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嗷呜~”
草木间，幼兽声音微弱，流血的前爪不住发抖，正努力睁开快要合拢的眼皮。
顾泱泱脚步一顿。
啧。
天启宗坐落于灵脉之上，灵气充裕，偶尔会出生一些山精野怪，大多数都和她面前这只一样，等级不高，连灵兽也算不上。
宗门并不会特意驱赶这些小精怪，有的弟子看着精怪可爱还会收养一两只。
但是她面前这只精怪毛色土黄杂乱，看起来像寻常百姓家里看门护院的大黄狗，灵力也很微弱，不知道怎么受了伤。
又脏又丑。
刚在容渊那吃瘪，满腔怒气无处发泄，顾泱泱抬脚就踹向了地上的精怪。
都说了她顾泱泱不高兴，连路边的狗都要踹上一脚。
被踹的精怪呜咽两声，没了动作。
顾泱泱头也没回，径直往自己的寝殿走。
—
躲在暗处目睹这一切的袁不言：！
天启弟子侠义济世，哪怕是路边的小精怪，见死不救也就罢了，怎么还上去补一脚！
亏他不放心沧溟尊者，一直在这蹲守。
果然撞见了这魔女的真面目！
真是太坏了！
眼见着顾泱泱走远，袁不言赶紧跑去草丛查看。
里面的小精怪已然身体僵硬。
他鼻头发酸，红着眼眶轻声呢喃：“死了也好，不用受苦了……”
袁不言蹲下，刚想把尸体就地埋葬。
只见刚才还一动不动的精怪突然起身，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精神状态也焕然一新。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小精怪就一溜烟跑走了，只留下一抹黄色的残影。
剩下袁不言一人呆愣地站在原地。
—
天启宗弟子如恒河沙数，从各峰峰底起，多得是刻苦修炼的身影。
但只有天资优异、通过筛选的弟子才能成为内门弟子，得以居住在峰顶，有机会参加拜师大典、见到峰主。
像今年漱玉峰，新增的内门弟子不过几十人，每个弟子都有自己独立的住处。
顾泱泱回到自己的住处快一个时辰了，既没修炼也没休息，正用匕首尖一圈圈描着桌子上的仙鹤图案。
这匕首沾过容渊的血，她本想直接丢掉。
但从上界传送到下界限制极大，她能带的东西并不多，这匕首怎么着也是把天级灵器，顾泱泱到底没舍得丢。
该省省该花花。
下界的灵器等级从高到低分为天级、地级、玄级、黄级。
虽说上界的灵器威力更大，但受下界法则制约，天级已经是她能携带下界的最高等级了。
桌子上摆了一碟云片雪桃糕。
她描鹤描得无趣了，索性把匕首往桌上一抛，捻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
魔域食物不如修界丰富，她自从下界以来，一直在换着花样品尝修界的食物。
从前竟不知这帮人吃得这么好。
云片糕点浸透了桃汁，入口绵软化开，唇齿生香，她特别爱吃，最近每天都会吃上一些。
但今天的糕点好奇怪，给她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顾泱泱回想半天才猛然意识到，这糕点和容渊身上的香气如出一辙。
香软的糕点一瞬间变成了烫手山芋，顾泱泱连盘带糕一起推远了。
“那个……你不吃的话，能给我吃吗？”
窗边传来“嗷呜”一声，
顾泱泱转头一看，是方才那只丑精怪。
分明周身灵力微弱，随便撞了哪个弟子住处的防御禁制都会被弹死。
但连高阶灵兽都做不到口吐人言。
这只精怪……
她抿唇打量它。
严格来说它不算口吐人言。
因为它其实只是嗷呜叫，但在是顾泱泱脑中会自动变成它的人声。
疯子世界又来了一只疯子精怪。
顾泱泱盯着它看了太久，精怪有点脸红，故作恶狠地冲着她，“你，你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
的确没没见过这种黄里透粽、粽里透红的脸红丑精怪，和魔域里青面獠牙的九头犬有的一拼。
她抬手关上了窗户。
眼不见为净。
猝不及防跌到地上的小精怪：……
这女人好狠的心。
可怜它堂堂S级系统，跟随宿主一同拯救世界，却连自己的宿主都联系不上，还被这反派BOSS魔女救了！
—
“嗷呜～嗷呜～”
翌日一早顾泱泱就听见那精怪在叫，还好频率不高、声音不大。
算它有分寸。
她没理会，收拾完直接出了寝殿。
在门口蹲守多时的系统见到顾泱泱出来，一口气叫了起来：“主人主人，我是你的系统呀，让我来帮助你统一天下，毁灭世界！”
它说得又快又流畅，不知道预演了几遍。
她一个字都不信。
所有系统都归位面治理署分配调度，不可能用来帮助位面里的反派灭世。
这精怪就差把“别有目的”几个字写脸上了。
水灵力凝结成剑，剑锋一闪就架在了它的脖子上，顾泱泱语气阴森森的：“说实话。”
系统在脑海里乱码频闪。
它从来没和反派BOSS有过这么近的接触啊啊啊！
顾泱泱连灭七个攻略者的事迹早就在系统间传开了。听说那七个攻略者回到治理署以后纷纷去做了心理治疗，停工了好久呢！
它只是S级系统的吊车尾，靠运气苟到了S级，不知道总部为什么给它分配这么难的任务啊啊啊！！！
“我我我……我是容渊的系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联系不上他……”
精怪的尾巴垂得缩进了后腿里，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它怨气也很重的好吗！
这次的攻略者据说是治理署的大人物，谁能想到连基础的绑定都出了问题。
它在天启宗好多天了，不仅联系不上容渊，连饭都吃不上，只能四处碰壁……
还差点死掉！
“你不是救了我吗？”系统偷偷瞥了顾泱泱一眼，下垂的尾巴不受控制地摇了摇，“我们好像绑定了……”
顾泱泱哂笑一声。
她这副身体体质特殊，自己一旦受伤很难愈合，但她的血肉对他人而言能疗伤洗髓，是极好的补药。
不然上界那帮老东西也不会阴魂不散追杀她。
昨天踹那精怪时她确实随便洒了几滴血。
“真的！不然你怎么能听懂我说话！”系统怕顾泱泱不信，赶紧解释。
它也没想到自己会和顾泱泱绑定成功。
看顾泱泱还是没反应，系统直接屏气凝神，回到了系统空间。
天知道昨夜它就想回系统空间了，要不是顾泱泱把它关在门外隔得太远，它也不至于在院子里睡了一宿。
眼前的大黄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顾泱泱识海里传来的声音：“宿主你好~”
—
因为疯子系统，顾泱泱出门的时间稍晚了些。
她来到礼殿的时候，这里已经聚满了人，熙熙攘攘像人间的集市。
排在她前面的弟子一前一后彼此熟络，交头接耳道：“听说这次宗门大比的前五十名都能去秘境！我和师姐打听过了，秘境里的果子味道一绝！真想尝尝啊……”
另一个人也兴奋异常：“是啊！咱们漱玉峰往年能占七八个名额呢，不知道今年竞争会不会那么激烈……”
在他们身后排队的顾泱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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睫低垂。
真吵。
想都杀了。
下界很大，她留在天启宗只是为了得到他们宗门秘境里的愈魂灵草。
这秘境是专门给宗门弟子历练用的，只对每届的新弟子开放。
如果不是强闯会毁了秘境和里面的灵草，她也不会混进这一群新弟子里。
“宿主，你真的不看看你对容渊的好感值吗？”
被顾泱泱单向静音了的系统好不容易等到她注意力分散的时候，抓紧在识海说话。
“闭嘴。”
顾泱泱根本不想理它。
这条丑狗明明是辅助容渊攻略她的系统，却和她绑定了，还一直吵着要她看自己对容渊的好感值。
早知道就一脚踢死了。
“宿主你对攻略者的好感度是∞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
系统自顾自说着，发现自己又被顾泱泱屏蔽了。
唉！
只有心意相通的两个人好感值才会显示为∞啊！它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程序出错了，这个反派BOSS为什么对攻略者的好感值那么高。
它真得找机会联系容渊了。
“师妹，你叫顾泱泱是吧？哪个泱？”
报名处，负责登记的漱玉峰师姐用灵力在木牌上勾勾画画，抬头看向面前的可爱师妹。
“江水泱泱——”
顾泱泱一边说着，一边递上了她的玉牌。
天启宗的每位弟子都有刻了自己姓名玉牌。
“别是祸国殃民的殃！”
身后传来一道有点熟悉的低沉声音在小声吐槽，她微眯起眼，回头去看。
来人穿着宗内的纯白道袍，腰间别着一把品相上佳的佩剑，正是昨晚打断她杀容渊的那把。
“袁不言。”
不点而红的唇好似传闻里只在幽冥生长的花，轻吐出了这个名字。
被念到名字的袁不言打了个冷颤，脑子里一会儿是她屠天启宗满门的预知梦，一会儿是昨夜被她踢了一脚又复活的精怪。
他低头移开了视线，对着登记的师姐说：“我也要报名！”
师姐暗暗观察师弟和师妹之间的诡异氛围，在心里嘀咕。
袁不言刚刚说的话在场之人都听见了。
他可是玄雷峰峰主的儿子！家里亲友耳提命面叮嘱她不要招惹的人物。
新弟子入门不久，这样可爱的师妹，不知道和他能有什么过节。
顾泱泱不语只笑，脸颊浮现浅浅的酒窝。
看热闹的师姐在心里感慨：好乖喔。
如果被上界的老家伙们知道师姐的想法，怕是要气晕过去。
顾泱泱乖？
这女魔头杀过的人加起来能把天启宗埋了。
但让众人失望的是，两人都没再说什么，想象中的争吵场面也没有出现。
顾泱泱报完名就径自离开了，仿若把袁不言的讥讽当成了空气。
徒留袁不言在原地，眸光不定。
—
师姐甲：“你说这顾师妹和袁师弟到底有什么过节啊？”
趁着报名人少的间隙，师兄师姐们悄悄开起了小差，用灵力在彼此间传音。
师姐乙：“是啊，之前也未曾听说过，怕不是有过什么风月往事！”
师兄丙：“对上袁不言那样背景的人，顾师妹娇娇弱弱的，家里也没什么倚仗，怕是有苦头吃了。”
甲乙纷纷附和。
表面上不苟言笑的师兄丁也突然插话：“但袁峰主外出历练，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袁师弟也不能真把许师妹怎么样呀。”
师兄丁说完正等待大家回应，却注意到众人脸色不对。
他僵硬地回过头——
“师尊好，您……怎么来了？”
竟然是沧溟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