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的人提着食盒,在殿外候了许久,眼看着菜肴的热气渐渐微弱,为首的管事太监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敢出声催促,只得苦着脸看向能主事的高良儒。
王朝恩也凑过来,愁眉苦脸的低语:“师父,这……万岁爷在里面,若是误了时辰,这菜肴凉了,口味差了,怕是……”
高良儒何尝不知?他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袍,上前一步,准备硬着头皮轻声叩门请示。
然而,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冰凉的门扉,那扇沉重的殿门竟从里面被悄无声息地拉开了。
贺兰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已穿戴整齐,只是发烧微湿,眉眼间带着一丝餍足后的慵懒与平和。
门外等候的众人猝不及防,吓得哗啦啦跪倒一片,连大气都不敢出。
贺兰烬倒不以为意,似乎早料到外面有人等候。他甚至还顺手将门掩得更紧了些,这才压低声音,对着跪在最前面的高良儒下旨:“去,命赵玉书明日将库里那架……”他顿了顿,似乎在想如何措辞,“将那架焦尾琴,送到栖霞宫去。”
高良儒一怔,这可是昭贵妃在世时最爱的焦尾琴。
“奴才遵旨。”高良儒连忙应下,心中暗忖皇上对云嫔确实上心了。
他刚要起身去安排,却见皇帝折身返回,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回头来。
贺兰烬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目光下意识地往殿内瞟了一眼。帷幔因他开门的动作微微飘动,恰好露出一角缝隙,隐约可见龙榻之上,一道纤细的身影正蜷缩着熟睡,锦被下的轮廓显得格外安静脆弱。
就这惊鸿一瞥,语气不再犹豫,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补充道:“让赵玉书现在就送过去。”
“现在?”高良儒微微一愣,这未免也太急切了些。更何况,云嫔现在尚在龙榻上,送去栖霞宫给谁?
但他立刻反应过来,躬身应道:“奴才这就去办。”
贺兰烬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轻轻带上殿门,仿佛生怕惊扰了里面安睡的人,然后才示意御膳房的人将膳食摆到偏殿。
意识沉浮在混沌的深海之中,云栀只觉得被人迷迷糊糊地拉了起来,唇边抵上温热的瓷碗。她困倦得睁不开眼,只但凡是红袖照例来喂食,不满地嘟囔着,脑袋一个劲儿往软枕里钻:“唔……别吵……要睡觉……”
然而,耳边传来的红袖小心翼翼地劝慰,而是一声极沉的温柔笑声。
这笑声陌生又熟悉,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却也仅仅是一瞬。她勉强顺从地张开嘴,任由那温热的粥滑入喉中,一碗见底喉,便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又沉沉睡了过去,将喂食之人连同那声笑都抛在了脑后。
不知又过了多久,在深沉无梦的睡眠中,她感觉一条炙热的“蛇”悄然攀上了她的身躯。
那触感真实而滚烫,带着不容忽视的侵略性,在她微凉的肌肤上游走,点燃一簇簇细小的火焰。睡梦中的她无力抗拒,只能发出如同幼兽般的呜咽。
紧接着,熟悉的海潮再次翻涌而来,比梦境更真实,比意识更凶猛。她被卷入那清热的漩涡之中,载沉载浮,身不由己。所有的挣扎与呜咽都被吞没,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反应。
当一切终于平息,那令人窒息的浪潮退去,她如同被冲刷上岸的贝类,沉沉地落下,陷入更深的睡眠之中。
只剩下彼此交织,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暧昧气息。贺兰烬凝视着怀中再次昏睡过去的人儿,指尖拂过她汗湿的鬓角,眼神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寅时三刻,夜色尚未褪尽,高良儒已在寝殿外低声唤道:“万岁爷,时辰到了,该起身了。”
出乎意料的是,先被这声音惊醒的,是云栀。
她睁开眼,殿内烛火早已换成了更柔和的长明灯,光线昏黄。身侧的男人依旧沉睡着,呼吸均匀,手臂却占有性地环在她的腰间。
高良儒在外间不敢催的太紧,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云栀侧过身,看着贺兰烬沉睡中褪去平日威严,显得格外放松的侧脸,心中微软。她轻轻推了推身边的人,低声道:“主子,该起身了。”
然而,皇帝只是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非但没有松手,那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反而收得更紧了些,仿佛不愿放开怀中的温暖。
云栀见状,不由得生出几分俏皮之心。她伸出纤细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抚上他浓密微卷的睫毛,那些微的触感让睡梦中的贺兰烬眉头微动。
“主子,”她的声音带着刚醒的软糯,却又清晰地说道,“该上早朝了。”
贺兰烬终于缓缓睁开眼,眸中初时还带着惺忪的睡意,待看清眼前含笑望着他的云栀时,那睡意才渐渐散去。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就着这个姿势,静静看了她片刻,才在她温柔的催促下,松开了手臂。
云栀随之起身,为他穿戴整齐,更衣束发。她的动作细致而专注,贺兰烬则垂眸看着她,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温情。
一切收拾妥当,贺兰烬正准备离开时,王朝恩依旧如同往常一样,低着头,惯性般地奉上了那碗浓黑的避子汤。
殿内温馨的气氛似乎凝滞了一瞬。
云栀面色如常,甚至没有半分迟疑,伸手接过,麻利的仰头饮尽,动作流畅得仿佛只是喝下一杯清水。
然而,汤药入喉的瞬间,她的眉头却几不可察地微微皱起。
这味道,与先前的似乎有一丝不一样。
她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却没有逃过贺兰烬的眼睛。他温柔地瞧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大步流星地上朝去了。
留下云栀站在原地,口中还残留着那丝异样的药味,心中疑窦丛生。
云栀收拾妥当,带着一身若有四五的帝王气息与难以言说的疲惫,缓缓步出太极宫厚重的殿门。
晨曦微光,冬意正浓,宫道上的石板还带着夜间的寒凉。
恰在此时,另一行人正从侧面的宫道上转出,是前去上书房读书的小太子,小小的身影穿着杏黄色的朝服,显得格外郑重,却也格外单薄。
远远的,小太子的目光便落在了刚从太极宫出来的云栀身上。
他的脚步明显的顿了一下。
没有像以往那样,如同乳燕投林般欢快地扑过来唤一声“母妃”。
他只是隔着一段距离,朝着云栀的方向,极其轻微地颔首,算是行过了礼。随即,他便刻意地偏转了方向,选择了另一条稍远的宫道,避开她,绕行而去。
那小小的背影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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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笔直,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疏离与倔强。
她垂下眼帘,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他定是恨我的。
她如是想。
孩子的世界单纯又敏感,爱与恨都来得直接。
云栀理解他心中的芥蒂与伤痛。
既然他心中有恨,刻意避开,那便不请求了吧。
她收回目光,敛去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落寞,恢复了平日的沉静姿态,沿着自己该走的路,继续前进。
宫道漫长,“母子”二人,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背道而驰,身影在清晨的薄雾中渐渐拉长,模糊。
凤霄宫中,熏香袅袅,却驱不散宫中的冷漠。
皇后正闭目养神,绣雀悄无声息地快步步入,附在皇后耳边,低语了几句。显然是禀报了皇帝亲自吩咐立刻焦尾琴送往云嫔宫中的事。
皇后听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中的锦帕被手指猛地收紧,只听“刺啦”一声细微的裂帛声响,那方精致的帕子竟被她生生撕裂成了两半!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嫉恨与杀意,但最终,她还是强行将这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带着淬毒般的寒意:“不急……等她诞下皇嗣,再处置她也不迟。”
在她看来,云栀不过是孕育皇嗣的工具。一旦孩子落地,云栀便失去了最大的利用价值,届时寻个由头将她送回北疆,是杀是剐,皆由她说了算!
绣雀连忙躬身,继续低声禀报:“回娘娘,听闻今日早上,不知为何靖安王为南淮王说了几句话,恼的万岁爷动了怒。已下旨,命靖安王即日前去北疆视察。”
“好端端的怎么替南淮王说情了?”皇后面上露出困惑的神情,靖安王同皇帝向来是同气连枝,即便是因为一些事情发生了口角,也不至于倒向南淮王。
谁人不知南淮王是皇帝的逆鳞,即便万般宠爱南淮王的太后,在皇帝登基后也不敢好言一二。
“奴婢听闻,皇帝因为戎卢进犯北疆一事恼了,想把脏水泼到南淮王身上,靖安王又不想承认自己先前在北疆布防有误,是而为南淮王说了几句话,不曾想演变到如今这个地步。”
皇后点点头,是了。
先前北疆雪灾,是靖安王重新布防,如今戎卢进犯,他们先想到的自然是南淮王。
皇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也可完美隐身了。
如今,皇帝对靖安王已经失了心,更是借着视察的名义,将其驱逐出权力中心。
皇后心中飞速盘算。靖安王毕竟是亲王,身份尊贵,在宗师中仍有影响力,如今被皇帝厌弃,正是笼络人心的绝佳机会。若能将他争取过来,成为自己的助力,对于巩固后位,甚至将来扶持嫡子登基都大有裨益。
想到此处,她不再犹豫。亲自手书一封,言辞恳切又隐含机锋,命心腹以最快速度送往回鹘,交到她的父亲手中。
信中,她详陈了京中局势:皇帝对靖安王的猜忌与驱逐,自身在后宫虽为皇后却如履薄冰的处境,以及太后有意引外地消耗北疆势力势力的谋划。她恳请父亲,借此北疆混乱之机,暗中收拢、安抚那些可能因太后计划而利益受损、或对朝廷心生不满的北疆部落与将领,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