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大订单
对于二院楚大夫和庞大夫的态度,池晚有一点意外。
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乡下郎中的女儿,这两位却在本市最好的一个医院当大夫。对于她说的话,他们俩怎么连一点质疑都没有?
至于刁难,就更不存在了。
池晚不知道的是,最近本市以至于汝宁省,已经出现了乙脑流行的趋势。近十天内,光是二院呼吸科就接诊了六名被确诊为乙脑的患儿。
这些患儿入院后基本都接受了抗生素治疗,以便让他们尽快退烧。
从结果来看,并不乐观,好几个患儿使用抗生素后并没有成功退烧,后期病情反而有加重趋势,有一名患儿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二院呼吸科的大夫们最近都忙得不可开交,连着开了好几次会,试图找出控制乙脑流行的有效方法,但结果并不理想。
楚大夫就在呼吸科,对于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最清楚不过。
但要说解决方案,作为西医,他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中医科的庞大夫倒是有自己的想法,也认为自己有能力治好这类患儿。可他早年被下放到了农村,九个月前才平反,进入二院刚过半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在二院的话语权还不够强。
就算他在会议上发了言,也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他所提出的方法也没有得到认可,自然就没有应用到患儿身上。
刚才池晚所说的治疗方案,跟他想的虽然并不完全相同,但湿热并重这一思路,跟他的意见是一致的,就连用药方向,也是大差不差。
所以池晚刚才所说的话竟给他带来了一丝希望,哪怕这个希望比较渺茫,他也打算试一试。万一要是成了,那本市以至于汝宁全省日益泛滥的乙脑流行会不会因此而得到解决?
所以,他很愿意跟池晚继续探讨一番。如果他们能在安置点找到可行的治疗方案,那就意味着,这次省内乙脑流行或许因此找到了一把解决的钥匙。
作为大夫,他太清楚这件事的含金量了。所以,在这个时候,别说让他刁难池晚了,他巴不得她多说几句话呢。
“既然各位领导和前辈都愿意试试,我自然没意见。”池晚说。
她心里有数,在千禧年之后没几年,国家就在全国范围内普及了免费乙脑疫苗,在城市里已经很难碰到乙脑患儿了。
但她曾师从于一位擅治时疫的中医大师,不仅看过这位大师在五十至七十年代之间的大量医案,还曾跟师进入偏远地区数月,给当地人包括当地患儿进行义诊。
这些活动极大地提高了她的医术,也给了她接触各类传染病患儿的机会,使得她在年纪轻轻时,就成为院内口碑最好的中医之一。
有了这些基础,现在让她处理安置点这几个病号,并不是什么难事。
就算这里有市里和区里的领导坐镇,她也没有什么可心虚的。
市里的郑主任打量着她,他能感觉到这个女孩的自信。从区医院黄主任等人的讲述中,这个女孩应该不是个狂妄的人,那她会如此自信,是否说明,对于这种病,她确实有自己的办法?
想到这种可能,郑主任还挺期待的。
得到池晚的同意,区医院黄主任马上让人去把妞妞母女带到了救灾指挥部。
妞妞这时已经快要陷入昏迷不醒的地步了,一位护士小心地把她放到床上,说:“刚给她量了体温,高烧39.5度,一直不退烧。”
池晚随着二院的两位大夫上前,楚大夫摸了摸妞妞的额头,确实很烫。这个温度如果再降不下去,时间长了,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
妞妞妈妈站在旁边,她头天晚上一夜没睡,这时看到几位中年大夫围过来,她像遇到救星一样,在旁边小声哀求着:“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妞妞吧,她才五岁,还小呢。”
公社医院冯院长赶紧把她请到一边,说:“先让大夫看看吧,如果有办法,他们一定会尽力的。咱们别耽误孩子看病。”
妞妞妈这才住了嘴,她在旁边站着,竟发现,池晚跟着那几位中年大夫一起上前,还给她女儿妞妞诊了脉。
这个举动让她极为疑惑,池晚跟她一样都是灾民,她也知道池晚会点医术,还给救灾的战士和老乡配了伤药膏。但她女儿不是一般的小病,哪怕她不懂医,也能猜出来,再不及时治疗,妞妞可能会死。
这么严重的病,她不相信池晚这样的小姑娘会治。所以,看到池晚上前那一刻,她就警惕地盯着池晚。
“都诊过脉了,咱们先过去,商量下药方吧。”二院中医庞大夫把手从妞妞腕上拿开,示意池晚跟他一起先去桌边坐着。那边有纸笔,如果商量好了,直接就可以把药方写出来。
“楚大夫,你先说说看。”庞大夫没有急于开口,先看向与他同来的呼吸科大夫。
“如果我说的话,所采用的方法跟我们在二院的方案基本相同。这边也有青霉素,我刚看过这孩子这两天的病历,还没注射过青霉素,如果确实要用,得询问过敏史,然后再注射。”
妞妞妈在旁边赶紧说:“没有,这孩子不过敏,以前在公社医院扎过针,没事的。”
经过她这一打断,庞大夫停了片刻,等她不说话了,庞大夫才道:“这个方法有一定效果,但从我们最近经验看,并不能保证患儿会痊愈。”
楚大夫清楚这一点,所以他说:“你们俩从中医角度谈谈吧。”
“行,我先说吧。”庞大夫没有推诿,当下说道:“患儿高热、头痛、嗜睡,已见昏迷,目赤小便黄,无汗。我认可池晚刚才湿热并重的说法,因为病情复杂,全程不可能用一个方子,要分几个阶段治疗。”
“第一个阶段,宜投入辛凉重剂,以达到快速降温的目标。”
“第二阶段,重在消暑利湿,令体内暑湿之邪退去。稍后还要开善后方,这一点,要看其后续康复情况而定,主要目的是清热和胃,令患儿身体逐渐恢复正常。”
说到这儿,他转头看向池晚,“你的意见呢?”
从庞大夫所说的话里,池晚多少听出来,这位大夫不是普通人。
其治疗分步走的思路很合她的心意,对于复杂疾病,很难用一个方子贯穿始终,只有分步走,按照病情改变,及时调整方剂才是良策。
“庞大夫,我觉得你的想法没什么问题。目前最重要的确实是尽快降温,安全起见,除了石膏、金银花以及连翘这类药,可以再加知母以及粳米。”
“可以可以,我看行,再加淡豆豉、淡竹叶和鲜芦根你看如何?”庞大夫越听池晚说话越满意,池晚能这么说,说明她在用药时不会滥用攻伐之药,会充分考虑到药物对患者身体的影响。
“我看行,可以再加少许葱白,还有炙甘草以调和药性。”
两个人三言两语,一边说一边写,很快便将第一阶段的药开了出来。
妞妞妈满脸疑惑,看着沉默的楚大夫,眼神在池晚与中医庞大夫之间来回移动。
这跟她想象得完全不一样,给她女儿治病的大夫中间怎么还有池晚呢?
池晚天天跟她在一起吃住,越熟悉,她越没办法相信池晚会治她女儿的病。
看到池晚已经和庞大夫在商量第二阶段的用药了,妞妞妈犹豫了一下,想说话,到底没敢打断。
过了大概七八分钟,池晚和庞大夫终于商量好了,在他们面前,放着两张处方笺,最上面那一张,写的就是第一阶段的处方。
“如果患儿家长同意,我们打算现在就开始给这孩子用药。”庞大夫拿起药方,手指在药方上弹了弹,心里觉得很畅快。他感觉这几年内,池晚是最能听得懂他说话的人。
“患儿家长是什么意见,同意吗?”庞大夫转头看向妞妞妈,他这时已发现妞妞妈神情有异,仿佛有话要说。
市里的郑书记等人就在旁边,刚才他们也在商量别的事,对于池晚和庞大夫的谈话,他们也听了个大概,知道药方已经研究出来了。
没想到,妞妞妈居然看向二院楚大夫,迟疑片刻,说:“能……能不能先给妞妞打点消炎针,打针退烧快。不行的话,再给她喝中药行吗?”
池晚瞧了眼妞妞妈,看到对方在回避她,她便没吱声。
道不轻传、医不叩门的道理她再懂不过,如果家属不愿意用她的方法,她也不可能强求。
作为中医 ,庞大夫何尝不知道这个理?
他叹了口气,说:“如果你坚持的话,可以按你的意思办。”
楚大夫严肃地告诉妞妞妈:“大姐,我们医院最近半个月接诊了数位乙脑患儿,用的就是你说的治疗方法。目前有三个病例已脱离危险,两个病例无效,一例已死亡。”
“风险是存在的,如果你同意,来这儿签个字,我们马上给这孩子进行治疗。”
他们说话的时候,妞妞已经开始了抽搐,妞妞妈心里害怕,治疗的事儿真的不能再拖了。
她想着,不管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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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有三个人已经脱离危险了吗?就算仍有危险,她也不敢让自己孩子用池晚开出来的药方。
于是她点头道:“我签字,求求你们,赶紧给我孩子用药吧。”
听了她的话,区医院黄主任马上让人拿来一份病情告知书,让她在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后再让人把妞妞抱回传染病患儿专用的帐篷。
看着妞妞被人抱走,池晚没再留下来,她跟在场的几位客气地打过招呼,便走出了临时指挥部。
本打算先回帐篷休息,走到半路时,有个人竟叫住了她。
“梁团长,你叫我啊?”看到身后的梁含璋,池晚有点惊讶。
刚认识第一天,梁含璋救了她,除此之外,两个人之间似乎没有交集。
池晚本打算找个机会谢谢他的救命之恩,但她现在是个灾民,身无长物,她就把感谢的念头暂时放下,打算等以后机会合适了,再去找梁含璋专程道谢。
“对,找你说件事。我这两天打电话跟团里的政委商量了一下,我们打算找你采购一批伤药。等水退后,你有时间了,可以先做一百瓶。瓶子大小与你上次用的差不多就行。我们可以预付材料款,等你交付膏药,再付尾款。”
池晚一脸惊喜地看着梁含璋,感觉他比平时又帅了几分。
一百瓶膏药,那她得赚多少钱啊!
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钱,再没有进项,她真的要吃土了。
想到这儿,她眼神亮亮地看着梁含璋,说:“太好了,感谢梁团长给我这个机会。等稍后空下来,我一定尽快把膏药做好,并且还会附赠一些其他种类的膏方。”
她态度太热情了,面对她盯着金元宝一样的眼神,梁含璋有点吃不消了。
他没有多少与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赶紧说:“不着急,等水退了,我们部队会留下来,协助地方清运垃圾,到时候你有空了再做。”
“一定一定。对了梁团,这件事咱们说定了,你可不能反悔。”池晚生怕梁含璋变卦,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不会,你放心。”梁含璋说完,转身就走了。
刚才池晚和庞大夫商量好了药方,却被妞妞妈妈拒绝,当时他怕池晚心里不舒服,便跟在她身后走出了指挥部,顺便把采购膏药的事通知她。
现在看来,他这个做法很有效,一提赚钱,池晚心情就好了。
正想着这事,小田跑过来找他:“团长,刚才政委来电话了,他让我通知你,明天他会带人过来。”
“还有件事,政委没说,不过我听他说话声音好像不对,嗓子哑得厉害,好像病了。”
想到大堤附近的环境,梁含璋也担心起来。政委跟他搭班子长达五年,两个人之间的情分不是一般人可比。
好在安置点这边有不少大夫在,他想着,政委如果真有病了,那他明天过来,可以请这些大夫给他看看病。
时间过得很快,中午刚过,郑主任就带着几位随行领导离开了安置点。临走时,他跟鹿鸣公社的邹副书记留了口风,关于下泉水大队长洪常兴的事,他那边会派人去调查手术以及住院的真伪。
在真相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不要传出去,以免让对方有所准备,反而给调查带来麻烦。
所以这些领导走后,邹副书记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为难过洪春波。一来二去,洪春波以为他爸爸没什么事了。
当天傍晚,池晚正在帐篷里写字,妞妞妈忽然满脸泪痕地闯进来,揪住她的衣袖乞求道:“妞妞又抽了,浑身发烫,人也糊涂了,怎么办?求求你帮忙想想办法吧。”
这时二院两位大夫都在安置点,并没有随着几位市区领导离开。
这个结果,池晚之前已经预料到,想必那两位大夫心里也是有数的。
池晚放下手上的笔,帐篷里的人也都围了过来。
下泉水那位吴老太太说:“听说晚丫头跟市里的大夫商量出了药方,你不是害怕,不敢给孩子用吗?”
“我……我,我实在没办法了,要不,要不,就给妞妞试试你们开的那个药方吧,行不行?”
妞妞妈已急得语无伦次,就差跪下来了。
池晚站了起来,说:“先去看看吧,如果你真的同意试药,稍后还得签个字。”
“这种病风险较大,又耽搁了八/九个小时,拖得有点久了,我也不敢保证效果。”
“我签!”见池晚答应了,妞妞妈赶紧站起来,拽着池晚胳膊,就往帐篷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