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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吻痕

作者:葬一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晚色沉压,寥寥繁星点缀其上,长生殿内灯火摇曳,几盏灯映得殿中明明灭灭,唯一的活人气息就在这了。


    故尘染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美人榻上,任由宫女小心翼翼地为她卸下头上的凤冠和头饰,那凤钗做工繁复,钗头的凤凰极其精致,不过也很沉重,而她,堆了一头。


    宫女的动作小心翼翼,指腹拂过故尘染的发鬓。


    许是白日里精神高度紧绷,此刻故尘染只觉得浑身乏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眼皮打架,无精打采地望着案几上跳动的烛火。


    “嘶……”一声抽气声自身侧传来。


    故尘染微怔,垂眸看去,宫女正慌慌张张地收回手,手里攥着几缕被不慎扯落的青丝,那几缕头发黑亮柔软,落在宫女苍白的手背上,像几根细弱的蛛丝。


    她第一反应是,完了,她现在每天高强度工作!头发这么容易被扯断吗?她要秃了?


    “娘娘!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宫女跪倒在地,“奴婢笨手笨脚,弄疼娘娘了!求娘娘责罚!”


    故尘染看着她瑟缩的背影,微微叹气,温声说:“起来吧,不过是几根头发,不碍事。”


    宫女却抖得更厉害了,慌慌张张道:“不敢……奴婢惊扰了娘娘休憩,罪该万死……”


    “本宫说没事,就是没事。”故尘染的声音稍稍加重了些,“起来回话吧,地上凉。”


    她这个皇后是吃人吗?


    宫女这才战战兢兢地直起身,依旧垂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显然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她僵在原地,好久都没有动弹。


    故尘染挑眉,疑惑地问:“怎么?还有事?”


    宫女猛地一颤,像是被这问话惊醒,再次跪下,小声道:“娘娘……奴婢……奴婢有一事,斗胆想问……”


    “说。”


    “奴婢……奴婢先前还没调到长生殿前,当值时远远见过一次……见过娘娘您和陛下一起……一起斩杀刺客的模样……”宫女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可宫里人人都传言,说娘娘您自幼体弱,常年缠绵病榻,连晨昏定省都难得出席……奴婢……奴婢就是想亲眼看看……看看娘娘您是不是真的……”


    后面的话她没敢说出口,只是将额头再次重重磕在地上,抽泣道:“是奴婢糊涂!是奴婢心存妄念!求娘娘赎罪!奴婢不该质疑娘娘!”


    故尘染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极淡的尴尬。她抬手揉了揉眉心,无奈地轻叹了一声。


    是啊,病弱这个标签,是夜楠亲手为她贴上的护身符。她本来就不想当这个什么破皇后,更不想纠缠宫里的任何事情,夜楠暗地里便想出了这个法子,对外宣称她体弱多病,需得静养,以此避开宫中无数明枪暗箭,也让她能名正言顺地不在宫里露面,继续处理江湖中那些盘根错节的事务。


    她不想在这深宫中害人,害同性女子。都是困路人,何不多慈悲?


    这法子确实好用,替她挡下了不少麻烦,可也让她在宫中显得愈发神秘,连身边伺候的宫人都对她的真实模样充满好奇。


    “起来吧。”故尘染温柔地说。


    她顿了顿,看着宫女依旧惶恐的模样,又补充道:“你在本宫身边伺候,日后自然会慢慢了解。本宫虽不比常人那般康健,但也没到风一吹就倒的地步。今日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更不必害怕。”


    宫女愣愣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故尘染。


    月光从窗户的缝隙间漏进来,落在故尘染的侧脸上,那一刻,宫女忽然觉得,这位传说中病弱的娘娘,身上似乎有着一种与这深宫格格不入的,似是属于……江湖人的爽朗与坦荡。


    她不敢再僭越的多想。


    “谢……谢谢娘娘……”宫女哽咽着,却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故尘染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莞尔一笑,吩咐道:“好了,别哭丧着脸了。”她示意宫女起身,“去取本宫梳妆台上那个螺钿首饰盒来。”


    宫女连忙擦干眼泪,起身取来首饰盒。


    故尘染接过,打开盒盖,里面是琳琅满目的珠翠。她从中挑出一对羊脂白玉的耳坠,又取了一支赤金点翠的步摇,一并放在托盘里,推向宫女。


    “这对耳坠和步摇,做工都还算精致,你拿去戴吧。还有,去库房支取二十两银子,算作本宫赏你的。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不许再提,也不许再害怕。”


    宫女惊得睁大了眼睛,连连摆手:“娘娘!这太贵重了!奴婢不敢收!”


    “让你收着你就收着,”故尘染换了个命令道语气,“本宫身边的人,不必这般拘束。拿着东西,下去歇息吧。”


    宫女看着托盘里价值不菲的首饰,又看了看故尘染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终于还是含泪叩首谢恩,小心翼翼地捧着托盘退了出去。


    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故尘染重新躺回美人榻上,望着屋顶的藻井,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夜楠为她设下的这道病弱屏障,如今看来,既是保护,也是束缚。她在江湖上叱咤风云,回到这后宫,却要扮演一个需要人小心翼翼呵护的病美人。


    “呵,傻狗夜楠。”


    骂出来痛快多了。


    窗外的风雪似乎更大了,呼啸声卷着寒意。故尘染轻轻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能让夜楠知道,她故尘染,即便身在后宫,虽然需要用病弱来伪装自己呢,但她也有足够的力量,能在这吃人的深宫里,为自己还有他撑起一片天。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夜楠的脸。那个总是带着三分戏谑、七分认真的男人,那个在朝堂上杀伐果断、在她面前却温柔似水的皇帝。他以为将她护在“病弱”的壳子里,就能让她远离纷争,可他终究还是不懂,她故尘染,是不想要任何束缚的人。


    夜风吹动窗纱,带来更浓的寒意。故尘染缓缓睁开眼,或许,她从这病弱的标签里走出来,让所有人都看清,她故尘染,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啧。”


    她为自己想到的笨法子表示不满,可得了吧,万尊阁主身份一暴露,可就天下大乱了。


    夜色又深了一个度,灯火将故尘染的身影投在床帐上,晕出朦胧的轮廓。


    她已卸去所有华服钗环,只着一身顺圣色的寝衣,跪坐在铺着厚厚锦褥的床榻边缘。长发如瀑般披散在背后,衬得那截裸露的肩背愈发白皙,而肌肤之上,一道浅淡的疤痕,正安静地蛰伏在肩胛骨下方。


    故尘染伸手摸了摸,好疼。


    也好丑……她不喜欢……


    殿门被轻轻推开,带着室外寒气的风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拂动了床幔的一角。


    故尘染没有回头,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掀动一下,仿佛早已预知来人的踪迹。她只是维持着跪坐的姿势,指尖无意识地捏着寝衣的衣料,那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底,让她微微喟叹一声。


    夜楠就站在红色床幔的阴影之外,目光沉沉地落在故尘染的背上。他还穿着白日里的深紫色龙袍,墨色的披风随意搭在臂弯,周身仿佛还萦绕着风雪。


    当视线触及那道疤痕时,他的金眼眸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喉结滚动,却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静静地站了片刻,才抬脚,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近床榻,龙靴踩在金砖地面上,在这寂静的长生殿里却格外清晰。每走一步,他身上的寒气似乎便更重一分,像要将这里仅存的暖意都彻底驱散。


    故尘染始终没有回头,直到夜楠的身影透过床幔的缝隙,完全笼罩在她的身后,她才极轻地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夜楠在床榻边缘停下,目光留在那道疤痕上,喉间涌上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缓缓坐下,锦缎的床褥因他的重量微微下陷。


    下一秒,他伸出手臂,从身后轻轻将故尘染拥入怀中。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仿佛抱着一件稀世珍宝,生怕稍一用力便会将她碾碎。


    月亮,来了。


    宽阔的胸膛贴上她单薄的后背,带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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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寒气的衣料瞬间攫取了她身上仅有的温度,让故尘染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夜楠的怀抱很稳,却也很冷,冷得让她几乎能感受到他龙袍下紧绷的肌肉线条,以及那份压抑到极致的情绪。


    她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颤抖了几下,依旧没有开口。


    殿内只剩下两人交叠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风雪声。


    夜楠将脸埋在她颈窝处,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带来阵阵微麻的痒意。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偏头,薄唇轻轻覆上那道浅淡的疤痕。


    那吻轻得像羽毛,带着他唇瓣的微凉,又意外地带着一丝的温柔。他的吻落在疤痕上,一路辗转。


    故尘染的身子猛地一僵,一股奇异的酥麻感顺着脊椎窜遍全身,让她忍不住轻喘出声,细碎的气音逸出唇齿,她紧紧抓住身下的被褥。


    这下轻喘声刺破了夜楠强装的所有平静。


    他拥紧了怀中的人,下颌抵着她的发顶,痛心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


    三个字,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却蕴含着千钧重量。


    这是为他此刻无法克制地拥抱她而道歉,也是为之前那场激烈的争吵而忏悔,那时两个人都被压力与担忧冲昏了头脑,说出了许多伤人的话,如今想来,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生疼。


    故尘染依旧没有回头,只是闭着的眼睛里,情绪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男人身体的僵硬与颤抖,以及,那透过衣料传来的体温。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像一条无声的河,载着太多未曾言说的情绪,若在不及时制止,只怕要如黄河那样奔流不息了。


    帝王之心若动,向来藏锋敛锷,不外露半分情绪。而夜楠,自登基以来便以铁血手腕稳固朝堂,从未有过这般失态的时刻,所以他只能将翻涌的心疼与愧疚死死压抑在心底,连一句问候都不敢轻易说出口。


    又过了片刻,故尘染终于忍不住,微微侧过头,轻声说道:“夜楠……你身上好凉。”


    狗东西!故尘染在心里骂他,觉得不过瘾,就一直在心里暗骂,直到他说下一句话再为止。


    那争吵像一道无形的冰墙,横亘在两人之间,即便此刻他主动求和,那股寒意也并非一时半刻能够消融。


    夜楠的身子又是一震,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他没有正面回应她的“冷”,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她的发间,呼吸间全是她身上的气息,那是能让他稍微安定下来的味道。


    “对不起……”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呢喃道,“阿染,对不起……”


    这一次,他的道歉不再仅仅是一语双关,更像是将自己所有的懊悔与心疼,都倾注在这简单的三个字里。夜楠知道,一句对不起远远不够弥补他造成的伤害,可此刻,他只能用这样笨拙的方式,表达自己汹涌的情绪。


    他好想她……这些天脑海里总是她的模样,又不好出现在她面前,怕她烦自己。


    春赏百花冬观雪,醒亦念卿,梦亦念卿。


    灯火依旧摇曳,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拉长在床幔上。


    外头风雪寒意依旧刺骨,可这相依的两人,心上结出的冰,正在一点一点,一点一点被热烈的爱意融化。


    夜楠的怀抱依旧冰凉,带着执拗。故尘染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沉稳却急促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像擂鼓般敲在她的心上。


    她微微偏过脸,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紧抿的唇,以及绷起的下颚线,这是他强压着情绪的模样。


    因不敢直接对上他的眼睛,故尘染的视线停住。


    故尘染的目光在他紧抿的唇上停留了片刻。他的唇形生得利落,上唇偏薄,透着几分克制,下唇却稍显饱满,中和了那份冷硬。


    让她不禁回想起争吵的那晚,他曾那样急切地吻她。


    鬼使神差地,她继续背过身,轻声开口,“夜楠,你能吻我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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