的陌生人有好感？揣着明白装无辜……于支扬心里越发觉得这人太虚伪。
他拍了拍自己衬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很快恢复了气定神闲的状态，“夏注，偷听可不是好习惯。”
“你觉得沈通刚才是在帮你吗？”
夏注思考了几秒：“嗯，难道不是吗？”
“错了，他只是在维护校规而已。”于支扬冷笑道。
“不然你以为他那连任三年的纪律部长是白来的？你不是消息灵通么，你也不打听打听他有替谁求过情的？他刚才帮你是因为校规就那样～沈通这个人，又固执又死板，满脑子都是规矩规矩规矩……他是一中出了名的死木头，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夏注打断他，“我对他没兴趣，我是问你，你为什么讨厌我？”
“你做过的那些事，正常人都不会喜欢。你什么想法我一眼就能看穿，夏注，不要把别人当傻子。”
“也未必吧。”夏注徐徐道。
于支扬简直气笑了，摇了摇头，撞开她的肩膀往前走，丢下一句：“无语，跟你这种人真就没法沟通……”
两人在课间一前一后返回教室，由于衣服上的灰尘和水渍实在太过招眼，教室里的消息提示音响个不停。
【家人们！当时情况是这样：于支扬是率先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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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的，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夏注的课桌挪到离自己最最最～远的位置，然后没一会儿夏注就回来了，竟然也没再闹要坐在一起！】
【偷拍的照片！有图为证！两人不知道干啥去了，衣服都没干！】
十五分钟后，一中论坛里迅速编出了十多个版本，其中一条热度最高：#一班两位“第一名”为了争夺同桌大打出手# #一班三好同桌付少校#
至于最后谁输谁赢，投票二选一。
而词条里被“争夺”的同桌付少校本人，至今一脸懵逼。
—
夏注在升华一班的第一天以喧闹结尾，白天课间时，教室外面来了一大批学生，源源不断地扒在窗户上看她。人类都长的大差不差，大家都穿着一样的校服，她不理解有什么好看的，只觉得被吵得脑瓜疼。
放学到家时，耳边终于消停了。夏注冲了个澡，迷迷糊糊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儿，又被夏加林的说话声吵醒。
夏加林到家时将近八点，估计今天又逃课了，不过徐霜明显没发现。
上次夏注去网吧替他结账，到最后也没结成，她回去的时候，发现网吧门口堵满了人，巷口处的红蓝警灯照亮整个街道，那家黑网吧竟然被人举报了。
围观的居民说，这家老板嚣张得很，前台居然连个望风的都没有。
等找到夏加林时，发现他醉醺醺的，蹲在垃圾桶旁边抽烟。最后还是她把人扛回家的，幸亏到家时徐霜第二天要上早班，已经睡了。
女人在私人诊所干了三十多年牙医，平日里穿搭简朴，但很舍得在皮肤保养上花心思，岁数将近50，眼角褶皱只有在微笑的时候才看得出痕迹。
她在厨房忙碌一阵，最后端上一道木瓜炖鸡，母鸡肉酥软入味，整个客厅飘香四溢，夏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小注，今天你的新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真是……你转班了怎么也不跟妈妈说一声？”徐霜热切地给她舀汤，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谢谢妈妈～今天才转的，这不还没来得及说么。”
夏注接过瓷碗，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旁边夏加林刚结束一局游戏，瞟了一眼夏注，随口问：“啥，你转班了？哪个班啊，又掉楼了？”
“不不不，这次是升楼哈，升华一班。”
“就你？升楼？呵……”
夏加林习惯性翘起二郎腿冷哼一声，突然握着手机的手僵住，转头又问：“你说几班？？”
“一班。”
“哪个一班？”
还能有哪个一班，整个一中不就一个一班？夏注扬起下巴，一字一句地重复道：“A6区，升华一班。”
夏加林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看徐霜，又看看夏注，惊讶得嘴巴都合不上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假的吧……你作弊了？不然怎么……”
“怎么说话呢！”
徐霜将碗推到他面前，责怪地扫了他一眼：“手机放下，别玩了，赶紧吃饭把嘴堵上！”
夏加林垂着脑袋不说话，手机里不断传出轰隆轰隆的游戏音响，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两人正专心吃饭，突然，夏加林把手机朝桌子上一丢，实木餐桌发出“咚”一声响。
“！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