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已至,坐在坡前的萌亚独自一人,望着远方光芒未尽的夕阳。一直踟蹰在草地上的朝仓陆,终于还是上前了。
在那如同流浪般的成长岁月中,在那从不属于自己的家庭里,他拘谨地生活着,羡慕地观察着。是萌亚主动向自己走来,真诚地当自己的姐姐,领着他去结识那个守护他人的英雄。
但自己却……
听到脚步声,呆望着那片天空的萌亚侧过头,见到是朝仓陆,就忙不迭起身走近了去。
“那个……”
“那个……”
两人都忍不住开口了,又都在听到对方的声音后止住了话。朝仓陆低下了头,不敢望着这位姐姐的眼睛,却选择了率先开口:“我之前也想过要告诉你的,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没出口。”
“嗯……”听到朝仓陆的解释,萌亚本带着雀跃的目光变得柔和。
朝仓陆在地面游移的目光最终还是忍不住对上了萌亚的眼睛。“我不想连累你,毕竟是很重要的人。”
“嗯……”萌亚目有触动,轻缓地点头,神色中更多了一丝坚定。
“这对萌亚来讲可能这是一件很困扰的事,但是我……”已经无法再逃避下去了。终于把自己想要说的话说出来,身份暴露后的朝仓陆并不敢去看从小长大的这位姐姐的脸,只转身就想走,可萌亚的话叫住了他。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捷德不捷德的,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萌亚很明白,对朝仓陆说出这些话的自己,其实违背了AIB的精神。可是这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弟弟,是……自己喜欢的人。他被误解,被敌视,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吃了那么多苦。“因为,小陆一直都是小陆啊!”
听到萌亚这句话的朝仓陆愣住了。他触手能及的温暖感情并不多。因而尽管明知,什么都不做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也总是逃避着,隐瞒着,他是那么习惯于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一切友善而美好的景象。
他从不曾想,也不敢想萌亚会给他这样的回答。
“萌亚!”朝仓陆惊喜地回过身,与萌亚对视一笑。在萌亚的温柔眼神中,他不好意思地深吸一口气,别过头不敢看萌亚的眼睛。他也看得出,对身份暴露这件事,不止自己置身于忐忑不安中。 “真的很辛苦呢,在妮可妮可保险的工作。居然要应对那样的怪兽……一直以来,真的辛苦你了!”
“小陆。”萌亚明白,朝仓陆其实很清楚。在地球上,捷德在AIB眼中是什么样的存在。可他仍然体谅自己工作的难处,小心翼翼地顾虑着她的感受。“谢谢你!”
捷德作为正义的英雄也许不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同,但能得到身边所珍视的人的理解,现在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虽然……
一步一步走下山坡,从腰间的收纳盒中拿出贝利亚胶囊,朝仓陆眼中的笑意渐淡。而面前,传送电梯适时出现,向他打开了大门。
而另一厢的赛罗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事。在这个地球上殚精竭虑极力隐藏身份的自己,不仅被伏井出K抓个现行,还能在大早上被AIB的特工扛着人间体塞进了小车车厢里。
他无奈地接管奋力离开车厢想继续上班的令人:“怎么了?”
这大变活人的景象直把萌亚吓得魂魄飘飞,不过一旁她的上司却很淡定地将一面屏幕放到了赛罗手上,并开始说明来意。“伏井出K的真实身份是斯特鲁姆星人,我们认为活捉他极为困难,便选择了安插间谍。”
赛罗看着手中屏幕显示的信息,注意力放在了标注出来的坐标点上:“银河坐标,银经213度,银纬负13度?”
“嗯。”化名濑名日出树的夏德星人泽纳点点头。“他们之间能进行超光速意识体通信。”
萌亚接过话:“我们对斯特鲁姆星人发出的电波用了523种方法进行观测和计算,所得出的结果中发现了这个场所。”
“在那里就有幕后黑手,”泽纳紧接后文,说出AIB的推测,“说不定就是贝利亚?”
听完两个特工接力般叙述的这件事,赛罗的反应是首先侧眸看了一眼一旁的爱崎萌亚,才转头望向泽纳,质询道:“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
“希望你能去调查一下,”泽纳的回答也很直白。“赛罗奥特曼。”
听此,赛罗眉头稍沉,嗤了一声。“试着去拜托一下捷德奥特曼怎么样?”
“对捷德奥特曼的看法,我们组织内仍有分歧,现在也不能完全信任他。”泽纳并不避讳提起组织中的顾虑。这个明确的答案让赛罗沉默了,他的目光再次移到爱崎萌亚身上,但又很快收回。他又再度低头望向了手中的屏幕,坐标的闪烁投映在眼镜中,掩住了镜片后的眼睛。好一会儿后,赛罗才答应道:“我会过去调查一下的。”
远处的天空中似乎闪过了一线银光。抱着退回游戏机换回来的吸尘器,走在来叶旁边的朝仓陆眯了眯眼,将视线移回了地面上,佩嘉从影子中钻了出来。“我们赶紧回星云庄吧,把东西先放进黑暗之域里。”
毕竟现在星云庄中只有莱姆,沉睡的梦比优斯不知道到什么时间会突然醒来。万一醒来后一无所知的他第一时间选择解除力量的封印,后果不堪设想。
朝仓陆点点头,把吸尘器递给佩嘉。刚经历过昨天的事,他突然觉得有些事情确实可以试着敞开来讲了。
“来叶,你说……”朝仓陆艰涩地组织语言,征询同伴的意见。“赛罗奥特曼知道我和贝利亚的关系吗?虽然我还没有跟他坦白过……但还是告诉他比较好吧?”
来叶听到这个问题,看着他挑起了眉,并不觉得朝仓陆那种拙劣的隐瞒能够躲开赛罗的敏锐。“说不定他已经察觉到了呢?”
“额……”朝仓陆心里止不住瑟缩了一下,但又有了强烈的好奇。“那,能让他告诉我吗?……有关于贝利亚的事情。”
来叶低眸思考片刻,问他:“你很在意吗?”
“是有点,不过,不知道也许更好吧。”朝仓陆勾了勾唇,逃避似的刻意看着来叶回答。但说着说着,他皱了皱眉,来叶的额头上怎么突然多了一个奇怪的图案。“这是什么?”
“啊?”来叶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什么,一把推开了朝仓陆。“快跑!”
还懵着呢,朝仓陆被推得一个趔趄,摔到了墙边。而一道光束掠过,来叶身边的地面上多了一个弹孔。佩嘉在影子中探出头,忙提醒朝仓陆:“看那边!”
不远处的长椅上,伏井出K不紧不慢地翻着书,显得格外悠闲自得。见到这个男人,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的朝仓陆快步上前。来叶也想紧随其后,却被又一枚光弹拦住了去路。
“鸟羽来叶,你已经被狙击手锁定了。如果你趁机逃跑,这里无辜的市民就得遭殃了。”伏井出K头都没抬,语气轻佻。
来叶一把抽出背后的软剑,但又一枚光弹射来,直接将束发的橡皮圈打断。她定在原地不再动作,只咬紧了牙。
“来叶!”知道来叶情况危险,朝仓陆着急地回头,伏井出K轻啧一声:“放心,我还不会杀她,不过是想跟你聊聊而已。”
朝仓陆咬牙回头怒目而视,他并不觉得自己和伏井出K有什么好聊的。但伏井出K的下一句话即令他瞳孔一缩,忍不住又走近几步。
“19岁了啊,真快呢。”伏井出K合上书感叹着,摆出一副不是作为多次想要置朝仓陆于险境的阴谋家在进行威胁,而是作来自普通长辈的问候的模样。“把你放在天文台上就仿佛是昨天才发生的事一样。”
“你什么意思?”朝仓陆的睫毛颤动着,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这男人讲了什么。
“在动手之前,我想先告诉你一件事。”伏井出K面上满是笑意,像回忆什么美好的事。“19年前,把作为婴儿的你放在天文台的,是我。”
朝仓陆那不可置信的眼睛,让伏井出K唇角不由勾得更深了。“美妙的反应!这里如果有画家的话,就能让他把你这副蠢模样记录下来了呢。”
“你到底是什么人?”在这样的信息冲击下,朝仓陆声音都变得颤抖。
“与其关心我是谁,倒不如先担心一下自己的身份吧!”伏井出K像是有着将所有事物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自信。
我的……身份?不妙的预感向朝仓陆袭来,一步,两步,全身心都泛起危险的预警。
“我的目的是收集启动后的奥特胶囊。但是启动胶囊所必须的Little Star,只会转交到奥特曼的手中。所以我向贝利亚大人提了一个建议——那就是创造一个能够启动胶囊的存在。”
听到这里的朝仓陆指节猛地绷紧,僵硬地蜷缩着。这些话语在将他引入一条带着绝望的深巷。
“拿到了贝利亚大人的遗传因子,我在实验室里合成了一个能够成为奥特曼的生命体。”伏井出K的视线离开了震栗中的朝仓陆,他把手中的书放在了长椅上,目光停驻书页标题上。“也就是你。”
“你在说什么?”朝仓陆思考的弦已然要在接受这难以置信的沉重事实中崩断,他艰难重复听到的信息碎片。“奥特胶囊的启动?”
“你,作为捷德奥特曼,可能是打算成为正义的伙伴吧?”似乎沉迷书面设计的伏井出K终于舍得转头再看朝仓陆,带着他意味不明的笑面。“所以我就和你战斗至今。”
“我……”朝仓陆不愿相信伏井出K言语中的隐义。“我是按自己的意愿去成为奥特曼……”
“我就是这么诱导你的。”利落打断朝仓陆的驳斥,伏井出K挂在面上的笑始终不落。他似在观赏朝仓陆的无力挣扎,再次补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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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得那些向你祈祷,把Little Star给你的人特别愚蠢吗?”
朝仓陆对此怒目,他就这么瞪着这个带着笑面的男人,后槽牙咬得死紧,力气更传导到绷紧的指节,握成了拳头,全身心抵制伏井出K藏在话里的绵密针刺。
“而我今天,就是特意过来取走奥特胶囊的。”伏井出K沉下眸,这双锋芒毕露的眼与他上扬的嘴角配合得并不和谐,使得这副笑脸都咄咄逼人。“都怪你那些伙伴多管闲事,才害得我必须尽早拿到胶囊。虽然现在的胶囊数量还不足够让贝利亚大人完全复活,但已经足够让贝利亚大人转移到新据点去了。来,交给我吧。”
“我不会给的。”朝仓陆从牙槽里压出这个回答。
伏井出K还在步步紧逼。“不交出来,那我就射杀你的同伴。”
但此时,一直瞄准来叶额头上的光标消失了,她向朝仓陆点头示意,掉头就离开了朝仓陆与伏井出K之间的对峙。朝仓陆悄然松了一口气。“还真是遗憾呢……”
尽管失去了一个威胁朝仓陆的筹码,但伏井出k并不慌乱,他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真遗憾,如果你乖乖交出胶囊的话,这个平静的城市就不会化作一片废墟了。”说着,伏井出K站起了身,亮出了升华器。
朝仓陆脸色一变,慌忙出手阻拦,但伏井出K一手就挥开了他。
“从光之国偷走胶囊和升华器时,这场战斗就是注定的。”冲动而又弱小,凭什么!伏井出K的目光回转,落到朝仓陆这张生涩稚嫩的脸上,随即闭上眼,掩住那一点嫉妒的寒芒。“贝利亚大人,请赐予我力量吧!”
爬起身来,依然阻止不及的朝仓陆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化身为巨大的怪兽落到那本应平静的城市中,直握紧了升华器变成捷德继续进行阻止。“保护好这个城市,这是我自己的意愿!”才不是,什么被诱导的结果!
与面目狰狞的怪兽相对而立时,莱姆的消息也传导到了捷德的耳中。“地下基地的准备,留下捷德升华器和胶囊的人似乎也是他。”
“莱姆,你到底是敌是友?”接受冲击性消息过后的捷德,第一次对这个相伴许久的AI有了质疑。
“我现在的主人是小陆,背叛你是绝对不允许的。”莱姆的声线如初次见面那时一般的平稳,捷德的目光下撇,在此刻选择了相信。“我才不是他们的棋子!”
可对面怪兽中的伏井出K却接下了这句话:“那就让我见识一下吧,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两人碰撞到了一起,针锋相对。
经历过磨练与特训的捷德倾尽全力的战斗再不似最初的拙劣生嫩,而在伏井出K看来,捷德越是被磨砺出优秀的雏形,就越是碍眼。“捷德奥特曼!你长得是那么像贝利亚大人,但却要我对你兵刃相向,这种感觉真是太不爽了!你不过是个仿制品罢了!”
捷德不理会他的话,碰撞中表现吃力的他沉默地换出钢燃形态,准备以力打力。
伏井出K愈见到捷德的冷静,他就愈觉不顺眼。凭什么!一个仿制品,凭什么想要脱离我的控制,凭什么得到贝利亚大人的称赞!伏井出K一爪子挥下,将钢燃捷德击倒在地。“受到贝利亚大人恩宠的人并不是你,应该是我!”他边说边揪起捷德,再度狠狠地掼倒在地上。“我比你更加优秀!”
捷德依旧不说话,奋力往城市的空旷处避开怪兽的二次攻击。
看着眼前的捷德即使是躲开自己的攻击时,也尽力避免破坏城市中的建筑,伏井出K笑了,随手挥去,拍倒两幢大楼,享受地看着捷德惊惶的眼神。想保护无辜的人?保护这里?哈哈哈哈,冲撞而来的捷德啊,你往着什么方向,不是我的破绽,也不是我的弱点,你妄图往破坏更小的地方战斗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啊?那可真是大错特错呢捷德!”
伏井出K发射雷电光能,逼着捷德以光线与自己相持。“如果你从来没存在过,那这座城市也不会被毁于一旦了!”
“你是想说怪兽的现身都是我的错吗?”捷德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没错!你的存在和决心,只会让更多人深陷不幸!有点自知之明吧!”伏井出K的声线越来越猖狂。“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全力攻过来吧!”
随着伏井出K的光能强度加强,捷德也不得不加强力度与之对抗。最终在光能碰撞爆炸的强波与嗡鸣里,一切归于毁灭的余波,捷德失去了意识。
如果说在这场战斗中,捷德完全没被面前怪兽里的这个男人影响,那一定是骗人的。这样冲击性的事情,这样蛊惑人心的话语,就像择人而噬的毒蛇,寻着内心的空隙钻进最柔弱的深处,最后留下了致命的毒牙印。失去意识的捷德,脑海中缠绕着这毒液斑斓的影子。
难道一切,真的都是我的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