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念听到自己的声音在不受控制地发颤,死死盯着她仍在渗血的手腕,“这就是解药?”
裴念快步走上前,紧紧握住了夜巧灵的手腕。
夜巧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叹了口气道:“是药引子。我的血能解毒。”
她抬眼并未与裴念对视,而是望向跳动的篝火继续说道:“裴念,之前在温泉边我对你撒了谎,我要去找我爹没错,但不只是去见他那么简单。”
篝火劈啪作响,映照着少女苍白又坚定的侧脸。
*
湘疆
溪水清澈见底。
岸边,两个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女并肩蹲在一起。
左边的少女盯着水面上倒映出与自己别无二致的容貌,好奇地问道:“阿姐,今天你吃的是什么草药呀?”
身旁被唤作阿姐的少女眼神有些空洞,先是陷入了沉思,然后茫然地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些迟钝:“忘了....”
左边的少女显然早已习惯了对方这样的回答,并不气馁,继续用轻快的语调说着心事:“阿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每天都不要吃这些苦苦的草药了?我不想再当药人了。”
“我也不知道.....”
被称为阿姐的少女依旧闷闷的,反应有些呆愣,似乎对这样的以后毫无概念。
就在这时,左边的少女忽然眼睛一亮,一把亲昵地揽过右边少女的肩膀,凑到她耳边,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说道:“阿姐,你想不想有朝一日离开湘疆?”
“离开湘疆?”
闻听此言,右边的少女更加困惑了,清澈的眸子里满是不解,“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未等左边的少女回答,不远处传来了妇人温柔的呼唤声:“巧灵,昕灵!回来吃饭了!”
名为夜昕灵的少女立刻站起身,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同时一把将还蹲着的夜巧灵也拉了起来,话语里满是孩子气的雀跃和分享秘密的兴奋:““先不聊这个,吃饭了我们快回去吧!我今天悄悄溜到厨房看到有肉哦!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山间薄雾尚未完全散去,如同轻纱般绕在林间。
两个少女手牵着手,沿着林间小径而行,银铃般的嬉笑声惊起栖在枝头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向远处。
对于年纪尚小的夜巧灵来说,能够一直安安稳稳地待在湘疆这片熟悉的土地上,与亲人相伴,过着平静的日子,便是她心中最大的追求和满足。
她似乎总比妹妹夜昕灵要慢上半步,无论是走路还是思考,她也无法完全理解妹妹偶尔会望向山外,口中提及的离开究竟意味着什么,又有什么在吸引着她。
湘疆的孩子大多是聚在一起养育,由慈祥又威严的族长夫人统一照料起居。
其余大人,则要么上山采药,要么在家中精心培养各式各样的蛊虫,各有分工。
湘疆的医术与蛊术在江湖上极为出名。
在夜巧灵幼小的印象里,那些从湘疆走出去的人,似乎都很厉害。
他们要么凭借医术悬壶济世、妙手回春,要么运用蛊术令人敬畏、手段莫测。
总之,绝大多数都是在江湖上以治病救人或驱邪避毒闻名。
留在湘疆的孩子们,则从小开始接触那些在外人看来或许有些可怕的毒虫,辨认各种功效奇特的草药。
他们学习的顺序通常是先认识毒药,了解其性状和危害,接着亲自尝试各种毒药,如同药人般使身体产生变化,达到百毒不侵,最终才学习如何配制解药。
不过,湘疆的技艺既能救人,自然也能害人。
族中长辈也时常叹息,不少湘疆人因种种缘由误入歧途,利用所学行不义之事。
这不,在孩子们聚在一起吃饭的木屋里,对面的一个男孩正拉着一旁的女孩窃窃私语。
屋子就那么大,想听不见都难。
“你知道大壮今日为什么没来吃饭吗?”
“为什么呀?”
“因为他爹爹出事了!”
“你不要乱说!”
女孩急忙阻止对方,声音里带着惊慌,“他爹爹只是出去帮外面的官爷救人而已,很快就会回来的。”
可在场竖着耳朵听的其他孩子们,却都希望对方继续说下去,眼中充满了好奇与一丝不安。
“才不是呢!!”
那男孩子压低了声音,更显神秘,“我娘偷偷跟我讲的,他爹根本不是去救人,是协助外面的人下毒!后来事情败露了,就被推出去顶罪了!现在怕是凶多吉少了。”
“怎会如此......”先前那女孩子顿时没了吃饭的心思,低着头,用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里的米饭。
“要我说,大壮他爹一开始就不应该为了证明自己相信那些外面的人,更不该帮他们做事情。”男孩最后总结道,话语里有与其年龄不符的世故与后怕。
话止于此,族长夫人端着盛满米饭的木桶走过来给孩子们添饭,面容平静无波。
刚刚的话题就此戛然而止,众人依旧默默地低头吃饭,只是心中那份因听闻外界险恶与族人遭遇泛起的波澜,久久难以平息。
这样的事对湘疆来说并非头一遭,夜巧灵因此对外面的世界生出几分畏惧。
夜昕灵则不以为然。
入夜,几点微弱的萤光,悄然顺着未关严的窗缝,进了夜巧灵的房间。
微光闪烁,一道纤细灵巧的身影,也如同这般无声无息地溜了进来。
她踮着脚尖,飞快地钻进了夜巧灵温暖的床榻。
床榻上,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女在昏暗中对上了视线。
借着萤火虫的微光,能看清彼此眼中压也压不住的雀跃与亲昵。
她们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将几乎要溢出的清脆笑声死死憋在喉咙里,化作一阵阵细微的气音和肩头的轻轻颤抖。
生怕惊动了此刻正在楼下安睡的阿爹。
二人的阿娘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湘疆医者,很多年前就离开了湘疆。
每次提及阿娘,族长夫人的眼中总是流露出对她的赞赏与向往,阿爹则留在故乡,抚养她们长大。
尽管如此,若论及关怀之情,阿爹反而不如族长夫人那般细致入微。
夜昕灵摸过来,便是想再提白天的事:“阿姐,你真的不想出去看看吗?你难道不向往像阿娘那样自由自在地在世间游历吗?”
她又问了一遍。
夜巧灵在黑暗中摇了摇头,声音轻淡:“外头太危险了。”
夜昕灵早料到她会这般回答,嘟囔道:“胆小鬼。”
说罢转身背对她,径自睡去。
夜巧灵没有反驳。
在湘疆长大的日子,从来算不得轻松。
她们像药人一般,每日服下各式草药,往后还得自行在毒发前调配出解药。
这里的孩子彼此间相互竞争,关系疏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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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也不能交心。
只因三年之后,他们之中只能有一位脱颖而出,成为蛊师。
湘疆从不缺天资聪颖的孩子,但真正能成为蛊师的,终究要看那一点与生俱来的、玄之又玄的天分。
夜巧灵的天分,确实不及夜昕灵。
夜昕灵在草药调配和毒虫炼制方面的技艺,均胜她一筹。
对于更有天分的孩子,人们总会不自觉地投去更多的目光与赞誉。
他们围着夜昕灵夸赞,无形中将夜巧灵挤到了一边。
少女抿了抿唇,安静地站在人群外围,心底里,其实也是为妹妹感到高兴的。
可也正是因为这悬殊的天分,父亲的关注也更多地落在了夜昕灵身上,那份本就如履薄冰的亲情,在夜巧灵这里,便更加稀薄。
其实夜巧灵心里是理解的。
父亲本身就是一位能力出众的蛊师,妹妹年纪更小,天赋又明显高于自己,多得到一些关注,本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她这般想着,便将所有的不甘与失落都默默咽下,更加疯狂地压榨自己,将所有能挤出的时间都投入到炼蛊、识毒、试药之中,近乎自虐般地刻苦钻研。
她像一根被不断拧紧、绷到极致的琴弦,沉默地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终于有一天,那根弦不堪重负,断了。
她因试药失误,身中剧毒,奄奄一息。
又一次,是夜昕灵及时配出了解药,将她从鬼门关前硬生生拉了回来。
意识模糊间,夜巧灵看着妹妹的单边麻花辫,以及那焦急的背影,夜昕灵和阿娘真的很像,一样的执着,一样的天赋异禀。
这样的人,的确不该仅仅被困在湘疆这一方天地。
而她不行,太笨。
“你有够呆的!!!”
夜昕灵的声音带着哭腔,用力斥责着刚刚苏醒的姐姐,“如果、如果我再晚发现一会儿,你就.....你.....”她气得浑身发抖,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下去。
夜巧灵低着头,默默听着妹妹的斥责。
然而,那斥责声中带着明显的哭音,她抬起头,看见夜昕灵单薄的肩膀正不受控制地颤抖。
夜巧灵下意识想伸手安慰,动作又顿住,心底有个声音在说,夜昕灵那么坚强厉害,大概是不需要自己这笨拙的安慰的吧?
她为自己这瞬间冒出的奇怪念头感到惊讶。
下一刻,夜昕灵猛地冲了上来,用力抱住了她,将脸埋在她的肩头,压抑的抽泣声终于泄露出来。
夜巧灵僵硬地任由妹妹抱着,心中五味杂陈。
她讨厌这样不够优秀的自己,更讨厌因为这份自卑和固执,不知不觉间,疏离了夜昕灵。
三年的时间太快,不过是叶子由绿转黄,再由黄变绿的过程。
蛊师考核那日,参与的孩子皆进入深山。
规则残酷:凭借对草药的认知,独自在山野间炼成一只蛊虫。
谁最先出山,且炼出的蛊虫胜过他人,谁便是蛊师。
考验的,是生存之力,更是对万般毒物的洞察与驾驭。
山径湿滑,一群半大孩子被置于此地,能来此的,无一不是翘楚。
夜巧灵未与夜昕灵同行,她渴望凭借自己,得到阿爹的认可。
她冒着滂沱大雨,终于护着炼成的蛊虫蜘蛛走出山林时,得到的,则是阿爹已带着夜昕灵离开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