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业淡然地说：“好啊，只不过明天晚上我还有其他事情，就不参加你们的订婚宴了。”
没有任何推脱，很直接地同意了提前订婚宴。
江题有些惊讶，因为盛业在他印象中并不是这样好说话的人，而且疑心病很重。
在来佳苑之前，他和明和都做好了被诘问、利益退让以及失败的准备，演练了盛业所有可能会提出的问题。
当一个人的行为违背他的日常为人处世风格，很难不让人警惕。
明和哑然了一瞬，立即调整表情，眼尾有一点发红，看起来楚楚可怜，“爸爸妈妈来不了，除了他们我只有您一个亲人了，现在您也不去。到底什么事情这么重要，您要缺席我的订婚宴？”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喜欢的人，真心希望您能参加我和江题的订婚宴。”
随后，她攥了攥衣摆，犹豫着走到盛业身侧，附耳小声说：“外公，您给我个面子吧，如果您不参加订婚宴，我害怕江题多想。
“江题是聪明人，他会以为是您不满意他，毕竟您就我这一个孙女，按常理肯定会参加的。
“就算您不说什么，到时候大家也都会猜测是不是江题跟您不和，这对名盛跟助升的联姻也不利。我是真心喜欢他的，不想让他难堪。”
正如江题所说，盛业其实挺了解明和的，如果明和只说前三句话而不说这些悄悄话，盛业大概率会觉得前三句不像是明和能说出来的话，进而更加怀疑两人是否有其他目的。
毕竟明和不喜欢他这个外公，两人都心知肚明，明和并不会怎么在意他是否参加订婚宴。
但是如果明和把真正的原因推脱于“真心喜欢江题，不想让他难堪”，盛业的疑心或许会减轻，同时也有概率试探出盛业究竟为什么不参加订婚宴。
因为在盛业眼中，明和必然是一个缺爱的人，少时父母工作繁忙、频繁出差不在身边，14岁后的生活更是无异于孤儿。
明和高中时其实因为父母失踪遭受过流言蜚语，当她尝试找盛业帮忙时，盛业只会让她自己解决。
江题约见明和吃饭、甚至到北京专程找她的新闻盛业也知晓。他长相帅气、频繁示爱、年轻有为、专业跟明和一样有共同话题，甚至表明愿意为了陪明和上大学而把助升的总部搬到北京。
这样完美的男人，缺爱的明和是真有可能喜欢，毕竟当年他就是这样骗到了简逐雁的真心。
盛业淡笑，摆了摆手，“你们两个都坐吧，别站着。”
明和刚坐回原来的位置，江题就凑近小声问，“你跟你外公说的什么？”
从侧面看江题似乎吻上了明和的耳垂。
明和推了一把江题，“你注意点儿，外公还在呢。”
很像一对儿正在热恋的小情侣。
盛业感慨道：“哎，还是年轻好啊，喜欢的人就在身边。”
他沉吟了一下，接着对江题说：“小江，你可不要多想啊，我并不是故意要不参加你们的订婚宴。我是真的有事脱不开身，明天是小和外婆一个学生的婚礼。”
“逐雁以前在英国当大学教授，说来也是巧了，这个学生是她最后一个学生，也是她最喜欢、最看重的学生，恰好明天也要结婚了。”
盛业望向客厅里摆放的简逐雁照片，“逐雁的关门弟子要结婚是我一个月前就知道的消息。她以前答应了要参加这个学生的婚礼，哎，只是天意弄人，现在只能我代她去了。”
苍老的双眸里充斥着深情，“故人旧事，你们年轻人想来不感兴趣，所以刚才没提。”
如果不知道其他内情，估计他真要信了，这老头的演技、心理素质都太强了。
心理再怎么吐槽，江题表面还是一派恭谨敬仰之态，他笑了笑接话，“原来是这样，那明天外公您也帮我跟小和给新人带个祝福。”
“小江带的文件等会儿吃完饭我看看。”盛业主动提及了和助升合作的事情。
“外公您周一再看，哪能让您周末也加班。”江题不想表现得太过于急财。
“就今天看吧，今日事今日毕，你们年轻人日子还多，明日复明日，总觉得时间够用。我年纪大了，最近总觉得时日无多了。”
盛业总在感慨他年纪大了，表现得一派淡泊不在意生死，似乎很洒脱，但总挂在嘴边的事情其实是一个人最在意的事情。
对于死亡的恐惧并不经常出现，很多人谈及生死时内心也基本毫无波澜，但等到哪一天真切地意识到“原来自己会死”，死亡并不遥远，恐惧便漫过心头。
明和猜测盛业可能真的觉得自己老了，所以要为后事做打算，文件和录音都印证了这一点。
江题舀了一碗汤放到盛业面前，“外公可别这么说，您精气神这么好，我还等着以后跟小和结婚，多多向您请教经商之道。”
“小江真会说话，有你父亲的风范。”盛业笑道：“以后多来找我啊，我一个老年人也没什么朋友。”
“那您到时候可别嫌我烦啊。”
吃完饭，盛业认真看着江题带来的合作协议，内容和之前说好的并无差异。
“家里没有公司的章，小江，你周一带着协议到名盛找我助理赵青远补一个公司的章就行，我会提前跟他说的。一式两份，记得留一份给赵青远。”
佳苑别墅的书房摆满了各式油画，窗景漂亮，从二楼看院子里的蔷薇花连成一片花海。
书房这种一般没有外人进的地方，也要摆已经去世的妻子的画？江题开始有一点分不清盛业的深情到底是不是装的。
盛业坐在书房办公椅上，戴着老花镜，利落地签了字。
江题接过签好字的协议，“您放心，商业惯例，不会忘。”
盛业摘下老花镜，看向并排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江题与明和，“你跟小和在一起，也算圆了我一桩心愿了，相非如果能看到小和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也会开心的。”
“我之前答应了小和，她订婚后就把名盛一部分股权转让给她。”
没等明和以国庆要在学校做实验，没法回H市为由，提醒盛业现在签股权转让协议的事情，盛业就从书桌抽屉中拿出了股权协议递给明和。
“下周我要到国外一趟，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股权转让协议也一并签了吧。”
说完，钢笔尖落在A4纸上，“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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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几笔便把大额股权转让了出去。
明和拿着协议翻看，和盛业之前给她看过的副本一字不差，她之前也律师看过副本。
律师表示单看合同，是没有问题的。
“小和就不用去名盛签字了，转让的是我自己名下的股权，用不着公司盖章。”
“谢谢外公。”
太顺利了，顺利地超出明和与江题的所有预期。
明和直觉合同一定有问题。
“谢什么，我订了订婚礼物，本来想国庆节再送给你们。现在订婚宴提前了，我定制的礼物还没做好，我联系店铺加急做。”
盛业叹了一口气，“你们俩也不知道提前跟我说一下。”
江题语气着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小和一直说要提前跟您说一下，我之前害怕您不同意，就想不管怎么样，当面跟您谈更有诚意。”
他确实是聪明人，装真心也手到擒来，在长辈面前为了心上人揽责是喜欢一个人的正常表现。
“罢了罢了，好在店铺那边说很快就能做好了，你们俩晚上再来一趟佳苑吧，我把礼物给你们。”
盛业晃了晃手机界面，给两人看了和店铺的聊天记录，“就当是我参加不了你们订婚宴的弥补了，我去不了，就让这对戒指替我见证吧。”
“那真是麻烦外公了，我跟小和晚上再来拜访您。”
“好，注意安全。”盛业看向窗外的蔷薇花。
明和挽着江题走出佳苑，车子驶离别墅很远后，明和看向江题：“很诡异，你不觉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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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傍晚，季往从高铁上下来的时候，H市开始落雨了，站台边缘不可避免地被打湿，秋日特有的肃杀气终于在9月底侵染了H市。
和温暖的车厢不一样，户外着实有些冷了，季往拉着行李箱走向高铁站出口，把拉链拉到了最顶端。
出站台、排队、检票、打车，离开拥挤的高铁站，季往终于有空看了一眼手机。
一则新闻在各个社交平台都引起了巨大的浏览量和讨论，齐临甚至给他转发了新闻链接。
[H市知名房地产企业名盛集团与助升科技公司联姻消息坐实，此前两家企业已于7月份表露联姻意向。]
[名盛董事长盛业的外孙女与助升董事长江元的公子喜结连理，订婚宴将于今晚在H市举办。盛业十分重视自己的唯一外孙女，亲自出席订婚宴，并邀请了诸多企业代表人，共襄盛举。]
[据悉，名盛“大公主”为H市高考理科状元……房地产公司与科技公司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是强强联合还是强行绑定？本报记者邀请了知名经济学家、职业经理人陈先生为大家解读……]
新闻配了一个视频，出租车上信号有些不太好，看到一半视频卡住了。
季往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击刷新，决定看完整个视频。
视频中，订婚宴场地豪华，是名盛旗下酒店明达的宴会大厅，盛业站在大厅门口和各个企业代表握手交流。
看来新闻是真的，季往攥紧了手机，闭了闭眼。
可是……明和不是说，订婚宴在周日晚上举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