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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海上迷雾

作者:冰冻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你的答案呢?”寂未看向他,见他不明所以,开口提醒,“刚醒过来的时候,你是想说什么?”


    他注视着她哑然失笑,声音很轻:“寂未,我没什么好后悔的。我在这世上虽不至孤身一人,但的确是没什么牵挂,生死福分对我没有太大的所谓。”


    房间里只有细碎的声音,混合在他的叹息中。


    “但你不一样”


    宋朝眼底流露出心疼:“你失去的已经太多,再让你经历一次实在太残忍。”


    这个人不是没有心,也不是没有感情。就算她会难过,宋朝也不希望是为他。


    寂未垂下眼皮:“你多虑了,我不会有什么感觉。”


    “以前总以为生命这种东西越长越好,连祝福都是这样的话。想着最好千秋万载,日月长在。”他轻轻眨了下眼,也不拆穿她话里的假装,“现在却觉得是自己太过理想。”


    或许是因为父母早亡,他对旁人的祝福从来都是长寿,也从未细想生命长久下的另一面。


    她安静片刻,出声对他说:“活得太久其实是一种折磨。”


    起码对于她来说,是这样的。


    他望着她,嗓音温暖:“那在你心里最好的祝福是什么?”


    寂未思考了很久,抬起眼睛盯着眼前人眼中的笑意,缓慢开口:“长命百岁吧。”


    百年时间不长不短,刚好是完整的一生。


    青丝白首,朝岁暮年,待到生命尽头时回首过往,身边故人常伴,风景依旧。


    这样的百年,实在令人艳羡。


    “我困了,睡会儿。”没等对方再接话,她就闭上了眼。


    宋朝盯着她看了很久,问:“你知道这个幻境的主人是谁了吗?”


    她没睁眼:“你不是猜到了吗,还来问我。”


    “想确认一下答案。”他道。


    寂未没回答,只是说:“休息吧,不然等会儿就没机会了。”


    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从眉眼向下移动,将每一寸都看得仔细,许久没有移开。几缕发丝覆在她的脸上弄得很痒,睡得不太安稳,他小心翼翼拨开头发。不多时,身旁的人传来绵长呼吸,他也阖眼安睡。


    楼下,老人招呼着大家吃饭,见少了两个人,问黄茉莉:“豆子,那对和你们一起来的小夫妻呢?不来吃饭吗?”


    黄茉莉和吴谓对视一眼:“姐姐他们不饿,去休息了?”


    老人有些担心:“是不是受伤了不太舒服啊?”


    她心虚地低下头,搅着碗里的面条随口编道:“哦,船上太晃了,姐姐不太习惯就没睡好,补觉去了。”


    老人没再追问,和其他人聊起天来。


    吴谓盯着碗里的面看了半天,压低了声音:“这饭能吃吗?”


    黄茉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往嘴里塞了一口面,有些无语:“你什么意思啊?我爷爷还会害我?”


    “不是,咱们都是共过生死的战友了,这么说多没意思。”吴谓没来得及拦下她,说起自己的猜测,“我就是在想这会不会有诈,你怎么确定这真是你爷爷,不是用来骗你的假象。”


    女孩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脸色好了些,继续埋头吃面:“你还挺有脑子。但我告诉你,这面的味道和我爷爷做的一模一样,这就是我爷爷。”


    吴谓见她这么信誓旦旦,也不好说什么:“行吧。估计问题不大,要不然他俩肯定就提醒咱们了。”


    他又问:“刚就想问你,黄叔怎么叫你豆子啊?”


    黄茉莉:“你没有小名吗?”


    这话问得声音有些大,老人听见她的话,转过头来教育道:“豆子,爷爷怎么跟你说的,对长辈要尊敬,这样说话太没礼貌了。”


    吴谓瞥她,装作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吃了口面。


    “嗯,知道了爷爷。”黄茉莉挤出一个微笑,应付道。


    “没想到这还做上长辈了。”身边的鬼清清嗓,摆出架势来装模作样地对她说,“听到没,要尊重长辈。”


    黄茉莉上下打量他,翻了个白眼,嫌弃道:“还长辈呢,就你这么不着调,哪有点长辈的样子啊。”


    吴谓本来就是逗她,笑了下也没说什么。


    等到吃完饭,几个人坐在客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刚刚经历了那么多事,现在吃饱喝足,处于自己熟悉的惬意环境中,黄茉莉窝在沙发上,眼皮开始不由自主打起架来。


    “都困成这样了,你要不去睡觉吧。”吴谓看着她一下抬起一下又落下的脑袋,都害怕她一个用力把脖子给扭了。


    黄茉莉摇摇头,努力撑起眼皮看他:“我怕自己睡出事,也不能去找姐姐他们,就只能乖乖呆在这里。”


    吴谓:“你刚不还笃定不会出事吗?”


    黄茉莉手支着脑袋,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嘴里嘟嘟囔囔的:“我相信我爷爷,相信姐姐,但不相信这里绝对安全。”


    鬼对她的逻辑无话可说,拽了条毯子给她丢过去:“行吧,你快睡吧。”


    对方连话都不想回了,迷迷糊糊地把毛毯扯到身上,枕着胳膊就开始睡。


    大家聊得正好,头顶的灯忽然熄灭,眼前乌黑一片。


    “这是怎么了?”有人问。


    老人四处看了看:“最近电压不稳,等会儿就好了。”


    黑暗中,暗黄色的光晕照亮小块区域。


    房间里传出些微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朝他们靠近。


    床上的人听到声响,骤然睁开眼,和面前的洋娃娃对上了目光。


    那个洋娃娃只有头那么大,一动不动的立在床上,仿佛它一开始就在这里。


    “别装了。”寂未倏地出声,伸手捏住它的胳膊拎起来,“把另外几个叫出来。”


    洋娃娃还是没动静,眼睛空洞地盯着她。


    宋朝也醒过来,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她拎着娃娃的背影。


    他看到娃娃时还没反应过来,以为他们还在轮船上,直到发现这娃娃的大小和之前的对不上,这才意识到什么:“这娃娃就是之前轮船上那个。”


    寂未冷冰冰的话响起:“要是再装死,我就当你还想尝尝被烧的滋味。”


    那个洋娃娃瞬间活过来,尝试从她手中逃离。


    她刚睡醒,没那个耐心在这儿陪它耗,随便翻出来根绳子把娃娃绑起来,挂在了那盏灯上。


    又不是演出,寂未才不在乎它们人齐不齐。


    她把连着娃娃的灯丢给宋朝:“走吧,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出去了。”


    宋朝看着那个来回挣扎的娃娃,无奈失笑,跟着她下了楼。


    楼下的几人正准备去壁炉那间屋里烤火暖和暖和,吴谓连着戳了几下才把沙发上睡着的人给叫起来。


    “作为被黄叔认证过的长辈,我好心提醒你——他们都要去烤火了,你要再不醒就得一个人在这儿。”吴谓点了盏灯,从地上提起来。


    黄茉莉大脑尚在重启中,这句话在脑子里反复琢磨了好几遍是什么意思,然后噌地一下坐起来,朝他点点头,一脚蹬进鞋子里:“够义气。”


    步子迈得太急,黄茉莉被什么东西绊了下,差点直接摔在地上,还好撑着沙发稳住身子,随即弯下腰去摸索。


    吴谓看到她的动作,奇怪道:“干嘛呢?”


    “刚好像踩到什么东西。”她回着话,摸到一个方方正正的皮质物品,“找到了。”


    身后的鬼凑上去看:“钱包啊,这谁的?”


    话正说着,有什么东西从钱包边缘掉了出来,吴谓眼疾手快,双指正正好好把东西给夹住了。


    他自己都没想到能接住,忍不住轻啧了声:“哎呀,看来我这隐世高人身份是瞒不住了。”


    “哇,你可太厉害了!”黄茉莉略显浮夸地称赞,然后面无表情地从他手里把东西拿了过来。


    吴谓:“你可真敷衍。”


    边说着,他把灯提高了些,确保能看清。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上两个大人显然是一对夫妻,位于中间的小女孩穿着漂亮的裙子,被父母一起抱在中间,笑容灿烂。


    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这是那个孟叔叔吧。”黄茉莉指着照片上的男人,问道。


    吴谓点点头:“我觉得像。”


    黄茉莉连忙上前,把人给叫住:“孟叔叔,您的钱包掉了。”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现果然是不见了,朝她笑了笑:“谢谢啊。”


    似乎是怕丢什么东西,在接过钱包后,他立刻翻找起来,在找到那张照片后才停下动作。


    楼梯传出声音,没多久寂未和宋朝两个人的身影就出现在拐角处。


    “你俩醒了。”吴谓回头看了眼。


    宋朝看着漆黑的环境,回道:“嗯。怎么没开灯?”


    吴谓叹了口气:“说是电压不稳,正好要去烤火呢,你俩去吗?”


    寂未看着再次装死的娃娃,道:“去。”


    “姐姐,宋朝哥,你们饿不饿啊?用不用弄点东西给你们吃?”黄茉莉问他们。


    宋朝想着后面肯定没时间吃东西,朝她摇头:“灯也没法用,别折腾了。”


    黄茉莉想想也是:“柜子里有面包,你们要是饿的话记得去拿。”


    进到屋里,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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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都已经在壁炉旁围成一团,聊起自己的家庭或人生经历。寂未向来不爱凑热闹,径直走向沙发。


    “我老婆和孩子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孟诚摩挲着手中的皮夹,声音低下去。


    老人听到他的话,偏头问过去:“你家是个丫头还是个小子啊?”


    “我刚刚有看到。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看着一家三口可幸福了。”黄茉莉手里拿着杯子,对老人笑。


    “是儿子。”孟诚看到黄茉莉惊诧的表情,轻笑了下,“那张照片是我女儿的,但她……已经不在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不禁沉默。


    寂未略微抬眼,视线扫过那边,没说话。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黄茉莉心里愧疚得不行,“我看到那张照片,还以为……”


    孟诚朝她摇头,反而安慰道:“没关系,不知者勿怪。”


    他们很快又聊起来,吴谓找了个理由拖着黄茉莉去找寂未他们。


    “这雪下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我家里现在多半都提心吊胆的,担心坏了。”


    “也不知道其他乘客怎么样了。”


    他们看着外面的风雪,情绪都不太高。


    “或许一觉醒来,发现这只是个梦呢。”一直没说话的人淡淡出声,漫不经心地和壁炉前的人对视,“轮渡或许根本没有启航,这不过是在困倦时的一场梦,所有人都还安然无恙。”


    她不知从哪里找出来一块怀表,拎在指尖轻轻晃动。


    怀表在空中有节奏地摆动,众人的视线不自觉被怀表吸引住,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希望就像你说的一样。”


    屋里的老式钟表滴滴答答,每秒之间的间隔似乎都很漫长,壁炉中的火越烧越旺,烘得人身上暖暖的,莫名困倦。


    在她身后的一人一鬼对视,生怕影响她,默契地保持安静。


    老人还在往火里增添燃料,始终没有抬头。


    分针滑动一周,几个人一个接一个地歪栽到地毯上。


    寂未将怀表攥到手里,递给黄茉莉:“从你房间找到的。”


    黄茉莉看了眼,有些没印象,但还是乖乖收好。


    “老人家,我们都猜到了,您没什么好再隐瞒的。”宋朝对老人道。


    壁炉前的老人停住动作,缓缓抬头朝他们看过来,话语中带着疲惫:“你们是来让我解脱的吗?”


    黄茉莉有些懵,视线在两方之间转动:“不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呢?”


    老人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没有看她。


    寂未扯过那个娃娃放在她面前:“眼熟吗?”


    “这不是……”女孩一下子就看出这是船上那个燃烧的娃娃,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起,看向老人,“这是我小时候玩的玩具?”


    “你担心自己离开后,灯塔无人看管,船会迷失在海上,所以就把经过这里的人困在了自己的执念里。”寂未望着他,“你该庆幸幻境存在的时间不长,他们都还活着。”


    黄茉莉出声叫他:“爷爷……”


    老人长舒一口气,眼中泛起泪花,不舍地看着四周:“我离开的太突然,也不知道那些船会不会迷路。”


    他的目光落在孙女身上,满脸慈爱:“我还是有些放不下你们,所以给你讲的故事,还有那些玩具,慢慢就融合到幻境中,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爸爸接了你的位置。”黄茉莉哽咽着,“爸爸知道你希望他来接替你,他一直很犹豫。那天他在收拾你的东西的时候看到你写的日记,所以他来了。”


    厚重的日记本里,是老人数十年间的工作记录。


    总有人问他这份工作的意义,老人说不出,因为在他心里灯塔的存在本身就是意义。


    灯塔立于原地,孤独守望,静静发光,为那些船只引导方向。海上灯火长亮,始终如一。


    老人显然是没想到,愣怔片刻后,摇头轻笑:“这样啊。”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最后来到这里接替他的人会是自己的儿子。在许多年之前,他曾向儿子表达过这样的意愿,可那时的青年年轻气盛,不甘于这里的孤独无趣,几次拒绝反驳,到后来他也就不再提起。


    摆钟整点报时,悠扬的钟声响起,窗外的风雪终于停歇。


    阳光穿破云层照到屋内,老人的身体被光照射,开始变得透明。


    黄茉莉冲上前抱住老人,像儿时无数次那样将头埋到他的怀里。老人的手抚摸着她的发,在她的拥抱中逐渐消失。


    白光充斥了整间屋子,这场幻境开始消散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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