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现时，林终就察觉到了异常。林界整夜都在不安地翻腾，此刻更是蜷缩在角落，浑身羽毛被汗水浸透，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哥......我好难受......"林界的声音嘶哑，爪子无意识地撕扯着身下的干草。
林终俯身检查，发现林界的体温高得吓人，橙黄色的瞳孔已经涣散。他立即起身，正要出门求助，木门就被推开了。
孟堪端着早餐站在门口，见状脸色一变："这是第几天了？"
"第三天。清心草完全没用。"
孟堪放下食物，粗壮的虎尾焦躁地甩动："必须去找陆征。赤焰泉是唯一的办法。"
两人带着神志不清的林界穿过营地。沿途的虎族战士纷纷侧目，有个年轻的战士想上前帮忙，却被林界突然发出的尖啸吓得后退。
陆征正在药屋前分拣药材。看到他们，他放下手中的石臼，指尖还沾着红色的矿粉。
"比预计的更快。"陆征擦净双手，"去赤焰泉吧。"
他取出一枚刻着虎纹的骨牌递给林终："禁地的守卫认得这个。"
赤焰泉位于部落最深处的裂谷。越往深处走，空气中的硫磺味就越发浓烈。两名全副武装的守卫拦住去路，仔细查验骨牌后，其中一人开口："巫医吩咐过，只能带病人进去。"
孟堪不悦地低吼，但林终已经抱着林界走进了禁地。
裂谷中央，一池暗红色的泉水正在沸腾，水面不断冒出气泡。七块刻着古老符文的黑石环绕泉眼，排列成一个特殊的阵法。
陆征不知何时出现在泉边，手中端着一个石碗，里面盛着粘稠的红色液体。
"褪去衣物，抱他下水。"陆征指示道。
林终刚踏入泉水，怀中的林界就剧烈挣扎起来。
"好疼......哥，好疼......"林界凄厉地哭喊，指甲深深抓进林终的手臂。
陆征跪在泉边，将石碗凑到林界唇边："让他喝下去。"
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林界的嘴角流淌。接着，陆征取出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在林界左臂上轻轻一划。令人惊讶的是，涌出的血珠在泉水中凝聚不散，像一颗颗红色的珍珠。
"这是？"林终盯着那些血珠。
"能量具象化。"陆征又取出三根骨针，"按住他，接下来会很疼。"
第一根骨针刺入后颈时，林界猛地弓起身子，发出非人的嘶吼。第二针刺入脊背，泉水突然剧烈沸腾，蒸腾的雾气中浮现出扭曲的影像。当陆征拿起第三根骨针，准备刺向林界眉心时，林终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够了。"
"只差最后一步。"
"他会死的。"
陆征眼底闪过一丝暗芒，最终还是收起了骨针："抱他出来吧。"
当林终抱着林界走出泉水时，惊讶地发现他左臂的伤口已经结痂。更奇怪的是，林界凌乱的羽毛间隐约浮现出暗金色的纹路，像是某种沉睡的印记正在苏醒。
返回途中，他们在部落西侧遇到一队巡逻战士。领队的独眼虎人拦住去路，警惕地打量着林界。
"巫医，他身上的气息......"
"刚经过赤焰泉净化。"陆征挡在林终身前，"让路。"
独眼虎人抽动鼻翼，突然压低声音："今早狮族的商队在边境失踪了。"
这时林界发出微弱的呻吟，爪尖无意识地在泥地上划出三道刻痕。等林终注意到时，陆征已经用脚抹去了痕迹。
当晚，林界睡得出奇的沉，甚至能自己翻身。但子夜时分，林终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他看见林界正在发生惊人的变化：灰褐色的羽毛层层脱落，新生的羽管带着金属般的光泽，受伤的翅膀骨骼发出细微的脆响。
"哥......"林界在梦中呓语，"红石......不能碰......"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林终轻轻挪开林界紧抓着他羽毛的手，悄声来到门边。透过门缝，他看见陆征带着一队战士匆匆走过，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凝重的表情。
"蛇族越界了。"孟堪的声音突然从屋顶传来。他轻盈地跃下屋檐，琥珀色的眼睛在夜色中发光："你弟弟昨天在泉水里，是不是接触过什么？"
林终沉默以对。就在这时，木屋内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他冲回屋里，发现林界摔在地上，右眼完全变成了熔金色，左臂伤口迸裂，流出的血液竟是暗银色的。
"镜子......"林界抓着林终的衣角，瞳孔涣散，"告诉巫医......镜子碎了......"
破晓时分，部落响起急促的鼓声。林终走出木屋，看见东南方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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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起浓烟。陆征站在祭坛高处，手中捧着一面破碎的骨镜，所有虎族战士都在朝那个方向集结。
孟堪全副武装跑来，将一把短刀塞进林终手里："蛇族袭击了赤焰泉！"他瞥见屋内的林界，突然愣住，"他的眼睛......"
林终回头，看见林界倚着门框站立。新生羽毛在晨光中泛着冷铁般的光泽，那双异色瞳孔清晰映出远方的狼烟。更令人心惊的是，他受伤的翅膀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愈合，此刻正无意识地展开着，翼展竟比寻常灰林鸮大了整整一倍。
"带我去泉水。"林界的声音异常平静，"我知道他们要找什么。"
当三人赶到裂谷时，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蛇族战士像潮水般涌向泉眼，虎族战士组成防线死守。陆征站在泉眼中央，七块黑石组成的屏障阻挡着所有攻击。
"红石核心！"林界突然高喊，"在第三块黑石下面！"
几乎同时，一条巨蟒从岩顶扑下。林终本能地掷出短刀，却被坚硬的鳞片弹开。千钧一发之际，林界展开双翼——那根本不是灰林鸮的翅膀，而是覆盖着暗金纹路的银色巨翼。振翅掀起的狂风让巨蟒偏离方向，重重撞在岩壁上。
"你......"陆征震惊地回头。
林界踉跄倒地，新生羽毛迅速褪回灰褐色。但在那之前，林终清楚地看见他左眼也变成了熔金色，与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如出一辙。
蛇族在正午时分退去。收拾战场时，战士们在泉眼旁发现了陌生的足迹——不是蛇族，也不是任何已知部落。足迹旁散落着几片白色羽毛，与林终的羽色完全相同。
"看来有人在你之前就盯上这里了。"陆征将一片白羽递给林终，意有所指地说。
日落时，林界又变回那个虚弱依赖的弟弟。但当他熟睡后，林终在他枕边发现一枚蛇鳞——边缘刻着与红石矿地相同的标记。
深夜的赤焰泉重归寂静，只有泉水仍在不安地翻涌。林终独自站在泉边，看见水底有什么在发光。他伸手触碰的瞬间，某个庞大的意识突然苏醒。无数影像涌入脑海：燃烧的星辰，崩塌的山脉，还有一双熔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
"终......于......"
缥缈的声音随夜风消散。林终猛然后退，发现水面倒影中的自己，左眼不知何时也变成了熔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