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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春寿

作者:葬一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翌日,许是雪后的天气寒意更甚,要很久才能散,还有丝丝凉意,故尘染冷得有些睡不着,干脆早早起来梳妆。


    从北塬回来后事情一大堆,尤其是万尊阁建立总部之事,钱有了,但她一直都没时间忙。今日她先把宫里的事情处理完,那就是送故寒赋一程。


    她面无表情地划拉着梳妆台上的首饰和妆品。


    正梳理着,殿外传来轻细的脚步声,小太监通报道:“皇后娘娘,尚食局的林若求见。”


    故尘染指尖摩挲着指上的心玥戒,淡淡道:“让她进来。”


    林若低着头走进殿内,一见到故尘染便慌忙跪下:“奴婢……奴婢给娘娘请安!”


    故尘染睨了一眼她苍白的脸,继续戴着耳饰,平声道:“起来吧。太后那边,你是怎么回的?”


    林若忙不迭应道:“回、回娘娘的话,奴婢把娘娘的话原封不动带给太后了!太后听了之后……脸色很不好看,却也没再斥责奴婢……”她偷偷抬眼瞥了故尘染一眼,见对方神色平静,才壮着胆子继续说下去,“今早奴婢来之前,太后身边的人传了话,说太后娘娘念着与娘娘的情分,想邀娘娘去御花园赏花,也正好叙叙旧。”


    “叙旧?”故尘染忽然低低笑了起来,眯起眼睛,“本宫与她之间,何时有过‘旧情’好叙?怕是这御花园的花,都比她的心意来得真诚些啊。”


    她面色蛮不爽的,换谁也不愿意被耽误这点时间。


    “她倒是会挑时候,知道夜……陛下今日上朝,便急着来叙旧了?莫不是怕本宫在陛下面前,把她那点良苦用心抖落干净?”


    林若被她这番直白的嘲讽吓得浑身一哆嗦,慌忙又跪下:“娘娘明鉴!奴婢、奴婢只是传个话,不敢有半句虚言!”


    故尘染瞥了她一眼,语气稍缓,随口一道:“起来吧,慌什么。”她抬手又在发上插入一支步摇,“太后既然盛情相邀,本宫若不去,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她勾唇,回头看着林若:“你回去回禀太后,就说本宫感念她心意,定会准时赴约。”


    林若愣了一下,没想到故尘染竟真的答应了,一时有些无措,问:“这……娘娘真的要去吗?那地方……”


    “怎么?”故尘染轻笑道,“你觉得本宫会怕她在御花园里,再玩一次投毒的把戏?”


    林若脸色煞白,连连摆手:“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只是担心娘娘的安危……”


    “怕什么……”故尘染打断她的话,喃喃着自言自语,又反应过来,对着她道,“你只需要的别再像上次一样,稀里糊涂就成了别人的刀。”


    林若浑身一震,忙不迭应道:“奴婢记下了!奴婢一定谨言慎行!”


    待林若退下,宫女忍不住低声道:“娘娘,您真的要去吗?那太后摆明了没安好心……”


    故尘染淡淡一笑,抿了口口脂,不紧不慢地说道:“越是没安好心,本宫越要去。她想在御花园叙旧,本宫便去看看,她这出戏,究竟能唱到几时。”她拉过宫女,“来,帮本宫重新打扮一番,本宫要让所有人看看,即便身处险地,本宫也照样容光焕发。”


    “是。”


    御花园,几株早开的山茶正缀着清露,在晨光里绽得热烈,春意正浓,各色花卉争奇斗艳。


    刘太后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叹了口气。


    一旁的嬷嬷提醒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刘太后闻声望去。


    故尘染身着一袭宝蓝底金纹的广袖宫装,上襦绣着繁复的金色花叶纹样,外覆一层晕染着红褐云纹的薄纱,腰间束着明黄与朱红相间的织锦围裳,垂落在手臂两侧的绸缎飘着。她头上那座金饰堆砌的冠冕尤为夺目,顶端是一只嵌着红蓝宝钿、羽翼舒展的凤凰形主饰,两侧对称垂落着数片镂空金叶,叶边还镶着青蓝彩釉。鬓边两簇艳红绢花将乌黑发髻衬得愈发浓黑,花旁又簪着小巧的金蝶步摇。足下是一双绣满彩莲,缀着珍珠与红宝流苏的云头高履,这番打扮,她觉得自己更担得起那“人间富贵花”的名头了。


    她身后跟着八名宫女,皆低眉顺目,步履轻盈。


    “皇后娘娘,太后已在芳华亭中等候多时了。”一名小太监匆匆跑来,跪地禀报。


    故尘染唇角微扬,说:“本宫知道了。”


    宫女扶着她缓缓去了芳华亭。


    转过一道紫藤的花墙,芳华亭赫然在望,刘太后正倚在栏杆边,手中捻着一朵粉白牡丹,听见脚步声也未回头。


    “儿臣给母后请安。”故尘染福身行礼。


    “皇后来了。”刘太后将手中牡丹随意丢在石桌上,“哀家等你许久了。”


    故尘染直起身子,目光扫过那朵被弃的牡丹,垂眸道:“母后恕罪,儿臣晨起时有些头晕,耽搁了片刻。”


    “哦?”刘太后挑眉,“皇帝昨夜又宿在长生殿了?”


    宫中谁不知皇帝与皇后两个共住在长生殿?分明就是故意的!


    故尘染面不改色,道:“陛下勤于政务,昨夜批阅奏折至三更,儿臣只是奉茶伺候。”


    刘太后轻笑一声,示意她坐下,继续说下去:“皇后啊,这满园春色,就数牡丹最是雍容华贵,你说是不是?”


    故尘染接过宫女奉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不咸不淡道:“母后说得极是。牡丹乃百花之王,当得起这份尊荣。”


    “可再美的牡丹,看久了也会腻。”刘太后指尖轻点桌面,起身背对着她,望着栏外的春色,“御花园这么大,若只有牡丹一种花,岂不单调?”


    亭外春风拂过,吹落几片花瓣。


    故尘染注视着那片飘落的粉色,缓缓道:“母后有所不知,牡丹品种繁多,单是这园中就有十八种。姚黄魏紫,各有千秋,何来单调之说?”


    刘太后默了默,用余光扫了眼她,故尘染慢悠悠地喝着茶,神色自如。


    刘太后抚着一株魏紫牡丹,意味深长道:“这花儿开得再好,也熬不过三场春雨。”


    故尘染轻笑一声,同样起身来至她身旁,指尖掠过花瓣,笑道:“母后说的是。不过扎根深的,风雨再大也摧不倒。”


    刘太后又沉默了片刻,再次说道:“根再深,也怕虫蛀。听说近日有白蚁祸害花根呢。”


    故尘染脸上依旧挂着笑,伸手摘去枯叶,风轻云淡道:“儿臣之后会让人每日照看,不劳母后挂心。倒是……”她突然掐断花茎,挺直腰注视着刘太后,“有些杂草总想攀附花枝,只好连根拔了。”


    “放肆!”刘太后终于沉不住气,脸色微变,“皇后好大的手劲。”


    周围的宫人纷纷跪地。


    故尘染站着不动,甚至面色都不改一下。


    刘太后又审视了她一番,深吸一口气,才主动说:“桌上有御膳房新制的桂花糕,听你爱吃,尝尝罢。”


    故尘染终于微微皱眉,她实在不懂,不懂太后对自己这样那样的到底是为什么,她从未招惹过刘太后,而她偏要自己出来蹦跶。


    “多谢母后挂念。”故尘染先言谢,目光淡淡扫过那盘梅花糕,改了称呼,盘问道,“臣妾倒是记得太后您最不喜臣妾碰这些甜腻物什,今日怎的反倒主动递了过来?莫不是这御膳房的厨子,连太后的心意都揣摩错了?”


    刘太后端起茶盏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顿,道:“怎的还记着旧事?从前的规矩自然不作数了。快尝尝,若不合口,哀家再让人换些别的来。”


    “不必了。”故尘染抬手拦住要替她推过来的宫女,目光很寒,“臣妾今日来,可不是为了吃点心的。太后前日遣林若传话,说有‘心意’要递过来,臣妾左等右等,倒想看看,太后的‘心意’,究竟是何分量。”


    刘太后喝了口茶,冷声道:“皇后,你这是什么意思?哀家待你不薄,你怎能这般揣度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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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故尘染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夜楠登基的时候不是说她自囚在慈宁宫吗?之后俩人面都没见几次还不薄了,她默默翻了个白眼。


    “揣度?”她忽然低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亭中格外清晰,肃声道,“臣妾怎敢揣度太后?只是前几日臣妾用膳时瞧了碗不对劲的汤,后来才知道,那汤是经林若之手送过来的。臣妾虽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错,竟让汤药变了质。”


    故尘染的双眸如黑曜石一样,刘太后不敢看,对视久了,她有种坠入深渊的恐惧感。


    “那汤,有毒啊。”


    刘太后捏着的手心出了汗。


    她依然在问:“但想着太后一向体恤臣妾,定不会坐视不理,便特意来问问太后,这后宫之中,究竟是谁,敢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刘太后攥紧了帕子,强作镇定道:“竟有这等事?是哪个刁奴如此大胆!皇后放心,哀家定会严查到底,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自然是要的。”故尘染抬眸,目光直直撞上太后的视线,眼中毫无惧色,“只是臣妾想着,这动手脚的人,怕是没那么大的胆子独自行事。毕竟,能轻易动到臣妾汤药的人,不多。背后若没点靠山,怕是坟头草都该三尺高了。太后您说,臣妾这话,可在理?”


    话音落下,亭中陷入一阵死寂,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刘太后看着故尘染那双清澈却锐利的眼睛,忽然明白,眼前这个女子,一直都不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可刘太后总想让她臣服。


    永远不可能!


    “啪!”


    刘太后将茶盏重重搁在石桌上,几滴茶水溅在故尘染的袖口,湿了那绣的牡丹花。


    故尘染从容取出丝帕擦拭,轻声说:“母后息怒。这钧窑茶盏难得,摔了可惜。”


    刘太后冷笑道:“皇后倒是会过日子。只是不知这勤俭持家的名声,能不能抵得过‘善妒专宠’的罪名?”


    好好的怎么又扯到后宫了?故尘染心中烦躁。


    “母后此言差矣。”故尘染将丝帕叠好,“陛下不纳妃嫔,是念及与儿臣少年结发的情分。若说善妒……”她忽然压低声音,眉眼带笑,“陛下的母后……还有先帝的那些嫔妃,不也……被您处置得干干净净么?”


    刘太后瞳孔骤缩,立马站起身,手指指向她,大怒道:“故尘染!你可知就凭这句话,哀家就能废了你!”


    “母后息怒。”她略微颔首,绕至太后身后从枝头折下一朵半开的牡丹,簪在太后鬓边,“您看,这‘青龙卧墨池’最配您的气度。”


    她不经意间瞧见了太后的手,便递上手帕,边道:“母后沾了花泥。”她挑挑眉,“前朝有个张尚书的千金,前日给您送的白玉养颜膏可还合用?”


    瞬间,刘太后的帕子落地。


    “你!”


    故尘染不紧不慢地拾起来,看向她:“这帕子绣着‘春寿’纹样呢。儿臣听说先帝在时,最爱赏您绣的这个花样。”


    方才初见刘太后时,她眼里的势在必得乍然不见了,落了个失魂落魄的表情,故尘染看着,勾了勾唇。


    刘太后踉跄扶住栏杆,缓声说道:“……皇后有心了。”


    故尘染及时搀住她,依然笑道:“太医说您肝火旺,该服些黄连。御花园风大,您凤体要紧。儿臣这就送您回宫,听闻太医院新来了个姜太医,医术精湛,改日让他好好为您请个平安脉。”


    刘太后脸色灰败,正欲开口,一名宫女疾步上前,在故尘染耳边低语:“皇后娘娘,镇戎将军即刻便要出征,已至宫门。”


    她闻言,向太后浅浅一笑:“边关军情紧急,兄长奉命出征。母后恕儿臣不能相陪了,愿兄长能如这园中牡丹,风雨不折,为国尽忠。”


    说罢敛衽一礼,在宫人簇拥下疾步离去。


    刘太后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五指深深掐入栏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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