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有很多人羡慕过陈皓的家世。
那种羡慕不只是因为他出身豪门,更因为他家庭和睦,并备受宠爱。陈父虽是商人,却没有商人的冷血和利己,他很看重家庭,也很爱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陈夫人也是温柔顾家,非常喜欢孩子的性格。陈皓从出生起,就一直是他们家里的宝贝、小王子,要什么有什么,活得肆无忌惮。
他不缺钱,也不缺爱,更从没有过想要什么,却得不到的经历。
还好陈皓的本性并不坏,没有因为父母无条件的溺爱就变坏,顶多有些自我和任性,但都无伤大雅。
公司的经营上,陈皓一窍不通,学业成绩也只能算是马马虎虎。他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性格,总爱像个孩子似的肆意发脾气,想到什么说什么,还不懂得察言观色……在人心似海的豪门圈子里,他就像一个异类。
但他从不为此而忧虑,毕竟无论如何,都有爱他的父母在他身后,当他最坚实的后盾。
可陈皓没有想过,父母也会有抛下自己的一天。
拿着亲子鉴定从陈家老宅离开的时候,陈皓的大脑仍然维持着一片空白。他坐进车里,借着路灯的灯光,展开手上的文件,又看了一次。然而上面的内容仍然没有任何改变:陈皓并非陈知国的亲生子。
怎么会?
怎么可能?
母亲坐在沙发上,用纸巾不住擦拭眼泪的模样再次浮现:“我们去医院找了好几次,都说是当时护士不小心……还好现在找到了。”
他忍不住想,父母究竟瞒了自己多久?
他们瞒了他多久?在他依旧恃宠而骄、天真烂漫的那些日子里,他们早已知晓真相,一边不动声色地宠爱着他,一边急切地寻找着血脉相连的亲生骨肉。
如今,那个被他“偷”走了二十年人生的正主,已经回来了。
这是否意味着,他所拥有的一切,荣光、宠爱、身份……都到了该物归原主的时候?
陈皓忽然指尖发抖,一阵失重感裹挟住他,明明坐在开着空调的豪车里,却如同坠入了无底深渊。也是在这时,他才忽然意识到,父母已很久没有主动关心他了。
这个念头的出现,如同一把利剑,刺入了他本就已经动荡不堪的世界,令天空都生出裂隙。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就像正在经历一场可怕的、将摧毁他整个内心世界的地震。
陈皓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过去幸福的一切都是假的,虚幻的泡泡被戳破,留下的便是他此刻所经历的冰冷的恐慌。
是的,冰冷。原来恐惧是有温度的,那么冷,冷到他抱紧了自己的手臂,仍控制不住地发抖。
“叮铃铃——”
在漆黑一片的车内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有些突兀地划破了夜晚的寂静。陈皓猛地回神,看到仪表盘上的数字,才意识到自己一动不动地在车里坐了好几个小时。
他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在看到屏幕上“江观潮”三个字时,他鼻子一酸,胸膛里突然就填满了委屈。
电话接通,江观潮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喂?皓皓,你今天是在你爸妈那边过夜吗?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
“……江观潮,”陈皓捏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指尖发白:“你在家吗?”
“当然在。”江观潮说,“怎么了?”
陈皓原本还能强忍着自己的情绪,这会儿听见江观潮关心的话语,突然眼睛一酸,控制不住地抽噎了一声。
江观潮立马问道:“皓皓?出什么事了?”
“江观潮,”陈皓抹了下眼睛,哽咽道:“你来接我,快点。”
江观潮没有半分迟疑道:“好,我现在就来,你把定位发给我。”
陈浩努力压抑着喉咙里翻滚的哭腔,却止不住声音里的颤抖:“发了……你快点,我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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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观潮收到地址后,立马穿上外套,打车出门。接单的司机看到他的目的地,还调侃地说了句:“大少爷啊。”
江观潮只笑了笑,没做答,扭头看向车窗外的夜景。玻璃的倒影上,他看见自己的脸,神情有些微妙。
陈皓在电话里哭了。
江观潮和他在一起已经一个多月,小少爷闹脾气发火的样子倒是见过很多,眼泪顶多在床上流两滴,过后了也要江观潮搂在怀里温声细语地哄。这还是江观潮头一回见到陈皓这么伤心难过的样子。
小少爷不是回家了吗?陈家夫妇那样宠他,什么事能让他哭得这么厉害?
二十分钟的车程,江观潮连陈夫人癌症晚期的可能性都想到了。
付钱下车后,江观潮沿着人行道走了一会儿,很快就在路边看见了陈皓那辆显眼得有些嚣张的法拉利。他走上前,轻轻敲了敲车窗,玻璃降下,露出白皙青年哭红了的眼睛。
江观潮的胸口莫名一紧:“皓皓。”
“江观潮,”青年望着他,泪水倏然滚落,“我没有家了。”
江观潮实打实地愣了一下。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先问清缘由经过,可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将哭得泪水涟涟的小少爷从车里半抱出来,搂在了怀里。
陈皓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的小孩,一手紧抓着男人的衣服,一手将手里的亲子鉴定塞过去,断断续续地哽咽着将事情毫无保留地全部说了出来。
“他们说我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真正的小孩已经找到了。不过我还是可以作为养子,继续在陈家生活。”陈皓抬头,用带着泪的眼睛瞪着江观潮,像是试图撑起往日的骄傲,语气中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慌:“所以你别想着能因为这个离开我,就算我不是亲生的,也一样能动用陈家的关系治你,知道了没?”
江观潮垂眸看着他。
真是被宠坏了,这种关乎身世的大事,竟然毫无防备地就对着自己说了出来。若是自己有半分异心,小少爷恐怕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好在江观潮虽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世家间的那些弯弯绕绕没有任何兴趣。此刻真正吸引了他注意的,是小少爷这副陡然跌落、彷徨无依的模样。
像一只骤然被遗弃的家猫,哪怕竭力亮出爪子虚张声势,也掩不住身后已空无一物的惶然。
先前一个多月的温柔和纵容,的确让陈小少爷对江观潮卸下了心防,开始黏他、对他撒娇。但距离掏出真心,总是还差那么一点。眼下这场骤变,无疑是将陈皓推到了最需要依靠与慰藉的境地。
于江观潮而言,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完成赌注的时机。
“我知道,皓皓,我不会离开你的。”江观潮低声道:“我们回家,嗯?”
“嗯。”陈皓埋进他怀里,闷声道:“带我回家。”
回去的路上,陈皓坐在副驾驶座上,前所未有的沉默。江观潮侧头见他这副蔫巴巴的模样,心中竟掠过一丝陌生的不适。他伸手,在小少爷的脑袋上揉了揉。
陈皓侧过头看他,眼睛又红了。
“江观潮,我好难受。”陈皓吸了吸鼻子,哑声道:“你说我的亲生父母会是什么样的人啊,他们也一样在找我吗?他们会喜欢我吗?“”
江观潮伸出手,握住了陈皓:“肯定的,皓皓这么招人喜欢,他们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你骗人,”陈皓说:“我一点都不招人喜欢。”
江观潮心想你还挺有自知之明,面上笑道:“我难道不是人?”
陈皓道:“你喜欢我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江观潮心中一惊。他一直都对自己的演技和表面功夫很有自信,这一个月来,他为了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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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和乐子,也算是将时间与精力毫无保留地全部放到了陈皓身上。
本以为天真无知的小少爷,是不会对自己所表演出来的喜欢有任何怀疑的。但现在看来,陈皓在感情这件事上,并不像是表现出来的那样蠢笨。
当然,眼下,这个问题不会得到第二种回答。
“当然喜欢。”江观潮道:“不喜欢你,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因为我给了你钱。”陈皓闷闷道。
江观潮笑着从外套口袋里拿出卡夹,两根手指夹着,朝他晃了晃:“喏,拿去,一分钱没动过。”
陈皓没有接,看向江观潮的眼神一点点亮了起来:“真的吗?”
江观潮道:“你去查下余额不就知道了。”
陈皓道:“我是说,你真的喜欢我?”
“当然。”江观潮说起谎来面不改色,且毫无愧疚之心,甚至还装模作样的故作委屈道:“我以为我们是在谈恋爱,原来皓皓只想包养我?”
“我没有!”陈皓急切道:“我……我从一开始就是想和你谈恋爱的……”
江观潮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回到家,他先走进洗手间,拧了毛巾裹着冰袋给陈皓敷眼睛。情绪经历了一轮大起大落的小少爷窝在他怀里,十分疲惫道:“江观潮,我困了。”
“困了就睡吧。”江观潮摸了摸他的头发:“等会儿我抱你回卧室。”
陈皓摇头:“不行,我还要洗澡。”
江观潮道:“我帮你洗。”
陈皓闻言,张了张嘴,脸颊泛起一点不自在的红晕,犹豫片刻,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江观潮知道他在担心自己会在洗澡时做点别的什么事情,好笑地拿开毛巾,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
“放心,只是帮你洗澡。”江观潮将毛巾放到一旁,起身:“我抱你去浴室?”
冷敷后,陈皓眼上红肿稍微好了一些,他看着江观潮,没说话,只将两只手臂张开。
江观潮弯腰将他抱起来,走进浴室。
这么多年来,江大少也是头回这么细心到位地伺候一个人,热腾腾的水汽中,他用浴球将沐浴露揉开,手指抚过怀中青年白皙光洁的皮肤,不由感到一阵喉头发紧。
“你想要的话可以做。”陈皓在这时忽然道。
江观潮动作没停,一边用浴球将泡沫涂满陈皓的身体,一边微微低头,吻住了小少爷的唇。
“放心,等你好些了,我会让你补给我的。”江观潮道:“现在我只想好好照顾你。”
陈皓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给攥住了,他感到酸涩,却又有些甜蜜,靠着江观潮依恋地点了点头。
洗完澡吹完头发后,陈皓靠在江观潮怀里,让男人将自己抱进卧室。他累得厉害,一步路都不想走。江观潮也不嫌他麻烦,将他放进被子里,转身去关灯。
陷入黑暗的卧室里,陈皓轻声问:“江观潮,如果……我想去见我的亲生父母,你愿意陪我一起吗?”
江观潮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当然愿意。”
他撩开被子的一角,上床。陈皓很快便钻进了他的怀里,一个多小时前在车上所经历的那场恐慌,在男人坚实温暖的怀抱里,不断被淡化。
“江观潮,”睡意朦胧间,陈皓又喃喃唤了一声,执拗地寻求最后确认,“你真的喜欢我,对吧。”
额头上落下轻柔一吻,男人温热的呼吸拂过皮肤,带来令人安心的痒意。
“嗯,喜欢。”
陈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他无意识抓紧了江观潮的衣服,缩了缩,像一只怕冷的小动物,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而拥着他的江观潮,在怀中人沉睡后,再度睁开了眼睛,眸中一片清醒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