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烬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云栀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平静地行至床榻前,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帝王姿态,张开了双臂。
这是一个无需言语的命令,为他更衣。
这个动作,远比翻牌子更具象征意义。
云栀的心跳在那一瞬间似乎停止了,随即又剧烈地鼓动起来。
她起身,垂着眼眸,缓步上前。指尖或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抬起,落在他龙袍繁复的盘扣上。
寝殿内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每一个细微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衣料的摩擦声,彼此逐渐清晰的呼吸声。
在这个过程中,贺兰烬一直低垂着眼,凝视着她专注而柔顺的眉眼,凝视着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的睫毛。他看到的,不再是任何的影子,只是一个正在为他更衣,鲜活而动人的女子。
忆起先前宠幸她,因为她的身份,多半带着惩处的目的,从未顾忌过她的感受,于她而言,侍寝也不是一件幸事吧。
当最后一件外袍滑落,云栀的动作停下,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时,贺兰烬却忽然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指。
他的掌心热热而干燥。
那触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让她不由自主的轻轻一颤,从喉间逸出一声短促的轻呼:“嗯……”
这声下意识的反应,如同受惊的小兽,清晰地暴露了她强装镇定下紧绷的神经。
贺兰烬俯视着她泛着绯色的脸颊,低沉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了然的玩味:“你在害怕?”
像是一种试探,也像是一种了然的宣判:看,你终究是畏惧朕的。
云栀微微摇首,缓缓抬起眼睫,那双清冷的眸子,在烛光下仿佛蒙着一层水色,却异常坚定的迎上了他的目光。
“陛下误会了。”
她顿了顿,仿佛在斟酌最准确的词语,然后一字一句,清晰地吐露:“奴才不是害怕,”她的目光纯净而坦诚,直直地望进贺兰烬深邃的眼底,“是,敬畏。”
“敬畏”二字,是她为自己披上的铠甲,用以说服那颗惶恐的心。
然而,当烛火被彻底吹灭,只剩下窗外朦胧的月色勾勒出帐幔的轮廓,当她被拥着躺下,沉重的龙躯覆上,阴影将她完全笼罩时,那套用理智筑起的铠甲,在身体最本能的记忆前,不堪一击。
她仰视着上方已经失焦的双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许是先前侍寝时贺兰烬没轻没重留下的阴影,许是太久未曾承欢身体已然陌生。这具身体,先于她的意志,发出了最诚实的信号。
贺兰烬的神色,在云栀细微的颤抖中,渐渐发生了变化。
他停下了动作,撑起身躯,在黑暗中凝视着她。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下这具躯体的僵硬与恐惧。
一股无名火骤然升起。
是气自己当初的不知怜香惜玉,留下了这糟糕的记忆?还是气这个女人,明明已经用“敬畏”说服了他,身体却如此诚实地排斥着他的靠近?
这怒火让他烦躁,更让他觉得索然无味。
“下去。”
他骤然翻身离开,声音在寂静的永和里冷得像冰。
云栀暗自松了一口气,麻溜的下榻,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跪了下来。
见此一幕,贺兰烬的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她习惯如此的模样,恨不得让她跪上一整夜。
黑暗中,是长久的沉默。
只能听到彼此并不平稳的呼吸。
他气她,更气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龙榻上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气。
随即,是贺兰烬带着一丝疲惫与妥协的声音。
“上来。”
云栀僵住,不敢动弹。
“朕说,上来。”贺兰烬重复道,语气加重了些,却奇异地没有了之前的冷意。
云栀依言颤抖的重新爬上龙榻,犹豫片刻后,上手要去解贺兰烬中衣上的盘扣。
贺兰烬气息稍喘,擒住她不安分的手:“你要做什么?”
她指尖微凉,声音有些发颤:“奴才伺候主子……”
下一刻,一条有力的手臂伸过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她冰冷的身子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她的后背紧贴上他坚实的胸膛,温暖瞬间驱散了部分的寒意。
“别怕,”贺兰烬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像拢住一只受惊的雀鸟,“让朕抱一会。”
云栀僵硬的身体,在这份纯粹的温暖中,一点点软化下来。直到身后传来沉稳均匀的呼吸,她才放松下来。
寅时三刻,太极殿外已隐约传来侍卫换岗的甲胄之声。
高良儒在龙榻之外屏息静候,滴漏显示,早已过了贺兰烬平日雷打不动起身的时辰。龙榻之内,却依旧毫无动静。
这简直是破天荒头一遭。
高良儒额角渗出细汗,硬着头皮,提高了声调,第一次提醒:“万岁爷,时辰到了,该早朝了。”
帐内沉寂。
又过了一刻,高良儒声音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第二次呼唤:“万岁爷,百官已在殿外候着了。”
依旧没有回应。
直到高良儒心急如焚,几乎要怀疑身体是否违和,准备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冒险呼唤时,帐内才传来一声带着浓郁睡意,慵懒的鼻音:“嗯……”
贺兰烬悠悠转醒。
首先感受到的,是臂弯间沉甸甸的温软触感。他低头,才惊觉自己的手臂,正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紧紧地禁锢在云栀纤细的腰肢上。她的背脊紧贴着他的胸膛,少女的温热与馨香,混合着龙涎香的气息,仿佛自成一个小天地,温暖的让人沉醉。
难怪他睡得如此沉,连惯常的生物钟都失了效。
而此刻,被他臂弯的力量扰醒的云栀,也骤然清醒。意识到自己竟该躺在龙榻上,几乎是本能地就要挣脱他的怀抱起身。
“奴才该死,奴才不该……”她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和惶恐。
然而,她刚一动弹,腰间的手臂却收得更紧,将她重新按回那片温暖的禁锢之中。
“别动。”贺兰烬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未尽的睡意和慵懒,“朕准你再睡一个时辰。”
他闭着眼,淡淡吩咐,那语气仿佛在给予一项天大的恩典。
云栀僵在榻上,一动不敢动。
直到贺兰烬起身洗漱更衣,目送贺兰烬前去上朝,云栀已经了无睡意。
就在这时,内殿的门被轻轻推开。
王朝恩带着两名宫女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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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挑剔的恭敬笑容。为首的宫女手中,端着一个红木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白玉碗,碗中汤药色泽深褐,正散发着浓郁而熟悉的气味。
“云小主万福。”王朝恩躬身行礼,语气中难掩欣喜,“晨起时,主子还叮嘱奴才们莫要吵醒您,这可是头一遭。”
云栀的目光落在那个白玉碗上,只见瞬间变得冰凉。想来他们并不知昨夜什么都未发生,可还是依送来了避子汤。
“这是……”
王朝恩眸色微闪,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他讪讪笑道:“是往日云小主侍寝后,主子赏赐的……”
他的话没说尽,可那碗汤药究竟是什么,她很清楚。
温暖的假象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悄然碎掉,露出底下冰冷而坚硬的现实。
云栀坐在榻上,一动不动。晨曦映在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她看着那碗汤药,仿佛在看自己刚刚萌生却又被瞬间掐灭的可笑的希望。
良久,在王朝恩再次轻声催促前,她缓缓伸出手,端起了那只白玉碗。
碗壁温热,药气氤氲。
她闭上眼,将碗中药汁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一路灼烧到心里,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地告诉她:在这深宫之中,帝王的片刻温柔,当不得真。她能依靠的,从来只有自己。
不过月余,云栀成了后宫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贺兰烬宣她伺候笔墨的次数,远远超出了预期。她静静地立于御案之侧,研墨铺纸,偶尔帝王会抬眼问她一句诗词典故,她轻声答了,便能得他一个赞许的眼神,或是一句“不错”。
夜晚,与其说她侍寝的次数渐渐频繁,倒不如说侍寝之人唯有她一人尔。龙榻之上,贺兰烬多数时候只是从身后拥着她,相拥而眠。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定,驱散了深宫的寒意,甚至会让她在恍惚间生出一种被珍视的错觉。
这几乎像一对寻常夫妻的相处模式,带着一种诡异的温馨。
然而,清晨那碗准时奉上的避子汤,时刻提醒着她,她不过是一枚两相制衡的棋子。
不知从第几个夜晚开始,贺兰烬清晰地察觉到了一个变化。
唯有在拥着云栀入睡时,他才能摈弃那些纷繁的朝政,陷入一种深沉无梦,近乎香甜的睡眠。她的身体柔软,气息清浅,像一味安神的良药熨贴着他常年紧绷的神经。
偶尔,温香软玉在怀,他并非没有悸动。
但每每他稍有逾越的意图,怀中那具原本放松的身体便会瞬间僵硬起来,像一张拉满的弓,带着一种无声的抗拒。那不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而是一种源自记忆深处,身体本能的恐惧与疏离。
若是以往,他或许会感到不悦,甚至厌弃。
可现在,他的心里生出的,竟是一丝怜悯。
这怜悯很微妙,并非居高临下的施舍,更像是一种……看到一件易碎的古董,明知其价值连城,却因自己过去的过失留下了裂痕,而今竟有些舍不得再轻易触碰,生怕它彻底破碎。
这份“舍不得”,让他一次次按捺下本能的冲动,只是将她更紧的拥入怀中,用纯粹的体温去温暖她微凉的肌肤,直到感受到那紧绷的线条在自己怀里一点点软化,放松,最终沉入安眠。
这是一种奇特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