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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 17 章

作者:寒江一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顾笙返回房间,门外侍立的小侍从低头向她行礼,她摆摆手让人先退下。


    内室垂落的锦帐已经被人挽起。


    季辞云披着一件素色的外袍靠坐在榻上,墨发如瀑散落在肩头,衬得那张初经人事的面容愈发清艳动人。


    见顾笙进来,季辞云白皙的脸颊染上薄红,眼神略带羞怯地飘向一旁:“我醒来没见着你,还吓了一跳。”


    “我见你睡得沉便没忍心惊扰到你。”顾笙走到榻边道,“我母父早逝,家中并无长辈无需晨昏定省,你多歇息一会儿也无妨的。”


    季辞云听她提起早逝的双亲,眼中不由流露出感伤之色:“你那么小便失了父母庇佑,独自支撑门户,定然吃了许多苦头。”


    “嗯。”顾笙在他身侧坐下,目光投向窗外渐明的天光,回忆起往日种种声音竟格外平静,“母亲病重时我才八岁,她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家中仆从见顾家势微,渐渐走的走,散的散。待到母亲真的撒手人寰,那些亲缘族人又露出了獠牙,图谋我家所剩无几的祖产。我那时虽小,却也知道那是母亲拼命守下的根基,执意不肯相让……最后落得个众叛亲离,门庭冷落的下场。”


    “昨日婚礼冷清,还望你不要介意。”


    季辞云听得心中酸楚难忍,忍不住倾身向前,伸出双臂轻轻环住顾笙的肩膀,将泛着热意的脸颊埋进她颈窝:“我若能早些认识师傅便好了,定不会让师傅一人吃那样的苦,受那样的委屈。”


    顾笙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继续道:“那时家中留下的只有阿芜和阿月。他们二人待我始终忠心耿耿,不离不弃,陪我熬过了最难的时日。所以,辞云,”


    她稍稍退开些许,看着季辞云微红的眼眸,“我希望你日后也能善待她们。”


    “那是自然。”季辞云毫不犹豫地点头,“你是我的妻主,对你有恩,便是于我有恩。我定会将他们视作家人一般。”


    他略一思忖,想起随自己嫁过来的丰厚妆奁与仆从,便开始认真地筹划起来:“阿芜我曾见过几面,她可愿意负责外院采办或是护卫之事?待日后熟悉了家中事务,再将她提为管事。或者……派她去田庄做个主管。”


    “阿月往后便调来内室贴身伺候。正好青研和墨书专精茶道,可以让他也跟着学学。”


    顾笙听他安排得井井有条,心下稍慰,温声解释道:“阿芜性子散漫,如今还不是能独当一面的时候,还是先让她跟着家里的老人学学本事为好。至于阿月……他生性怯懦胆小,不曾与人同住。我想着,不如就让他去书房侍候笔墨,正好书房一侧有耳房,可以收拾出来给他做寝室。”


    她说到这里,似是不经意般提起:“他也是为了给新来的弟弟们腾出好些的住处,自己竟悄悄搬去了后头的罩房,离主院甚远。”


    季辞云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愧色:“是我疏忽了,只想着将带来的人安置妥帖,忽略旁的。妻主放心,此事我定会好生重新安排,断不会让阿月受委屈。”


    季辞云身边的掌事伯伯得了吩咐,立刻带人手脚麻利地将书房旁那间闲置的小耳房洒扫出来,换了洁净的被褥,添了简单的桌榻箱笼。


    顾笙则独自往后罩房走去,看望阿月。


    后罩房在顾宅最边缘,平日礼用来堆放些不常用的杂物,因此前些时日的修葺也只是做了简单的清扫,墙壁地面仍带着未散尽的霉味。


    顾笙推开虚掩的房门,只见室内阿月蜷缩在一张简陋的木榻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旧被,正闭目昏睡。


    男孩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额发被虚汗濡湿黏在光洁的额头上,整个人像是一片随时会融化的雪花。


    “阿芜呢?我不是一早便让她来看你吗?”顾笙环视整间屋子,却并未看到阿芜的身影。


    阿月掀开沉重的眼皮,见是顾笙,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没什么力气,就连回话的声音都格外细弱沙哑:“她……来过了。见我喝了药,才……才走的。”


    顾笙上前,伸手搀扶住他单薄的身子,等他靠坐在床头,又替他拢了拢滑落的被角:“你也是。她们叫你搬,你怎么就搬了?”


    阿月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一滴水珠毫无征兆地砸落在他交握的手背上:“大家都在忙着修整院子,布置喜事,我留在前头,什么忙也帮不上,反倒碍手碍脚的。搬到这儿来也清静些。”


    “现在院子已经修葺妥当了。”顾笙看他这副委屈的模样,声音放缓,“我已命人将书房旁的耳房收拾出来,你搬回去住。”


    阿月头垂得更低:“可我又笨又丑,哪里配服侍娘子……”


    “所以有人在你跟前嚼舌根了?”顾笙打断他,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宅子里一下子涌进这么多人,心思各异,闲言碎语是免不了的。


    顾笙语重心长:“阿月,那些新来的大多是季家陪嫁过来的仆役,他们心里头装的只有季小公子。你若不在我身边,我在这宅院里岂非真成了孤家寡人,连个能放心说句话的旧人都没有?”


    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阿月汗湿的发顶:“人多了,是好事。往后那些浆洗洒扫的粗重活计,自有旁人去做。你就安心待在书房中替我整理书卷、端茶研墨,也不必再像从前那般日夜操劳,伤了身子。”


    阿月病中本就虚弱,神思也有些恍惚,听了顾笙的话语,心中积压的委屈和不安顿时如同决堤之水,再也控制不住。


    他肩膀耸动,压抑的呜咽声细细地漏了出来,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掉个不停,在旧被面上晕染出一圈一圈深深浅浅的水痕。


    顾笙静静地看着他哭,等他哭声稍歇,才用指尖拭去他颊边的泪痕:“以后谁若再欺负你,你就直接来告诉我,知道吗?”


    阿月点点头。


    当日阿月便搬去了耳房住,季辞云听闻他身体不适,还特意寻了空暇亲自前去探望。


    季辞云自幼长于锦绣丛中,身边环绕的侍从,即便是最低等的粗使,衣着用度也远比阿月来的光鲜齐整。他陡然见到男孩这般衣着褴褛、身形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模样,不由也心头一震。


    心道,难怪顾笙待他这般看重,这是何等忠义赤诚之人,为了扶持旧主,这般青春靓丽的时候,竟甘愿将自身磋磨至此等地步。


    这几日顾笙一直忙于应对各类的贺礼与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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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帖。


    婚事尘埃落定,那些曾经因顾家败落而疏远的亲友故交,此刻也纷纷放下身段与面子,携着重礼登门。更有甚者,主动提出往日债务一笔勾销,权作贺仪。


    事物一多,难免令顾笙颇有几分疲于应付。


    季辞云心细,知道顾笙忙于外务,便更想在内务上为她分忧。


    为了了解顾笙的饮食起居偏好、性情习惯,他时常借着探望之名,来寻阿月说话。


    阿月起初面对这位身份高贵、姿容绝世的新主夫也觉得手足无措。但季辞云温雅和善,毫无骄矜之气,问的也都是顾笙日常琐碎。


    渐渐地紧绷的心防被也悄然瓦解,他毫不藏私,将自己所知关于顾笙的点点滴滴,细细道出。


    一来二去,这两个人竟熟稔起来。


    季辞云看阿月衣着简素,特意挑了几件自己未曾上身的新衣赠他。又见他手上因常年劳作留下碍眼的厚茧,也细心寻了祛茧润肤的药膏。


    待阿月病体痊愈,再次站到顾笙面前时,竟已焕然一新,俨然是一副清秀可人的小家碧玉模样。


    阿月身穿上好的浅碧色锦缎衣裳,料子柔软光滑,隐隐流动着水波般的光泽。只是衣衫略有些宽松,也更衬得他身段纤细窈窕,仿佛弱柳扶风。


    他站在顾笙面前,低垂着头,双手无意识地绞着崭新的衣角,连抬眼看一下顾笙都不敢,脸颊悄悄漫上了一层薄红。


    顾笙自然看得出他的心思,眼中带着几分欣赏,问道:“这身衣裳真衬你,是主夫给的吗?”


    她伸手轻轻捻起衣领一角,不想衣襟宽大轻轻一拽,便裸露出衣衫下的大片雪白肌肤。


    阿月早已习惯了顾笙随性的碰触,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浅笑:“主夫他待人极好,很是和气善良。”


    他说着手指下意识地轻抚过另一只手的手心,那里曾经粗糙的厚茧,在季辞云所赠药膏的悉心养护下已变得平滑柔软了许多。


    阿月私心里,并不希望这些痕迹彻底褪去,只要不再显得难看便好,留下些许,也算是纪念。


    顾笙见阿月难得高兴,心中也跟着一松,伸手揉了揉他仍旧没什么肉的脸颊:“病好了,以后就多吃些,瞧你这小身板,风大些都怕把你吹走。”


    阿月被她揉得脸颊微热,却并未躲闪,反而犹豫了一下,抬起清澈的眼眸,小声问道:“娘子……我、我想搬去前院厢房,和别的仆役们在一处住,可以吗?”


    他低声解释:“院里如今人多,大家都住在厢房那边,只有我一人住在耳房,我怕时日久了,惹人议论。”


    “自然可以。之前让你单独住,是担心你不惯,又怕你受委屈。既然如今你愿意搬过去,那便搬吧。”


    阿月眼睛微微一亮:“多谢娘子,今后我会和弟弟们好好相处的。”


    成婚后家中热闹了许多,全然不似往日般冷清。就连向来孤僻的阿芜也都交到了朋友,顾笙常常见她与季家带来的那些仆役勾肩搭背地同行。


    见两人此时都平填了几分活气,倒也不妄顾笙千方百计地将季辞云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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