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蒙蒙亮。阿大收到巴山鬼发出的接头暗号,火速赶往放火行动前二人约好的聚头地点。
和巴山鬼碰面后,看着遍体鳞伤从南衙大牢死里逃生的兄弟,阿大眼中透出几许惊讶。
随后,他带着巴山鬼连换了好几处地点,直到确认彻底甩掉“尾巴”,才在郊外某处杳无人烟的湖边停下。
“兄弟伤势如何?”阿大打量着巴山鬼问。
头一回听见头儿对自己表露关心,巴山鬼有些局促,挠头“咳”了声道:“都是些皮外伤,看着唬人罢了。”
阿大点道:“那便好。”言罢一顿,目光染了些审视意味,“说说吧,你究竟是怎么出来的?”
巴山鬼忙道:“兄弟此番虽未能烧死那个女人,可也绝不会做出出卖头儿和郡主之事。遵照头儿之前的吩咐,行动失败后,兄弟一口咬定幕后指使是凝香楼李掌柜,卫世子这才将我放了出来。”
阿大扯扯嘴角干笑两声,随即凑近巴山鬼,伸手在他肩头亲密地拍了拍:“辛苦了兄弟,做得不错。”
巴山鬼咧嘴一笑,冷不防肋间剧痛,一柄短刀倏地直没至柄。
他笑容僵凝,身躯如死鱼抽搐般一震,随即在阿大面前慢慢软倒下去。
湖畔,偌大一滩血水从巴山鬼身下淌出,将附近一片青草染上诡异刺目的红。
阿大垂眼站在他尸体旁,喃喃念道:“兄弟莫怪,哥哥我也没想到元琛会亲自见你,若再留你性命,出了事,公爷那边不好交代。”
言罢,他俯身将巴山鬼的尸身推入湖中。
*
南衙,当晚派往凝香楼抓人的黎志勇带着手下返回衙门。
“世子,李胭娘几个嫌疑人全部被京兆府带走。”他面色沉凝,冲元琛叉手报告。
元琛原本正和薛坚议事,闻言饶有兴味地掀起眼帘看向黎志勇:“什么情况?”
黎志勇道:“属下带着人赶到时,京兆府少尹已经亲自带着一班衙役在连夜抓人。对方态度强硬,坚决不肯相让。因此案确该归京兆府管辖,故而属下只能暂且回来,请将军的示下。”
京兆府非要插手,宿卫军的确不好硬来。
元琛边听黎志勇说着,边拿手指轻抚下颌,似若有所思。
一旁,薛坚插言:“李胭娘在京中根基不浅,有人在背后保她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元琛颔首,声音如凝霜雪:“也罢,我正想看看那个人是谁。”
*
韩国公府,桓莹玉的闺房。宝瓶快步入内,向立在佛像前侍弄鲜花的桓莹玉报告:“郡主,适才李胭娘的一名心腹过来求救,说李胭娘此刻在京兆府关着。奴婢暂时将他打发走了。”
桓莹玉闻言闭目叹了口气,随即,似是陷入沉思,半晌未发一言。
宝瓶站着等了会儿,见郡主始终不给示下,试着问道:“郡主,要救人吗?郡主?”
桓莹玉醒过神,吩咐宝瓶:“叫阿大去湖心亭等我。”
*
桓莹玉到达湖边时,阿大已在亭中等候。
宝瓶跟着桓莹玉沿着曲曲折折的木作廊道走向湖心。期间湖面上偶有凉风掠过,带着湖水的湿冷,拂在脖颈、脸上,激起一层细细密密的栗粒。
不多时,二人与阿大碰了面。
“李胭娘的事想必你都听说了。”桓莹玉开门见山道。
阿大道:“是,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桓莹玉:“一事不烦二主,此事还需要你的人帮忙。”
活落,阿大却是面露难色:“京兆府大牢守卫森严,想要从中救人,属下却是有些难办。”
桓莹玉抬睫看向阿大,目光幽冷阴寒,像一条凉飕飕的蛇:“那若是杀人呢?”
话音落下,宝瓶蓦地身子一颤。
连阿大也是一愣,似不可置信地看向桓莹玉,但旋即恢复如常,如实答道:“或可一试。”
“到时侯我会安排衙门的人配合。”桓莹玉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神色一沉,“事不宜迟,今晚便动手吧。”
“属下遵命。”
旁边,宝瓶听见二人的对话,早已吓得面如土色。阿大离开后,她轻声问桓莹玉:“郡主真要杀李掌柜?”
桓莹玉闭目,无声地一叹,幽幽开口道:“要怪只能怪胭娘运气不好,放火一事已被表兄盯上。他是个什么人,我比谁都清楚。除非死无对证,此事恐难以善了。事到如今,我也保不住胭娘,只能让她少受些罪了。”
说着,她双手在胸前合十,合眼喃喃念了句佛,须臾睁开眼,“姓沈的侍妾着实命硬了些,但愿胭娘做了鬼,记得找她算账。”
*
点绛唇虽被烧毁,但因原料和存货主要放在南郊作坊,损失倒不算很大。
本来,店铺开业以来盈利颇丰,沈妍已有开分店的打算,如今刚好趁着这段时间再立门户,同时,将损毁的老店加以修缮。
彼时东市有一家胭脂铺转手,沈妍和刘掌柜看完均甚为满意,当即交契租金,找人简单装饰了一番,眼下只等着开业。
这日沈妍、丁香、小满三个在城南定制了一块匾额,预备过几日分店开业时用。
回来路过凝香楼,因李胭娘被抓,期间又有一众商户联名状告凝香楼拒付订单,拖欠款项,致使凝香楼在京中的四家门店全部被封。
往常繁华热闹的门店,此时门可罗雀,四处贴满了封条。
偶有远来或不知情的客人聚在店外,朝着门头指指点点,互通消息,发几句感慨。
“想不到凝香楼风光一时,如今四家店全倒了,看来这有后台也不能乱来呀。”
“咳,也不看看李胭娘这次招惹的是谁?那点绛唇的女掌柜乃是北境元将军的宠妾,当年元将军在北境杀得胡人血流成河,会是个手下留情的主?”
“要我说李胭娘也是活该,仗着后台硬,独霸金缕砂,欺行霸市,后来胆子越发大了,竟干起杀人放火的勾当。”
“可不是,抓她那是为民除害,抓得好!”
“你们不知道吗?昨日我可在茶馆里听说——李胭娘在大狱里畏罪自尽了。”
话音落下,立时传来一片惊呼,继而所有人都压低了嗓音小声嘀咕。
如今很多人确实还不知道李胭娘的死讯。
这也难怪,京兆府尚未开审,人便在狱中畏罪自尽了。
这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京兆府又怎会大肆宣扬?
街对面,沈妍三个站着看了一会儿,丁香纳闷道:“你们说李胭娘那样一个泼皮,又有高门为她撑腰,怎么就突然想不开自寻短见了?”
沈妍摇摇头,这事她也没想明白。起初从长庚处听说这个消息,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甚至不懂李胭娘为何总是处处针对她。二人本来无冤无仇,而且京城这么大,即便再多几家口脂店又不是容不下,为何非要斗个你死我活?以至于把性命都搭进去呢?
“八成是坏事做得太多,吓得吧。哼,这种人,活该!”小满犹自愤愤道。
沈妍回过神,轻叹了口气,对丁香、小满道:“走吧。”
距三人不远处,一名头戴围帽、身穿灰色粗布衫的女子,鬼魅般纹丝不动地立在墙角,面朝着沈妍离去的方面。
风吹开女子斗笠上的围挡,露出菊芬怨毒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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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九,忌嫁娶,宜开张。
午前,点绛唇位于东市的分店开业。
店前铺着红毯的高台上,歌管声声,彩练如云,招揽着八方来客。
大堂内更是人满为患,连外面街道上都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一众客人中,除了各年龄段求新爱美的淑女佳妇,也有想送礼物给妻、女、朋友、恋人的男子们。
今日顾婉仪还特地邀集了一班相熟的姐妹前来捧场,只可惜沈妍杂务缠身,一直未能好好相陪。
不多时,沈妍为新店订制的招牌送到。
按照上都风俗,凡有新店开业,东家或掌柜须亲自揭开蒙着匾额的红绸,再由伙计们高挂在门头。经此仪式,店铺往后便会财源滚滚,遇难呈祥。
此时,店门外,两名伙计正抬着红绸包裹的招牌,等候沈妍揭开。
后者深吸一口气走到匾额前,小心翼翼将最外面包的红绸掀开一角。
霎那间,她原本含笑的杏眼却是一凝。
预想中红底金字的“点绛唇”三个大字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却是惨白的底色,上面“艳窟坊”三个红色大字周遭红漆点点,竟似谁用鲜血写就。
而此刻,沈妍身后,顾客和围观百姓人头攒动,个个屏息凝神,都在眼巴巴地等着看她揭牌。
沈妍站在牌匾前,看着三个血淋淋的大字只觉后脊生寒,耳中一阵阵轰鸣。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人群中不住响起诧异的议论声。
“怎么还不挂牌?吉时都快过了。”
“是啊,过了时辰可不吉利,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沈大掌柜,您倒是揭牌呀!”
……
沈妍闻言快速找回神志,略加思索后,她将适才揭开的那角红绸又原样复位,重新拿红绳绑好,转过身,对众言干笑了两声道:“关于招牌,本掌柜突然有个新想法,烦请诸位稍待。”
说着,她朝四面拱拱手以示歉意地,继而吩咐两名伙计将招牌抬回大堂。
此情此景,别说是顾客,连旁边的刘骥云和丁香、小满都瞧得面露惊讶。
刘骥云最先意识到不对,快步跟上沈妍,紧接着丁香和小满也跟了上去。
围观的人群议论声仍未停止。
“什么情况?”
“挂个牌还搞花样,没见过这样的!”
“哎,人家沈掌柜点子多,说不定后头有好戏看,等着瞧便是。”
……
大堂内,沈妍让两名伙计将招牌径直抬进二楼一间空房内。
待伙计们离开,刘骥云、丁香、小满也都到齐了,沈妍命让小满“把门闩上”。
刘骥云神情凝肃,问沈妍:“东家,出什么事了?”
沈妍这才上前拆去红绸。
旁边,刘骥云三人看见招牌上的字,一时都震惊得说不出话。
“怎么会这样?”片刻后,小满仍不敢相信。
丁香盯着那块招牌,脸色惨白:“我们昨日才看过,当时“点绛唇”三个红底金字清清楚楚……”
刘骥云却是面色凝重:“招牌被人掉包了,这段时间有人动了手脚。”
小满气得咬牙:“什么人心思这般歹毒?”
“问题是眼下该怎么办?”丁香忧心忡忡看向沈妍,“外面那么多顾客全都等着看挂牌呢。”
刘骥云眉心紧缩:“现做招牌肯定是来不及了。”
期间沈妍始终抿着唇未发一言,此时忽吩咐丁香、小满:“你们两个,去雅间将顾婉仪顾大娘子请到这来。”一顿又补了句,“记住,要让她单独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