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过街道,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远,像极了夏心爱一家此刻茫然无措的命运。
律师事务所的会议室里,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红木会议桌上,摊着一叠厚厚的材料——念念的出生证明、体检报告、医院的答复函、尸检报告复印件,还有律师整理的调查笔录。可这些堆积如山的材料,此刻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像一记记无声的耳光,抽在夏心爱和林致远的脸上。
“林先生,夏女士,”律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沉重得近乎艰难,“情况……不太乐观。”
夏心爱的心脏猛地一沉,指尖紧紧攥住了衣角,指甲深深嵌入布料,几乎要将其撕裂。她屏住呼吸,目光死死地盯着律师,生怕从他嘴里听到那个最不愿听到的答案。
林致远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他强压着内心的不安,声音沙哑地问道:“李律师,是不是……证据出了问题?”
律师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惋惜:“我们申请重新尸检,但医院以‘原始样本已处理’为由,拒绝提供相关检材,相关部门也因为缺乏关键依据,无法强制要求医院配合。至于我们最看重的监控录像,医院声称‘监护室部分时段监控设备故障,未能录制到相关画面’,只提供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片段,完全没有拍到张家齐工作时间玩手机、违规喂奶的关键场景。”
“不可能!”夏心爱猛地站起来,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愤怒而变得尖锐,“监控怎么可能刚好故障?他们分明是故意销毁了证据!是为了包庇张家齐那个凶手!”
她清晰地记得,那天她和林致远在监护室窗外看到的一切,监控明明就安装在天花板的角落,怎么可能偏偏在那个时间段故障?这分明是医院精心策划的谎言,是他们为了掩盖真相、保护凶手而编造的借口!
“我知道这很不合理,”律师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同情,“我们也提出了质疑,甚至申请了技术鉴定,但医院拒绝提供监控设备的原始数据,鉴定机构也无法开展工作。没有了监控录像这个最关键的直接证据,我们之前收集的证人证言,力度就弱了很多。”
律师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些看到张家齐玩手机的患者家属,虽然愿意为我们作证,但他们的证言属于间接证据,而且没有其他证据佐证。医院方面又请了专业的医疗鉴定团队,出具了所谓的‘专家意见’,坚称念念的死因是先天性心脏发育异常,与护士的操作无关。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我们请到了再好的律师,在法庭上也很难占据优势。”
“那我们之前的体检报告呢?”林致远急切地问道,“念念出生后做了全面检查,医生说她身体健康,没有任何心脏问题,这份报告难道不能证明医院在撒谎吗?”
“这份报告确实能说明一些问题,”律师解释道,“但医院方面辩称,先天性心脏发育异常有些是出生后短期内才会显现的,常规体检可能无法及时发现。他们还找了不少医学文献来支撑这个说法,虽然有些牵强,但在法律上,他们的辩解也有一定的合理性。”
“牵强?合理性?”夏心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扶住了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他们这是强词夺理!是颠倒黑白!我的念念那么健康,怎么可能突然就心脏出血?这分明是他们为了推卸责任而编造的谎言!”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她的脸颊疯狂滑落,她的身体因为过度悲伤和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她以为,他们有体检报告,有证人证言,有律师的帮助,就一定能揭穿医院的谎言,让张家齐受到应有的惩罚。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医院竟然会如此肆无忌惮地销毁证据、编造谎言,而他们,却因为缺乏关键证据,在维权的道路上寸步难行。
“李律师,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林致远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他看着律师,眼神里带着最后一丝期盼,“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念念不能白死啊!”
律师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语气里充满了无力:“林先生,夏女士,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也很想帮你们为孩子讨回公道。但法律是讲证据的,没有足够的证据,就算我们再努力,也很难打赢这场官司。除非……我们能找到新的、强有力的证据,证明张家齐的失职行为与念念的死亡之间存在直接的因果关系,否则,这场诉讼的结果,恐怕会对我们非常不利。”
新的证据?
夏心爱和林致远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深深的绝望。医院已经把所有的证据都销毁或隐藏了,他们去哪里找新的证据?
这段时间,他们为了寻找证据,几乎跑断了腿。他们一次次地回到医院,想要找到当时可能看到真相的医生或护士,可那些人要么避而不见,要么一口咬定“不清楚情况”;他们去卫健委投诉,可得到的答复总是“正在调查,请耐心等待”;他们甚至在网上发帖,希望能引起社会的关注,可帖子要么被很快删除,要么就石沉大海,没有掀起一点波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们就像两只无头苍蝇,在黑暗中四处乱撞,却始终找不到一丝光明。
“难道……我们的念念,就真的只能这样白白死去吗?”夏心爱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不甘。
七年的期盼,七天的欢喜,最终却换来了这样一个结果。凶手逍遥法外,医院安然无恙,而他们,却只能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眼睁睁地看着正义缺席。
林致远紧紧地抱住夏心爱,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和内心的绝望,他的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心爱,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用,我没能为念念讨回公道,没能保护好你和她……”
他觉得自己无比的无能和懦弱,面对医院的强权和黑幕,他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恨张家齐的冷血无情,恨医院的包庇纵容,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律师看着眼前这对悲痛欲绝的夫妻,心里也充满了惋惜。他从业多年,处理过不少医疗纠纷案件,可像这样证据被彻底湮灭、医院如此明目张胆包庇的情况,还是很少见。他拍了拍林致远的肩膀,轻声说道:“林先生,夏女士,我知道你们现在很难过,但请你们保重身体。虽然现在情况不太乐观,但我不会放弃,我会继续帮你们关注这件事情,一旦有任何新的线索,我们就立刻采取行动。”
夏心爱和林致远没有再说话,他们只是默默地收拾好桌上的材料,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律师事务所。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可他们的心里却一片冰冷。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步履匆匆,脸上带着各自的喜怒哀乐。可这繁华的世界,却再也与他们无关了。他们的世界,早已随着念念的离去,变得一片荒芜。
回到公婆家,夏心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一整天都没有出来。她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念念的样子,回放着那天在监护室窗外看到的一切,回放着医院的冷漠和嚣张,回放着律师沉重的话语。
无尽的悲伤和绝望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让她喘不过气。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孤儿,孤独而无助。
婆婆敲门,她不开;林致远叫她,她不应。她只想一个人待着,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和仇恨里。
天黑了,房间里一片漆黑。夏心爱没有开灯,她蜷缩在床角,抱着膝盖,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眼泪已经流干了,眼眶干涩得发疼,可心里的疼痛却丝毫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强烈,像一把钝刀,在她的心上反复切割着。
她想起了那个不负责任的男护士张家齐,想起了他说“死了就死了”时的冷漠嘴脸,想起了他拿着一天一千块的高薪,却干着草菅人命的勾当。她想起了仁爱医院那些穿着白大褂、却毫无医德的医生护士,想起了他们编造谎言、销毁证据、包庇凶手的丑恶行径。
恨,像一颗毒藤,在她的心底疯狂地生长,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窒息。可与此同时,深深的无力感也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没有证据,没有靠山,他们只是普通的老百姓,怎么可能对抗得过财大气粗、有权有势的医院?
维权之路,遥遥无期。
公道,似乎也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林致远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盏台灯,轻轻放在了床头柜上。柔和的光线照亮了房间的一角,也照亮了夏心爱苍白而憔悴的脸庞。
林致远在床边坐下,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夏心爱的手。他的手依旧冰凉,却带着一丝坚定的力量。“心爱,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一样。但我们不能就这么垮掉,不能让念念白白死去。”
夏心爱没有看他,声音微弱地说:“没有证据,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李律师都说了,这场官司我们很难打赢。”
“就算打不赢官司,我们也不能让张家齐和那家黑心医院好过!”林致远的声音里充满了决绝,“我们可以继续去医院抗议,可以继续向相关部门投诉,可以把我们的遭遇告诉更多的人,让大家都知道仁爱医院的真面目,让他们名誉扫地!就算不能让他们受到法律的制裁,我们也要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夏心爱抬起头,看着林致远坚定的眼神,心里那片死寂的黑暗中,似乎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苗。
是啊,就算不能通过法律途径为念念讨回公道,她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她要让张家齐一辈子活在愧疚和谴责中,要让仁爱医院永远背负着草菅人命的骂名,要让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唾弃他们,谴责他们!
“好,”夏心爱点了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算维权之路再难,就算要付出一切代价,我也要和他们抗争到底!”
林致远紧紧地抱住了她,声音哽咽着说:“好,我们一起,抗争到底!为了念念,我们绝不放弃!”
台灯的光线柔和而温暖,却照不亮他们心中的阴霾,也驱散不了他们内心的痛苦和仇恨。维权之路依旧漫长而艰难,没有证据的支撑,他们就像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旅人,不知道前方是否有光明,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可他们知道,他们不能放弃。
为了那个才来到这个世界七天就无辜惨死的孩子,为了那份深入骨髓的仇恨和不甘,他们必须坚强地走下去。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哪怕最终依旧无法得到想要的公道,他们也要拼尽全力,去抗争,去呐喊,去让那些凶手知道,他们的罪恶,永远不会被遗忘。
夜,依旧漫长。
夏心爱靠在林致远的怀里,听着他沉重的心跳声,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决绝。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将彻底被仇恨和抗争填满。而这条道路,一旦踏上,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但她无怨无悔。
因为,她的念念,不能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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