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是在床上。
李元莫的衣服没脱，身上搭着一层又一层的被子和衣服，左边压着半只巨大的黑豹，那厚重的皮肉正散发着热腾腾的温度。
他被这只大家伙压在身下，却觉得身体发冷，手脚无力。
——他发烧了。
小鱼不在身边，外面隐隐传来了交谈声。
“药……昨天，他……好吗……”
李元莫抬起自己发昏的脑袋，努力去听外面的动静。
一人带着忐忑和好奇的语气，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小鱼昨天的情况，小鱼的回应不疾不徐，得体又优雅，既表达了母亲逝世的悲伤，又对他人的关心表示感谢。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刚逃出实验室”“对自己的身份完全不知情”“没有安全感”“害怕被人抓回去”“因为奴隶凶狠的逼问而眼泪涟涟”的洗脑过的实验品。
李元莫耐心地听了一会儿，听出了来者正是那个可恶的绿毛。
外界的交谈没持续多久，绿毛得知村民们没有杀了李元莫，还让他来做李昀的奴隶后，闷闷地叹了口气，又放下些物资，磨蹭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他的脚步声消失后，门口的青年并没有立刻进门，在原地站了很久。
李元莫喉咙不舒服，清了清嗓子，原本只是微微发痒的嗓子，就像被打开了什么开关，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外面的人听到了动静，打开门走了进来。
门后雪色白亮，把小鱼的身形衬得挺拔瘦削，它微微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东西，因为逆光而神情不明，但是李元莫明显感觉到它的心情很糟糕。
——糟糕到甚至带上了某种令人不安的情绪。
“他来做什么？”李元莫主动开口了。
小鱼合上了门，走到火堆前，煮起了雪水。
李元莫有点怀念失忆前那个事事有回应的可爱八爪鱼了，眼前这个显然还带着未被驯化的狗脾气。
——好吧，也可能是昨天自己没有答应给它洗漱的行为惹**了它。
小
鱼虽然本能地亲近他，但是对他依然有种微妙的疏离和提防。
身边的豹子早就醒了，它老实地当着李元莫的靠背，深邃漂亮的绿色眼睛微眯着，随着李元莫的动作轻轻转动。
似乎感觉到人类心情有点低落，它抖了抖粗密的胡须，用湿润的鼻头触碰他的额头。
还有些发烫。
“他拿了一些药过来。小鱼递给他一杯热腾腾的水，慢吞吞地说道，“还问了你的情况，他很想知道你现在的状态。
“你告诉他了？
“我说新来的奴隶很不听话，胆子还很小，昨天被吓得发了烧，看起来撑不了几天了。小鱼说道。
它举起手里的药给他看：“他送了一些药。
李元莫眼睛亮了。
小鱼撕开药袋，捏了颗胶囊，塞进了自己嘴巴里，囫囵咽下，把剩下的随手扔进了火堆。
李元莫捧着热水有些傻眼：“……我生病了。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小鱼强调起他昨天的话，“不喜欢他就不要吃他的药，好脏。
“人总不能和自己的命过不去吧。李元莫有些无奈，“这种天气持续发烧是会**的。
可恶的6799根本不顾人类虚弱的请求，把绿毛放下的物资拖进屋子里，当着他的面一点一点扔进了火堆。
自热米饭，肉干，糖果，还有一些书籍和衣物。
它甚至知道先把书扔进去，加大火势，然后再去烧其他东西。
李元莫揪着黑豹的毛发，看着被浪费掉的食物，心在隐隐作痛。
它刚烧完不久，就有村民敲响了门。
“雪停了，昀娃，其他人商量了一下，今天中午就打算出发，不然之后大雪封路，再想出去就难了。
李元莫嘴里发苦，浑身酸痛，被小鱼从床上扶起来，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像个臃肿的大球。
“我不想和你走。他说，“我现在很累，会拖你们后腿的。
这只是借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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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很恼火，不想和这只不体谅他生
病的坏家伙待在一起。
小鱼没有说话认真细致地给他套上衣服它的手很热被火烧得暖烘烘给李元莫系扣子的时候手有点微微发抖。
“因为他是你的宝贝所以做什么都能被原谅吗？”小鱼忽然问道“明明他也是骗子为什么能吃你喂的饭能被你洗干净还能和你待在一起？”
李元莫听不懂他的话困惑地注视着它苍白的脸。
小鱼如今的情绪极不稳定它只是很会伪装和模仿。
这段时间它一直在观察着身边的人试图让自己的行为举止更贴近正常人。
但当情绪产生波动时它就会做出一些让人很难理解的事情——比如此刻李元莫怎么也想不明白小鱼为什么说绿毛是骗子又为什么认定自己很宝贝绿毛。
他隐隐产生了一些古怪的疑虑。
“李刘玲和那些村民是你杀的吗？”他问道。
“不想说话。”小鱼把他最后一颗扣子系上抚平了领边的褶皱加重语气强调道“不想理你。”
“小鱼？”李元莫问道“你怎么了？你看起来有点奇怪。”
“我不是小鱼也不是沈峥戎也不是戎戎也不是三号也不是马飞。”它说道“我是6799你记性好差。”
“好
它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了李元莫很久然后扭头离开了。
李元莫搂着黑豹取暖想要等它回来等着等着困意袭来又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他再次睁开眼时身边只有一只冻得瑟瑟发抖的鸡。
外面天已经大黑小鱼始终没有出现就连豹子也消失了。
李元莫强撑起虚软的身体走出门。
外面难得没有下雪但是整个荒村黑漆漆的冷寂又阴森他努力去听却听不到半点儿人类活动的痕迹空气中也没有了那股熟悉的烟火味。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丢下了。
“操。”他怔然望着漆黑的夜幕一时间大脑空白“沈峥戎你未免太有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