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陆筝很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清虚子亦知道她劳累,故而将接风宴设在了晚上。陆筝养足了精神,睁眼之时,已经接近中午了。
日光洒落在屋中,陆筝换了身衣服,又起身将纱帘拉开。才刚刚拉开门,视线中就猛然撞进了一个身影:“陆筝!”
陆筝被惊了一下,皱眉看他:“干什么?”
谢羡之笑嘻嘻道:“我怕惊醒你,又实在想见你,所以已经站在门口等了很久。你睡得好吗?”
“还可以。”陆筝道,“晚上在滋兰居中有接风宴,你不要忘了。”
谢羡之牵住她的手,将她带到院中,边走边道:“不会忘记的。我给你准备了早饭,不过现在恐怕凉了。若你想吃,我就再去热一次。”
陆筝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糕点,奇道:“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些?”
谢羡之已经坐在了桌旁,道:“我去膳堂借了厨房,按照你的口味做了一些。你喜欢吗?”
这些糕点个个精致,还精心缀了花瓣和糖粉。他怕陆筝吃甜的会腻,甚至还细心备了些笼包和饺子,实在是齐全极了。
陆筝坐了下来,心中忽然蕴起一种奇妙的滋味,暖融融的,又生了几分甜意。她伸手捻起一个放入口中,道:“很好吃。”
谢羡之双手支着下巴,问:“不凉吗?”
“不凉。”陆筝摇头,“是温的。不过我吃不完这些,你可以和我一起吃。”
“我吃过了。”谢羡之明朗地笑起来,“小罗也吃过了。”
她这才注意到旁边蹲坐着的一只黑猫。小罗虽然瘦了不少,却还是那般嘴馋,纵然已经吃过了猫粮,还是蹲在陆筝脚边,眼巴巴地等着陆筝投喂。
陆筝有些于心不忍,道:“我能给它一些吗?”
“可以,只是别太多。”谢羡之嫌弃地摸了摸小罗的头,“它之前太胖了,好不容易才瘦下来的。”
“小猫嘛,胖一些也没什么。”陆筝挑了不太甜的几样糕点端到小罗面前,“小罗,过来吧。”
谢羡之饶有兴趣地看着陆筝,笑道:“这在我们那里,有一句话可以概括。”
陆筝瞟他一眼:“什么?”
谢羡之清清嗓子,道:“这就叫做——慈母多败咪。”
陆筝觉得有趣,轻嗤道:“那你算什么,严父?”
“我自然也算不上严父。”谢羡之朝她眨眨眼,“不过,若我们是小罗的父母,那我和你……”
陆筝自觉失言,瞪他一眼,低头安静吃饭。
她吃饭的速度很快,不到半刻钟便将桌上剩余的食物清扫了干净。陆筝施了个清洁术将桌面收拾整齐,才擦擦嘴站起来,道:“走吧。”
“走?”谢羡之疑惑,“去哪儿?”
“应师尊要求,去见见新入门的弟子。”陆筝解释道,“这几年多了许多新弟子,需得让他们认认师兄师姐。”
谢羡之点头,道:“说起来,也有很多新弟子不认得我呢。这样看,是应该一起出门走走。”
“今日新弟子们会一同在忘情殿等着。”陆筝道,“事不宜迟,走吧。”
谢羡之也不再磨蹭,很自然地走在了陆筝身侧。陆筝并不排斥他的靠近,二人一路无话,慢慢行至忘情殿。
忘情殿中,许多新入门的外门弟子立在台下。前几日似乎是内门考核,刚刚选出了新一批的内门弟子,这些内门弟子站在前排,瞧着与当初的谢羡之并无太大差别。
两人从小门溜进去,站在了清虚子身旁。
清虚子无奈地看着陆筝,低声道:“怎么来的这样晚?”
“昨夜睡得不错。”陆筝面不改色,“左右也不需要我上台讲话。”
她话音刚落,便听台上掌门道:“今日我忘情宫中二弟子陆筝出关,众位应当也听说了才是。陆筝,你上台讲几句,大家欢迎!”
陆筝的脸色僵了一下,走上台去。谢羡之忍不住吐槽道:“怎么跟我高中校长讲话一样……这是在抽优秀学生上台发言吗?”
陆筝轻咳几声,简明道:“我是陆筝,我出关了。各位加油修炼,我说完了。”
她说得太简单,掌门擦了擦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台下,立刻就抓住了救命稻草:“羡之,你讲两句?”
谢羡之没料到这样的差事还能落在自己头上,不由叹息了一声。好在他优秀学生当的不少,上台讲话已经很有经验,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台,道:“我是谢羡之。”
掌门问:“完了?”
“没完。”谢羡之道,“大家都是仙门中的栋梁之才,一定要加油修习,为建设美丽的忘情宫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这话虽然很套路,但掌门很受用,连连点头:“羡之说的不错。既然如此,今日训话便完毕了,各位若有疑惑,可以来积极的向几位师兄师姐讨教一番。”
谢羡之和陆筝面面相觑,电光石火之间,二人一起做出了决定——
先跑再说!
掌门话刚说完,身边人已经没了影子。谢羡之拉着陆筝一路狂奔到无人处,边喘边狂笑:“你说掌门会生气吗?”
陆筝修为到底胜过谢羡之,因此只是呼吸有些不稳。闻言,她冷笑道:“我管他生不生气。”
“也是。”谢羡之喝了口水,“刚才那种经历,真的好像优秀毕业生回校讲话啊。”
“你离毕业还差的远了些。”陆筝也喝了口茶,“正巧出来,不知道玉湖如今怎么样了。”
谢羡之这才有空打量四周。这一看之间,他惊讶道:“这不是内门弟子往常修炼的地方吗?”
“是吗?”陆筝抬抬眉毛,“现在那些弟子们都在忘情宫,此处没有人。”
她刚刚说完没有人,就看见一名内门弟子打扮的少女走了过来。这少女脚步很缓慢,待走到近前,才敢确定自己的眼睛,立刻便惊喜道:“陆师姐?”
陆筝第一眼未曾认出她,听见这声音,才认真地打量起面前的这少女。女子身量高了一些,亦不似初入门时那般纤瘦,看起来白胖了不少。但陆筝仍然认了出来,眼前人是赵玉湖无疑。
陆筝亦很惊喜:“玉湖?”
赵玉湖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我今日身子不适,故而独自在此处修炼,没想到会见到陆师姐!师姐,你是出关了吗?”
“是啊。”陆筝颔首微笑,“看你衣着,你已经进内门了?”
赵玉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灵根不济,只进了内门,并没得清虚真人亲自挑选入门。不过我已经很知足了,今天见到师姐,实在高兴极了!”
她与初见时那个羸弱悲戚的小姑娘已经大不相同,陆筝看见她如今这般,笑着拍拍她的肩:“你做的很好。”
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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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湖用力地点点头,看了一眼谢羡之,又看了眼陆筝,释怀地笑道:“看见师姐和谢师兄在一块,我就放心了。我还要去修炼,师姐,来日再见!”
“嗯。”陆筝朝她招手,“来日再见。”
少女的步伐很轻快,陆筝瞧着她的背影,心中亦十分快慰。谢羡之许久未说话,见赵玉湖走了,才踏步走到陆筝身边,问:“心情不错?”
“是不错。”陆筝嘴角漫出一点笑意,“看见她生活的那样好,就像是看见了一些希望。”
她笑得那样好看,谢羡之望着她的侧脸,一时看愣在了原地。
不知何时,谢羡之的唇边也带了些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强迫自己收回视线,道:“不止是她,我们一起走,一定也会有希望的。”
谢羡之碰了碰陆筝的手,发觉陆筝并未将手收回去,于是更紧地牵住她。陆筝一怔,抬头看他,却险些说不出话来。
他的眉梢眼角都带着笑,琥珀色的瞳仁在阳光下显得几乎透明,配上微红的眼角,简直勾人极了。陆筝的心跳起来,连忙将眼移开:“嗯。”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放缓,最终停在了陆筝的五步以外。那人犹豫片刻,见二人没有回头的意思,便轻声道:“师姐。”
陆筝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回头看向那人,问:“怎么了?”
来人是顾璟。他原本想说些什么,但视线落在陆筝与谢羡之交握的双手上,露出了个苦笑,还是将话咽了下去。静默了一瞬,他道:“接风宴在准备了,师尊唤你和谢师弟同去。”
陆筝觉得有些尴尬,想要将手抽开,但谢羡之偏偏不松手,将她牵的更紧。她只能侧着一半身子,道:“知道了。我们会去的。”
顾璟得了陆筝的话,明白自己身份尴尬,施了礼转身离去。陆筝这才有机会将手挣开,道:“你发什么癫?”
谢羡之伤心地看着自己的手,拖长了音调:“看来顾师兄对你旧情难忘,筝筝,你不会见到了他,就把我忘了吧?”
“我本来也没记得过你。”陆筝抱臂往前走,“你烦死了。”
谢羡之委屈道:“我真的很烦吗?陆筝,你不会是闭关三年,想要另寻新欢吧?可是顾璟他都二十五了……”
“二十五怎么了?”陆筝存意气他,“年纪大些,至少会成熟许多。”
谢羡之却并不生气,反而闲适地看着她,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男人过了二十五岁,就会变成四十岁。”
陆筝从未听过这样新奇的说法,哑然失笑:“什么意思?”
“男人自然是越年轻越好。”谢羡之快走两步,跟在她的身旁,“我才二十二,比顾师兄年轻很多。不论从何处选,你也应该选我才是。”
陆筝完全不想明白他的意思:“离我远点,我不认识你。”
“你若真想让我滚,就会一剑将我震开五米外。”谢羡之嘻嘻笑着,又恬不知耻地凑上来,“陆筝,你可真是嘴硬心软。”
陆筝不搭理他了,只想赶紧走到滋兰居。然而她走的越快,谢羡之也跟的越快,纵使陆筝已经健步如飞,谢羡之却始终阴魂不散地跟在她背后,甩也甩不掉。
好在滋兰居离此处并不远,二人一路疾行,很快便到了滋兰居门口。清虚子恰在门口等候,见陆筝脸色泛红,谢羡之却满面笑意,不由奇道:“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