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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第45章 我的有用

作者:何参升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玄玑坐在枕月居的堂屋中,前所未有地感受到自己是一个十分笨拙的人。


    心怀鬼胎地想向剑尊献个殷勤,居然插不上手。


    原因无他,乃是顾清砚伺候自己的兄长实在是太熟练了。


    明明是十分简单的端茶倒水,这边才将茶沏好奉上,顾喧洲一眼都没瞧,轻轻抬手便拿起茶杯送到嘴边,一套动作十分丝滑。顾喧洲挫挫茶,之后便将茶盖拿起,顾清砚又在此时顺势接过了茶盖,规规矩矩地将其安放于桌上。


    这两人毕竟是兄妹,默契没得说,却过分心有灵犀了。寻常人看见旁人的动作,总得有反应的时间,但这兄妹二人一点空隙都不给对方留,动作娴熟得好像演练过千百次一般。


    就算他们俩是一个人,默契也不过如此了吧?


    玄玑想。


    顾喧洲注意到旁边一直在蠢蠢欲动的玄玑,只一眨眼,便猜到她在打什么主意。


    “清砚,你拿错茶了,”顾喧洲装模做样地匆匆扫过玄玑一眼,对着顾清砚道,“这是我去年送你的。”


    机会近在眼前,玄玑腾地起身,“我去拿!”


    这次顾清砚也并不插手,去里间拿上几样玄玑爱吃的茶点回来便坐在桌旁看着玄玑泡茶。


    顾清砚成日里不是泡茶就是喝酒,玄玑这么些天也学了几分皮毛,颇为殷切地将新茶放到剑尊身前。


    “多谢剑尊替玄玑执掌课业,玄玑不胜感激。”


    顾喧洲一向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听闻此言一改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挑眉抬眼,竟有几分惊奇。


    玄玑看他这模样便知没什么好事,这厮一定又要憋什么赖话来揶揄自己。


    果然,平日耳聪目明的沧澜剑尊被玄玑一句话给震成了聋子,认真地看着玄玑道:“你说什么?”


    若是放在几年前,玄玑一定会暴跳如雷地将他变成真聋子,但现在她自认有所成长,并未变脸,却也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既然正主如此不正经,那也不必再寒暄了,玄玑开门见山地说:“恳请剑尊再帮我一次。”


    此言一出,顾喧洲挑起的眉毛慢慢放平了下来,颜色稍正,他和顾清砚一样,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时候,那双淡色的眸子便会吸走别人大部分的注意力,像夕阳下一泓闪着鳞光的泉水,给人一种莫名的缱倦意味。


    顾喧洲此时是真的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专注地盯着玄玑的表情,企图从她的脸上找出一点反常之处。


    玄玑见他没回话,便自顾接着说:“学宫后山被设下了结界,我的学生遇险,里面可能仍有幕后之人的线索,你有没有办法帮我进去?”


    她自己只是个小小的金丹修士,但顾喧洲早已经是大名鼎鼎的剑宗了,应该有办法进入后山结界。


    她特意留下的传送阵被一场灵雨给破坏了,幕后之人把自己耍得团团转,不能就此罢休,后山一定有什么还没被自己注意到的东西。


    玄玑耐心地等着顾喧洲回话,却始终没听见他开口。


    顾喧洲什么都没听进去,他眨了眨眼,脑中有无数个“帮”密密麻麻地穿过。


    在他的认知里,玄玑的字典里根本没有“帮我”这个词。


    几十年前,学宫管理还不像现在这样严格,附近的妖兽也比现在多不少,春学中弟子的历练机会有很多,后期每隔几天就要下山一次清剿周围村镇附近的妖兽。


    紧邻着万虚学宫,一般不会有什么过分残暴可怖的妖兽,附近作乱的小妖十分适合给弟子们练手。


    虽说不算特别危险,但下山历练受几道伤是难免的,顾喧洲记得当时有一个剑宗的小子,叫秦高旻,他与玄玑的关系似乎还不错,有一次他从山下清剿妖兽回来便高烧不止。


    当时玄玑早就打遍学宫无敌手了,有人知道她与秦高旻要好,便向她通风报信,说秦高旻染上剧毒,马上就要撒手人寰了。


    玄玑急急忙忙跑到医室找秦高旻给他送终,还未进门便听到他操着一副破锣般的嗓子惨叫连天。


    能有这么大劲儿喊,估计离入土的日子还早,玄玑面无表情地转身准备打道回府,却被秦高旻一嗓子给嚎了回来。


    “玄玑!”他撕心裂肺地叫道,“我知道你来看我了!”


    他这两声,顺着山风远扬,估计水行斋都要听见了,玄玑在门口翻了个白眼,调整好表情,推门而入,入眼的就是被扎成刺猬的秦高旻。


    他小腿被一不知名的妖兽咬了个大口子,伤口明明已经被涂了伤药却没有要好的趋势,反而在破口处泛起深深的青紫,看上去十分骇人。


    虽然受伤的是腿,扎满银针的却是秦高旻的脑袋,普通针灸不会扎得人乱嚎,看来他的伤确实不轻。


    “他这是怎么了?”玄玑问旁边还在扎针的医师。


    医师瞄准秦高旻头上最后一处能容下银针的头皮,一针扎了下去,秦高旻又开始沙哑着嗓子惨叫。


    “这小子被青绒毒猱给咬了,那东西体型虽不大,毒却厉害得很,毒液汇入血流,全部流向脑袋,”医师指着秦高旻银光闪闪的刺猬头,“这些针,少一根他都小命不保啊!”


    “那他要扎多久才能好?”


    医师摇头,“扎多久都好不了,你快去找负责他的执事,让执事找来青绒毒猱的猴脑才行啊!”


    竟然这么麻烦。


    玄玑看看医师,又垂头对上了眼眼泪汪汪的秦高旻,扭头走了。


    她除了和顾喧洲作对,还没怎么跟其他师长说过话,秦高旻所在的木行院,执事是一个须发尽白的老头。


    在仙门百家多走上两圈便知道整个修仙界里这种老头都是极少的。大部分修士只要修为到了金丹期便可驻颜,剩下资质不佳、十年八年修为都难以精进的,大部分都在中年时回到凡间娶妻生子了。


    当然也有许多大能看上去年纪不小,那是他们为匹配自己德高望重的地位而故意为之,绝对不是这种一看就老得真情实感的老头。


    玄玑找到执事时,这老头正吹胡子瞪眼睛地训斥几个斗鸡一样的弟子,他们似乎是才打过架,被训斥还没个老实,老头才说了两句,一个子弟鼻孔朝天一翻,几个人又扭打在了一块儿。


    执事老胳膊老腿在旁边转悠半天也没将人分开,最后气喘吁吁地倚在旁边的树上等几个人打完。


    秦高旻是唯一一个与玄玑的前尘相关之人了,他大大小小的事帮了玄玑不少,玄玑自然不可能叫他当刺猬等死的。


    但她又突然觉得让这么一个老家伙去抓猴实在有些强人所难,所以心里暗暗做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反正不过是一只青色的猴,我自己把它抓来便是!


    回水行斋把自己所有的丹药都带在身上,玄玑提着剑踌躇满志地走了。


    路过观澜楼时,看见顾喧洲凭靠在栏杆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刚要收回目光,顾喧洲便察觉到她的注视,低头看过来。


    玄玑一时定在了原地。


    “要不要叫他帮忙呢?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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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术这般了得,应该一剑就能把那猴捅死吧?”玄玑想。


    思忖之间,廊上的顾喧洲冷冷开开口:“没事不要乱跑。”


    玄玑闻言立马收回了目光,留给顾喧洲一个倔强的背影,翩然而去。


    观澜楼里,掌教召集了几个仙师议事,尹月兰出来找到顾喧洲,叫他进去了。


    顾喧洲事后很后悔当时没有仔细盘问玄玑几句,如果他当时知道玄玑要去干什么,一定不会让她去。


    掌教说后山灵力波动略显不稳,要禁止闲杂人等进入。偃山山脉之上门派林立,灵气汇聚于此,后山又接近学宫,出现灵力紊乱的情况也属寻常,这种地方灵力紊乱的后果大部分就是可能会引发空间的紊乱,要说有什么危险,当时是没有的,以后也不一定会有,但以防万一,几个人还是连夜跑到后山设下了结界。


    披星戴月地还没回到居所,就有弟子找到顾喧洲,说玄玑丢了。


    顾喧洲下意识地以为她又跑到自己的房子里去捣乱了,但放出神识探查,发现周围并没有玄玑的影子。


    连夜问过了所有的弟子,没有人知道玄玑去了哪里。


    最后,一夜过半才在医室坚硬无比的卧榻上堪堪睡着的秦高旻被突然造访的顾喧洲掀开被窝,拎了起来。


    在天际开始泛白之时,顾喧洲才找到了那座青绒毒猱所栖息的山林。


    清晨禽鸟相乐和鸣,太阳升起,金光渐渐普撒在山间,在明亮与阴翳相交的地方,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女手里抓着一只通体覆盖暗青色短绒的东西踏着草叶而来。


    待人走近,便能看出她手里提着的是一只妖兽,面部尖窄似貂似猿,两颗短粗的獠牙从松弛下垂的嘴角斜斜支出,像两把锈钝却仍带凶器的短刃。


    顾喧洲与玄玑遥遥对视之时,他发现对方一改刚才走来的狼狈之态,几步之间竟突然走出了几分从容来。


    看着少女脸上若隐若现的血痕,顾喧洲打了半宿腹稿的斥责被他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你很狼狈。”顾喧洲居高临下地说。


    玄玑点点头,并不愠怒,反而似乎有些高兴,罕见地没有夹枪带棒地说了句正常话:“路上遇到了点小麻烦,已经解决了。”


    顾喧洲把人接回去,这小兔崽子连件得体衣服都来不及换便马不停蹄地跑去给秦高旻送猴子。


    当时秦高旻长得和猴没什么区别,以至于萧渚前阵子出关时竟然没有将他认出来,不得不说男儿长大也有十八变,谁能想到瘦猴后来能长成现在这个斯文样呢?


    眼看着秦高旻绿着脸将猴脑吞吃入腹,玄玑这才心满意足地从医室拿上几瓶药回了水行斋。


    第二日玄玑和秦高旻照常来学舍听讲,顾喧洲却发现了端倪。


    剑术课上玄玑几乎要拿不动剑了,顾喧洲趁休息时间将她叫到远处的树下,施上了一道障眼法,紧接着在玄玑错愕的神情下,一把掀开了她覆在小臂上的衣袖。


    红黑色的血早已洇透纱布,玄玑尴尬又羞愤地看着顾喧洲。


    入目狰狞,顾喧洲一口老血瞬间翻涌上来,“胳膊不想要了?”


    “我的药没用,”玄玑梗着脖子垂着眼,“医室的药也没用。”


    顾喧洲想就此提剑揍她一顿,但眼前玄玑分明像倔驴一样的反应硬生生被他看出几分委屈来。


    她低垂的眼睫与当初从火海陶缸中逃出的女孩重合了。


    罢了。


    “我的有用。”他轻轻将袖子给玄玑盖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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