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苏云若不知道在父亲这件事上林远舟是怎么告诉林星森的,但她知道对外，统一的说法是林远舟是林星森父亲。
如果有一天这个一直都所有人默认的父子关系忽然变成兄弟关系，没有人能承受得住,特别是当事人。
张女士这段时间的行为里可以隐约看出她对林星森绝对没有母子情,而且在病床上那孩子的对比下更加明显。
林星森不是粗神经，他会把这些人看在眼里,心里生出落差和委屈。只是所有的情绪都因为张女士悲惨的遭遇跟那孩子的病情而独自压抑着。
或者某一刻他会想，至少还有林远舟。
刻意忽视他跟林远舟真正的关系，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陪伴他长大的林远舟身上。
现在张女士情绪激动之下，挑破了真相。
最难堪的真相。
林星森才12岁,他要怎么接受之前还被要求喊“爷爷”的人，实际是亲生父亲，而他自己,是父母都不要的孩子。
苏云若给林远舟使个眼神，起身拉林星森出去。
病房走廊上两段轻缓的脚步声交叠作响,光影交错，从灰暗的地方走向隐蔽的角落。
无人回来的楼梯间,小心拉上防火门后隔绝远远传来的,张女士的哭声。
某一瞬间，呜咽在回转楼梯之间回响，林星森背过苏云若，肩膀颤抖。
苏云若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两番抬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又想到林星森把自己误会成他妈妈的事情，再而止住了。
给予太多，她也怕林星森对自己产生更多依赖。
可她从来没想过跟林远舟在一起，无法回复小朋友的期待。
苏云若向后靠到墙上,看着相似的背影，无端想到很多很多年前，林阿姨的葬礼上，林远舟是不是也曾经这样忍着眼泪，直到没人地方才敢释放。
……
蒋春柔晚上从张女士的家乡回到s市，带来另外的消息：张女士上热搜那晚，她前夫连夜带着全家老小出门旅游了。
旅游是个幌子，实际是躲了起来。
或许她前夫之前只听说流言，从来不知道还有个孩子，也是通过微博才知道林星森的存在。
遇到这种坏事总是开心不起来的。
苏云若安慰情绪低落的蒋春柔：“好在骨髓库那边找到了三个匹配的人，医院方已经安排人去对接了，但愿能成功。”
蒋春柔点点头，没有回答。
笔记本电脑连着投影仪，点击邮箱的鼠标迟迟不动，微弱的屏幕光落在她的眼镜片上。
苏云若想着要不要找余有钱来给蒋春柔开心开心，毕竟余有钱干啥啥不行，哄女孩子还是有一套的。
蒋春柔却忽然开启了另一个话题，“苏小姐，我忽然发现你之前对婚姻的观念是对的。”
苏云若感到意外，“嗯？”
“确实结婚不是什么好事。”
“……”她想了想，自己确实对蒋春柔传输过类似观念，蒋春柔当时的表现约莫是反驳的。“也有夫妻恩爱几十年的例子。”
“或许只是还没到验证的时候。”
“虽然我这么说很俗气，但80%的困难都是因为钱。”
“……”
“努力赚钱吧，别太容易把自己代入别人的人生。”
话是为了安慰蒋春柔才说的，实际上她觉得张女士的人生变成如此，起因绝对不是结婚和缺钱，而是韩耀。
这是苏云若遇到的第二个被韩耀迫害的女人。
在每一个难熬的深夜，或者某一次看新闻，韩耀风光无边模样，应该狠狠刺痛过她们。
苏云若找司机送蒋春柔直接回家休息，这段时间她又给自己当助理又忙着公司的事情，需要好好放一个假。
顺便在微信分配余有钱这几天去把蒋春柔哄好，原因无它，这破公司都是她跟蒋春柔撑起来的，他一个吉祥物，要是不干活，不提供情绪价值，那他还不如滚。
索性余有钱清楚自己的定位，收到回复得很干脆。
这件事暂时处理完毕，她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
林远舟，重新回到韩家的目的是什么？
她绝对不是刻意在这个时候想起林远舟，只是她的惯性思维在后台默默工作，通过排队形式终于轮到了眼前。
这段时间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都在指向这个疑问。
按照她对林远舟的了解，他跟韩耀不是同一类人。
林阿姨是那个时代教育下的海归高知，家风良好，品行端正，所以在林远舟的成长里，林阿姨即使忙于生活也没有忘记对林远舟的教导。
在苏云若的记忆里，林远舟几乎具备了很多同龄人身上难以看见的正直、刚毅。
而他还是林阿姨和张女士苦难的见证者，这些经历有意无意地把他往林阿姨教的方向推得更高。
他怎么可能跟韩耀站到同一立场去。
排到第二队列地理智打断了苏云若继续深究这些因果的进程，理智告诉她，自己应该作壁上观。
*
医院的专业人士出马，终于得来了好消息，三个匹配成功的人里有一位女大学生听说病人才十一岁，还是单亲妈妈，犹豫了一夜后回电话来答应帮忙。
医院方安排手术，林远舟作为“家属”，和张女士一起去道谢。
一切进展顺利，网上也没什么人再关注这件事。
苏云若再得知林星森的消息，是FLY宣布解散。
当天微博上哭嚎一片，苏云若没有删掉小欧的微信，看到她在朋友圈也哭了一遭，转发很多关于FLY的纪念照片，出道、第1次舞台、第1次开演唱会、还有一些站姐拍摄的出圈照片……
苏云若体会不了她的心情，只默默点了个赞。
这件事连着两三天霸占热搜，第4天的时候热度终于稍稍下去，也可以说另外梗劲爆的消息爆了出来。
@娱姐：网传胡杨将退出《女将》剧组，周勘天回宫。
这可是件大事，早之前周勘天就是因为丑闻从《女将》剧组离开，胡杨纯粹来救场，现在周勘天竟然又回来了。
【天呐？假消息吧，周勘天怎么可能挤得掉胡杨。】
【我听说是胡杨不想演了，毕竟他咖位也不低，没必要给裴雪当二番。】
【呜呜呜不要吓我，我超级期待他们两个合作的。我的古偶男神女神，颜值爆表。】
【有没有可能是胡杨满足不了拍摄？周勘天会骑马呢，更符合将军的标准。】
【周勘天？算了吧，那个睡粉还让女朋友的小视频全网传，装逼不成被苏云若打脸的整容怪！】
【猪粉越来越恶心了，乱造谣小心被发律师函。】
【哪儿造谣了，他跟他女朋友的视频全网都看过，你们周勘天的粉丝少嘴硬。】
【麻烦吃瓜吃全，那个小视频周勘天也是受害者！人家是情侣之间玩点小乐趣，被无良黑客黑了电脑！而且他有什么需要装逼的？真正装的是苏云若吧。整个《一起旅行吧》的节目都是她在炫富。】
【对啊！周勘天明明就是受害者，他要真有问题为什么现在还没有被封杀。】
时间有时候也不是一个好东西，容易让很多人遗忘。
所以公关最常用的招数就是出事情了不道歉不承认装死，过段时间买水军搞岁月史书。
这次爆料周勘天要接替胡杨，网络上抵制的声音很小。
@娱姐：劲爆消息！周勘天临时被叫去的，胡杨想解约走人。
【woc，对不起周勘天，之前是我声音太大，骂错你了。】
【太恶心了吧，都官宣了竟然还罢演。】
【能不能有一点契约精神？当初说要出演《女将》，粉丝到处帮忙宣传，还要跟周勘天粉丝吵架，现在说不演就不演了。】
【果然跟苏云若混在一起的都不是好货。】
舆论瞬间一面倒，#胡杨罢演#冲上热搜。
苏云若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给胡杨打电话，但是对方一直占线，无法接听，想来也是在忙着处理热搜，她打电话过去可能还会耽误处理舆情的最佳时期。
可FLY解散跟这件事情连着来，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急需立马确认。
思来想去，最后选择给林远舟打电话。
“我只收到他经纪人发过来的解约合同，他的律师正在和我们谈赔偿，解约理由是剧本的改动对他们不利，和当初导演承诺的不一样。”
苏云若了解胡杨，他确实有过这种想法，但那天既然自己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他也同意了，他就不会背着自己再去重新折腾。
不过苏云若不好把这件事告诉林远舟，只能说：“他不是那样的人，中间环节应该有什么问题。”
“我想也是。”
“你的这部剧不能把周勘天放进来。”
林远舟沉默两秒，询问：“我可以听一下原因吗？”
“你没有从网上看到他跟苗小云的事情吗。”苏云若脱口而出后发现林远舟可能真的不知道，“我是说他的生活作风不是很好，他成为污点艺人的概率非常大。根据现在情势来看，如果主演中有污点艺人，基本上很难过审。”
“这个理由非常不错，我可以拿去反驳韩耀。”
“等等——换成周勘天是韩耀的意思？”
“我基本上猜到胡杨解约也是他的意思，把过错丢给对方是他最爱用的手段。”顿了顿，“你不用太担心，胡杨的事情我会好好解决，保证不让胡杨以解约的方式离开。”
林远舟应该是记得那天吃饭的时候自己跟他说过的话。
苏云若叹息，“我不是在担心胡杨。”
“你在担心周勘天吗？”
“……”
她卡了一下。
自己现在的样子像在担心周勘天吗？
隐隐觉得林远舟好像刻意这么问。
但很快打消这个念头。
应该不至于，林远舟不是那样的人。
“我不是在担心周勘天，我只是觉得这事情很不对劲。先不说当初周勘天是因为丑闻才被换掉让胡杨来救场，就单纯从两个演员的实力来看，周勘天在娱乐圈的地位、人气以及演技外形方面完全比不过胡杨，在《瑶月传》热度这么高涨的情况下，韩耀为什么要拿周勘天来换掉胡杨。”
不可能是因为胡杨片酬高。
胡杨跟裴雪组合，奠定这部剧的基本盘，在后期拍卖的时候是绝大的优势，初步估算，想要独播的话大概是10个亿。
如果换成周勘天，每个平台在买入的时候都要考量考量了，各个平台不一定会争独播权，甚至都不一定会买。
不可能说《女将》想要赌韩世成给周勘天裴雪投资20亿的那部电影，那位导演出了名的慢工出细活，估计《女将》播完三四年了，那部电影都还没拍完。
林远舟：“你怎么想？”
“你呢？”
“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你总是比我看得清楚。”
苏云若给自己倒了杯水润嗓子，“你先回答我，你为什么回到韩家？”
“……”
她咬着杯壁，贝齿在玻璃上细细的磨，耳根传来刮蹭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远舟那头没有传来声音。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你已经猜到了。”他笑了一声。“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对外人来说不明显，或许最开始对韩耀来说也不明显，因为他们都不了解你。”
苏云若浅浅的抿了一口水，继续说：“以普通人的角度来看，回到豪门属于天上掉馅饼，更何况还是预备继承韩氏集团这样一个在国内财富榜上都名声响亮的公司，基本上可以说是做梦都不敢这样做了。”
“是啊。”
林远舟的语气听起来却有几分怅然。
“最近财经报道总是在说西数科技并入韩氏集团的事情，我猜，你交出了西数科技，再加上韩世成出问题，你才在这样的时机里得到了一个继承人的位置。但这个位置不是稳固的，韩耀心里有其他打算，他只是目前喜欢你的工具人属性。”
林远舟：“如果我说在某些方面他跟你很像，你会生气吗？”
“我当然会。”苏云若平静的情绪因为林远舟这句话产生波动，“你最好如果。”
林远舟笑一声，“我还是想说，你们在做生意这方面足够敏锐。”
“因为他花了一两周时间，终于了解到你的动机了，对吗？”
“嗯，他本来对我有设防，通过张女士跟林星森这件事，他已经完全猜到了我回来的原因之一了，所以目前比较想把我从公司剔除。”
苏云若却注意到另外的内容：“原因之一？”
“……嗯。”
“除了为林阿姨，林星森，张女士讨回一个公道，你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吗？”
“……”
“嗯？”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确认。”
“你不会天真地想要确认韩耀有没有后悔吧？”
“我知道他不会后悔，甚至在他眼里，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对的。”
苏云若该开心，虽然林远舟的复仇计划漏洞百出，但他不天真。
“那你想确认什么？”
“你……”
苏云若：“嗯？”
“……”
“……”
“……”
苏云若打破沉默，“有那么难以启齿吗？”
“你会爱上一个男人吗？”
她想笑：“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我只是好奇你心目中的结婚对象是什么样子。”
“我没有想过。”
林远舟笑一声，“我想也是。”
紧接着他说：“如果你真的爱上了一个男人，他却不爱你，你会因此自杀吗？”
啪——
天气预报说，晚上会有一场大雨，大概持续两个小时，从一开始雨水的峰值就在高点。
哗啦啦哗啦啦
雨水跟石子一样敲击窗户，遮蔽了外面阴沉沉的天，绿到发黑的树。
苏云若站在窗户前迟迟无法动弹。
手机静静躺在实木地板上，屏幕漆黑，裂痕自边沿蔓延至两角，好像一块结实的蛛网。
第57章
无论谁问,什么时候，什么境况，苏云若的回答都是“不会”。
但这个问题不该由林远舟来问,更不该是这样的问法。
或许,不止是她和韩世成，还有林远舟。
又或许不止三个人。
不对,应该没有了。
找上阮柔柔的只有自己，《瑶月传》跟《仙途》也都只有自己，没有谁能忍得住赚钱的机会。
换个方向想，能忍得住的也不足为患,比如志不在此的林远舟，不堪一击的韩世成。
确定自己没有敌人，苏云若总算轻松一些。
不过也不敢懈怠,几乎把胡杨解约这件事抛到脑后，白天到《瑶月传》训练营检查进度,回到家找蒋春柔讨论范星辰那部电影的投资问题。
忙碌到几乎忘记自己现在对外的职业是女明星。
又一个周末，《瑶月传》训练营第一期成功播出,接手《一起旅行吧》成为当前最受关注的综艺节目。
在听到屠敬喜报的第二天,有钱娱乐收到金花奖的邀请。
这是个地方电视剧奖项，两年一届，每次举办都声势浩大，犹如金扫把奖一样总发生抓马事件，所以备受关注。
苏云若跟胡杨那部的制作方报名入选，连带着她也成功入选最佳女演员。
共同竞争的还有裴雪，以及其他两位同年龄的女演员。
平心而论，这三个哪一个都演技精湛，苏云若都觉得跟她们在一块儿自己像个凑数的。
但没办法,电视奖主办方都是些娱乐圈的权威专家，有的还是演艺界泰山北斗，报都报名了，就算会被当成大众讨论的热点，还是去一趟，就当是为以后打入资本圈做准备。
邀请函送到第二天，金花奖官方在微博上公布所有入围演员。
苏云若跟裴雪两个人的名字引起网友的热烈讨论。
【这两个人终于对上了，我宣布谁才是当红小花op1就看这次比拼。】
【这是猪第一次入围的奖项吧？雪雪可是拿了超级多奖呢。】
【谁有那张战绩图的最新版？】
【哪里需要最新版，苏云若还是挂0状态。】
【哈哈哈哈哈哈未免也有点太难看了吧】
【我到现在还不明白苏云若凭什么入选？？？她演的那些剧有什么内涵吗？】
裴雪粉丝攻击力强大，苏云若的粉丝们默默闭嘴，佛系、没有后援会、正主是真的没有任何实绩，她们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更何况，这些人说得也没错，真要比演技，苏云若不一定比童星出道的裴雪好。
毕竟苏云若都是演小甜剧没什么技术含量，裴雪演的古偶更多大喜大悲情绪波动，全是演技高光。
*
11月1日前几天，金花奖举办场地附近的酒店全部被订完，11日1日前一天，s市从高铁站和飞机场几乎人员爆满，11月1日，举办金花奖的场馆外，人山人海，从高处望过去，只能看到一片一片的巨大色块。
彩色的是粉丝，手上拿印着自家偶像照片的宣传板，穿的都是自家偶像的应援色，围在红线外焦急等待。
黑色的是记者，大多围在长长的红毯两边，架起摄影机等待战斗。
可以看到这些颜色里最大片的是淡蓝色。
淡蓝色是裴雪的应援色。
前段时间经历了韩世成事件裴雪几乎可以说元气大伤，大小粉丝跑了太多，后援会里还剩下的人为了巩固粉丝团，呼吁能到场的全部到场，给裴雪最大的排面。
时间越来越靠近进场时间，微博上热热闹闹。
目前网友最期待的热点是苏云若跟裴雪会穿什么出场。
起因是金花奖刚放出名单时，一个营销号在微博放出小料：苏云若或许会穿这条裙子[图片]。
猜明星造型很正常，但这个猜测一下子就把裴雪粉丝惹恼了。因为裴雪大粉早在粉丝群里宣传过，当天裴雪要穿的也是这条仙家当季高定。
今时不同往日，裴雪需要找富婆借裙子是过去式，现在她拍《女将》，跟大导演合作电影，还成为了大牌的形象大使，杂志和商业广告里基本都穿品牌提供的衣服珠宝，可见深受品牌喜爱，晋升代言人指日可待。
再加上那条裙子一在今年的春夏时装周上展出，当即成为整个时装周的焦点，特别是国内，家家粉丝都跑到偶像微博下面嚎想看偶像穿，大粉说裴雪会穿那条裙子时简直拉高了粉丝们的期待阈值，基本断定她能当全球首穿的女明星。
现在说苏云若要穿是怎么回事？
而且苏云若一旦成为全球首穿的女明星，那就意味着她开始打入时尚界。
《一起旅行吧》播出之前，无论是谁都会觉得这个预想是天方夜谭，但播出后不一样了，苏云若完全给了所有人一个感觉：她不要是真的不想要，而不是不能得到。
【不会真的穿吧？】
【开始担心了起来，毕竟今晚两个人要争奖项，在红毯上就打起来也太可怕了。】
【放屁，我话就放在这里，苏云若不可能借到仙牌的当季高定。】
【业内人表示：苏云若在时尚界是一点人脉都没有，她连杂志都没上过几个，不可能借到任何一家的高定。】
【[图片]你们雪粉少在这里装理中客了，苏云若上次穿的A家古董高定都放去展览了，那还是她借给品牌方的，她那不叫时尚资源，人家是品牌正儿八经的高级客户。几十年前就开始买高定，我都不敢想象是什么样的家庭。】
裴雪粉丝没地方可以反驳，只好扯开话题：【那就看今晚她跟雪雪谁穿得更牛逼咯。】
“啊啊啊啊，雪雪的车，是雪雪的车。”
现场有粉丝呼喊一声，所有人立即看向红毯尽头，果然看到裴雪从车上下来。
她穿了一条淡粉色的抹胸公主裙，布料上满满都是纱卷出来的玫瑰花形状，在胸口边缘，还装了粉粉白白的真花。那风一吹，脆弱的花瓣飘落，落在红毯上，简直就是花仙子！
重点是这条裙子正是网友们期待的那条。
说明苏云若压根没传上！
裴雪粉丝感到莫大的荣耀，“全球首穿！雪雪最牛！”
裴雪微笑着抬手跟所有粉丝招手，看到热情女粉丝，手放到嘴边，做了个飞吻。
“啊啊啊啊啊啊”
“雪雪好美。”
“老婆老婆看这边！”
苏云若跟裴雪的红毯之战，在裴雪穿着苏云若要穿的裙子出场时正式宣布：裴雪胜。
就连金花奖的直播频道都充满了裴雪粉丝胜利后的欢声笑语。
【哈哈哈哈哈，猪粉再出来跳啊。】
【怎么苏公猪还不出场？你家姐姐借不到裙子，不会是不敢来了吧？】
【雪雪最美，雪雪无敌，请猪粉不要再来蹭热度了，你们综艺咖怎么好意思拉踩雪雪这种时尚演绎双开花的顶流？】
苏云若粉丝不满：【每一个企图在苏云若没干活之前就踩她的人，最后都会被打脸。不信且看等会儿苏云若出场。】
【你们这些人哦，《一起旅行吧》结束了就忘记苏云若家战斗力最高的是本尊吧？】
【苏云若不搞后援会的原因——她从来不管粉丝，直接单挑正主，不信看周勘天，韩世成。】
在直播间激烈的吵架中，苏云若终于姗姗来迟。
因为这次胡杨同样入围最佳男演员，两个人又是同一部剧，主办方安排两个人一同入场。
胡杨率先下车，穿了身贴合身材的黑西装，羊毛布料拼接绸面面料，天光下泛起低调幽深的水波纹路。
苏云若在他后面下车，穿了一条上白下黑的鱼尾裙，说不上多华丽，纯是布料没有花纹，全靠黑白色堆叠出轮廓，好在高挑的身材确实是衣架子，皮肤又白，穿什么都好看。
只是直播间观众还是大失所望。
【？？？？】
【我还以为她会跟裴雪穿一模一样的裙子呢，是临时改的吗？】
【苏云若从来没说过要穿裴雪那条裙子，从那个营销号刚乱说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那条裙子的风格很明显跟苏云若不搭，无论是偶尔几次的红毯造型还是综艺，她的风格一直都跟“公主仙女风”搭不上边。】
【高个子女生现身说法，我们可能确实想过当公主穿大裙子，但事实证明太高了穿公主风特别奇怪。苏云若少说175，营销号老引导所有人认为她会跟裴雪穿一模一样的裙子，自行品吧。】
【苏云若这条裙子又是哪件古董裙吗？】
【应该是吧，这位姐的衣柜挺惊人的。】
【家人们！不得了了，苏云若那条裙子是婚纱店特供，笑死。】
【嗯？？？】
【又搞婚纱店？直接说裙子不是出自大牌不行吗？一定要用婚纱店来证明low，婚纱店招你们惹你们了？这么看不起婚纱店以后能不能别结婚别去婚纱店？】
【翻遍整个时尚界，从来没看到过她那条裙子，版型相似的都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云若婚纱店特供#登上热搜。
就连上次帮苏云若说过话的设计师都下场表示：确实没见过苏云若的这条裙子。
不过设计师也说，苏云若这条裙子剪裁好看，就算不是大牌，造型师的水平也相当了得。
可惜后半句被忽视，前半句被截图跟苏云若的造型拼在一块儿四处传播。
由此越来越多的路人关注这条裙子，脑子里抢先被钉上“苏云若借不起礼服，穿的婚纱店特供”的标签。
可发着发着，图片越传越广，看到的人多了，不同声音也多了起来。
因为一部分网友发现，这条裙子怪好看的。
黑白经典配色，绸面添加色彩厚度。初看时便被吸引住，再注意到上半身白色布料堆叠出的轮廓，圆弧与折角一圈一圈围成花瓣形状，生动优雅，实在越品越有味。
等红毯结束，网友的注意力全被大奖花落谁家吸引，倒也没再注意裙子的事情。
……
内场，全部演员基本落座。
裴雪默默注视着斜前方的苏云若。
苏云若跟剧组的人坐在一起，旁边就是胡杨，两个人时不时拿手挡住嘴耳语。
胡杨明明侧过脸就可以看到自己，却没有一次真正地看过来。
想到那晚他刚打开条缝就“啪”一声紧闭房门，叫导演过来亲自把她带走，裴雪心中隐隐不爽。
她虽然不喜欢胡杨，但吃了个闭门羹多少觉得不服气。
他凭什么拒绝？
甚至因为这件事死活要解约赔偿走人。
好像把她当成什么洪水猛兽。
可偏偏，胡杨跟苏云若关系还如此好。
裴雪从小就是争强好胜的性格，要是在她面前说她比不上谁，她这辈子都会惦记上，一定要表现得比那个人更好才算完。
她跟苏云若的斗争尚没有分出胜负，现在再添一笔。
金花奖的开场音乐令裴雪神思归位，她转而想到今天的最佳女演员角逐自己会胜过苏云若，扳回一局。
可是，开心不起来。
心里事情太多，低落的情绪无法全神贯注，度日如年般等开场致辞、嘉宾表演、电视剧的各项评奖……终于开始颁布最佳女演员得主。
两位颁奖嘉宾从后台出来，前一届的最佳男女演员，都是裴雪的圈内好友。
裴雪在这一刻悄悄瞄向苏云若，希望看到苏云若紧张的模样，可苏云若神色淡然，完全没有期待拿奖的样子。
恰恰自己的脸落在大屏幕上，赶紧收回眼神。
这么一个失神的间断，两位颁奖嘉宾终于说完所有吊胃口的话，公布结果。
“第25届金花奖最佳女演员的得主是——”
屏幕上循环播放四位女演员的脸。
忽然，屏幕骤停。
“裴雪！”
裴雪知道喜极而泣是什么样子，表演出来，提起裙摆走上台。
她在所有人面前背诵出早就准备好的获奖感言。
望向台下，目光往苏云若的方向瞧，她也在看她，淡淡地笑，看不出嫉妒。
……
金花奖结束后有个宴。
娱乐圈是拼人脉的地方，观众关注颁奖，他们演员更关注宴上拓展人脉找新合作的机会。
裴雪拿奖，自然被关注，和经纪人一起四处应酬，倒也收到些合作邀请。
只是无论去到哪个地方，都没见到苏云若跟胡杨的身影。
裴雪好奇，又不得不继续应酬，等一圈下来，高跟鞋磨得她脚踝疼，体力也几乎耗尽，只能拖着腿到阳台短暂地歇一歇。
入了冬，风凉，吹到肩膀上凉飕飕的。
“我以为敲房门这种事只有粉丝互黑的时候才会编出来，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有这种事。她为什么要去敲你的房间门？”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裴雪顿时浑身一震，侧耳细听。
男人回答：“最开始我以为她想泡我。”
“现在呢？”
“她想诬陷我。”顿了顿，“我不明白，她拿着她自己的名声……名声这个形容没用错吧？我觉得她就是在拿着自己的名声想毁掉我的名声，让所有人觉得我跟她有什么，等传出去，我在粉丝眼里就不是干净的胡杨了。”
“哈哈哈哈，你还是这么关注粉丝的看法。”
“粉丝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做让他们不开心的事情就是在犯罪。”
裴雪也没忍住笑，她跟胡杨接触不多，只知道胡杨那圈内难得不闹绯闻不近女色的男演员，她也没想到他不做这些竟然是因为真的在乎粉丝。
“那你还死活要解约，你粉丝不太开心吧。”
“矮子里面把高个罢了。”胡杨义正言辞：“我就是吃女友粉福利的，我死也不能对不起她们。你是不是也无法理解？”
“你是当事人，只要不杀人放火，什么反应都是对的。”
裴雪听愣了。
苏云若不像综艺里表现的那样没情商，至少跟胡杨说话，还能提供情绪价值。
两个人继续低声聊天。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赔钱，躺平挨骂，看其他剧本。”
“你有没有想过另外的问题。”
“什么？”
“我没跟裴雪接触过，但我听别人说她跟你差不多，算是超级工作狂，不太会为了事业谈恋爱。”苏云若声音很轻，“而且她不至于蠢到做敲房门这种事。或者我换个问法，你觉得敲房门最先知道的人是谁？”
“我知道她来的路上应该会被其他人看到，甚至狗仔的镜头就挂在窗户外。当晚我先是被吓到，冷静下来后仔细想一想，差不多猜到是有人再给我下套。”顿了顿，“指使得动裴雪的人不多，放手整个圈子里都没几个，所以我想我是得罪人了，然后又从导演那里知道男主角可能要换成周勘天，我就……”
胡杨欲言又止，苏云若接话：“你猜这是林远舟给你的信号，让你懂点趣走人。你不敢得罪韩氏集团，决定吃闷亏。”
“嗯。”
裴雪一惊，她那天做这件事确实是被强迫，但一直都以为胡杨是为了躲自己才着急解约走人，没想到对方早就越过表面猜到背后的实质。
“其实这个亏吃得特别大，裴雪是现在圈子里值得合作的同龄女演员。”
“她拿奖你不生气？”
胡杨的声音明显轻松很多，甚至有笑意。
“我生什么气，她科班出身，经验丰富，我本来演技就没她好。”苏云若想了想，“她要是少买点水军就好了，因为水军我天天被拉去公司开会被我们蒋秘念叨。”
“可能还是怕你抢饭碗。女演员的处境确实严峻，每一个机会都要争着抢着上。”
“昂，是啊，我大概能理解。”
两个人聊到这里就结束了，重新回现场去应酬。
吹太久的冷风，裴雪两边手臂都凉透了，几乎麻木。
她僵硬地从阳台回到会场内，找个地方坐下来缓了许久，才稍稍从两个人的对话里意识到，苏云若竟然真的一点也没因为错失最佳女演员奖而难过，甚至并没有质疑自己得奖。
裴雪更讨厌她了，在竞争激烈的圈子里苏云若偏要当白莲花，不争不抢就得到那么多，很碍眼。
“雪雪姐你刚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
旁边传来经纪人的声音，裴雪回头便见到她拽着手机急匆匆靠着自己坐下。
“出大事了。”
裴雪心头一紧，连问什么大事都张不出口。
“周勘天约你晚上一块儿出去吃饭。”
周勘天三个字跳出来，裴雪的神经骤然紧绷，她手搭在膝盖上，将裙摆攥出螺旋状的纹路。
“雪雪……”
周勘天。
周勘天！
裴雪浑身颤抖不已，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从心口冲上喉咙，张了张嘴，却难以开口，咽回去，在肺部膨胀壮大，身体几乎要爆炸。
“雪雪，周勘天这个人很不靠谱，要不咱们不要再搭理他了。”
“……”
“雪雪？”
裴雪撑着膝盖艰难地站起身，望向远处，看到苏云若跟胡杨两个人正跟一些娱乐圈的前辈说话。
苏云若大概没体会过自己这样艰难的处境。
她总那么顺利。
衬托得身在泥潭中无法挣扎的她，如此不堪。
第58章
金花奖的晚宴一结束裴雪就换掉衣服到周勘天约定的地方见面——一家韩氏集团旗下的大酒店,高级套房，她进门正瞧见周勘天一边玩着手机一边从从小房间里走出来。
“恭喜，你今天在颁奖典礼上很风光。”
裴雪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今晚去见什么人。”
“放心,不会是你上次在夜场遇到的那种。”
“你——”
周勘天提起了她最不愿意提起的事情。
那一天，韩世成刚在《一起旅行吧》里出洋相,她被周勘天骗去夜场，见到了韩世成暴力粗俗的一面。
韩世成当着自己这个正牌女友发面找小姐喝酒玩乐已经很没面子，更难堪的是他竟然在跟自己相处时偷偷拍摄视频，如果不是自己拼命阻止,他差点拿出来分享给所有人看。
——裴雪终于认识到，她识人不清，被韩世成捏住把柄了。
身为前途辉煌的女明星,这样一套视频只要曝光，会完全毁掉她,甚至让她一辈子都不敢再留在国内，只能跟当初和周勘天牵扯的女大学生一样,制裁不了作恶者,灰溜溜逃跑。
韩世成进精神病院这件事裴雪是庆幸的，那样至少她能暂时安全。
可前不久周勘天找上门，裴雪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去夜场是周勘天带韩世成去的，那些女人是周勘天安排的，周勘天甚至才是最开始拍摄视频的人，所以韩世成偷拍的那一套设备来自周勘天。
裴雪现在才明白周勘天这人的阴险之处，或许连韩世成自己都不知道，他手里的那些视频周勘天也同样有一份。
周勘天记恨早之前她暗中针对他，所以威胁她去敲胡杨的房门,侮辱的不是胡杨，是她。
“周勘天，你到底想怎么样。”
周勘天回过头来，笑意阴沉，“你怕什么，我又不能睡你。”
“……”
裴雪无端觉得心悸。
周勘天的事情她了解一些。
这事儿是侮辱，她之前故意当着他的面说都是为了让他心头不好过。可现在周勘天主动提起，还这样风轻云淡，反倒叫她害怕。
“只是找你合作罢了。”周勘天又回过头去回复消息：“甜头你不是已经尝到了吗，全球首穿的高定，以及今晚的最佳女主角。”
“你做这些只是为了报复苏云若吗？”
“不。”
“那你让我买营销号说她跟我穿同一条裙子挨骂是为什么。”
“就算我不让你买，你不也会买么。我提前和你说，只是想让你习惯下被使唤的感觉。”周勘天从沙发上站起来，回过身丢给裴雪一个嘲弄的笑容：“收拾一下，今晚带你去见领导……别发抖啊，笑一笑，你笑起来更好看。”
*
金花奖结束的当晚，当红小花战绩图再次更新，裴雪新增一项奖，苏云若时尚资源变负数“-1”。
原因：金花奖红毯穿婚纱店提供杂牌。
【哈哈哈哈哈经此一役后，苏云若就是十八线了。】
【这么久了苏云若都没进组消息，应该已经被影视圈退货了吧？】
【雪雪可是有《女将》跟电影两部女主呢。】
裴雪粉丝闹得欢，连带着因为《一起旅行吧》粉上苏云若的小粉丝们都信以为真，认为苏云若不拍戏咖位下滑。
可偏偏苏云若又没有后援会，跟苏云若的经纪人完全无法联系，一些不明账号打着“长久以来的怨气彻底爆发”的理由带着其他人统一话术将#苏云若后援会#词条爬上热搜。
——万人血书要求苏云若跟粉丝联系，好好搞事业，否则集体脱粉。
当然，三天两头就要经历一次脱粉的苏云若和以前一样并不回应这件事。
年纪稍小的粉丝怒上心头，第二天余有钱大清早到公司准备指点江山，却没想到人压根进不去公司大门，一波一波的年轻小女孩堵在门口拉横幅，喊口号，警察都被麻烦过来疏散人群。
中午，苏云若微博终于有动静。
话术跟以前差不多，呼吁粉丝理性追星，苏云若不成立后援会，以后会继续为大家输出优秀作品。
【能不能不要再拿这些话来搪塞粉丝？你说要输出优秀作品你也没进组，商业不接剧本不看参加电视节还穿婚纱店特供，不如直接宣布退圈得了。】
【你现在三十了，不是二十，不转型不转大屏幕，是不是准备四十岁依然在偶像剧里演丫头？】
【三十岁还可以做医美掩盖细纹，四十岁满脸皱巴巴谁还会看你？】
【先前用助理用个黑粉，现在穿件婚纱店特供。一个站姐都没有，看看隔壁裴雪，一次红毯全是出圈神图，你什么都没有。】
评论区骂得厉害，苏云若又新发一条微博。
@苏云若：我始终认为裙子首饰都只是身外物，出席重要场合最重要的是穿着得体。昨天的裙子不是大牌，却是我的好朋友为了我亲手制作，在我心中十分珍贵，希望大家能喜欢[图片]。
照片在黑暗的房间里拍摄，中间一束顶光落下，打在房间里唯一的人形模特身上，模特正正穿着苏云若在红毯上展示的黑白鱼尾裙子。
重点是这张照片里的水印——梁诗造型工作室。
公众对梁诗造型工作室并不陌生。前不久橘子视频的慈善晚宴上，裴雪穿的那条裙子后来就安排在梁诗造型工作室展出。裴雪粉丝慕名去看过，还体验了工作室推出的新客套餐，体验相当不错。
据说很多女明星都去接触过梁诗造型工作室，不过所有的合作申请都被婉拒。
所有人万万没想到苏云若这次的裙子竟然是梁诗做的。
跟裴雪有牵扯，生怕再闹下去把节奏闹成跟梁诗工作室合作的都low，裴雪粉丝安静退场。
这下，评论区带头冲锋义愤填膺的账号奇迹消失。
苏云若的粉丝们这才反应过来，这几个小时带自己冲锋陷阵的竟然是其他家粉丝。
长久以来一直都默默喜欢苏云若的佛系粉丝发言：确实该听苏云若的，轻松愉快地追星，少参加粉丝活动，我们这些小笨蛋在宫斗剧里活不过一集。ps：大家应该没忘记之前那位知名披皮黑吧。
苏苏宝贝，以苏云若脑残粉身份给苏云若招黑多年，还在周勘天摔断腿时冷嘲热讽给苏云若拉仇恨，结果最后被扒出皮下是周勘天的老婆粉。
苏云若粉丝后援会的事情再一次冷却下来。
裴雪跟周勘天见了他说的领导后，在回程路上接到计划又一次失败的消息，不过本身也没有抱太大期望，就没放在心上。
经纪人又说另一件事。
【上次我们借裙子是从梁诗那边借的，苏云若那天在金花奖穿的裙子说是梁诗做的。我看苏云若瞧着你搭上梁诗背后的富婆立马就拿到品牌大使，她也想照葫芦画瓢。】
裴雪想着也是，不然苏云若好端端的干嘛去穿非大牌的裙子。
经纪人：【我这几天再去找找梁诗，看能不能帮忙搭个线让你跟富婆见一面，免得苏云若捷足先登。】
裴雪想了想，【尽快做这件事。】
多认识点靠山多一份保险，她现在已经看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了。
周勘天今天带她去见了韩世成的父亲，那位在新闻上被评为优秀企业家，富豪榜榜上有名的真正大佬，韩耀。
能生出韩世成那样模样的男人，即使到了中年也是气质超群，脸上皱纹都变成增添魅力的涂绘。
他跟韩世成完全不一样，他有礼，温柔，像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跟其他没内涵的富豪也不一样，不会张口闭口就是黄色笑话。
韩耀只是通过周勘天搭线，很单纯地找她合作。
LY如今式微，没有新人出头，再加上裴雪目前参演的两部大作都是LY投资，所以韩耀想让裴雪合约结束后进LY，并承诺裴雪会是LY的一姐。
裴雪太明白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如果是之前的她，她肯定立马就同意。
但跟韩世成接触过，视频又被周勘天捏在手里，裴雪是犹豫的。
可犹豫有什么用，周勘天才是做决定的人。
所以现在裴雪很迷茫。
她身为被威胁的人，却好像占尽了好处，怎么想都不对劲。
不知道这些人会以什么方式在她身上索取回报。
滋——
思索时刻，经纪人来了新消息。
【我刚刚跟梁诗通过电话，她不太愿意帮忙搭线。我来想想其他办法。】
裴雪：【你不是在仙牌有朋友吗？梁诗充其量就只是个买手，去品牌那边刷的绝对是富婆的卡，让你仙牌的朋友帮忙直接打听一下富婆的身份。】
【我问问。】
裴雪对这位梁诗背后的神秘富婆很感兴趣。
见多了亲自去时装周看秀的富婆，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专门聘用造型师替自己去订高定的富婆。
这样随意的态度，好像根本不在意实物如何，图片看起来不错，几百万花出去也毫无感觉。
裴雪猜测富婆的背景应该更深厚，或许广大的人脉不仅仅只覆盖娱乐圈。
而且吃过韩世成的亏，她现在觉得跟一位富婆深交更加安全。
事情进展顺利，没过几天经纪人告诉裴雪，她朋友打探到富婆的身份了。
因为是比较私密的客户，对方也是听别人八卦时才知道的。
梁诗背后的富婆家非常有钱，几乎是从品牌建立的时候就有经济来往，近百年来一直没有断过。等于就是那位富婆的奶奶、或许是祖奶奶，就已经是品牌的vip了。
据说富婆年纪不大，还跟CEO家的几位“太子”是朋友。
裴雪看到这些心情更加激动，这样的背景，比才建立三十几年的韩氏集团还要强大。
她迫不及待地回复经纪人：【再继续帮忙打听富婆最近的动向，一定要找机会认识她。】
经纪人回好，又问：【这几天苏云若都没出来，还买水军吗？】
【继续买。】
【没什么事可以爆啊。】
【先前林星森是她儿子的事情呢。】
【苏云若都发十八岁时后的照片证明自己没有怀孕了。】
裴雪心想，这事儿是可以深究的，为什么郑澄澄会一口咬定苏云若才是林星森妈妈？为什么这件事后FLY就解散了？为什么苏云若明明喜当妈还能在微博装模作样地为那个女人说话？
肯定是心虚！
更何况林星森的爸爸……对！裴雪脑子里两根线骤然连上。
不管林星森的妈妈是谁，爸爸是明确的——《女将》现在的总负责人，韩氏集团的未来继承人林远舟。
上次开会她没去，但经纪人回来转述时她就隐隐觉得不对劲，林远舟言语里对苏云若全都是欣赏，完全笃定《瑶月传》一个b级投资的剧能比上亿投资的《女将》更好。
这两个人没有猫腻她是不信的。
当初裴雪担心苏云若成为韩世成的下家，现在她依然担心苏云若跟林远舟扯上关系。
裴雪：【你把苏云若疑似给林星森当继母的消息放出去。记得，用小号放给其他家，不要露马脚，这件事不能被LY的人查到。】
【好。】
这件事经纪人办得快，一个晚上时间苏云若跟林星森的事情就被提了起来。
也有可能是这几天没什么狗血大事发生，网友都无聊了，所以又被提起苏云若跟林星森之前的事情，还一下子把当初许多人没有找到的拼图拼上，众人惊醒：原来如此！
怪不得郑澄澄要说苏云若是林星森妈妈，原来不是亲生的，但要当继母。
早些时候林星森父亲就在《一起旅行吧》的弹幕里出现过多次，传言是创一代，又是寡夫，还会做饭，还能生出林星森这么好看的小孩，裴雪想的是网友责骂苏云若，事业粉破防，但……
【妈耶，更好奇林星森父亲到底长什么样子了。苏云若没跟范星辰柯锦阳他们谈恋爱，竟然愿意要一个二手货，说明这个二手货有点东西。】
【万一就是眼瞎了呢。】
【不可能，林星森父亲可是星星粉认证过的帅。】
【粉丝滤镜吧？】
【我都不知道是某些人眼瞎还是苏云若眼瞎，她可是拍偶像剧都要自己挑男主角的人欸！往娱乐圈输出范星辰胡杨柯锦阳三个大帅哥，这审美还需要质疑吗？】
……
小欧看到“林星森父亲”登上热搜的时候恍然想起之前曾经见到过的高挑身影。
再看网友们对他的幻想，发现本尊意外地都能对的上，如果本人照片真正爆料出来，所有人都不会失望。
可是小欧又很难想象那样的人站在苏小姐身边会是什么样子。
“小欧，好神奇呀，苏云若被爆出恋情，竟然没有被粉丝骂。”
阮柔柔训练回来，第一时间就跟小欧说起这件事。
小欧汗颜，女明星恋情曝光，骂得最凶的都是事业粉，但很显然，苏云若0商业资源，一年一部剧，还不搞后援会，连个站姐都没有，以上一桩桩一条条哪个不比苏云若谈恋爱更恐怖。
小欧关掉微博，“今天的训练情况怎么样？”
“老师说了一些问题要我改正，不过比之前好多了。还建议我这段时间额外健身，调整一□□态。”
小欧点头，正正看到米姐发过来的新行程，已经把训练计划和体态课程加了进去。
同时还看到晚上阮柔柔有一个品牌的私宴需要参加。
公司想给阮柔柔发展时尚资源，所以基本这种宴会都让米姐带着她去混脸熟，没有心比天高谋代言人的位置，只是希望《瑶月传》播完就可以拿到品牌大使之类头衔，偶尔被品牌送去拍点杂志内页也是可以的。
这家品牌很有名，最近一次出现在大众眼前时裴雪金花奖时穿的它家裙子。
裴雪……
小欧有些抵触她。
业内竞争激烈，女明星之间勾心斗角互相泼黑水是常见的事情，站在路人角度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最多算职业竞争。
只是小欧无法当一个路人，她始终坚持站在苏云若的角度来看这件事。
——在戏路上都没有冲突的对家天天莫名其妙找水军造谣自己，简直脑子有病。
“收拾一下，我们晚上要去参加一个活动。”
晚上，七点，城南公馆。
仙牌这次私宴的主题是梦幻森林，地点选在s市知名酒店景点。几乎包了整个院子，车刚到门口，便见到铺天盖地的鲜花。
小欧扶着阮柔柔下车，她以前就不爱穿高跟鞋，这段时间在训练营也是穿着平底鞋训练，一下子穿带着防水台的细跟鞋子还不习惯。
主要也是品牌礼服大多以模特的身材为标准，裙摆一米八的欧美模特穿着都得拖地，更何况身高处于中等水平的南方姑娘了。
“小欧，我脚有点疼。”
“马上要去拍照，你坚持一下，我去车里找创口贴，等会儿给你贴上就好了。”
“好的。”
小欧把阮柔柔送到红毯前就停下来，让阮柔柔上去独自拍照，自己打算去后边找创口贴。
正在这时，又一辆车在门口停了下来，小欧无意间瞧过去，见到裴雪穿着新的一条淡蓝色的仙牌高定下车。
现场立马响起惊呼声、手机拍照的声音。
本来裴雪就是炙手可热的女明星，现在打败苏云若拿到金花奖更加风光，几乎像是宣布三年来的小花争夺战决出胜负，裴雪才是如今年轻一代的领头羊。
不仅高定，那身价值不菲的珠宝也相当有来头，据说是裴雪正在接洽的珠宝品牌这次特地从国外运来的新款式，品牌早早就在微博上认领。
所以这样的她即使出现在全是富人的品牌私宴上，也是客户们追逐攀谈的对象。
小欧没有兴趣，向后退一步到人群中，却在无意间看到人山人海中划过一抹熟悉的黑。
那辆车她坐过一段时间，没什么特别的，在路上很容易汇入车流，根本不会引起谁的注意。但就是夜夜在梦里出现，满心期待能再正大光明地坐上去。
——苏云若的车。
小欧心脏急速跳动。
苏小姐不是不参加商业活动吗？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而且几乎一瞬间，车就不见踪影，像在梦里一样。
应该不是，要是苏小姐来参加品牌活动的话微博上应该有动静才对。
她放松心情，又感到失落。
自那之后都没有再亲眼见过苏小姐，其实小欧一直都想正式跟她道声歉。
滋滋滋
手机的震动音将她拉回现实。
小欧拍拍自己的脑袋，干嘛呢！努力工作才是首要目标！苏小姐可是很看重阮柔柔的呢。
她整理好情绪，整个人精神抖擞，跑回车上翻出几个创可贴，再回现场这边找阮柔柔。
到了表演时间，vip们几乎都到里头坐着边吃边看节目了，展览的回廊上几乎没有人。
小欧走着走着，眼看快要到目的地，忽然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
“我刚才去卫生间遇见苏云若了，她今天竟然悄悄过来。”？？？
苏小姐今天真的来了？
“你没给她说你今天过来的目的吧？”
“我怎么可能告诉她……梁诗认识的富婆还没到吗？她到底来不来？”
“我朋友说今天她肯定来，好像要陪妈妈买礼物。”
“不行，我太担心了，你找个办法把苏云若弄走，给她身上泼酒也好，故意绊倒她也好，总之不能让她体面地见到梁诗认识的那个富婆。”
“行，你快进去，我找人安排。”
小欧悄咪咪从墙后面伸出半颗脑袋，看到裴雪跟她经纪人的背影。
小欧挠头，裴雪认识梁诗姐姐吗？
梁诗姐姐认识的富婆是谁？
梁诗姐姐不是只给苏小姐服务吗？
第59章
仙牌中国区负责人跟苏妈有些交情,这次活动是负责人任职后第一次举办vip私宴，请苏妈过来一是想把苏妈发展成客户，二是也让苏妈过来撑撑场面。
至于苏妈让她跟着来纯粹是最近网上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太多,特别是林星森的事情,苏妈参加聚会总遭那些人问东问西，索性不当这个中间人了,直接把她本人带过去真人发瓜。
想到这些苏云若头疼了。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她懂，当了女明星就要做好被拿来娱乐大众的准备，但这段时间她被拎出来娱乐的频率高到可怕，甚至苏云若睡觉都睡不安生,总感觉手机震动，一下秒蒋春柔的声音又响起来：“苏小姐你又上热搜了”。
真想让微博开发一个黑名单功能，只要含“苏云若”三个字,一律不准上榜。
失眠导致心情烦躁，她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敲打敲打总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那些人,“少看别人，专注自己”,她压根不想争什么一线小花的名头。
“怎么了？”
陪着苏妈到休息室试首饰时,苏云若靠在沙发上，被苏妈察觉到身心疲惫。
“没有。”
“刚刚她们问了那么多林远舟的事情，烦了？”
“……”
绯闻加上业内流传苏韩两家联姻的事情，刚才苏云若确实被妈妈的朋友们问了很多关于林远舟的事情。
虽然苏云若烦恼的不是这件事，但也脱不了干系。
苏妈转头吩咐品牌方的人员：“展示在最中间柜子里的那套蓝宝石还不错，麻烦拿过来我试试。”
品牌方的工作人员点头，带着旁边端首饰的一起一起退出休息室，轻轻合上门，封闭空间只剩下苏妈跟苏云若。
苏妈继续说：“你上次跟他相亲后一直都没什么反馈呢。虽然你爸大概能猜得到你的态度,但我建议在这件事情上你还是正式给他一个回复。”
“我晚上就回去告诉他。”
苏妈点头，但又忧伤道，“你爸爸约莫又要难过了，他本以为你见到那孩子会很开心。”
她为什么见到林远舟会开心？
苏云若无言片刻，说：“其实我早就把他忘记了。”
“因为他没有按照你的想法出国读书做研究？”
“嗯。”
苏妈叹了口气，“你还是这样，一点没变。”
“我什么样？”
苏妈偏过身，伸手拉苏云若的双手，柔声问：“小苏，你实话告诉我，你在跟这些人相处的时候是设身处地站在他的角度考虑，还是把当他们当作刻意任意摆布的工具？”
“当然是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苏云若不假思索地回答。
“……”沉默了下，“你自己先回忆回忆，你跟他们说话的时候是不是先考虑他们当前的处境，通过以前观察别人得到的经验推断他们此时是什么样的状态，然后自己得出一个既然他们满意又利于他们的选择——并且设法让他们去执行。”
苏云若不明白：“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你这样不像朋友，像一个支配他们的上位者。”
“……”
“或者我换个更容易懂的说法，你像实验室里的科学家，他们是小白鼠。你知道长寿好，想给他们延长寿命，所以你用你自己的方式强制或者诱导老鼠们去完成你的实验步骤——但你从来没有真正地跟老鼠沟通。”
“人跟老鼠又不能沟通。”
“这就是根本所在了，你低着头看他们，从心理上就认为你跟他们不能沟通。”
可人跟老鼠就是不可能沟通啊。
啊……
毕竟是亲妈，不合适跟她钻牛角尖，苏云若换其他地方反驳：“可是我跟他们的关系很好，没有过矛盾。”
“那是因为你伪装得特别好，借着与生俱来的财富，分一丁点儿东西给人家，人家就乐得找不到北，根本发觉不了你的问题，甚至还感谢你。随后长此以往，你也以为这是对的。”
“只要他开心，我也开心，不就好了？”
“这样是很好，没有错。但你不觉得看透你的操作逻辑，并且拒绝你的恩惠，独自闯出一片天的人更难能可贵吗？”
这苏云若无法反驳。
看不看透的无所谓，她并没觉得自己错，但后半部分确实很对。
苏云若承认，林远舟是为数不多能抵住诱惑的人。
苏妈做出结论，“林远舟在十八岁的时候比你更清醒。”
她不满意苏妈说别人比自己好，“因为他知道我想要支配他，他拒绝了，所以显得他清醒？如果他听我的话，现在很有可能在某一个领域已经是专家了。”
“是啊，怎么看都是好的。那他为什么一样都不要呢。”
“……”
苏云若再次无法反驳。
林远舟当时的选择在她看来就是蠢，让她生气，恨铁不成钢，但要说为什么那么蠢，她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
她问：“这个理由很重要吗？”
“如果你当自己是支配者就不重要，如果是朋友就很重要。比如你现在就想想，他当时为什么拒绝你？”
如果要想这件事，苏云若首先想起林远舟那天跟自己的对话。
她怀疑林远舟也知道他们全部生活在一本书里，愚蠢的韩世成选择享乐，林远舟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做。
他的成就依然跟书里一致，建立西数科技。再多的，是回到韩耀身边，“貌似”顶替了韩世成的位置。
但依然不对《瑶月传》跟《仙途》动手，放弃大好的赚钱机会。
唯一出格的，大概是电话里问自己的那句话。
苏云若都要开始自恋地以为林远舟这改变命运的举动是为了自己而来。
——他知道她会死。
可更奇怪了。
当初拒绝她，跟她分开好多年都不主动联系，看起来对她也没有什么感情啊。
十多年后又因为她可能会死而跑回来。
苏云若思考过后诚实回答：“不止当年的原因我想不明白，最近他做的一些事情我也看不透。”
“那你暂时把自己当科学家的习惯放一放，真诚地跟老鼠一起吃喝，去感受它的情绪。”苏妈拍拍苏云若的手背，“不要觉得自己和老鼠无法沟通。苏家赋予你的东西让你看起来像操纵一切的人，可实际上，你也是老鼠。”
“……”
这个道理苏云若很早就懂，纵观历史，多少人把自己凌驾于别人之上，最后结局都是自取灭亡。
只是她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很好，足够缩短自己跟蒋春柔、梁诗她们的差距。
现在听到妈妈这样说，发现自己还是做得不够好。
“我明白了。”
母女俩的对话结束，品牌方的两个人员正好回来，苏妈拍拍苏云若的肩头，指向门边，“去帮我看看还有什么不错的首饰，没有的话你就自己先进会场。”
算是给个机会让苏云若自己出去走走想清楚这些问题。
她乖乖出门。
走廊上人不多，要过一道门，人才多了起来，三五成群地路过，带头人基本都是网络上有账号的博主，后面是专业拍摄团队，拍私宴vlog到时候发上微博或是其他平台。
苏云若刻意避开点防止入镜，但她个高目标性太大，很快就被发现，被请求合照。
苏云若也不好拒绝，毕竟拉她合照的大多也都是普通观众，她一个女明星，肯定是要满足观众的需求。
拍完一个又一个，总算空闲下来，跟在旁边的工作人员主动询问道，“苏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您看需不需要我带您走后面？”
工作人员大抵是头痛的，苏云若这次过来是作为vip，结果被好多人认成品牌方邀请过来的明星，生怕苏云若免费打工不开心。
“没事，照常带我进会场。”
“谢谢您谢谢您，这边走。”
会场的布置偏向童话风格，搬空好几个花店总算成功营造出全是花的是梦幻世界，长条桌一路从门口到最里面，亮起昏黄的灯光，晕在金灿灿的餐具上更显得神秘矜贵。
苏云若很多年不参加这种活动都忘记是什么样了，这样来体验一次，恍然觉得还挺有意思。
咔擦
听到快门声，苏云若循声望去，看见长条桌对面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举着手机正对自己。
遭抓个正着，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把手机藏到桌子下面，苏云若朝她笑笑，点个头继续往前走。
正在这时，四周灯光骤然关闭，在入口的一角，一位穿着淡蓝色长裙的美人像新娘入场一般作为全场焦点出现。
——裴雪。
苏云若只是被动静吸引过去，却在跟裴雪对视的时候发现对方似乎在看着自己的方向。
她在暗处，她在明处，视线相撞有些奇妙，不过没有多想，这也不是第一次，苏云若总是能在各个场合感受到裴雪的目光。
作为当红女明星，两人总是被拉出来作比较，裴雪对她有敌意很正常。
苏云若回头要走，脚下却忽然踩到什么。
高跟鞋本来就不够稳，尖细的高跟踩到软绵绵的东西，鞋身一歪，带着身体也倒下去。
幸好品牌方的工作人员及时扶住她，“苏小姐，你没事吧。”
穿高跟鞋就是风险高，好好走路脚痛，要是一不小心歪一下，脚踝就会被崴到，有些隐隐作痛。
但她想到自己刚才貌似用高跟鞋踩到谁的脚了，被踩的人应该更痛。
“我好像踩到人了，等会儿灯亮了你过来帮我问问是谁。”顿了顿，“我鞋跟细，对方应该伤得挺严重的，还是要及时处理比较好。”
品牌方的人员焦急点头，扶着苏云若一路到位置上。
左手边苏妈的位置还空着，右手边也空着，工作人员说等会儿那位区域负责人要坐这边，苏云若自觉从两个空位中间挪开，坐到苏妈原本的位置，等会儿让苏妈跟负责人挨着坐。
她脚申直，以鞋跟为支点翘起鞋尖活动了下脚踝，扭得不是很严重，不过这么长时间郁结的心情被牵引出来，非常不舒服。
按道理来说，她从每个人的椅背后面走不该踩到谁的脚，而且也没有听到挪椅子的声音。
“苏小姐，我去刚刚的位置询问了一圈，没有谁的脚疼。”工作人员回来道。
“嗯，麻烦把那几个位置的人员名单给我一份。”
“这……”
“去弄吧，十分钟时间够吗？”
苏云若很少这样强硬，但这次算是碰到她的底线了。
她珍惜这条命得很，谁有让她这条命不好过的倾向，后果一定比抢她的钱严重得多。
“苏小姐，这……”
苏云若望向工作人员，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看起来是很好说话的人吗？”
“……”
“5分钟。”
……
三分钟后，苏云若拿到四个名字。
把四个名字直接拍摄给蒋春柔，【春柔宝贝，呜呜呜呜，我差点就脸着地容颜尽失，全身残疾，你一定要帮我做主啊！】
【？】
【目前我已经帮你锁定四位嫌疑人，接下来靠你了。】
【我来看看。】
【亲亲，我就知道你最爱我了/玫瑰】
蒋春柔无言几秒，【梁诗给我说，最近裴雪的经纪人一直都在缠着她，希望能跟你见一面。】
【她不是天天在微博上谋害我嘛。】
【准确的说，是想见借裙子给裴雪的人，但很明显，她还不知道那个人是你。】
【嗷嗷，不见不见。】
【你不考虑把裴雪签进公司吗？我研究过她，演技不错，形象也比较亲民，如果好好发展，以后在国际上会有所成就。】
【我只喜欢两种人，一种是脑子能动的，一种是脑子不动但听话的。很显然裴雪既没脑子，也不听话。】
这是苏云若对裴雪的评价。
就拿买水军这件事情来说，她能理解职业竞争，被波及也可以控制住自己不去参与，但如果真的要参与进职业竞争里，她不会在完全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动手。
早些时候还能找个“藏得太深”的理由开脱，但《一起旅行吧》里面自己可没有太藏着掖着，裴雪依然看不懂，还继续当那个打压自己的领头羊，只能是蠢。
无法想象，一个童年时期就混在娱乐圈的人，竟然这点观察力都没有。
苏云若对这种人没兴趣。
蒋春柔：【四个人里面其中有一个是裴雪同公司的艺人，80%的可能性】
苏云若撇嘴笑笑，【我知道了。】
她想了想，又发消息：【通知梁诗，把那条裙子下了，要是有人出高价买就直接卖掉。】
“又有网上的流言要处理吗？”
苏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现场，在苏云若身后道。
她把手机收起来，“一点小事而已。”
等到主持人拿着话筒上台说话，苏云若开始想起来自己不喜欢这种活动的原因——浪费时间。
坐在这里无事可做，无话可谈，对主持人说的内容不感兴趣，也赚不到钱，所以很无聊，堪称浪费人生。
苏妈跟朋友聊着今天展出的几套珠宝，苏云若站起来，说了声出去透气，起身朝会场外走。
途中手机滋一声响，蒋春柔发来新消息：【梁诗已经放出口风了，苏小姐觉得什么样的价格比较合适？】
【翻三倍。】
回复消息的时候正好看到现在的时间，九点半，再过半个小时就该睡觉了。
苏云若又倒回去想喊苏妈走人，这节目多无聊，该看的首饰也看过了，再留下没意思。
却一个回身，忽然感到胸前一片冰凉。
她愣了一下，看到有手伸向自己胸口。
“对不起对不起。”
苏云若在对方要摸到自己的瞬间推开她，眼珠子下垂，看向对方的脚。
长裙，但裙摆拖地，褶皱间有一块不算明显的污渍。
苏云若这个位置距离苏妈的位置不远，望过去，恰好能看到自己刚在坐的地方现在坐下了一个人，淡蓝色的长裙，头顶戴着品牌方让她穿戴展出的皇冠。
“苏小姐，苏小姐你没事吧。”品牌方的工作人员匆匆赶来。
苏云若瞥一眼往自己身上泼白开水的女人的裙摆，“记住她的名字，宴后我的律师上门和她谈赔偿问题。”
对方一愣，“水、水而已……干了就好了吧。”
“你家高定能沾水？”
苏云若甚至都懒得看对方到底长什么样子，转头走出会场。
一些往事在脑海中回放。
人和老鼠。
老鼠之于人。
每一帧都在告诉她，做事要有分寸，一定要有分寸，不然，老鼠真的很容易弄死。
……
会场外从苏云若出现就时刻注意着苏云若动向的小欧也跟着动了起来。
一边动一边给蒋春柔发消息。
【蒋姐姐，裴雪在现场找人给苏小姐使绊子，不仅故意害她摔倒，还泼水在她裙子上！我有录音。】
【[音频]】
【裴雪还趁苏小姐暂时离开去占苏小姐的座位！】
小欧看着苏云若走的方向，拔腿直追。
还以为苏云若会直接去停车场坐车回家，却没想到竟然跟着工作人员往后继续走，到了公馆另一头的客房区域。
小欧不敢进去，偷偷摸摸蹲在走廊的拐角上。
手机里蒋春柔迟迟不回复，她紧张地抱着手机，后脑勺有一下没一下地咣咣咣撞墙。
真实的商战果然是用最淳朴的招数，裴雪给苏小姐弄的这一套太下作了！真的超级超级过分！
不过苏小姐好厉害呀，竟然坐在品牌的区域负责人身边。
啊对，负责人旁边的贵妇人也超级有气质，一看就感觉好亲切好和蔼，身份又很高的样子。
怪不得裴雪使手段想要坐过去。
小欧这么感叹着，忽然听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哒哒哒的声音。
砰砰砰
好像有人敲门。
小欧不敢露太多，就伸出一只眼睛瞧，见着淡蓝色的长裙子被刻意拎起来，露出一双亮晶晶的高跟鞋。
卡擦
里面的人开门。
“苏云若，为什么我做什么你就要学着？这么想勾搭上梁诗背后的富婆，你看你坐在那儿人家理你吗？”
“……”
“堂堂正正做人行不行，你那些绿茶招数真的很low。嘴上说不搞后援会不营业，其实心里一直都很想接商业赚钱吧？”
“神经病。”
啪——
甩下三个字，苏云若竟然直接关上了门。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小欧就要大笑出声了。
砰砰砰
裴雪激动敲门：“苏云若你是不是不敢跟我对峙！”
“你就是嫉妒我！”
“我告诉你，就你那稀烂演技，一辈子都进不了电影圈，还有你的烂口碑，没有品牌会看上你。你充其量就是个综艺咖，现在综艺结束了，你看谁还理你。”
“你干什么关门，你是不是心虚了。”
……
苏小姐骂得没错，裴雪真像个神经病。
不过敢这样上门当面骂，她是不是也太嚣张了点儿？明明男朋友都倒了耶！
小欧觉得裴雪今天大胆得可怕，但又猜不透原因。只猜想这会儿苏小姐应该打电话让工作人员来请走裴雪了。
却没想到工作人员还没到，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赶来。
走在最前头的，正好就是梁诗。
梁诗见裴雪这副疯癫的样子吓了一跳，怀疑自己走错了路，还特地看一眼房门号。
“裴小姐，请问你……”
“梁、梁诗？”
卡擦
房间门又被打开，苏云若冷声道，“进来……不是你，裴小姐，麻烦你换个地方发疯，我只让我的造型师进来。”
裴雪顿时感到侮辱，“谁想进去了。”
梁诗见状不对，连忙挥手让身后抱着新裙子的助理先进去，又去拉苏云若，“苏小姐你先进去换衣服，我让酒店的人来处理。”
“嗯。”
梁诗说处理，也不是跟裴雪好好说话把人送走，而是最后一个进去，当着裴雪的面正准备关上房间门。
“等等——”
裴雪骤然伸手要拦，速度太快，梁诗没来得及。
“呀！”
裴雪痛呼一声，抱着手蹲了下来。
“裴小姐你……”
“梁诗，很难处理吗？”
苏云若声音插入，跟平时不太一样，很冷很冷，要不是小欧熟悉苏云若都要听不出来。
啪嗒
裴雪被拒之门外。
*
这次活动裴雪没打招呼就提前离场。
小欧收到米姐的消息，说这边的区域负责人对阮柔柔印象很好，很有可能等《瑶月传》训练营再播出几期就给形象大使的头衔。
小欧好奇问裴雪的情况。
米姐说裴雪忽然离席让负责人不太满意，可能代言人的事情没下文了。
活该！
让她天天找水军黑苏小姐！今天竟然还搞那么多骚操作，苏小姐没动手打人都是她脾气太好。
要是这种时候能在苏小姐身边就好了，自己就能正大光明地骂裴雪给苏小姐出气。
小欧在停车场里默默忧伤。
【小欧你在哪？我们该回去了。】
收到阮柔柔的消息，小欧又精神起来。
好好在阮柔柔身边工作也是一样的，苏小姐不计前嫌让她到阮柔柔身边锻炼，她可不能再辜负了。
【我在停车场，你等等，我开车去前头接你。】
【不用麻烦啦，我正在过来，你等我就行。】
【你鞋子好走吗？】
【可以的，我已经快要驯服它了。/心】
小欧想着阮柔柔可能找不到车的位置，于是把车开出来停在停车场门口的位置，这样好找。
几分钟时间，阮柔柔果然来了。确实算是驯服了那双带高防水台的鞋子，走路稳稳当当，比之前好很多。
小欧打灯提醒阮柔柔。
忽然，黑色的奔驰从旁边掠过。
小欧一愣，是苏云若的车。
今天都没跟苏小姐打招呼，有些遗憾。
她拍拍脸蛋强迫自己清醒。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开现在苏小姐比星星还能影响她的心情，要是早点反应过来多好，呜呜呜呜。
在各种情绪反复横跳中，小欧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
等会儿——
阮柔柔怎么傻站在那里？
小欧没忍住发动车子往前开到阮柔柔面前，阮柔柔不动，她放下车窗喊一声，“怎么了？上车呀。”
“啊？嗷嗷。”
阮柔柔痴呆地爬上车，好像陷入了什么事情，低头沉思，一言不发。
小欧觉得奇怪，“你怎么了？”
“小欧，你在娱乐圈认识的人多吗？”
“我就认识你。”还有苏小姐。
“哦……”失望。
“怎么了？”
“没、没事。”
“你这神态一看就有事，一定要跟我说，不然到时候又出什么问题影响工作。咱们当初不是已经协议好遇到什么事不能互相隐瞒的吗？”
阮柔柔动动嘴，“你认识刚刚从旁边走过去的那辆车吗？”
“什么车？”
“就是那辆黑色的奔驰，挺不起眼的。”
小欧心脏紧缩，“怎、怎么了？”
“我……”阮柔柔扶助胸口，“我一直都想跟那辆车的主人道谢。”
“哦，以后会有机会的。”你可是苏小姐主力捧的人呢，还愁以后见不到她本人么。
“真、真的吗？”
“当然，娱乐圈说大也不大，迟早能遇上。”
阮柔柔松了口气，“我真的特别想见到他，想跟他道谢……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特别好的人。”
“你、你认识？”阮柔柔抓住了话里的重点。
小欧面不红心不跳：“不认识，但你想给她道谢，我就猜她曾经帮过你的忙。”
“嗯，之前我在打工的咖啡店被老板诬陷时他帮了我。你知道我在大学里总被传那些不太好听的包养传闻……但只有他出来帮我解围。”
原来苏小姐还做过这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小欧激动道，“那她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
“我每一次梦见他，就是……心情总是很欢喜。”
“嗯？”有点点不对劲了。
“你相信一个人真的会在不知道对方长相的情况下爱上他吗？仅仅是一小件事。”
“……”啊不是，你没考虑过她或许是女人吗！
“就好像网恋！明明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甚至现实里完全没接触过，但心里真的很喜欢对方——”
小欧紧急打断她，“万一对方是女人怎么办？我是说……你知道网恋的嘛，肥宅装萌妹，神金装男人骗小女孩感情.你完全不清楚对方什么样子，容易出现判断错误。”
“……”
“……”
“……”
沉默中，小欧莫名松了口气。
她在心里苦口婆心规劝阮柔柔：苏小姐连男人都不喜欢，她是不会喜欢女人的……
可这么沉默地劝完，忽然想到苏小姐跟蒋姐姐在一块儿的时候那黏糊样儿。
好像、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小欧透过后视镜看到阮柔柔神情落寞，于是给她加油打气，“没关系的，咱们现在先做第一步，努力拍戏，等有一天真正站到她面前了再考虑下一步也不迟。”
好！现在她跟阮柔柔的目标一致了！
努力干活，重回苏小姐身边。
就算阮柔柔的目标有点点不对劲又怎么样，无论男女跟着苏小姐过日子都会很幸福——
作者有话说：非百合
第60章
梁诗把裙子三倍价放出去,很快有一部分同样做造型室生意的老板上门，甚至有出四倍价格想要买下裙子的。
这些都在苏云若的意料之中。
裴雪穿这条裙子的照片非常出圈，曾有一度成为网友的头像。高知名度再加上裴雪如今的势头,就算裙子价格贵,但买到手相当于省去所有广告费，是新店起步的好招牌。
不过出价最高的还是裴雪,裴雪经纪人跟梁诗沟通，最终以十倍价买下来。
这多的钱一部分是防止裴雪这个名字被消费，另一部分是给苏云若赔礼道歉来了。
苏云若不是没有度量的人，对方只要没什么威胁,钱给到位了，该高抬贵手就高抬贵手，让梁诗连带着被泼水的高定一并算钱给裴雪,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这样下来，裴雪不再暗戳戳造事,她总算过上没有纷扰的休闲日子，晚上睡觉也不会忽然惊醒,耳边响起蒋春柔打电话过来嚎“苏小姐你又又又上热搜了”。
时间过得飞快,临近月底，《瑶月传》训练营播出第二期，效果比第一期更好，观众沉迷于给训练营新人打投的快乐氛围中时，《女将》官方发微博称因为剧组拍摄时间忽然调整，跟胡杨档期冲突严重，双方协议和平解约，接下来将由周勘天负责出演男主角。
这么个理由，算是给足了胡杨面子。
苏云若参与《瑶月传》高层会议时听屠敬说,《女将》换了负责人。
她并不惊讶，只是有些好奇，随心继续追问，屠敬也把耳朵边听到的所有八卦给她激情分享一遭。
“我还听说西数科技并入韩氏集团后，领导层跟技术骨干全被换了。”
“那个林远舟现在就是挂个虚职，什么都干不了。”
“大概率继承韩氏集团无望。”
林远舟这下场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屠敬叹气，“毕竟是亲儿子呢，这样抢了公司又架空的……苏小姐，你说咱们这么努力赚钱，可不就为了老婆开心后代享福么，韩氏集团那位也太绝情狠心了点儿。”
苏云若答：“户口本上只有自己的人，做事是比较硬气。”
老婆可以随意利用，大儿子十多年不管死活，二儿子丢进精神病院也从来不过问，苏云若猜测，韩耀这样的人从来没有想过什么子孙福，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所以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张女士的出现确实改变了很多事。
如果不出来林远舟该会顺利点的，不至于提前露出马脚，连创立的公司都被拿走。
可自己盘算起来，林远舟也算是自食其果。
他要真想报复韩耀，就不该把林星森这个隐患留在身边。
现状如此，纯属活该。
苏云若那天跟妈妈谈完话还产生过一瞬间去跟林远舟平等对话的想法，现在完全没有了。
心软的人成不了气候。
她在《瑶月传》训练营开完会直接回的苏家老宅，按照苏妈吩咐的，亲自跟苏爸正式拒绝了跟林远舟订婚的事情。
苏爸站在窗边沉思许久，倒还心平气和，“你不喜欢就算了吧，我到时候给他说一声。”
顿了下，又说：“敏敏过段时间就订婚了。”
苏云若惊讶，“她没告诉我们呀。”
“是忽然决定的。”
言下之意，也没让陶敏敏表达观点。苏云若好奇问：“陶家生意出了问题？”
“短期问题没有，只是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
这个问题确实不是短期问题，陶敏敏是独女，又不适合做生意，陶叔叔还能干最多十来年，而陶敏敏还有很多很多年要活。
为人父母，大多也是担心儿女未来的。
韩耀除外。
只是港城……
苏云若对那边圈子不太熟悉，只知道沾染娱乐圈的是非比较多，有些富太太不太好想与。
“她能适应那边吗？”
“也是林远舟回到韩氏集团给了你陶叔叔提醒，他原来打算招赘婿，可敏敏又压不住人，怕最后陶家跟韩氏集团前身一个下场，索性把敏敏嫁去那边，至少当个混吃等死的富太太是没问题的，以后陶家产业并进我们家，股份单独留给敏敏，就算离了婚敏敏也能舒坦地生活。”
“……”苏云若想了想，“是您牵的线？”
“是你陶叔叔让我帮忙搭的线。”
“那家本来是要你的，那男孩是你的粉丝，他家老爷子也着急抱孙子，来找我的时候提了一份丰富的彩礼。”
苏爸说多了嗓子干，正要倒杯茶润喉，苏云若狗腿地抢先倒好，两手送给苏爸。
苏爸笑道，“瞧你这害怕样儿。那男孩还算优秀，性格也好，可惜是家里从小宠着长大的独生子，比较单纯，他可忍不了你的怪脾气，所以他家一问我便回绝了。”
“那应该更忍不了陶敏敏吧？”
“心思单纯的两个人为什么不配呢？你觉得敏敏脑子笨，你怎么不想想你这满是坏主意的脑子才更遭人嫌弃。”苏爸说着说着笑意更深，“他家来时把你夸得天花乱坠，单纯可爱，天真无邪，我要不是多活了几十年，真怕当场笑出来。”
“……”苏云若嘴巴拉得直直的，目光责怪又无奈。
苏爸吹一口热茶，意味深长道，“你偶尔也该信一信我的眼光。”
“按照我的计划，结婚对象应该是在某个领域出类拔萃的天才，毕竟科学才是第一生产力，科学引领时代发展。”
苏爸嘴巴也拉直了，同样无奈，“你投了那么多科研项目，有些也在邻域内获得不错的成就，怎么没见你在里面找一个。”
“长得配不上我。”
苏爸再次借着多活几十年的经验忍住了笑，低头吹一口释放汹涌笑意，“十多年前，你让林远舟出国搞科研，是因为他真的适合呢，还是你打算把他当你理想的结婚对象培养。”
“……”
“……”
“……”
苏云若从小到大最佩服的就是自己爸妈了，能力比自己强，看事情比自己透彻，每一次都可以为她指出一条明路。
三十岁的苏云若，在副业明星方面算小有成就，在主页投资方面算佼佼者，她以为自己已经达到爸妈的水平。
但这两天一连被“提点”，她恍然发现自己也没有想象中那样通透。
“若若你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推断逻辑，从而忽略自己真正的心意。”苏爸把茶杯放下，“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跟林远舟订婚这件事？”
苏云若斩钉截铁：“不用考虑，我还是拒绝。”
苏爸惊讶，“还是拒绝？”
“可能我十多年前是无意识地考虑过跟他在一起，但我现在真的不这么想了。”
而且她也不喜欢身边的人一直叭叭叭：这个适合你，这个对你有帮助，这个人喜欢你是你的福气……
苏云若一身反骨，意见她会听，但只想自己做最终决定。
“以后也不改变主意了？”
苏云若往空茶杯里添茶，“如果能让我改变主意，算他有本事。”
苏爸无奈摇头，嘴角溢出一丝轻笑。
……
陶敏敏的订婚宴在两周后。
酒店定的苏云若家酒店。依照苏妈跟陶敏敏妈妈的交情，当天酒店全部清空，专门包给陶敏敏家，给了相当大的排面。
苏云若算半个公众人物，怕抢了陶敏敏的风头，当天穿得朴素，站位都不怎么往陶敏敏身边站，默默在人少的地方帮忙处理现场事宜。
她远远瞧了一眼男方，站在陶敏敏身边笑得很开心。
苏云若没有苏爸那样优秀的识人能力，没接触过判断的大多不准，不过死死记得单纯的人跟单纯的人合得来，越看，越觉得像两只快乐小狗。
或许会幸福呢。
她找个地方坐下来，想这些事情想得入神，都没注意到忙完公司事宜的程扒皮来到旁边。
“看什么？”
她懵懵回头，“公司的事情弄完了？”
“晚上还要回去开会。”
“这么忙？苗小云那事儿过后你都好久没吱声了。”
“现在公司里那些老骨头算是能听话了，桃乐滋滋上个月销量不错，找了一些漫画家专门画桃乐滋滋的ip，反响也好，还能继续开发新口味。”
苏云若笑。
“最近林远舟在四处拉投资。”
“嗯？”最近林远舟在她的生活里含量过高，“他要做什么新事业？”
“没说，但四处碰壁。”程西然顿了顿，“现在谁都知道韩耀在架空他，他也没了西数科技，没人愿意冒险。”
“你不是想来最不喜欢八卦么，怎么对他的事情这么了解。”
“上次应酬恰好碰见他被拒之门外的模样，跟我以前很像，所以特地留意了。”程西然继续解释，“我那会儿才知道你之前跟他相过亲，网上又传你跟林星森的事情。”
“你消息真够闭塞的，我都被烦了好长一段时间了你才知道。”
“我觉得林远舟比韩世成看起来好。”
苏云若笑：“不用你觉得也是林远舟比韩世成那奇葩好。”
“我是说之前的韩世成。”
程西然认真道，“之前的韩世成看着就不好相与，像是家里享福的，不是做生意的样子。林远舟反倒看起来敦厚沉稳，跟他这个人说话更舒服。”
程西然这话都说得很有礼貌了。
按照书里对韩世成的设定，早之前他是躺着就能上人生巅峰的天选之子，生来享福，给别人甩脸子别人也得毕恭毕敬地捧着。
林远舟一个书里提都没提过的炮灰应该是劳碌命，所以看起来敦厚老实好欺负，毕竟正儿八经做生意的得会当孙子。
苏云若问：“你什么时候对没生意接触的人感兴趣了？”
“毕竟都差点当你未婚夫，在表面上帮你品鉴品鉴。”
哦，别看程西然一本正经，其实也是暗戳戳吃瓜的。
两个人好久都没见面了，还准备再说点其他的事情，人群中忽然喧哗起来。
苏云若跟程西然一同瞥过去，见着门边进来一个高挑的男人，身形挺拔，打扮得体，竟然是范星辰。
“陶敏敏跟范星辰熟吗？”
苏云若：“要是熟的话，早之前就不会天天在群里后悔当年没去剧组玩了。”
“那就是男方请来的。”
“范星辰如今在娱乐圈的地位，跟港圈的资本关系好也很正常。”
说着，苏云若伸手朝那个方向打招呼。
远处范星辰火眼金睛，几秒钟就在茫茫人海中定位到这边，拐个身走过来。
“这是我朋友，程西然。”苏云若给范星辰介绍。
程西然主动伸手：“范星辰老师你好，我是银冠集团的负责人，期待与您合作。”
范星辰大概没见过这么急着谈合作的，愣了一愣，后礼貌伸手在程西然手指尖儿上轻碰以算回应，“我也期待跟银冠集团有合作的机会。”
简单问候完，范星辰回头来问苏云若：“最近一段时间都没听到你的动静，很忙吗？”
“在忙《瑶月传》的事情。”
“那好可惜，我下周电影杀青后打算外出踩点，你应该不能一起去了。”
近几年特效拍摄多，电视剧大多在绿棚里拍，效果出来就跟流水线似的，观众审美疲劳。电影追求质感，实地拍摄再加上优良特效才能达到效果。
理论上来说不一起去才是合理的，毕竟范星辰一个目标已经很大，再加苏云若，目标更大，说不定还会引出乱七八糟的绯闻。
只是苏云若不放心范星辰一个人去踩点，万一找不到最合适的怎么办。
苏云若左思右想，做出决定：“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你先看地点，顺了计划我们就出发，时长尽量控制在一周以内。”
程西然偏过头淡淡看苏云若一眼，还歪一下脑袋，欲言又止。
苏云若意会到，正巧看远处有些宾客往这个方向来，下巴指指那个方向，示意范星辰：“似乎有人要找你，你去忙吧，到时候我们微信联系。”
“好。”
范星辰走远，程西然伸手撞一下苏云若的手臂，“有什么新投资？”
“干嘛？”苏云若往旁边挪一挪，“你刚是不是有话想说。”
“有是有，但我觉得现在没太必要了。”程西然继续说回钱的事情：“赚钱不带我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我怕你不敢赚。”
“你做事我特别特别放心，就你这事无巨细事事亲为的八婆性格，剧组扫地的阿姨都恨不得自己去干，我相信在你的亲自监督下一定大卖。”
“你好像在揶揄我。”
程西然诚恳，“我怎么是在揶揄你呢，我最喜欢你这样的员工了，只要涉及工作上的事情，天崩地裂也阻止不了你去干。”
苏云若伸手拍她手臂，“你少阴阳怪气啊。”
“我怎么会。我就是觉得你这个坏习惯太突出，大家都知道怎么给你派活了而已。”程西然哼哼，“就直接给你说啊，‘有个工作上的重要节点需要处理，看你没时间，我自己去弄’，然后你会傻乎乎地跳坑里，还积极举手说：‘我要去我要去，谁都不准跟我抢’。好了，现在别人当个了老好人，你自个却把活揽了。这在公司里属于老黄牛，要别领导奴役死的类型。”
“这跟在公司里不一样，我是老板我给自己赚钱。而且范星辰跟我一块儿去，他又不是甩手掌柜。”
程西然想想，认真点头，“也对，这跟那种推卸工作的情况还是不一样的。”
话题暂放一边，苏云若回到投资的事情上，“晚上让蒋春柔联系你。”
急性子：“别晚上，就现在。”
苏云若无奈，摸手机出来自己把《仙途》的立项资料发给程西然。
程西然迅速扫一眼，惊讶道，“范星辰导演？”
“你小声点儿，这个项目还是秘密。”
“他导演却不出演，卖座一定不好，就算觉得当导演太累也应该自己友情出场骗骗票房啊。”
“不太想骗粉丝钱吧，就想让观众抛开滤镜看看自己实力到底如何。”苏云若想了想，“不过也已经很让步了。为了帮我减轻拉投资走关系的压力，他自己出面请了胡杨来演男主。”
“胡杨最近辞演《女将》不会就是为了这部电影吧？”
“不是辞演，胡杨算是被我波及的。”苏云若解释道，“我跟林远舟相亲让韩耀觉得林远舟要联合我对付他，而我又跟胡杨关系好，所以他才把胡杨换成周勘天。”
“胡杨亏了，被你波及，s大制作的男主没了不说，还要来拍新人的电影，一个不小心就晚节不保，”
“范星辰跟胡杨合作这部电影算是互相成就，胡杨一直没能进电影圈，要是这部电影卖得好，他也能在事业上有发展。”
“要是？”
“电影肯定成绩好，你赶紧给我打钱。”
投资拉到了，怕程西然反悔，苏云若抬腕看看时间，又看看门口，岔开话题，“总算是迎完宾客了，陶敏敏去后面换衣服，我们去看看。”
化妆间摆满礼服，陶敏敏这人一向是“我全都要”的典型，苏云若跟程西然进门的时候这姑娘还在衣架子面前纠结穿哪套好看。
陶敏敏见到她俩跟见了救世主似的，“正好你们来，帮我选一件。”
程西然随手一指，“这件。”
陶敏敏皱眉。
苏云若指另外一件，“这件？”
陶敏敏犹豫。
程西然再随手一指：“那这件？”
陶敏敏沉默不语。
苏云若又指其他的，“这件？”
陶敏敏开始不好意思。
两个人宛如机器你一条我一条地把衣架上的衣服按顺序指出来，终于点到最后一条。
苏云若给造型师一个眼神，造型师会意，将裙子拿下来展示在陶敏敏面前，“陶小姐穿这件最好看。”
陶敏敏心满意足，“就这件。”
苏云若跟程西然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摸出手机。
【微信转账：10000.00】
苏云若收款，【承让】
这种点兵点将看谁点到最后能让陶敏敏满意的戏码两人从小就爱玩儿了，作为打赌对象的当事人浑然不觉，抱着衣服进去换，隔着道米白色的帘子，珠宝在布料上摩擦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对啦，若若我未婚夫跟林远舟也认识呢，给他发了邀请函，不过他说有事不能过来。”
苏云若单手靠到沙发上，“看来最近关于我跟他的流言确实很多，他的名字我都快听出茧子了。”
“那当然啦！因为你跟林星森在节目里看起来关系很好嘛，然后听说你跟林星森他爸相亲，好多人都觉得你要嫁给个二婚男人，等着看好戏。”
苏云若看向程西然，无所谓笑了一笑，“原来大家八卦的时候其实是暗戳戳想看我的好戏。”
“那是当然呀，因为他人品烂嘛！也是最近微博上闹我才知道林远舟竟然已经有那么大的孩子了！被他抛弃的女人真惨，视频上看已经成了大妈，那腰上一圈圈的肉好恶心。”
苏云若脸色骤然变冷，
她不介意别人心里头藏着什么小九九，这点恶意跟嫉妒她承受得起。
只是陶敏敏这话说得不好听。
“你生完孩子也会跟那个女人一模一样，不用太着急的，也就一年后。”
陶敏敏紧急从门帘后面伸出头，“你不准咒我！”
“我说的是实话呀，哪个女人生完孩子还能保持皮肤紧绷身材不走样。”
“我以后要跟你妈妈一样保持好身材！”
“可我妈现在还经常腰疼，都是生我和我跟落下的病根。那个视频里的女人不过是生孩子后留下了些身体的问题，怎么就要被说恶心了。”
“那林远舟恶心！是林远舟抛弃了她。”
“有什么证据表明，抛弃她的人是林远舟吗？”
“她说她是林星森妈妈欸，林远舟是林星森的爸爸，当然是他抛弃了那个女人。大家都说你倒霉呢，摊上这么个二婚男人。”
“是因为想看我笑话所以恶意地猜测林远舟，好让自己心情更爽快吗？”苏云若微微笑，一双眼睛却幽深得可怕，“有些人阴沉着小心思希望其他人过不好，嘴上嘲讽这个嘲讽那个显得自己比人家高贵，你少跟她们唠嗑，免得你跟她们一起得罪人不说，背过身你也成为他们茶余饭后嘲笑的对象。”
陶敏敏嘴巴瘪下来，默默缩回帘子后面，乖乖回答：“我知道了。”
“林远舟跟那个女人没有任何关系。”苏云若深吸一口气，“你知道视频里那女人的丈夫，在他们亲生儿子确诊白血病时立马抛弃她们娘俩，甚至不愿意去医院做配型测试吗？”
“……”
帘子内不敢发出动静，气氛安静得可怕。
“今天你说的是这个没权没势的可怜女人，嫁到港城去跟别人说到不好惹的对象怎么办？如果这个对象还是你的婆婆，嫂子，小姑子呢？s市离港城不远，但没有人能直接出手帮你了，那是你的家事。”
程西然伸手拦了一下苏云若，“好了，你说得有些严重了。”
苏云若皱眉：“我是实话实说。”
门帘内，陶敏敏巴巴探出脑袋，涂满口红的嘴巴撅得老高：“你以前都没有这样凶过我，一定是我提起了林远舟。”
“跟他有什么关系，是你先说那个女人恶心。”
“你借题发挥。”
苏云若反驳：“我明明就事论事。”
程西然叹气，“陶敏敏这话说得不对，但她就是嘴巴没把门，也不是第一次犯这种错，你以前确实没骂她骂这么凶。”
“你看！程扒皮都帮我说了公道话。”
“那是因为你今天订婚了，你不是小孩子了。”
陶敏敏委屈得都快哭了，“我大好的日子你竟然骂我骂得这么凶！你以前更不这样。”
“……”
苏云若后知后觉自己没控制住情绪，站起身，上前抱抱陶敏敏。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
陶敏敏呜哇一声大哭出来。
苏云若拍拍她，继续道歉。
好一会儿，在程西然的帮助下才把陶敏敏哄好，换了衣服，把人送出化妆间，去当万众瞩目的“未来新娘子”。
本来也要跟这一块儿去，苏云若让程西然先走，自己留在化妆间整理情绪。
她按照苏爸的话正视自己的内心。
感觉到胸口一阵堵塞，难受的情绪几乎把理智全数撕碎。
林远舟四处碰壁的现状，究竟是被韩耀抛弃导致的，还是所有人想看她笑话，但不敢冲着她来，所以把恶意加在他身上？
没有跟自己的绯闻，他真的会遭到这么多嘲笑吗？
在他被嘲笑的时候，那些话语里是不是在用“苏云若的二婚对象”来代替他的名字。
她讨厌这样。《 》