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致仕还乡计
沈砚之七十岁生辰那天,相府的海棠开得正盛。他没摆寿宴,只让墨兰做了碗长寿面,自己则坐在书房,将最后一本《官民共治记》的手稿封好,然后拿起早已写好的致仕奏折,仔细看了一遍,才郑重地放进锦袋。
早朝时,当他把奏折递上去,仁宗愣了半晌,才开口:“沈相,你才七十,身子骨还硬朗,朕不准。这官民共治刚有起色,你一走,谁能接得住?”
沈砚之躬身道:“陛下,臣举荐二人——司马光的侄子司马恒,王安石的门生李青。此二人曾因新旧党见争执,如今却能同心修订章程,且熟知地方实务,定能担此重任。”他从袖中取出两人共同拟定的《官民共治续策》,“这是他们昨夜送来的,陛下一看便知。”
仁宗翻开续策,见上面既保留了保守派看重的“旧制经验”,又吸纳了新党主张的“商户参与”,字里行间都是“如何让百姓更方便”的实在话,不由得点头:“也罢,你既举荐,朕便信你。只是沈相,还乡后若有难处,随时回京找朕。”
沈砚之谢恩,转身时,见司马恒与李青站在班列中,眼神里有感激,更有担当。他知道,朝堂的接力棒,该交出去了。
回沈家村的那天,京城里的百姓自发地站在街道两旁,夹道相送。有当年受惠于“以工代赈”的灾民,提着一篮鸡蛋,非要塞进马车;有淑贤女学的毕业生,捧着新织的锦缎,说“这是按先生教的法子织的”;还有启蒙堂的孩子们,追着马车喊“沈爷爷再见”。
渠儿已任工部侍郎,亲自骑马护在车旁,看着父亲鬓角的白发,眼眶有些红:“爹,真不再留些日子?”
沈砚之掀开车帘,望着熟悉的街景:“该回去了。你娘总念叨村里的老槐树,我也想看看,当年栽的垂柳长高了没。”
墨兰靠在他身边,手里捏着块沈家村的泥土,那是去年村民捎来的,说“故土等着您二老”。她掀开车帘一角,看见相府门前那两棵垂柳,如今已亭亭如盖,枝条垂到地面,像绿色的帘幕——那是他们刚入主相府时亲手栽的,如今终于能带着它们的绿意,回到最初的地方。
马车走了三日,终于到了沈家村。村口的老槐树下,张老汉带着村民们等着,见马车来,都涌了上来。“相爷!沈夫人!”张老汉握着沈砚之的手,老泪纵横,“可把你们盼回来了!”
老宅被村民们收拾得干干净净,院里的石磨还在,墙角的牵牛花爬满了篱笆,像从未离开过。沈砚之放下行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院里挖渠。他拿着铁锹,亲自丈量,引村外的活水进来,渠水蜿蜒,拐了两个弯,竟和他年轻时画的《农家图》一模一样。
“你这是把黄河搬进院子了?”墨兰笑着递过毛巾,见他额上渗着汗,却笑得像个孩子。
“可不是嘛。”沈砚之擦了擦汗,指着渠边的空地,“这里种稻子,那边种蔬菜,就像当年在京郊的试验田。”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行囊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耐旱三号”的稻种,“这是渠儿让人送来的新种,咱在院里试种,成了就教给村民。”
墨兰也没闲着,打开箱子,取出淑贤女学的教案和几本医书:“我琢磨着,在村里也开个小女学,教姑娘们认字、算学、认草药,就像在京城那样。”
傍晚,夕阳落在院中的小渠上,水光粼粼,映着沈砚之忙碌的身影,也映着墨兰晾晒的草药。远处传来村民的笑声,近处有渠水潺潺,一切都像回到了起点,却又比起点更丰盈——他们带着一辈子的经验和牵挂,终于在这片生养他们的土地上,扎下了最稳的根。
夜里,夫妇俩坐在老槐树下,听着蛙鸣。墨兰忽然说:“你看,咱们绕了一大圈,还是回来了。”
沈砚之望着天上的月亮,月光洒在小渠里,像铺了层银:“回来好。外面的黄河再大,也不如院里的小渠亲。这里的水,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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