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姜月进到车轿里。谢斐咳了一声,对正要上轿的秋水指了指轿子,秋水立即会意,拉着秋叶一起坐到了外面辕坐上。
姜月正思衬着阿斡那的话。
有人要杀谢斐。
此时的谢斐还远不是之后那战功赫赫、名震天下的兰原谢郎,此时不过一公子哥而已。难道黑水若里面有人能未卜先知,知道谢斐后面会打败他们不成?
姜月睁开眼睛,一双明眸如雾雨沉电。
未卜先知,也不能空口无凭,谢斐此时还未崭露头角,哪里能让人有什么先见。姜月心中有一股直觉,就是黑水若里有人和她一样是穿越重生。
要么对方和她一样是从现代而来,要么对方本身是黑水若历史中人,重来一次。
下令者是阿斡那口中的乌月公主,大概就是此人了。就算不是本人,也是在她身边离得极近的人。
想到这里,姜月叹了一口气,这次真是运气。恰好让她截到了人,恰好让她听到了关键信息,早知道就能早预防。
要是谢斐莫名其妙地死了,甚至比前世死得更早,她真不知道找谁哭去。
门帘被掀起,进来的不是秋水秋叶,却是谢斐。
看着这张清俊的脸,姜月眼中流露极淡的忧色。
你现在可更难保了啊。
谢斐现在已经习惯了姜月看他时莫名的唉声叹气,一脸无所谓地坐到了姜月对面。
姜月问他:“这个阿斡那虽为敌手,但实也是俊杰。就算不太可能归降,不如先仔细查查他,再做打算不迟。”
谢斐颔首同意:“英雄所见略同。”
马车开始平稳行进,谢斐对姜月道:“妹妹,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姜月想了一会,没想出来,摇摇头。
谢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哦——原来妹妹不知道啊,那正好。”
见谢斐笑得跟只小狐狸一样,姜月有点心有戚戚:“谢哥哥可别吊人胃口了,到底有什么事。”
“不急说,不急说。”
见谢斐铁了心地不告诉她,姜月也不纠结了,反正早晚都要知道。
最近身体心神都很是操劳,马车摇摇晃晃的,姜月开始有些犯困。
谢斐注意到,起身过去想给她扶起垫子靠在上面睡好,免得不小心磕到碰到。就在谢斐刚靠近姜月的一瞬,姜月身影一晃就要跌倒,谢斐赶忙接住她。
谢斐低头,看着迷迷糊糊靠在自己怀里的姜月,睡容无一丝戒备。只有这个时候,她才像个符合自己年纪的少女。
美人在怀,谢斐感到自己的心跳渐快。但他伸手,只是替姜月理了理落到耳上的步摇。
将姜月安置好后,谢斐回去对面坐下。
外面车门那里,透过帘隙,秋叶秋水两个小丫头正探头探脑朝里面看。
秋叶小声道:“姐姐,你看到啥了没?”
“没呢,等会儿。”
秋叶从缝隙中往里打量,正撞上谢斐的眼睛,吓得秋水赶紧缩回去了,伸手将帘子缝闭上。
“被发现啦?”秋叶吐吐舌头。
秋水点点头,偷看被抓着正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秋叶伸手戳秋水的胳膊:“这么笨呢。”
秋水一甩胳膊:“去,要换成是你,肯定比我更笨。”
“哪有你这么说人的!”
走了一阵,姜月悠悠转醒,耳听得外面喧闹非常,有些奇怪:“没回家么,这是哪儿?”
“万宁街。”谢斐回答。
哦,是兰城最大最热闹繁华的街道,坐落于西南方向。这里和大商行和大酒楼集聚的城北不太一样,此处小商贩和各色店铺鳞次栉比,南北杂耍歌舞台子集聚,是兰城寻欢作乐的好去处。
姜月揉了揉眼睛:“到这里做什么?”
“妹妹真是睡糊涂了,”谢斐伸手止住姜月揉眼的手,再拿了沾水的帕子给她,“都到这儿了还不知道要做什么。”
把冷帕子放到眼上一激,姜月很快就清醒过来了。
掀开窗帘,只见外面热闹非凡,天色虽然已经沉暮,但华灯初上,沿街店铺挂上灯笼烛火,替代将歇的晚霞继续点燃夜色。
结伴游行玩乐的行人,有少男少女相伴,有一家数口和乐,也有文人墨客三三两两而行,大多人手里都拿着各式各样的花灯。
今天约莫是在过什么节。
谢斐先下去了,牵着姜月的手将她扶下来。
许是见到自己的姐妹好友了,秋叶和秋水眼睛一亮,朝着对面街道挥手打招呼。
姜月回首一看,是府上的几个熟面孔。
“你们俩去玩吧,”姜月嘱咐道,“记得一定在亥时前回来。”
秋叶秋水两人称是,随后牵着手步伐轻盈地跑向对街。
谢斐提议道:“咱们也去挑个花灯?”
姜月点头,能讨个好彩头的事她向来也不拒绝。沿街叫卖的灯铺数不胜数,姜月跟着谢斐在街上漫步,挑着花灯样式。
眼过几家,姜月挑了一个中规中矩的重瓣粉莲花灯。谢斐则不负众望地挑了一个……
圆月祥云花灯。
姜月拿起谢斐的花灯看了看,嗯,也蛮好看的。
谢斐心里却一笑,还真是镜中花,水中月。
谢斐朝姜月伸手:“喏,该把你的给我了。”
姜月不解,谢斐笑道:“是花灯节的习俗呀,各挑自己喜欢的,然后交换给对方。”
姜月低头,看了眼自己刚才拿的莲花灯,递给了谢斐。
卷舒开合任天真,倒还挺应人应景。
谢斐看姜月手中捧着的圆月云灯,心想妹妹虽身在他侧,却似乎总是若即若离,在天一方。
那无论她在何方,都愿逐月华流照君。
想到这,谢斐有些心虚地捏捏耳垂。论起来,花灯节的时候只有相恋男女才会交换花灯,还是他占了人家便宜。
但看姜月无甚所谓的样子,谢斐又心安理得了起来。
现在就可以放河灯了,随着人流,两人边玩边向河的那边走。
这边也是灯火通明,河的远处是达官贵人包的船楼画舫,沿河岸还有不少青楼舞坊的花船,舞姬翩翩,琵琶长琴,不绝如缕。
已经有不少人放了花灯入河了,花灯汇成一条灯河,缓缓向远方飘去。
姜月也正要弯下腰去放河灯,谢斐赶忙拉住了她的手。
“先别急。”
灯火映衬下,谢斐的脸显得格外温柔。姜月问道:“还等什么?”
谢斐还是不说话,姜月能感到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过了好一会,谢斐才反应过来,像被烫了似的猛然撒开姜月的手。
姜月也不在意。
此时一位妇人带着孩子途经,姜月的目光追随而去。
这位赶织的妇人大概是刚从织机上下来,还来不及把织好的布放回家中,为了赶好时候就带着孩子出来了。
妇人一手拿着布匹,一手牵着孩子,面容带笑,小孩手里拿着竹签糖蹦蹦跳跳。
等她们汇入人群,再也看不到,姜月收回目光。
现在戌时过半,谢斐拍了下姜月的肩膀,示意她向上看。
姜月抬头,眼睛微微睁大。
夜幕之上,下面点点灯火升起,无数天灯随风汇聚成河,缓缓浮动,畅游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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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姜月的母亲病重的时候,她听说点天灯有祈福安康的作用。虽然她从来不信这些,但还是登上高山,点了几盏天灯上去。
她看着那几盏小小的灯火,缓缓在广阔的夜空中无影无踪。
最后,母亲还是离开了她。
此时此刻,不但天人永隔,更是身在异世他乡,梦里不知身是客。
姜月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既然她能有如此奇遇,那么希望母亲若有来世,再也不要遇到她这个糟糕的女儿了吧。
若真有天上人间之别,也希望您以后的生活,也都被幸福快乐所环绕。
烛火照耀下,谢斐凝望着姜月。
果然,如此惊喜,对方也没有像寻常少女一样惊欣欢悦。但看她眼中波光晶莹,略有清浅悲伤愁绪,显然也是动了情的。
就是不是对他。谢斐自嘲道。
周围人见到天上灯河,都在热烈地议论着。
“看天上!灯火好生漂亮!”
“好啊,地上水灯河,天上夜灯河,两河相映,实是人间胜景啊!”
“不知是谁的奇思,还真是玲珑心思。”
过了一会,姜月心神平静下来,问谢斐道:“是你做的?”
谢斐点点头,姜月敛目垂眼:“谢谢你,我很喜欢。”
“本就是送给你的,喜欢就好。”
姜月调笑道:“都什么时候了,谢哥哥还有如此闲心大手笔。”
“也没费什么,此乃北方风俗,之前我在北面见过一次。妹妹不是说有些想家吗?想来应当能稍缓妹妹思乡之情。”
之前搪塞他的话,他也听进去了放在心上。
真是不知叫人说他什么好。
“此外,我也是借这个给妹妹赔罪用的。”
姜月很奇怪:“赔罪,赔什么罪?”
“赔我生性顽劣,不注重自己发肤之罪。赔自己心迟嘴笨,不解君意之罪。”
说完之后,谢斐的心又一次跳动起来。幸好此时夜色深沉,即使有灯烛照,也很难发现他脸已绯红。
但姜月没有正面回应他这个问题,只是转过身:“谢哥哥,我们把河灯放了吧。”
毕竟帮他只是为了自身存亡,没必要牵扯那么多。现在黑水若即将兵临城下,不紧要的事后面再说。
见状,谢斐也不气馁,答应道:“好。”
晦暗灯火中,河水映出两人面容,两人双双把河灯放到水里,看着镜花水月飘远。
见姜月脸上倦倦,谢斐道:“妹妹今日也累了,若不想再玩,我们尽早回去歇下吧。”
姜月点头,两人回车上马,打道回府。
夜半,谢斐在自己的院子里,伴着月色独徘徊。
一边的鹤庆过来,劝道:“公子,不早了,该歇息了。”
“之前你可没这么说过,你是接了姜妹妹的话吧?”
鹤庆嘿嘿笑:“是,姜小姐还说,你今天才和她认错,可不能知错还不改。”
谢斐无奈道:“好,这就睡。”
再看了天边月亮一眼,谢斐心中兴味依然。
此前他问了秋水往常姜月在花灯节会怎么过,秋水回答小姐一般就是放灯游玩。可是今天一早,本该准备花灯节的姜月出去了。等回来谢斐邀请,姜月也表现得像是从来没过过花灯节一样。
关于此次黑水若是否要袭击兰原,姜月从头到尾都很笃定黑水若的主力一定会放在兰原,并做出了坚决的行动。
拜她所赐,现在兰原的局势非常稳定。
这世上,果真有能未卜先知的人吗?
是妖怪,还是神仙?
不过不管怎样,她都是他的姜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