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之砚之护墨兰》 第147章 党争余波 第一百四十七章·党争余波 深秋的朝堂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旧党余孽李御史捧着一叠书信,跪在丹墀下,声音嘶哑:“陛下,沈砚之结党营私,与司马光、王安石过从甚密,这些书信便是证据!” 信是从沈砚之的书房搜来的,有他与司马光讨论古渠修缮的,有与王安石商议新法改良的,字里行间满是“某事需合力推进”“某处当互相照应”的话。 “结党营私,祸乱朝纲!”外戚代表、国舅爷立刻出列附和,“沈砚之任相以来,提拔新党,拉拢旧党,名为共治,实为培植势力!请陛下严惩!” 旧党官员纷纷响应,连几个中立的官员也面露忧色——自古党争最是敏感,哪怕是正常的合作,被冠以“结党”之名,也难脱干系。 仁宗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看着那叠书信,又看向阶下的沈砚之。 沈砚之却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丝笑意:“陛下,臣倒想问问李御史,与司马光修古渠,是为了让沿岸百姓不再受洪涝之苦;与王安石改良法,是为了让青苗法不害民、反……利民。这些书信里写的,哪一句不是关乎水利、农事、赋税?哪一字提到了争权夺利?”沈砚之目光扫过李御史,“若说与同僚商议国事便是结党,那满朝文武,谁不是‘党’中人?” 他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另一叠纸:“陛下请看,这是臣与李御史去年的往来公文。他说‘江南盐价过高,百姓怨声载道’,臣便与他商议调低盐税;他说‘漕运官吏克扣粮款’,臣便与他联名上奏严查。按李御史的说法,臣与他也曾‘结党’?” 李御史脸色一白,那些公文确有其事,他竟忘了。 沈砚之又转向国舅爷:“国舅爷说臣培植势力,敢问臣提拔的清溪村张老汉,是臣的势力吗?他因带领村民修渠有功,被推举为乡约,如今把村子管得井井有条。臣重用的女学毕业生铁妞,难道也是臣的势力?她凭算学帮铁匠铺革新账目,纳税比往年多了三成,为国库添了收入。” 他声音朗朗:“臣以为,朝堂之上,当以‘事’结‘党’,而非以‘私’结‘党’。为治水结党,为办学结党,为减税结党,只要利于百姓,利于江山,这样的‘党’,结得越多越好!” 新党官员纷纷附和:“沈相所言极是!为国事合作,何错之有?”旧党中也有人点头,司马光出列道:“臣与沈相议事,只为古渠修缮,从未涉及私利,李御史分明是断章取义!” 仁宗看着沈砚之,又看了看那些书信,忽然笑了:“沈爱卿说得好,‘以事结党’,而非‘以私结党’。若满朝文武都能为实事联手,何愁天下不治?” 他将书信扔回给李御史:“这些不过是议事公文,算什么罪证?倒是你,捕风捉影,意图挑起党争,罚俸三月,闭门思过!” 李御史灰溜溜地退下,国舅爷也讪讪地闭了嘴。 退朝后,司马光对沈砚之道:“今日若非你应对得法,怕是要被他们缠上。” 沈砚之笑道:“怕什么?咱们行得正坐得端,他们能奈我何?倒是你,下次修渠,还得请你这位‘水神’多指点。” 两人相视而笑,前几日因政见不同的些许芥蒂,在“实事”二字前烟消云散。 墨兰在相府听说了朝堂之事,递给他一杯热茶:“就知道你能应付。不过往后,还是得防着些暗箭。” 沈砚之接过茶,看着窗外的垂柳:“暗箭再多,只要咱们心里装着正事,就不怕。你看这柳树,风吹雨打,枝枝蔓蔓却总朝着阳光长——咱们也该这样,任他流言蜚语,只往‘为民’的方向走。” 党争的余波虽未完全平息,但经此一事,朝堂上多了些务实之风。官员们再议事,少了些“你是新党我是旧党”的对立,多了些“这事该怎么干”的讨论。沈砚之知道,这条路还长,但只要守住“实事”二字,总能走得稳。 喜欢知否之砚之护墨兰请大家收藏:()知否之砚之护墨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章 黄河清晏 第一百四十八章·黄河清晏 黄河岸边的晨雾还未散尽,沈砚之踩着露水走上堤坝。夯土筑成的坝体被岁月磨得温润,草皮沿着斜坡铺展开,像给这条土龙披了件绿衫。他俯身摸了摸坝上的砖石,指尖触到细密的纹路——那是当年河工们用凿子刻下的防滑痕,如今已被风雨浸成了深褐色。 “沈大人,您看这水!”身后传来王虎的粗嗓门。这位当年扛石头的络腮胡大汉,如今已是黄河沿岸的“水利巡守”,腰间别着把丈量尺,晒得黝黑的脸上满是笑,“三年了,没发过一次大水,连春汛都温温顺顺的。” 沈砚之望向河面,浊黄的水流平稳地向东淌,水波粼粼,映着初升的太阳,竟有几分清亮。他想起刚接手治河时,这里还是“三年两决口,十年一改道”的烂摊子,旧党主张“任其自然”,新党坚持“强力改道”,吵得不可开交,只有河工们蹲在岸边叹气:“再这么争下去,庄稼又要淹了。” 如今,那些争论仿佛都被这平稳的河水带走了。主渠用古法夯实的部分,抵挡住了去年的特大春汛;支渠用新法架起的木槽,让沿岸万亩良田都喝上了黄河水。更难得的是,沈砚之让人在堤坝内侧种的杞柳,根系已在土里盘结成网,牢牢护住了坝体——这是墨兰当年提的建议,“草木比砖石更懂水土”。 “沈大人,那边新立了个祠堂,您不去看看?”王虎指着不远处的绿树掩映处,“百姓们自个儿凑钱盖的,说要谢您和夫人。” 沈砚之原是不愿的,他总说“治河是本分”,但架不住王虎再三劝说,还是跟着去了。祠堂不大,青砖灰瓦,跟寻常农家院差不多,门口却热闹得很,几个老婆婆正带着孩子清扫台阶,见了他,都笑着打招呼:“沈大人来了!” 走进祠堂,迎面是幅画像。画中他穿着常服,站在河堤上,手指着河道;身边的墨兰捧着一束稻穗,眉眼温和。两人身后是滚滚黄河,岸边是绿油油的庄稼,画得栩栩如生。画像下方的供桌上,摆着些简单的供品:一碗新米,几个麦饼,还有一束刚摘的野菊。 “百姓们说,”王虎挠着头解释,“您治住了水,夫人教咱们种出了粮,这‘二贤祠’,您二位当得起。” 沈砚之看着画像,忽然有些不自在。他想起去年秋收,墨兰带着淑贤女学的学生来黄河沿岸,教农户们“稻麦轮作”的法子,手把手教她们辨认虫害,晒得比农户还黑;想起她总说“水是命脉,粮是根本,缺了哪样都不行”,便让人在祠堂旁开垦了块试验田,种着新培育的耐旱稻种。 “这祠堂,我看就改作‘水利学堂’吧。”沈砚之忽然开口,“把画像移到学堂里,旁边挂上《黄河水利图》和《农桑要术》,让百姓们来学治水、学种粮——记着法子,比记着人管用。” 百姓们愣了愣,随即都笑了:“大人说得是!学会了本事,往后自己就能护着堤坝、种好庄稼,不用总麻烦您了。” 说干就干。不出半月,祠堂就改头换面。供桌换成了长案,摆上了水利模型和农具;画像挂在讲堂正中,旁边真的贴满了图纸——有堤坝结构图,有稻种培育法,甚至还有墨兰亲手画的“防涝三字经”:“雨前查,雨后疏,坝要固,渠要通。” 开学那日,来听课的人挤满了院子。有河工来学怎么看水位,有农户来问怎么选稻种,连孩子们都凑过来,指着模型里的小水闸问“这个怎么开”。沈砚之亲自讲了第一课,说的不是大道理,只讲当年修坝时,王虎怎么发现裂缝,老河工怎么教大家用糯米灰浆补漏——“治水的本事,不在书里,在你们的手心里,在你们淌过的汗里。” 墨兰也来了,带着女学的学生们,教大家辨认堤坝上的野草:“这是马绊草,根系能固沙;那是水芹,长多了说明坝体渗水,得赶紧查。”女孩们拿着本子记,农户们也跟着学,没人觉得“女子懂水利”是稀奇事。 日子久了,水利学堂成了黄河岸边最热闹的地方。春汛前,大家聚在这里查堤坝;秋收后,围着图纸商量明年种什么;连谁家的地浇多了水、谁家的稻子生了虫,都来这里找“法子”。画像上的沈砚之和墨兰,就像真的站在那里,看着大家把日子过得越来越踏实。 这年冬天,黄河结了层薄冰,岸边的麦苗盖着雪被,像铺了层白棉。沈砚之和墨兰再次来到学堂,见几个老农正带着年轻人用草绳捆扎杞柳苗,准备开春补植。 “沈大人,您看这苗,”一个老农举起苗棵,根须饱满,“按学堂里教的法子育的,保准栽下去就活!” 墨兰看着墙角堆着的新麦种,标签上写着“耐旱三号”,是试验田培育成功的新品种。“明年种这个,就算天旱,也能有收成。”她笑着说。 沈砚之望着冰封的黄河,河面平静得像面镜子。他忽然明白,百姓立祠,不是为了供奉他和墨兰,是为了供奉那份“水不淹田、粮能饱腹”的安稳。而他能做的,就是把这份安稳的法子留下来,让黄河永远清晏,让庄稼永远丰收,让百姓看着画像时,想起的不是“谢谁”,而是“自己也能做到”。 离开时,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堤坝上,与那片绿油油的麦田融在一起。远处的水利学堂里,传来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念的正是墨兰写的“防涝三字经”,声音清脆,像一串被风吹响的铜铃,在黄河岸边久久回荡。 喜欢知否之砚之护墨兰请大家收藏:()知否之砚之护墨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9章 渠儿游学 第一百四十九章·渠儿游学 十岁的渠儿背着个半旧的蓝布书包,站在黄河渡口的石阶上,仰头看父亲沈砚之。书包里塞着笔墨纸砚、几件换洗衣裳,还有墨兰连夜烙的芝麻饼,香气从布缝里钻出来,勾得他咽了咽口水。 “记住爹的话,”沈砚之蹲下身,替他理了理衣襟,“沿黄河走,每到一地,先看堤坝牢不牢,再看田里种什么,遇着不懂的,就问老农,问河工,问市集上的商贩——他们的话,比书里的实在。” 渠儿用力点头,手里攥着本空白的册子,封面上是墨兰题的“少年问农录”五个字,笔锋软软的,像母亲的手。“娘说,让我每天记一件新鲜事,回来要考我。”他摸了摸书包里的算盘,那是墨兰特意给他备的,“还要学算收成账。” 墨兰站在一旁,眼圈有些红,却笑着塞给他个布包:“这里面是草药,若是头疼脑热,就按里面的方子煎着喝。住店要选干净的,别学你爹,当年查盐政时,在草棚里也能睡三天。” 船家喊着“开船喽”,渠儿背着书包跳上船,趴在船舷上挥手:“爹!娘!我会好好记笔记的!” 船行渐远,沈砚之望着儿子小小的身影,对墨兰道:“让他吃点苦也好,知道这天下的饭,不是那么容易吃的。”墨兰点头,手里还捏着渠儿昨夜画的黄河图,稚嫩的笔触里,堤坝画得歪歪扭扭,却特意标了“百姓的田”。 渠儿的第一站是清溪村。刚上岸,就见几个老农蹲在渠边争论,一个说“这渠该挖宽三尺,不然夏汛不够用”,另一个说“宽了费工,不如多修几个水闸”。渠儿掏出册子,蹲在旁边听,时不时问:“爷爷,水闸是什么样的?” 老农见他是个孩子,倒也耐心,捡起根树枝在地上画:“就像门,能开能关,水大了就关小点,水小了就开大些。”渠儿赶紧记下,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水闸,旁边写着“像家门一样,能管水”。 在村里住了五日,渠儿跟着老农去田里看麦收。他学着用小镰刀割麦,手被磨出了泡,却不肯歇着。老农教他辨麦子的成色:“你看这麦粒,饱满的沉甸甸,能打三斗米;瘪的轻飘飘,一斗都出不了。”渠儿便在册子上记“选种要挑沉的,像挑壮丁”。 离开清溪村时,老农送了他一把新镰刀,说:“带着,路上用得上。”渠儿给老农鞠了个躬,把镰刀仔细包好,这是他收到的第一份“游学礼”。 往下走,到了黄河转弯处的渡口镇。这里是漕运枢纽,粮船来来往往,码头边堆着小山似的麻袋。渠儿见个账房先生在用算盘算账,凑过去看,先生见他看得认真,笑着问:“小家伙,会算吗?” 渠儿点点头,拿出自己的小算盘:“娘教过,一加一等于二。”先生被逗笑,教他算“一船粮装五十袋,每袋一百斤,共多少斤”。渠儿噼里啪啦打了半天,算出“五千斤”,先生夸他“聪明”,还告诉他:“漕运的账,最怕算错,错一点,百姓就可能少口粮。”渠儿赶紧记下“账要算准,百姓的饭不能错”。 他还跟着船家学看水位。船家指着岸边的刻度:“这水到‘平’字,就能过大船;到‘险’字,就得停航,不然会撞礁。”渠儿问:“那怎么让水总在‘平’字呢?”船家指了指远处的堤坝:“靠那个,像大人看孩子,得看好了,不能让它疯跑。” 一路走,一路记,渠儿的册子渐渐写满了。有河工教他“夯土要三踩三砸,不然会塌”,有农妇教他“桑蚕要喂嫩叶,不然吐丝少”,甚至有个瞎眼的老婆婆,摸着他的手说“麦子磨成粉,要过三遍筛,才够细”。他把这些话都记下来,字歪歪扭扭,却一笔一划,透着认真。 遇着难题,他从不放过。在一个叫“柳溪”的村子,见农户们愁眉苦脸,说“稻子总生虫”,他便在村里待了十日,跟着老农观察虫情,记下“虫子怕烟草水”“夜里点灯能诱虫”,还画了虫子的模样,标上“像小老虎,要早打”。 半年后,渠儿背着鼓鼓的册子回到京城。进门时,沈砚之和墨兰正在看新到的《农桑报》,见他晒得黝黑,瘦了些,却眼神亮得很,手里的册子边角都磨卷了。 “娘,你看!”渠儿献宝似的递过册子,“我记了满满一本,还有好多画!” 墨兰接过册子,坐在灯下一页页翻,眼眶渐渐湿润。里面不仅有文字,还有各种小画:水闸的样子,镰刀的形状,甚至还有虫子的素描,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打虫法”。她摸着那些带着土腥味的纸页,仿佛看到儿子蹲在田埂上、趴在船板上认真记录的样子。 “好孩子,”墨兰把册子抱在怀里,“娘帮你整理整理,让更多人看看。” 沈砚之也凑过来看,见渠儿写“官民共治像分饼,你一块我一块,都有份”,忍不住笑了:“这比喻虽糙,却在理。” 墨兰花了三个月,将渠儿的笔记分类整理,保留了那些孩子气的比喻和图画,只稍作润色,编成《少年问农录》。书印出来,没想到竟在士子中传开了。那些饱读诗书的举子们,看惯了艰深的典籍,见这书里全是田间地头的实在话,还有孩童视角的有趣比喻,都觉得新鲜又实用。 有位准备去地方任职的新科进士,特意买来研读,说:“这书比《农桑要术》好懂,带着它去上任,就知道该问百姓什么了。”甚至连国子监都把它列为“游学必读书”,让学生们“学渠儿之问,知民间之事”。 渠儿见自己的册子成了书,跑到女学去找墨兰,正撞见母亲在给学生们讲“怎么记农桑笔记”,举的例子正是他写的“麦子要筛三遍”。 “娘!”渠儿跑过去,“他们都在看我的书呢!” 墨兰笑着摸摸他的头:“因为你写的是真东西。这天下的学问,不只是在书斋里,更在田埂上,在船板上,在百姓的话里——你记住这点,比书卖得好更重要。” 渠儿似懂非懂,却把母亲的话记在心里。他知道,这次游学不是结束,是开始,就像黄河的水,要一直流淌下去,才能汇入大海。 喜欢知否之砚之护墨兰请大家收藏:()知否之砚之护墨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0章 西域通商 第一百五十章·西域通商 政事堂的烛火映着一幅巨大的地图,沈砚之的手指从黄河入海口一路向西,划过中原,停在与西域交界的“玉门关”。“陛下请看,”他声音沉稳,“黄河贯通南北,若沿河岸设通商口岸,南运的丝绸、茶叶可从这里出关,换西域的良马、苜蓿,一来一往,既能充实国库,又能让西域习得中原农法,一举两得。” 仁宗盯着地图,手指在“黄河”与“西域”间画了条线:“只是西域与中原习俗不同,语言不通,怕是难成。” “臣已有计较。”沈砚之早有准备,“可在口岸设‘互市馆’,派通译、农技员驻守,教西域商人汉语、算学,也学他们的语言风俗。墨兰的女学里,有不少姑娘懂农桑、通算学,可让她们去教西域的女子种桑、纺丝——女子之间好沟通,更能消弭隔阂。” 朝堂上议论纷纷。礼部尚书捻着胡须道:“前几年有西域商队在边境强买强卖,当地官府管不了,闹得百姓怨声载道。如今大开口岸,若约束不住,怕是又要生事。”旧党纷纷附和,担心“引外族入境,恐生祸乱”;新党则认为“互通有无,方能强盛”,争论不休。最终仁宗拍板:“先在兰州、敦煌设两个口岸试点,若可行,再逐步推广。” 消息传到淑贤女学,墨兰正在教学生们辨认西域作物的种子——有耐旱的粟米,有高产的苜蓿。“朝廷要开西域通商,”她笑着举起一粒苜蓿种子,“这东西能喂马,也能肥田,若能在黄河沿岸推广,益处不小。你们谁愿去互市馆,教西域女子种桑纺丝?” 女孩子们眼睛一亮,铁妞第一个举手:“我去!我爹是铁匠,我懂算学,能帮他们记账!”春丫也站起来:“我会种桑,能教她们养蚕!”选定的五个姑娘跟着墨兰学西域基本用语和风俗时,铁妞记“不食猪肉”那条,忍不住嘀咕:“那他们过年吃什么?”墨兰笑着递过一本西域风物志:“你看这上面画的烤羊腿,是他们的节庆吃食,就像咱们过年吃饺子。”姑娘们边学边记,倒也觉得有趣。 半年后,兰州通商口岸开馆。沈砚之亲自去剪彩,见黄河岸边新修了码头,栈桥上堆着江南的丝绸、蜀地的茶叶,西域的商队也牵着骆驼来了。头几日,商队总把骆驼拴在离码头三丈远的地方,交易时隔着布帘递东西,不肯近前,驼铃叮叮当当响着,倒像带着几分警惕。 互市馆里,铁妞正用算盘给一个西域商人算账:“十匹丝绸换五匹良马,公平吧?”商人虽听不懂太多汉话,却看懂了算盘上的数字,连连点头,竖起大拇指。算完账,铁妞特意多递过去一把刚炒的南瓜子——她听墨兰说西域少瓜类,果然商人们捏着瓜子壳,眼神里的警惕淡了些。春丫则带着几个西域女子在馆后的田里种桑,西域的土壤偏沙,桑苗总蔫着。一个叫莎娅的女子急得直拍胸口,春丫蹲在田里扒拉着土:“得掺些河泥,就像咱在家给菜苗换土。”两人一起去黄河边挑泥,溅了满身泥点,倒笑得比谁都欢,春丫手把手教她们“这是桑苗,要浇足水”,女子们用刚学会的汉语说“谢谢”,发音虽生涩,却透着真诚。 墨兰也来了,她带来了女学印制的《农桑简易图》,上面用汉、西域两种文字标注着种桑、纺丝的步骤,图文并茂。“你们看,”她指着图上的蚕宝宝,“这小东西能吐丝,织成布比你们的羊毛毯还软。”西域女子们好奇地围着看,手指轻轻点着图上的蚕,眼里满是新奇。 通商渐渐红火起来。中原的丝绸、茶叶在西域成了抢手货,西域的良马充实了军队,苜蓿在黄河沿岸试种成功,让饲料不再紧缺。更让人惊喜的是,西域商人带来的葡萄、核桃,经墨兰的学生们改良,竟在黄河岸边结了果,农户们学着酿酒、榨油,日子更宽裕了。 有个叫阿古拉的西域商人,起初总担心被骗,每次交易都提着刀,后来跟铁妞算熟了,见她账算得清清楚楚,从不欺瞒,渐渐放下了戒心。一次算完账,他解下腰间的弯刀递给铁妞,刀鞘上的宝石磕在算盘上,发出清脆的响。铁妞要回赠他一本《算学入门》,他却摆手,指着书里的数字,又指了指自己的骆驼队——原是想让铁妞教他的伙计们算账。铁妞乐了,特意用西域文字细细标注,阿古拉宝贝得很,天天揣在怀里。 春丫则和莎娅成了朋友。莎娅学会种桑后,回西域时带了桑苗和蚕种,竟在当地种成了,托人给春丫带信,说“谢谢你,我们也能织丝绸了”,还附了块自己织的丝绸,虽粗糙,却看得出用心。 沈砚之看着互市的账本,见每月的交易额都在涨,笑着对墨兰道:“你看,贸易不仅能换东西,还能换人心。”墨兰正抚着莎娅寄来的丝绸样品,轻声道:“就像这丝绸,经纬交织才能结实,民族相交才能和睦。” 冬日里,口岸办了场联欢会。中原的农户表演了舞龙,西域的商人跳起了民族舞。舞到兴头,舞龙的农户不小心把龙尾甩到了西域舞者的帽子上,两人愣了愣,竟学着对方的样子比划起来——农户踮脚学旋转,舞者弯腰学摆尾,引得众人笑成一团。墨兰的学生们和西域女子一起唱起了歌谣,虽然语言不同,调子却很和谐。沈砚之看着这热闹的景象,忽然想起刚提议通商时的争论,不由得笑了——所谓“祸乱”,多是因不了解而起;若能坐下来交流,哪怕只是算一笔账,种一棵桑,也能消弭隔阂。 夜深了,驼铃还在响,黄河的水静静流淌,映着口岸的灯火,像一条连接中原与西域的光带。沈砚之看着码头上堆着的西域葡萄,筐边压着张纸条,是铁妞用西域文字写的“甜”。他想起春丫带回的莎娅织的丝绸,上面绣着中原的桑枝图案——原来友谊不用刻在碑上,就藏在这些带着彼此印记的东西里。这通商不是终点,是起点,就像这黄河的水,要流向更远的地方,才能滋养更多土地,结出更多这样的果实。 喜欢知否之砚之护墨兰请大家收藏:()知否之砚之护墨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1章 结党营私案 第一百五十一章·结党营私案 深秋的紫宸殿浸在沉郁的寒气里,檐角铜铃被北风卷得呜咽作响,如泣如诉,像是为殿内即将掀起的风波预警。 张尧佐身着一身织金锦袍,双手高举着一叠泛黄的书信,尖利的嗓音划破殿内的肃穆:“陛下!沈砚之身为参知政事,却暗中勾结范、吕旧党与王介甫新党,此乃其与司马光、王安石的往来密信!字里行间皆是‘借新法之力’‘循旧制而行’的悖逆之言,分明是脚踩两条船,意图专权乱政,恳请陛下严惩!” 殿内文武百官屏息凝神,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那叠书信上。保守派官员面带窃喜,新党成员则面露忧色——仁宗朝党争初露端倪,“结党”二字形同利刃,一旦被扣上此等罪名,纵有百口也难辩清白。要知道,仁宗素来忌惮朝臣结党营私,此前范仲淹、富弼推行庆历新政,便因被指“结党”而被迫罢官,新政夭折的教训犹在眼前。 沈砚之站在班列之首,青色官袍在肃杀的气氛中愈发显得沉稳。他看着张尧佐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看着那些被刻意拼凑的书信,忽然想起三日前在相府书房,幕僚慌张来报“张大人派人夜探书房”时,自己正与司马光对着一幅《渭水古渠图》商议修缮细节。张尧佐自恃外戚身份,近年屡次谋求宣徽使等职,皆因沈砚之据理力争而未能如愿,此次显然是怀恨在心,蓄意构陷。 “陛下,”沈砚之上前一步,靴底踏在金砖上发出沉闷而坚定的声响,目光坦荡如秋水,“臣请陛下细看这些‘罪证’。”他从内侍手中接过书信,展开其中一页,“这句‘修渠可借新法之力’,是臣与司马光论及渭水古渠时所言——古渠自汉唐沿用至今,年久失修,堤岸多处溃损,每逢汛期便威胁沿岸万亩良田。王安石新法中‘农田水利法’倡导官府借贷、百姓出力兴修水利,‘以工代赈’之策更可解民夫短缺之困,此乃为节省民力、造福百姓,何来勾结之谈?” 他又翻到另一页,指着王安石的笔迹:“‘古渠修缮需依旧制’,是因古渠基石乃前朝匠人精筑,质地坚硬,历经百年而不毁。臣与王大人实地勘察三趟,发现部分堤段若贸然拆改,恐致整体溃堤,故商定‘旧基新筑’之策,既循旧制之稳固,又纳新法之灵便。这字字句句,皆是为渠岸稳固、百姓安宁,何来专权之说?” 张尧佐厉声打断:“强词夺理!与旧党议旧制,与新党谈新法,非结党而何?庆历年间范仲淹结党乱政之祸,陛下难道忘了吗?” “若论结党,”沈砚之忽然扬声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几分坦荡与凛然,“臣确实在结党——与‘百姓’结党!”他从袖中取出另一叠纸,厚度远超张尧佐手中的书信,“陛下请看,这些是臣与开封乡老张老汉的往来书信,议的是如何改进晾晒之法,让新谷不霉变;这是与洛阳农妇李氏的家书,问的是棉籽如何选种、如何育苗才能多产棉;还有这封,是黄河河工王虎所书,详细列明了汛期前需加固的堤段,连哪处夯土疏松、哪处需补栽杞柳都写得一清二楚。” 他将百姓书信举过头顶,纸张因殿外灌入的风微微颤动,上面的墨迹或浓或淡,有的是工整小楷,有的是歪歪扭扭的俗体字,却都透着一股滚烫的真诚:“张大人说臣脚踩两条船,臣却以为,为官当如黄河堤岸,左护良田,右护城郭,哪边关乎民生,便向哪边倾斜。司马光精研经史、通晓古渠构造,臣便与他论水利;王安石洞察农情、深知农贷利弊,臣便与他商农策——若非心系百姓,谁愿费这笔墨功夫,与山野村夫、河工农妇鸿雁往来?” 殿内鸦雀无声,连北风都似停了片刻。新党核心王安石出列附议:“陛下,沈相所言句句属实!臣与沈相议事,从未涉及党争派系,只论‘如何让青苗法不扰农’‘如何让赋税更均平’。此前商议陕西路农贷,沈相坚持‘取息不过二分’,还要求官府亲自核验农户收成,避免豪强兼并,这些卷宗皆可佐证!” 旧党元老司马光亦上前一步,沉声道:“臣可作证,渭水古渠修缮方案,沈相前后与臣推敲三月,改了七稿。最初方案需征调民夫三万,沈相不忍百姓抛家舍业,反复核算后,改用‘官府雇役’与‘百姓自愿投工’相结合之法,虽多耗官银五千贯,却少征徭役一月,惠及沿岸五县百姓。若此等行事也算‘专权’,那朝中当无‘忠良’二字!” 仁宗坐在龙椅上,手指轻叩扶手,目光在沈砚之、张尧佐与那两叠书信间流转。他素来仁厚,却也深知官场险恶,党争之害。忽然想起去年黄河春汛,沈砚之带病守在滑州堤坝七日七夜,传回京城的奏报里,字里行间都是“水势已稳”“百姓安堵”,绝无半句邀功之语;想起淑贤女学的女子们织出的“便民布”,价比绸缎低廉数倍,却结实耐穿,让贫家百姓也能穿得暖,宫中嫔妃闲谈时都说“这是沈夫人的功德”;更想起沈砚之任参知政事以来,屡次拒绝同僚的请托,连皇后为张尧佐说情,都被他以“外戚干政,于国不利”驳回。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张卿,”仁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你说沈相‘其心可诛’,可这些百姓书信里,字字都是‘沈相救命’‘沈相恩德’。民心如镜,难道镜子也会说谎?”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百官,“庆历年间,朕因猜忌而罢黜贤臣,致使新政夭折,至今思之仍有悔意。如今沈相一心为民,行事坦荡,若再因‘结党’二字构陷忠良,岂不让天下寒心?” 张尧佐脸色煞白,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嗫嚅着说不出话。他本想借党争扳倒沈砚之,却没料到沈砚之早已将民心握在手中,更没料到仁宗会如此信任沈砚之。 仁宗接过那些被指为“罪证”的书信,看也未看,径直走向殿角的火盆。火苗“腾”地窜起,舔舐着泛黄的纸页,将那些刻意拼凑的字句烧成灰烬。“沈相之心,朕知之甚深。”他转身看向百官,声音斩钉截铁,“往后谁再以‘党争’为由构陷忠良,休怪朕用这火盆,烧尽尔等私心!张尧佐构陷大臣,罚俸一年,闭门思过!” “谢陛下明察!”沈砚之躬身谢恩,袍角扫过地面时,带起一缕被火盆烘暖的风。他知道,这场风波并非结束,张尧佐背后的外戚势力、朝中的派系倾轧或许还在暗处蛰伏,但只要心中装着那叠百姓书信,装着“为民结党”的坦荡,便无惧任何风霜。 退朝时,王安石与司马光一左一右伴着他走下丹陛。“沈兄,”司马光捋着胡须笑,“今日那句‘与百姓结党’,可谓振聋发聩,想必能让陛下更清醒地看待党争。” 王安石亦点头:“沈兄此举,既保全了自身,也为新政留了余地。往后我等议事,更可坦荡行事,不必再顾虑‘结党’之嫌。” 沈砚之望着宫墙外的晴空,秋阳穿透云层,洒在往来的百姓身上。“其实,”他轻声道,“百姓从不会与谁结党,他们只认‘做事’二字。你为他们修渠,他们便护渠;你为他们谋食,他们便念你。这世间最牢的‘党’,原是民心所向。仁宗陛下仁厚,深知民心可贵,这才是我今日能自证清白的根本。” 三人并肩而行,身后的紫宸殿在秋阳下愈发肃穆,而宫墙外的百姓往来不绝,脸上带着安稳的笑意——那是对太平盛世的期盼,也是对忠臣良相的最好回报。 喜欢知否之砚之护墨兰请大家收藏:()知否之砚之护墨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2章 二贤祠与水利堂 第一百五十二章·二贤祠与水利堂 黄河大堤的夯土还带着夏末的温热,王虎蹲在新栽的杞柳旁,用粗糙的手掌丈量着树苗的间距。他是黄河边的老河工,自十六岁便跟着父亲守堤,历经三朝,见过无数官员来来去去,却从未见过像沈砚之这样的官——去年汛期,滑州堤坝险情最急,是沈相爷亲自扛着沙袋冲上堤顶,与河工们同吃同住七日七夜,直到水势退去才肯回京。 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凿石声,王虎直起身,眯眼望向大堤内侧的空地——那里原是片荒滩,芦苇丛生,淤泥遍地,不知何时竟搭起了脚手架,十几个石匠正围着两座泥像忙碌,雕凿声混着黄河的涛声,在旷野里格外清晰。 “王大哥,快看!”一个年轻河工指着泥像,语气里满是兴奋,“那不是沈相爷和沈夫人吗?你看左边那尊,穿官袍、指河道,眉眼间的沉稳,跟去年沈相爷在堤坝上指挥抢险时一模一样!右边那尊,着布裙、捧稻穗,温婉的神态,可不就是去年来教咱们选种的沈夫人?” 王虎眯眼细看,果然分毫不差。泥像前已摆上了青石香炉,几个路过的船家正跪在蒲团上磕头,嘴里念叨着“求沈相护佑行船平安”“求沈夫人保今年收成”;还有几位白发老者,正指挥着村民往祠堂门口的空地上搬运砖石,显然是在扩建。 “这是谁弄的?”王虎心里一紧,沈相爷最不喜这些虚礼。去年汛期过后,沿岸百姓想给他立功德碑,被他一句“与其立碑,不如多修个水闸、多栽片杞柳”顶了回去,最后那笔集资款,真的用来在堤坝上修了三座泄洪闸。如今百姓私建祠堂、塑立泥像,若是被沈相爷知道,定然要动气。 “是沿岸十八村的乡老们凑钱盖的。”石匠头头抹了把汗,笑着走过来,“王大哥你忘了?去年汛期,要不是沈相爷带着咱们加固堤坝,这大堤早溃了,咱们的家、地里的庄稼,都得被黄河水冲没;今年开春,沈夫人派淑贤女学的姑娘们来教咱种耐旱稻,还带来了新培育的稻种,一亩地多收了两石粮,咱们再也不用怕旱年颗粒无收了。乡老们说,得立个念想,让子孙后代都记着,谁是真心为百姓办事的官,谁是真心帮百姓过日子的人。” 王虎没再说话,心里五味杂陈。他既理解百姓的感恩之心,又担心沈相爷怪罪。转身往京城方向赶,他得把这事尽快告知沈相爷,也好让沈相爷早做处置。一路上,他看到不少百姓提着祭品往祠堂方向去,有带着孩子的妇人,有拄着拐杖的老者,还有背着行囊的商贩,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虔诚的神色,嘴里说着沈相爷和沈夫人的好处。 消息传到相府时,沈砚之正在书房审阅黄河水利月报。月报上详细记录了今夏堤坝加固情况、杞柳种植面积、沿岸粮食收成,字里行间都是民生。听闻百姓私建祠堂、塑立泥像,他猛地搁下笔,砚台里的墨汁溅出几滴,在月报上晕开小小的墨团。“胡闹!”他起身就要往外走,“备马,去黄河大堤!” 墨兰正在整理淑贤女学的农桑图谱,闻言放下笔,快步拦住他:“别急,先听听百姓怎么说。”她深知沈砚之的脾气,素来淡泊名利,最看重的是实实在在为百姓做事,而非这些香火供奉。她让人请来刚从黄河边回京的驿丞,细问详情:“大堤上的祠堂,百姓是怎么议论的?有没有人借机生事?” 驿丞躬身回道:“回相爷、夫人,百姓们都说这祠堂叫‘二贤祠’,‘二贤’便是相爷和夫人。大家说,沈相爷治水护民,是为官之贤;沈夫人教农桑、兴女学,是为妇之贤。有个瞎眼老婆婆,每天都摸着泥像的衣角说‘这是能让咱吃饱饭的手,这是能让咱穿暖衣的手’;还有些学堂的先生,带着学生去祠堂祭拜,教学生们‘要学沈相爷的忠,学沈夫人的善’。乡老们还说,祠堂门口要立块碑,刻上‘治水护民、劝农兴学’八个字,让后人永远铭记。” 沈砚之的脚步顿住了,眉头紧锁,却没再像刚才那般动怒。他想起自己年少时,父亲曾教导他“为官者,当以民心为镜,以实绩为碑”,如今百姓的所作所为,虽是出于感恩,却也违背了他的初衷。 三日后,沈砚之还是去了黄河大堤。二贤祠已初具规模,青砖灰瓦的小院围抱着两座泥像,门口的匾额题着“二贤祠”三个大字,笔力稚拙却透着股郑重,显然是乡老们请村里的教书先生写的。祠堂两侧的院墙还在砌,几位村民正抬着砖石,干劲十足。乡老们听说沈相爷来了,都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跪在院外迎接,为首的张老汉捧着块新刻的木牌,颤巍巍地说:“相爷,这祠堂……是百姓们的一片心意,您可千万别拆啊!” “张老爹,快起来说话。”沈砚之扶起张老汉,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沈砚之治水,是为官本分;墨兰教农,是尽己所能,当不起‘贤’字,更受不起百姓的香火供奉。为官者,拿朝廷俸禄,理应为百姓办事,若办了点分内之事就要受此礼遇,那岂不是本末倒置?”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张老汉急得老泪纵横:“相爷,这不是给您俩立的!是给天下人立的念想啊!您看这黄河,多少当官的来了又走,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哪管百姓死活?唯有您,心里装着咱们,为咱们修堤坝、防洪水、教种地;唯有沈夫人,不嫌弃咱们是山野村夫,派姑娘们来教咱们农桑,让咱们能吃饱穿暖。这念想在,百姓心里就有盼头,知道当官的里还有忠臣,世上还有好人!” 围在一旁的百姓也纷纷附和:“相爷,您就留下这祠堂吧!”“咱们祭拜的不是泥像,是您和夫人的善心!” 沈砚之望着围过来的百姓,他们的脸上没有谄媚,只有恳切与期盼。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扬州任通判时,盐场的工人们偷偷给他送的那双布鞋,针脚密密麻麻,里面塞着晒干的艾草,说是能祛湿避寒;想起启蒙堂的孩子们写的“民”字,横平竖直,像他们说的“要学沈大叔做事稳当”;想起去年修缮渭水古渠时,百姓们自发带着工具前来帮忙,不求回报,只说“沈相为咱们办事,咱们也该出份力”。 “祠堂可以留。”沈砚之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但这泥像得挪走,匾额也得改。”他指着祠堂里的空地,“把这里改成‘水利堂’,墙上挂水利图,地上摆治水工具——这是当年修坝用的夯土杵,那是测水位的标尺,还有这张《黄河流域图》,是我亲手绘制的,都摆出来,让孩子们知道堤坝是怎么筑成的,黄河是怎么治理的。” 他又看向张老汉,语气诚恳:“请个经验丰富的老河工当先生,给娃娃们讲黄河的故事——讲哪年决了口,百姓流离失所;哪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讲先贤们是怎么治水的,咱们是怎么跟黄河打交道的。让孩子们从小就知道,幸福生活不是求来的,是干出来的;安稳日子不是拜来的,是靠双手挣来的。这样,比对着泥像磕头有用得多。” 乡老们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纷纷应和:“相爷说得是!咱们糊涂了,该让孩子们学真本事,而不是搞这些虚的!”“就按相爷说的办,把二贤祠改成水利堂,让沈相爷的治水法子、沈夫人的农桑技巧,都一代代传下去!” 不出半月,二贤祠便彻底变成了水利堂。泥像被搬到了后院的储藏室,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泛黄的图纸:有沈砚之亲手绘制的《黄河筑坝图》,上面详细标注了堤岸的厚度、杞柳的种植密度、泄洪闸的位置;有墨兰标注的《稻种培育法》,从选种、浸种、育苗到移栽,每一步都画得清清楚楚;还有河工们记录的《汛期观测表》,详细记录了历年黄河的水位变化、汛期规律。 墙角摆着夯土杵、测水尺、捞泥耙、水准仪等工具,每样工具旁都贴着纸条,写着“庆历八年,用此物加固滑州三里堤坝”“皇佑二年,用此物测量黄河水位,提前预警汛期”。祠堂中央砌了个土台,上面摆放着沙盘,复原了黄河沿岸的堤坝、水渠、村庄,老河工可以在沙盘上演示治水方案,让孩子们直观理解。 老河工王虎被推举为先生,每天带着孩子们在堂里转悠,指着图纸说:“你们看这弯道,当年沈相爷说‘弯道水流急,堤岸易溃’,让人在这里修了个分水闸,水大的时候分走一半水流,庄稼就淹不着了;你们再看这杞柳,根系发达,种在堤岸上能固土,遇到洪水还能缓冲冲击力,这都是沈相爷从古籍里学来,又结合咱们黄河的实际情况改良的法子。”孩子们听得入迷,小手摸着夯土杵,想象着父辈们挥汗筑坝的模样,眼里满是崇敬。 消息传到京城,墨兰让人送来一幅绣品,是淑贤女学的学生们集体绣的《黄河安澜图》。图上没有泥像,没有祠堂,只有渔夫在黄河上撒网,农夫在田地里插秧,岸边的水利堂里,孩子们围着老河工听故事,祠堂外的空地上,村民们正在学习新的耕种技巧,炊烟从远处的村庄升起,与黄河的水汽交融在一起,温柔得像幅水墨画。 沈砚之收到绣品时,正与墨兰在灯下看儿子沈渠的家书。沈渠受父亲影响,投身水利事业,如今在江南推广“官民共治”的治水模式,书信里说,江南百姓学着自己修水渠、建水闸,还说“要像黄河岸边那样,建个‘水利堂’,把治水的法子记下来,传给子孙后代”。 “你看,”墨兰指着绣品上的水利堂,眼底满是笑意,“百姓要的从不是供奉,是实在的法子,是能学、能传的本事。你把治水的经验留下来,比任何泥像都管用;孩子们学会了本事,才能真正守住这黄河安澜、五谷丰登。” 沈砚之点头,望着窗外的月光,仿佛能看到黄河大堤上的灯火——水利堂的窗棂透着昏黄的光,老河工的声音混着黄河的涛声,孩子们的笑声像一串银铃,在旷野里久久回荡。 他忽然明白,所谓“二贤”,从不是指他和墨兰,而是刻在水利堂墙上的“治水护民”,绣在图上的“耕读传家”,是百姓心里那点“好好过日子”的念想,是代代相传的生存智慧与向善之心。 这念想,这智慧,比任何泥像都长久,比任何香火都兴旺,能护着黄河安澜,护着百姓安康,护着这大宋的太平岁月,绵延不绝。 喜欢知否之砚之护墨兰请大家收藏:()知否之砚之护墨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3章 民生乡里的暖 第一百五十三章·民生箱里的暖 腊月的北风像刀子,刮在相府门前的垂柳上,枝条呜呜地响。沈砚之裹紧了棉袍,走到那个朱红色的民生箱前,铜锁在寒气里泛着冷光。他亲自开锁,指尖触到箱壁,冰凉刺骨,却在摸到箱底那叠纸条时,心里泛起暖意。 最上面的纸条字迹歪歪扭扭,墨迹被冻得发僵,显然是在寒风里写就的:“相爷,俺是河东村的李老实,俺们村的井冻住了,女人们天不亮就去三里外的河湾挑水,摔了好几回,有个媳妇还动了胎气。求相爷想想办法。” 沈砚之捏着纸条的手紧了紧。河东村他去过,村口那口老井是全村的命根子,往年冬天也冻,却没今年这么厉害。他想起去年在河工营地,王虎他们用铁锥破冰取水,倒是个法子。 “来人,”他转身对随从说,“去铁匠铺打十把破冰锥,要最厚实的那种,再让人画张‘井旁搭棚图’,教村民在井口搭个草棚,挡风防冻。”他顿了顿,又补充,“再备些红糖、姜片,给摔了的妇人送去,让她们补补身子。” 随从刚要走,沈砚之又叫住他:“等等,图上的字要写大些,用红笔标清楚‘立柱要深’‘棚顶要斜’,村民们好懂。” 三日后,民生箱里多了个粗布包,沉甸甸的。沈砚之打开一看,是双棉鞋,黑粗布面,里子絮着厚厚的芦花,针脚歪歪扭扭,却密密实实,鞋头还特意缝得圆钝,怕磨脚。包里夹着张纸条,还是李老实的字迹:“相爷,俺婆娘连夜做的棉鞋,说您天天看民生箱,脚定冻坏了。破冰锥好用得很,井也搭了棚,女人们不用再跑远路了。俺们村没别的,就这双鞋,您可千万别嫌弃。” 沈砚之把棉鞋捧在手里,芦花的暖意从布缝里钻出来,熨帖着掌心。他想起那年在黄河大堤,河工们给他送的粗布袜;想起启蒙堂的孩子们塞给他的半块窝头;想起百姓们表达谢意的方式,总这么实在,带着泥土的温度。 “把鞋送到内院,给夫人看看。”他对随从说,自己则拿起另一张纸条。这张是个秀才写的,字迹工整,却透着股愤懑:“相爷,乡学的周先生只会念‘之乎者也’,教孩子们背《论语》背得滚瓜烂熟,却连‘一亩地能打多少粮’都答不上。如今要推行新稻种,孩子们看不懂农书,这书念着有何用?” 沈砚之摩挲着纸条边缘,想起自己年少时,父亲请的先生不仅教诗文,更带他去田里认五谷,说“不知稼穑,读再多书也是空谈”。他沉吟片刻,让人去查致仕官员的名册——那些告老还乡的老臣里,不乏懂农桑、通水利的,若能请他们去乡学当“实务先生”,岂不两全其美? 十日后,十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提着行囊,走进了各县乡学。有曾管过惠民仓的老仓官,教孩子们算“一斗米能熬多少粥”;有修过运河的老河工,带孩子们画“水渠怎么走才不淹田”;还有位种了一辈子地的老举人,在学堂后辟了块试验田,让孩子们跟着学“怎么给麦子除虫”。 乡学的风气渐渐变了。孩子们不再死记硬背,而是拿着算盘去粮站帮着算账,背着筐去田里认草药,放学回家还能教爹娘“新稻种要多晒三日”。那个投书的秀才又写来纸条,字里行间满是欣喜:“相爷,如今乡学的孩子,既能背《诗经》,也能辨麦菽,这才是真学问!” 民生箱里的纸条越来越多,有说“村口的桥裂了缝”,沈砚之便让人去修;有说“市集的秤不准”,他便派官差去校秤;甚至有个小娃娃画了幅画,画着只偷吃麦苗的兔子,旁边写着“相爷,怎么办”,他也让人回了张画,画着个稻草人,说“这样兔子就不敢来了”。 墨兰常笑着说:“你这民生箱,比朝堂的奏折还管用。奏折里多是‘国泰民安’,箱子里才藏着百姓的真日子。”沈砚之便把纸条都交给她整理,分门别类,贴成厚厚的册子,取名《民生札记》。 有次夜里落雪,沈砚之处理完公务,披着棉袍去看民生箱。月光下,见个黑影在箱前徘徊,手里攥着张纸,犹豫着不敢投。他走上前,那人吓了一跳,原来是个卖炭的老汉,说“炭价被奸商抬了两成,想求相爷管管,又怕打扰您歇息”。 “我这窗亮着,就是等着你们投书呢。”沈砚之接过纸条,笑着说,“你看这箱子,白天装着日光,夜里盛着月光,就盼着装些百姓的难处,我才好给你们想法子。” 老汉感动得抹泪,说:“相爷,您这心,比俺们卖的炭还暖。” 沈砚之回到书房,见墨兰还在灯下缝补,手里拿着的正是李老实婆娘做的棉鞋,在鞋帮上绣了朵小小的兰草。“加了层绒,更暖些。”她抬头笑,“百姓的心意,得好好护着。” 窗外的雪还在下,民生箱静静地立在柳树下,像个沉默的倾听者。沈砚之知道,这箱子装的不是纸条,是民心。每一把破冰锥,每一位实务先生,每一次回应,都是在给民心焐暖。而这暖意,会像柳条上的嫩芽,开春时便会抽出新绿,漫山遍野都是生机。 喜欢知否之砚之护墨兰请大家收藏:()知否之砚之护墨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4章 新旧党共商 第一百五十四章·新旧党共商 政事堂的争论声快掀了屋顶。司马光的侄子司马恒——个典型的保守派,正脸红脖子粗地拍着桌子:“‘官民共治’让乡老参与议事,简直是胡闹!乡老懂什么政务?万一带偏了方向,谁来担责?” 王安石的门生李青——新党里的激进派,立刻反驳:“乡老最懂地方利弊,总比你们这些高居庙堂的官员强!依我看,还该让商户也多些权限,他们懂经营,能帮着筹钱!” “商户唯利是图,让他们掺和,怕是要中饱私囊!” “保守派就是怕放权,骨子里就觉得百姓愚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唾沫星子溅到摊开的《官民共治章程》上,把“乡老权限”“商户参与度”那几条染得湿漉漉的。其他官员要么帮腔,要么沉默,眼看又要陷入新党与旧党的死局。 沈砚之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喝了口,等两人吵得差不多了,才放下杯子:“吵完了?吵完了就跟我走。” 他没带他们去户部查账,也没去吏部论职,而是直接上了马车,往城郊的清溪村去。司马恒嘀咕“去那穷村子做什么”,李青也一脸不解,却还是跟着去了。 清溪村是“官民共治”的试点村,刚到村口,就听见祠堂里传来热闹的说话声。推门一看,只见县官周大人正和几个乡老、商户、农夫围坐在八仙桌旁,桌上摆着张修桥的图纸,茶杯里的水汽氤氲着,暖融融的。 “依老汉看,”白胡子乡老张大爷指着图纸,“这桥得用南山的青石,那石头硬,泡在水里十年不烂。前清的老石桥就是用的那石头,去年洪水都没冲垮。” 开布庄的王掌柜立刻接话:“石料我来联系,南山的石匠我熟,能省两成工钱。我再捐五十根木料,做桥板够用了。” 一个扛着锄头的农夫咧嘴笑:“木料不用买,俺们村后山上有现成的,俺们哥几个去砍,不要工钱,管顿饭就行。” 周大人笑眯眯地记着,时不时插句:“张大爷,您看桥墩要多宽才稳?王掌柜,木料得晾干多久才不裂?”没人争论“该不该让乡老说话”,也没人计较“商户是不是别有用心”,满屋子都是“怎么把桥修好”的实在话。 司马恒和李青站在门口,都愣住了。他们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的“权限”“利弊”,在这里竟变成了“石头用哪的”“木料谁来出”,简单得像家常话。 离开祠堂时,见几个孩童在村口挖地基,手里拿着小铲子,有模有样地学着大人的样子夯土。“这桥是给俺们走的,得多使劲挖!”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说,引得众人笑。 回程的马车上,司马恒和李青都没说话。沈砚之掀开车帘,看着窗外掠过的田野,慢悠悠道:“你们在朝堂上争‘乡老权限太大’‘商户参与不够’,可清溪村的乡老没想着夺权,只想着石头用哪的结实;商户没想着谋利,只想着捐木料省工钱。” 他转头看向两人:“法子好不好,不在‘新旧’,在能不能解决事。就像这修桥,乡老懂石料,商户通人脉,农夫有力气,少了谁都不成。党派不重要,百姓点头才算数——他们肯自己动手挖地基,就说明这法子对路。” 司马恒摸着袖中的《官民共治章程》,想起刚才张大爷说“前清老石桥”时的笃定,那是保守派最看重的“旧制经验”;李青则想起王掌柜捐木料时的爽快,那正是新党推崇的“商户活力”。原来,新旧不是对立的,能凑到一块解决事,就是好的。 “沈相,”司马恒先开了口,语气里没了之前的强硬,“我觉得乡老参与可以,但得定个规矩,比如议事时要有记录,重大决策得报官府审批,这样才稳妥。” 李青也点头:“商户参与也得有约束,不能让他们借捐钱插手政务,不如设个‘监督簿’,让百姓也能看明白钱花在哪了。” 沈砚之笑了:“这就对了。你们一个懂‘稳’,一个懂‘活’,合在一块,就是‘稳健’。” 回到京城后,司马恒和李青竟凑到了一起。一个从保守派的角度,补充了“尊重旧制经验”“加强官府监督”的条款;一个从新党立场,加入了“鼓励商户参与”“公开议事过程”的内容。两人边争边改,把《官民共治章程》改得既稳妥又灵活,连司马光和王安石看了都点头称赞。 章程推行那日,清溪村的石桥正好落成。村民们敲锣打鼓,把司马恒和李青请去剪彩。张大爷握着两人的手说:“你们争出来的章程,好使!这桥结实着呢!” 沈砚之站在桥上,看着桥下流淌的溪水,像看到了朝堂上的新气象。他知道,党派之争或许永远存在,但只要大家都盯着“百姓点头”这四个字,争的就会是“怎么把事做好”,而不是“谁赢谁输”。就像这石桥,条石是旧的,法子是新的,合在一起,就能稳稳地架在水上,让百姓安心走过。 喜欢知否之砚之护墨兰请大家收藏:()知否之砚之护墨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5章 淑贤女学显效 第一百五十五章·淑贤女学显效 淑贤女学的海棠花开得正盛,墨兰站在院子里,看着眼前这十几个姑娘,眼眶有些发热。她们是女学的第一批学生,刚来时有的怯生生不敢说话,有的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如今却个个挺胸抬头,眼里闪着自信的光。 “先生,我们要走啦!”铁妞捧着一本《算学进阶》,声音洪亮,“周县令说,让我去县衙当账房助理,专管粮仓的账!”她爹是铁匠,从前总说“女儿家认字有啥用”,如今却逢人就夸“我家铁妞算得比算盘还准”。 和铁妞一起去县衙的还有两个姑娘,一个叫春燕,一个叫秋禾。春燕心细,能从账本的蛛丝马迹里看出“某粮仓多报了两石损耗”;秋禾记性好,全县的田亩数、赋税标准背得滚瓜烂熟,连老吏都佩服。 “到了县衙,要多听多学,”墨兰叮嘱她们,“账要算得清,更要记得,每一笔都连着百姓的口粮,不能出半点错。”三人用力点头,眼里闪着光——她们知道,这不仅是份差事,更是份信任。 五个回了乡的姑娘也没闲着。菜花回了河西村,带着村民种墨兰培育的“耐旱稻”,手把手教大家“插秧要隔五寸”“施肥得看苗色”。秋收时,河西村的稻田黄澄澄一片,亩产比往年多了两成,村民们把她围在中间,喊着“菜花先生”,非要给她立块“丰收碑”,被她红着脸拦住:“这是沈夫人教的法子,该谢她才是。” 最让人惊喜的是春桃。她在镇上开了家小药铺,铺子里没名贵药材,只有些常见的草药,却治好了不少村民的小病。前阵子村里闹痢疾,她按墨兰教的法子,用马齿苋、黄连熬药,分文不取地给村民喝,硬是把疫情压了下去。如今“春桃先生”的名声比镇上的老大夫还响,连邻村的人都来找她瞧病。 墨兰提着药箱去看春桃时,小药铺里正挤满了人。春桃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布裙,正给一个小娃看诊,仔细地检查他手里的野果:“这个叫龙葵,熟了能吃,生的有毒,以后别乱摘了。”小娃似懂非懂地点头,像极了当年淑贤女学里的学生。 “先生!”春桃见了墨兰,眼睛一亮,拉着她去看墙上的《药性图》,“这都是您当年教我的,我照着画了放大版,村民们一看就懂。”图上的草药旁边,都标着“治头疼”“止腹泻”的简单注解,字是春桃练了无数遍的,工整又清晰。 药铺的角落里堆着些布料,春桃不好意思地笑:“村民们给的诊费,有的是粮食,有的是布料,说我不收钱,他们心里不安。”墨兰拿起块蓝粗布,上面绣着朵小小的桃花,针脚细密,是用心做的。 正说着,铁妞和春燕、秋禾也来了,手里捧着县衙的账本:“先生,您看我们算的账,周县令说全对!”账本上的数字整整齐齐,每一笔都标着“粮仓入库”“农户领粮”,旁边还画着小小的稻穗记号,是她们自己发明的。 夕阳透过药铺的窗棂,照在姑娘们脸上,也照在墙上的《药性图》、桌上的账本、角落里的布料上,暖融融的。墨兰忽然想起办学之初,有人说“女子学算学、医术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嫁人”,可现在,这些姑娘用自己的本事告诉世人,女子不仅能嫁人,还能管账、种粮、治病,能为自己、为家人、为乡邻撑起一片天。 “先生,我们商量着,”春桃忽然说,“想在各村开女学分校,教更多姐妹认字、算学、认草药。”铁妞立刻接话:“我来教算学!”菜花也点头:“我教农桑!” 墨兰看着她们眼里的光,像看到了无数颗种子在发芽。她想起沈砚之常说的“民生如水,需众人共疏”,这些姑娘,不就是疏解民生之水的一条条小溪吗?她们或许微小,却能滋润到最细微的角落。 离开镇子时,姑娘们送了老远。铁妞塞给墨兰一本自己写的《算学心得》,春桃给了包新晒的草药,菜花递上袋新磨的稻米粉。墨兰回头望去,小药铺的幌子在风中轻轻摇,淑贤女学的海棠花香仿佛顺着风飘了过来,混着药香、稻香,在空气里酿成了最动人的味道——那是女子用学识和担当,酿出的属于自己的芬芳。 喜欢知否之砚之护墨兰请大家收藏:()知否之砚之护墨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6章 西域来使惊 第一百五十六章·西域来使惊 金銮殿上,西域回纥使者阿古拉捧着个锦盒,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如钟:“陛下,臣奉可汗之命,特来献上良马百匹,还有一物,是我族的稀罕物。” 锦盒打开,里面不是珍珠玛瑙,而是一束沉甸甸的稻穗,颗粒饱满,金黄发亮。满朝文武都愣住了——西域多沙漠戈壁,向来只产葡萄、苜蓿,怎么会有稻子? 阿古拉看着众人惊讶的神色,眼中满是敬佩,转向站在班列中的墨兰,深深一揖:“沈夫人,这稻穗,是您派去的女先生教我们族人种出来的。在沙漠边缘的绿洲里,竟长出了这般饱满的稻子,可汗说,这比千匹良马、万匹丝绸都珍贵!” 墨兰微微颔首,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使者言重了。稻种能在贵地生根结果,是西域水土的滋养,也是贵族百姓勤劳的功劳。我只是让女学的学生们,把中原种稻的粗浅法子教给大家,不值一提。” 阿古拉却摇头,语气愈发郑重:“沈夫人有所不知,从前我们只知游牧,遇着旱灾便颗粒无收。女先生们不仅教我们插秧、灌溉,还教我们挖水渠、积肥料,说‘水是稻的命,肥是稻的劲’。如今绿洲里的水渠纵横交错,连戈壁边缘都开垦出了良田,百姓们再不用为粮食发愁。可汗让臣务必带句话:中原的智慧,比黄金还难得。” 徽宗看着那束稻穗,又看了看沈砚之夫妇,朗声笑道:“沈相,你瞧,朕说什么来着?你夫妇二人,不费一兵一卒,便让西域臣服,这才是真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沈砚之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西域与中原,本就该互通有无。回纥使者带来良马,我们送去稻种与技艺,这便是‘互利’。臣有个提议,可在边境设‘互市学堂’,让中原的先生教西域农法、商法,也请西域的智者来讲游牧之术、异域风情。如此,不仅能换物资,更能换心意。” 阿古拉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沈相此言,正合我意!可汗常说,中原的文化像太阳,能照亮四方。若能有这样的学堂,我族子弟定要第一批入学!” 原来,三年前沈砚之提议“借黄河通西域”时,墨兰便想着,通商之外,更要传技艺。她从淑贤女学选了十个精通农桑、算学的学生,让她们跟着商队去西域,不仅要教种稻、纺丝,更要学西域的语言风俗。 为首的学生叫芸娘,性子坚韧,带着《农桑简易图》和《算学入门》,在回纥住了整整两年。她跟着牧民去绿洲,手把手教她们“如何看土壤选稻种”“如何根据日照调整灌溉时辰”;见西域女子擅长织毛毯,便教她们“中原的丝线染色法”,让毛毯更鲜艳;还带着大家用算学记账,牧民们都说“芸娘先生的算盘,比草原上的百灵鸟还灵”。 阿古拉说起芸娘,满是赞叹:“去年春天,绿洲的水渠被风沙堵住,是芸娘带着女子们,用她教的‘分段清淤法’,三天就疏通了。她总说‘粮食够了,心就安了’,这话我们都记在心里。” 墨兰想起芸娘临行前的模样,那个怯生生的姑娘抱着《农桑图》说“定不辜负先生所托”,如今竟成了西域百姓口中的“智者”,不由得心生感慨:“女子的手,既能握针线,也能握稻种、握算筹。只要肯学肯干,在哪都能发光。” 徽宗听了,当即下旨:“准沈相所奏,在兰州、敦煌设‘互市学堂’,由淑贤女学与国子监共同选派先生,务必让两族百姓相知相融。” 退朝后,阿古拉特意去了淑贤女学。看着姑娘们在试验田里种稻、在织坊里纺丝、在算学堂里拨弄算盘,他忍不住拿起一个纺车,学着姑娘们的样子摇起来,虽笨手笨脚,却笑得开怀。 “沈夫人,”他指着墙上的《西域舆图》,上面标满了绿洲、水渠的位置,“这是芸娘画的,说等学堂建好了,就带我们的孩子来中原,看看黄河的水,看看你们的稻田。” 墨兰笑着点头:“我们也等着西域的孩子,来讲讲草原的风,讲讲沙漠的星。” 夕阳西下,金銮殿的余晖洒在那束稻穗上,泛着温暖的光。沈砚之站在阶下,望着往来的使者与官员,忽然觉得,所谓“盛世”,不只是疆域辽阔、国库充盈,更是不同的土地上都能长出饱满的稻穗,不同的语言里都能说着“安宁”与“希望”。而这一切的起点,或许就是一束稻种、几个肯远行的女子、一颗愿意分享的心。 数日后,回纥使者带着中原的稻种、纺车和《农桑图》返程,商队里多了几个背着书包的中原学子,他们要去西域,在沙漠边缘的学堂里,种下另一颗交流的种子。黄河的水依旧东流,却仿佛带着西域的驼铃与中原的书声,在天地间织成了一幅绵长而温暖的画卷。 喜欢知否之砚之护墨兰请大家收藏:()知否之砚之护墨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7章 晚年着述忙 第一百五十七章·晚年着述忙 沈砚之的书房里,书卷堆得像座小山,墨香混着淡淡的松烟味,在空气中弥漫。六十岁的他,鬓角已染霜白,背脊却依旧挺直,正伏在案前,一笔一划地誊写《河防考》。案头摊开的手稿上,密密麻麻记着黄河沿岸每段堤坝的厚度、每处水闸的尺寸,甚至标注着“某段堤坝用糯米灰浆加固,可抵五十年洪水”这样的细节。 “老爷,歇会儿吧,这都写了三个时辰了。”老仆端来一碗莲子羹,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心疼地劝道。沈砚之头也没抬,只摆摆手:“这章写不完,心里不踏实。当年黄河决口,就是因为忽略了堤坝根基的湿度,这些教训,得一字不落地记下来,免得后人再走弯路。” 他写《河防考》,不只是罗列数据,更像在讲一个个故事。写“以工代赈”时,会记下扬州盐场的灾民如何“搬石得粮”,说“民力若善用,既能救灾,又能成事”;写“杞柳固坝法”时,会提到墨兰当年在试验田的发现,“草木之智,有时胜过人”。字里行间,都是他与黄河、与百姓打交道的岁月。 隔壁的暖阁里,墨兰也没闲着。她正将淑贤女学的教案分门别类,桌上摆着《算学入门》《农桑图谱》《药性便览》,还有厚厚的一叠姑娘们的实践笔记。铁妞写的“商铺记账法”、春桃记的“草药晾晒要诀”、菜花画的“稻苗防虫图”,都被她细心地贴在册子上,取名《民生女鉴》。 “你看这个。”墨兰拿着一张纸条,笑着对凑过来的沈砚之晃了晃,“这是春燕写的‘腌菜不腐法’,说‘菜要晒半干,盐要撒均匀,坛子得用沸水烫过’,连我都照着试过,果然比从前腌的脆。” 沈砚之接过《民生女鉴》,翻到“纺线更匀”那页,上面画着个简单的纺车改良图,是个叫“莲儿”的学生想出来的,“轴上缠圈麻线,转起来更稳”。他忍不住笑:“你这书,比我的《河防考》实用多了。百姓过日子,哪用得着看堤坝厚度,却离不了腌菜、纺线的法子。” 墨兰嗔怪地拍了他一下:“你的是治国策,我的是过日子法,国是千万家,缺了谁都不行。”她指着他案头的《官民共治记》,“你写‘议事会要选乡老、商户、农夫’,我就写‘女子也该进议事会,她们懂柴米油盐,算得清细账’,这不正好互补?” 沈砚之想想也是。当年在清溪村推行官民共治,最初真没考虑让女子参与,还是墨兰提醒他:“农户分粮、商户算账,哪样离得开女子?不让她们说话,账怎么算得清?”后来果然加了“村妇代表”,议事时连“粮仓防潮要垫稻草”这样的细节都考虑到了,比从前周全多了。 夜里,夫妇俩常对着一盏油灯校稿。沈砚之念:“黄河汛期当分三段防守,上段固堤,中段分流,下段清淤。”墨兰便在《民生女鉴》上补一句:“农家此时该晒谷入仓,备好防潮的石灰,免得霉了口粮。”他说的是治国的“大事”,她接的是民生的“小事”,一政一俗,竟像唱和一般,把家国的道理织得密不透风。 有次渠儿来探望,见爹娘凑在灯下,一个写“如何平衡新党旧党之争”,一个记“如何教婆婆与媳妇和睦相处”,忍不住打趣:“您二老这是要合着一本《天下全策》啊。” 沈砚之把《农桑录》递给儿子,指着“稻麦轮作”那章:“你看这里,我写‘轮作可养地力’,你娘加了句‘麦秆还田当肥料,比买的肥还管用’。治国就像种庄稼,光说大道理没用,得告诉百姓怎么下肥、怎么除草,才算真本事。” 墨兰也拿出《民生女鉴》,翻到“女子如何管账”:“你爹总说‘民为水’,可水怎么流,得靠一个个家庭细水长流。女子把家管好,男子才能安心做事,这也是治国的根基。” 渠儿看着父母鬓边的白发,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批注,忽然明白,他们写的哪里是书,分明是一辈子的心血。父亲的书里,是如何让“水”载好“舟”;母亲的书里,是如何让“水”润好“田”,合在一起,就是“国泰民安”四个字最实在的注解。 书稿完成那天,沈砚之把《河防考》《农桑录》《官民共治记》摞在一起,墨兰的《民生女鉴》正好能放在上面,大小竟差不多。夕阳透过窗棂照进来,在书页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沈砚之拿起两摞书,感慨道:“你看,治国与齐家,原是一般高的。” 墨兰笑着点头,将书轻轻放在书架上。她知道,这些书或许不会像经史子集那样流传千古,但只要有一个地方官照着《河防考》修堤坝,有一个农妇按着《民生女鉴》腌菜纺线,这些字就没白写,他们这辈子就没白忙活。 喜欢知否之砚之护墨兰请大家收藏:()知否之砚之护墨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8章 致仕还乡计 第一百五十八章·致仕还乡计 沈砚之七十岁生辰那天,相府的海棠开得正盛。他没摆寿宴,只让墨兰做了碗长寿面,自己则坐在书房,将最后一本《官民共治记》的手稿封好,然后拿起早已写好的致仕奏折,仔细看了一遍,才郑重地放进锦袋。 早朝时,当他把奏折递上去,仁宗愣了半晌,才开口:“沈相,你才七十,身子骨还硬朗,朕不准。这官民共治刚有起色,你一走,谁能接得住?” 沈砚之躬身道:“陛下,臣举荐二人——司马光的侄子司马恒,王安石的门生李青。此二人曾因新旧党见争执,如今却能同心修订章程,且熟知地方实务,定能担此重任。”他从袖中取出两人共同拟定的《官民共治续策》,“这是他们昨夜送来的,陛下一看便知。” 仁宗翻开续策,见上面既保留了保守派看重的“旧制经验”,又吸纳了新党主张的“商户参与”,字里行间都是“如何让百姓更方便”的实在话,不由得点头:“也罢,你既举荐,朕便信你。只是沈相,还乡后若有难处,随时回京找朕。” 沈砚之谢恩,转身时,见司马恒与李青站在班列中,眼神里有感激,更有担当。他知道,朝堂的接力棒,该交出去了。 回沈家村的那天,京城里的百姓自发地站在街道两旁,夹道相送。有当年受惠于“以工代赈”的灾民,提着一篮鸡蛋,非要塞进马车;有淑贤女学的毕业生,捧着新织的锦缎,说“这是按先生教的法子织的”;还有启蒙堂的孩子们,追着马车喊“沈爷爷再见”。 渠儿已任工部侍郎,亲自骑马护在车旁,看着父亲鬓角的白发,眼眶有些红:“爹,真不再留些日子?” 沈砚之掀开车帘,望着熟悉的街景:“该回去了。你娘总念叨村里的老槐树,我也想看看,当年栽的垂柳长高了没。” 墨兰靠在他身边,手里捏着块沈家村的泥土,那是去年村民捎来的,说“故土等着您二老”。她掀开车帘一角,看见相府门前那两棵垂柳,如今已亭亭如盖,枝条垂到地面,像绿色的帘幕——那是他们刚入主相府时亲手栽的,如今终于能带着它们的绿意,回到最初的地方。 马车走了三日,终于到了沈家村。村口的老槐树下,张老汉带着村民们等着,见马车来,都涌了上来。“相爷!沈夫人!”张老汉握着沈砚之的手,老泪纵横,“可把你们盼回来了!” 老宅被村民们收拾得干干净净,院里的石磨还在,墙角的牵牛花爬满了篱笆,像从未离开过。沈砚之放下行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院里挖渠。他拿着铁锹,亲自丈量,引村外的活水进来,渠水蜿蜒,拐了两个弯,竟和他年轻时画的《农家图》一模一样。 “你这是把黄河搬进院子了?”墨兰笑着递过毛巾,见他额上渗着汗,却笑得像个孩子。 “可不是嘛。”沈砚之擦了擦汗,指着渠边的空地,“这里种稻子,那边种蔬菜,就像当年在京郊的试验田。”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行囊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耐旱三号”的稻种,“这是渠儿让人送来的新种,咱在院里试种,成了就教给村民。” 墨兰也没闲着,打开箱子,取出淑贤女学的教案和几本医书:“我琢磨着,在村里也开个小女学,教姑娘们认字、算学、认草药,就像在京城那样。” 傍晚,夕阳落在院中的小渠上,水光粼粼,映着沈砚之忙碌的身影,也映着墨兰晾晒的草药。远处传来村民的笑声,近处有渠水潺潺,一切都像回到了起点,却又比起点更丰盈——他们带着一辈子的经验和牵挂,终于在这片生养他们的土地上,扎下了最稳的根。 夜里,夫妇俩坐在老槐树下,听着蛙鸣。墨兰忽然说:“你看,咱们绕了一大圈,还是回来了。” 沈砚之望着天上的月亮,月光洒在小渠里,像铺了层银:“回来好。外面的黄河再大,也不如院里的小渠亲。这里的水,甜。” 喜欢知否之砚之护墨兰请大家收藏:()知否之砚之护墨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